新启蒙运动与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深化和发展

　　摘 要:20世纪30年代中期,面对日益严重的民族危机,中共和左翼文化人士通过发动新启蒙运动,提出了文化发展的若干重要观点.随着中共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思想的传播,最初从文化角度切入的新启蒙运动延伸到政治领域,进一步推动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思想的新发展.

 

　　关键词:陈伯达;新启蒙运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

 

　　20世纪30年代中期,中共内部不同力量通过不同方式提出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政治主张,形成了以中共中央为中心、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和国统区地下工作者,这三种力量所构成的"一体两翼"共同发展统一战线思想的局面.除了结束长征落脚陕北的中共中央自在瓦窑堡会议明确提出统一战线思想外,中共驻共产国际代表团于1935年8月以中共中央和中华苏维埃中央政府的名义发表《为抗日救国告全体同胞书》("八一宣言"),以及在国统区坚持地下斗争的中共党员和左翼人士,通过发动以新启蒙运动为代表的理论和政治活动,表达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思想.

 

　　目前,学术界一般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思想追溯到"八一宣言",并且对其进行了相对充分的研究;而关于新启蒙运动对于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发展意义的研究,却缺乏足够的重视,研究相对不充分.基于这种研究现状,本文以新启蒙运动为研究对象,以新启蒙运动的发起者陈伯达为切入点,着重研究陈伯达对新启蒙运动的理论贡献、主要观点以及新启蒙运动对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意义.

 

　　一、陈伯达对新启蒙运动的理论贡献

 

　　时代的变更与文化的启蒙往往相伴相生.在民族危难之际、国家图新之时,中共和左翼文化人士在思想文化领域发起了一场以自由、民主、理性为价值取向,以抗日救国为目的的新启蒙运动.时任中央北方局宣传部部长陈伯达最早发起并全程参与这场运动,期间发表数篇文章,为运动的开展做出了理论贡献.

 

　　1.指出了当时思想文化界存在的问题

 

　　20世纪30年代,随着日寇侵华的加深以及南京国民政府实现专政统治的需要,国内的思想文化界出现了严重问题.首先,日本帝国主义发动九一八事变以后,在东北地区建立傀儡伪政权--"满洲国".此后,在东北地区积极推行愚民政策,利用中国传统文化从精神上奴役人民."而这种数千年来的统治传统思想,目前却正成为帝国主义者(特别是东洋帝国主义者)和卖国贼用来奴役中国人民意识的有力工具."①同时,各式汉奸也在通过不同途径比较隐晦地传播汉奸文学,主张不抵抗,主张联敌亲敌.其次,国民党"北伐"之后建立南京国民政府,为实现大地主大资产阶级专政,使人民安分守己,俯首听命,提倡复古、尊孔.第三,虽然此时马克思主义已经传入中国,但仅限于哲学原理的辩论和"主义"之争,没有形成具有号召力、凝聚力,以解决中国实际问题的理论.

 

　　面对这种文化环境,在国统区工作的中共理论家陈伯达,清醒地认识到当时文化环境的腐朽性,并且着意将文化问题放在更大的视野中考察,特别是将其与现实政治勾连起来.陈伯达指出包括自身在内的"新哲学者"存在的问题,"关于哲学的写作中,也还没有很好地和现实的政治结合起来,没有很好地用活生生的中国政治实例来阐释辩证法,使唯物辩证法在中国问题中具体化起来,更充实起来……这样,新哲学就容易变成空谈."②既然思想文化界存在诸多问题,就要通过一种方式、运动来解决问题,新启蒙运动也就应运而生了.

 

　　2.指出了新启蒙运动的运动纲领

 

　　作为运动纲领,必然包含着运动的中心思想、领导者以及目标.这一系列的内容在陈伯达关于新启蒙运动的文章中都有论述.关于在启蒙运动之前为什么要加一个"新"字,陈伯达在《论新启蒙运动》中把这问题说得很分明:"五四时代的口号,如'打倒孔家店''德赛二先生'的口号,仍为我们的新启蒙运动所接受,而同时需要以新酒装进旧瓶,特别是要多面地具体地和目前的一般救亡运动相联结."③所以新启蒙运动之"新",就是把"五四"这瓶酒接过来,倒掉其中的不合当时适宜的"五四"之酒,而装进"新启蒙"之酒.说得更明白些,就是倒掉部分"五四思想",而装入陈伯达所理解的"新哲学",即马克思主义.既然要传播新哲学,那么运动的领导者必然是"新哲学者",即马克思主义者."新哲学者乃是目前新启蒙运动的主力,动的逻辑之具体的应用,将成为目前新启蒙运动的中心."④

 

　　3.争取了马克思主义在当时思想理论界的合法性并提高了地位

 

　　"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我们送来了马克思列宁主义",可是马列主义很长时间内没有在思想理论界占据主导地位.特别是1927年大革命失败以后,国共关系异常紧张,马列主义的宣传不仅被国民党政府禁止,而且还遭到诋毁污蔑,一时间谈"马"色变.随着日本帝国主义侵华的加剧,外部民族矛盾在一定程度上缓释了国共两党之间的矛盾,"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逐渐形成也意味着中国共产党在政治上的合法化.

 

　　这种情况下,陈伯达等中共理论家当然不会错过时机来宣传马克思主义,主要平台就是新启蒙运动.陈伯达在运动过程中反复强调思想和言论自由,为以后更广泛深入地宣传马克思主义创造了条件.要借"抗日救亡"的大旗获取公开、合法地宣传"新哲学"的权利.陈伯达讲,要想挽救当时的思想界危机,扫清数万万同胞的愚昧,唯一的道路就是解放思想.陈伯达所谓的"思想的自由",就是马克思主义理论家传播马克思主义的自由.虽然这时陈伯达还是比较隐晦地把马克思主义称为"新哲学",但这仅仅是一种话语策略".我们的新哲学不是抽象的教条,而是要在每个具体的历史情势下,具体的历史环境中,为每个现实的进步事业而奋斗,成为着每个进步事业的指导."⑤实际上就明确了马克思主义才是指导革命,引领未来社会发展的最科学的理论.马克思主义首次作为一场文化运动的指导思想提出来,提高了它在当时思想理论界的地位.

