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大概傅星寒想着她奶奶跟弟弟反正还在这里，沈言也跑不到哪里去。她戴了个口罩离开病房，从消防通道走楼梯下去。
电话那边，司烨坐在醉今朝顶楼包厢里，将手机丢到茶几上，有些不屑地笑了一声。
真简单啊，这么三言两语就上钩了。
她难道真能不知道，被叫来醉今朝是来干什么的？
他想到温知意，想到当初那个女人也是这样轻易跟了另一个男人，丢下一纸离婚协议书给他，就无声无息跑了。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常常会觉得想不大明白，大概是从小到大还真没人那样耍过他。
跟他结婚，难道还真的委屈她了，她背叛他，就为了那样一个油头粉面的小白脸？
他自认那些年待她也不差，所以她离开后，他试探过很多个女人。
那些女人真像她啊，开始的时候端着清高，一个个矜贵得很。
可被他往家带时，却没有一个拒绝的，被他塞支票时，没有一个不是眼底笑开了花。
接连几杯酒喝下去，他突然觉得有些犯恶心，连带着对接下来的游戏也没了多大兴趣，生出了想要直接离开的想法。
一旁围坐着的几个公子哥里，有人开玩笑：“这温小姐一走，司大少酒量见长不少啊。白酒伤身，当水喝也不好。”
坐在不远处喝得醉醺醺的赵康成不以为然道：“正妻有什么好的，还是外面的花香，我家那母老虎，要不是娘家势力大，我早跟她离婚了。”
旁人笑着：“赵总这话可得小点声，我最近常看见墨大总裁在这边应酬，让他听见了，您在老婆那边怕是不好交代啊。”
赵康成嘴上不屑，但显然还是担心的，偷偷瞟了眼门口，声音很快放低了不少。
他老婆是墨家的人，要不然他也不至于被这么“妻管严”。
想到什么，赵康成多问了一句：“司大少说能将那沈小姐叫过来，怕不是开玩笑的吧？我看那女人烈得很，架子端得高，能听司大少使唤？”
赵康成回想起之前，他在包厢里想占沈言便宜，被沈言用碎玻璃片扎了脖子，差点死在了那女人手里。
这么长时间他就一直咽不下去那口气，所以一听司烨说叫沈言过来，他立马来了兴致，就等着人来，好好出口恶气。
司烨冷笑了一声：“女人而已，哪个不是一样的？也就是能装跟不能装的区别。”
赵康成喝得多，说起话来开始不干不净：“这沈小姐能不能装，司大少怎么知道，怕不是试过？司大少的床上，沈小姐也算一个了？”
司烨眯了眯眸子，看过去，脸色变了。
赵康成立刻噤声，打着“哈哈”没再说下去了。
围坐着的人察觉到司烨心情不大好，也没再继续开玩笑，气氛冷清了些。
包厢门打开，沈言从外面走了进来。
赵康成眼睛骤然一亮，立刻轻浮地吹了声口哨：“哟，还真来了。
我还当请沈小姐有多难，原来司大少说得对，也是个看碟下菜装清高的啊。”
沈言进门，步子顿在了那里。
她视线扫过包厢里围坐着的几个公子哥跟中年老总，皱了眉头，半晌才看向司烨：“司先生耍我？”
司烨笑着：“哪里的话？赵总不要乱起哄，沈小姐是我请过来谈正事的。这位是杨律师，沈小姐应该见过他照片，是司氏旗下事务所有名的律师了。”
司烨拍了拍身边的沙发：“沈小姐过来坐，我刚好应酬，多了几个人。你放心，他们不会多嘴。”
沈言看向他身边的那个中年男人，确实是杨律师，之前因为唐茹的一些事情，她见过这个人。
她到底还是走近了过去，打了招呼。
杨律师只冲她点了点头，就继续喝自己的酒去了，这种场合的事情，不是他插手管得了的。
司烨将合同推给她：“你看看吧，有问题我可以改。这上面我提的所有条件，都是让沈小姐在顺利离婚后再兑现的，所以说，你并不会吃亏。”
他声音带着一丝暧昧，压低了用只有他们两个能听到的音量，笑道：“除了股份我要，说好的一晚，也算是我跟沈小姐已经谈妥了的吧？”
沈言翻了下合同，没有多迟疑，在末尾签了字，将合同推回他面前。
“司先生跟杨律师打算怎么帮我，我要做些什么准备些什么？”
司烨将合同给了她一份，另外两份自己收起来，推了一杯白酒到她眼前。
“沈小姐别这么着急啊，谈事情哪有急急忙忙谈得成的？不如你先好好陪杨律喝几杯，成年人谈事情，又不是小朋友，混熟了什么不好说？”
第127章
沈小姐跟我没仇，但你男人跟我有怨
杨律师有些同情地看了沈言一眼，出声道：“司大少，我胃不大好，不怎么喝酒。要不以茶代酒吧，沈小姐也一样。”
司烨像是冷不防听到了一个笑话，面色愣了一下，毫不掩饰地大笑出声来：
“听听，你们听听这是什么话，杨律以前在酒桌上，三五瓶酒可不在话下，今晚怎么不给沈小姐面子呢？”
赵康成正愁找不到机会，立刻端着酒杯凑了过来，一脸不怀好意。
“司大少啊，你就别吓着你家下属了，小杨不喝酒，我可最能喝。沈小姐是女人，那必须不能怠慢了，要不我来陪沈小姐好好喝几杯？”
司烨身体往后一仰，笑意不达眼底：“随便，你们谁爱陪沈小姐喝，就谁陪，几杯酒而已，沈小姐不会不给面子吧？”
沈言冷了脸，有些嫌恶地拉开了跟赵康成之间的距离：“司先生，我身体不好不能喝酒。”