 

　　4.推动了新哲学的民族化和大众化

 

　　民族化主要体现在新启蒙运动需要用民族传统文化的形式传播新哲学,以便广大人民群众接受,再进一步指导解决民族问题,实现民族革命.在当时抗日救亡关头,迫切需要极大地激发民族意识,像"五四"那样一味地批判否定民族传统文化显然不合时宜.新文化要通过传统文化的旧形式才能得到有效传播,"最广大最下层的人民群众最习惯于旧的文化形式,经过那旧形式而传播给他们以新的文化内容,新的东西,他们是最容易接受的."⑥民众要通过新文化联合起来,实现民族解放.

 

　　强调民族化的同时,陈伯达还非常重视新启蒙运动的大众化.这里讲的"大众",不再是仅限于工农大众的政治学概念,而是一个以工农大众为主力、包括社会各界爱国人士在内的社会学概念.这就为马克思主义传播和赢得抗日救亡的胜利灌充了更为坚实的力量.为了配合大众化,陈伯达还提出了地方化和通俗化,提倡在全国各地方的通俗化运动中,应当充分利用各地方自己的方言土语,以各地方的特别写作形式和印刷形式宣传马克思主义.

 

　　二、新启蒙运动与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互动

 

　　1.新启蒙运动是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影响下发起的

 

　　18世纪的欧洲启蒙运动是由社会内部矛盾引发的,主要解决的是社会阶级矛盾,使得社会各阶级轮廓更加清晰,各阶层进一步分化.而这次新启蒙运动与之不同,它是由外部矛盾激发的,主要解决的是民族矛盾,各阶级、阶层不仅没有分化,并且在根本利益一致的基础上进行了进一步整合.所以,正是救亡图存引发催化了新启蒙运动.

 

　　1930年代中期,日本帝国主义站稳东北后快速向华北渗透,南京国民党政府采取"不抵抗"政策,民族危机日益加深.1935年8月1日,中国共产党驻共产国际代表以中共中央的名义发表《为抗日救国告全国同胞书》(即《八一宣言》).同年12月,瓦窑堡会议正式确立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方针.随后,中共中央于1936年春派刘少奇到北方局任书记.刘少奇改组中共北方局,任命北平文化界较为活跃的陈伯达为宣传部长.根据笔者掌握的材料看,在此之前陈伯达的文章主要集中在对"腐败哲学"的批判,没有文章谈到文化界的联合.所以,从中央统战方针的贯彻和时间、人物、职责的逻辑演变来推论.1936年秋,陈伯达正是根据中央建立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方针政策,先后发表了《哲学的国防动员》《论新启蒙运动》等一系列文章,由此在思想理论界发动了"新启蒙运动".同时,随着团结抗战的呼声日益强烈,南京国民政府调整了过去的文化政策,停止了对抗战言论的禁锢和控制,这对以抗战为主题的新启蒙运动扩大其影响是非常有助益的.一时间,诸多刊物创办特辑来讨论新启蒙运动.

 

　　2.新启蒙运动扩大和巩固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

 

　　"七七事变"以后,抗日民族统一战线逐步形成,而文化阵线却出现两种分歧.有的学者认为文化具有"党派性",不同的文化人应该扞卫不同的文化,因此不能联合.另一种观点,有学者主张为团结全国力量,应当"打破一切的自由主义,而实现统制主义"⑦,用政治力量来消除人们思想的纷争,实现思想的一元化,这实际上就是文化独裁.新启蒙者则为了巩固统一战线,维护新启蒙运动的宗旨,坚决反对这两种观点.主张在文化联合阵线这里,创作是自由的,在"国防文学"以外,自由是有限的.也就是说,只要是有利于团结抗战,不同学者可以充分地自由阐述自己的观点.同时,新启蒙者也极力反对文化独裁."应该废止思想上外来的权威,思想应该从外来的权威独立起来.一切关于思想的外来镣铐(物质的镣铐),都不应存在."⑧新启蒙者们正是在斗争的过程中巩固扩大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

 

　　全面抗战爆发后,广大文化工作者在"文章下乡""到前线去""到敌后去"口号的激励下,创作出大量以抗战为题材的小说、戏剧、音乐等作品,鼓舞着人们的抗战热情.所以,新启蒙运动在团结文化人士的同时,也实现了文化的通俗化、大众化,最大程度地发动广大民众参与抗战,拥护和实现这一思想文化运动,有力地扩大和巩固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

 

　　越是经历了起伏跌宕的时代变迁,故纸堆里面的事物、人物往往会变得更鲜明,历史的研究更显现它的价值.新启蒙运动,不仅传播了马克思主义,同时还进一步巩固和扩大了抗日民族统一战线,为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胜利做出了一定的贡献.

 

　　引文注释

 

　　①②陈伯达.哲学的国防动员[J].读书生活,1936,4(9).

　　③④陈伯达.论新启蒙运动[J].新世纪,1936,1(2).

　　⑤陈伯达.在文化阵线上[M].上海:生活书店,1939.

　　⑥陈伯达.论文化运动中的民族传统[J].解放,1938(46).

　　⑦罗敦伟.思想革命与思想统一[J].中国社会,1937.

　　⑧陈伯达.思想的自由与自由的思想[J].认识月刊,193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