司烨仍是笑着，语气却变了：“沈小姐就别假正经了，能答应跟我共度一晚，怎么，温律年纪大了，不合沈小姐胃口了？”
他这话一出，包厢里陷入了短暂的静寂。
虽说都猜到了司烨将沈言叫过来，是出于什么目的，但话说得这么露骨，倒还是有点出人意料的。
何况出了名表面花心实则洁身自好的司烨，会邀女人共度一晚，也是稀奇事。
沈言推开了赵康成递上来的酒杯，看向司烨：“司先生刚刚说什么？”
司烨笑着起身：“我说了什么，沈小姐又不是耳朵不好，怎么会没听明白呢？”
他手上轻晃着一杯酒，走到沈言身边，俯身靠近她，以一种胜利者的姿态低声道：“可惜了，我也不是对什么女人都有胃口。
有些事情沈小姐答应得太爽快了，我对沈小姐反倒突然不感兴趣了。至于傅氏那点股份，沈小姐不会真觉得，我有多想要吧？”
赵康成看准了司烨的态度，胆子也大了起来，将酒杯往沈言手里硬塞：“沈小姐这次听明白了吧？
司大少对你可不感兴趣，叫你来是寻个乐子呢，沈小姐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既然来都来了，在座的也没人吃矜持假清高那一套，沈小姐就别装了，好好喝几杯，司大少不要你，也未必没人要你啊。”
他说着笑出声来，围坐着的人跟着说笑起哄。
赵康成强迫沈言喝酒，没多久就起了争执。
司烨起身，没了想要继续插手的意思：“你们好好玩，我还有事先走了，吃喝都记到我账上。”
沈言被赵康成缠着，脱不开身，眼看司烨要直接走了，有些着急地冷声道：“司先生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我跟你无冤无仇，你就这样欺负一个女人吗？”
司烨回身淡淡扫了她一眼：“你跟我没仇，但你男人跟我有怨。预祝沈小姐，有个愉快的令你满意的夜晚。”
她拉开门出去了，包厢里除了赵康成用下半身思考，其他人也不是傻子。
清楚沈言是傅星寒的妻子，能玩的女人那么多，实在没必要冒险沾惹这个女人。
司烨这一走，其他人纷纷也都找借口离开了。
包厢里只留下来两个人，沈言回想起那一晚，她也是被赵康成为难。
熟悉的记忆涌上来，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抓起了茶几上的一只酒瓶：“赵总确定，要这样不长记性吗？我上次伤了你，这次可一定还做得出来。”
赵康成冷笑出声，赤红着一双眼睛逼近沈言：“我上次是没防备，这一次，你觉得就凭你，也还可能对我动手？”
他迅速靠近，在沈言举起酒瓶时，力道很大地从她手里抢走了瓶子。
沈言挥起的酒瓶没来得及落到他头上，瓶子先被赵康成夺走，碎在了地上。
她脚底一阵发凉，身体猛然被大力拉拽过去，随即赵康成将她压在了沙发上。
肥头大耳的一张脸，在她眼前迅速放大，赵康成满脸张狂地对着她要亲下来：“小美人儿，我就说过你早晚会再落到我手里的。
一个被傅星寒玩烂了的贱货，他都不要你了，你还装什么清高贞洁呢？”
他说着从口袋里抽出来一叠现金，塞到了沈言上衣领口里去：“爷有钱，你不是要离婚了吗？不如你趁早跟了爷，给爷做个三，爷保你有花不完的钱。”
他的手不安分地往下面去，沈言感受到纸币触及皮肤的凉意，胃里猛然搅动。
赵康成将近两百斤的体重压在她身上，沈言闷疼得有些呼吸不过来，额上开始冒冷汗。
她感觉自己快要支撑不下去了，没了别的选择。
她咬了咬牙，努力让自己清醒一些，吃力地从垂到地上了的大衣口袋里，摸出了一把小巧的水果刀。
虽说跟司烨谈交易，算是她不得已的选择，但她过来时，也不是完全没有做糟糕的打算的。
所以她带了刀，结果事情也真的发展到了这一步。
沈言手抖得厉害，赵康成的一张脸已经蹭到她脖子上去了，她用力抓紧了那把水果刀，打开了刀鞘，随即猛地将刀刃抵到了赵康成脖子上去。
她声音抖得已经快要听不清楚：“滚开！赵康成，你还要找死吗？”
肉都摆在眼前了，赵康成乐昏了头，根本没察觉到沈言手里到底拿着什么。
他也根本没心思分辨了，只顾着扯沈言的衣服：“少一惊一乍的了，上一次是你运气好，让你跑了。这一次你再敢动老子，老子势必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沈言抓着刀柄的手抖如筛糠，眼睛里只剩下一片通红的绝望：“赵康成，是你逼我的，两次都是你逼我的。”
她手上的刀刃，狠狠对着赵康成脖子压了下去。
哪怕已经快要丧失了理智，但她到底还是保留了最后一点分寸，下手虽然重，但不至于让赵康成死。
这一刀下去，赵康成才终于反应过来，沈言手里是拿着什么了。
他立刻满脸都是怒意，猛地从沈言身上起来，按着沈言的脖子骂了好几句脏话。
脖子上突兀的窒息感，让沈言彻底慌了神。
她拼命推开赵康成，抓紧了刀慌乱地从沙发上起来，想往外面跑。
肩膀被赵康成拽住拉了回来，沈言举着刀胡乱地往后面扫：“赵康成，你滚开，你不要逼我！”
赵康成本来就有变态的喜好，看沈言这样，更加来了兴致。
他直接抓过了茶几上的一把水果刀，朝着沈言肩膀上一刀子挥了过去：“你不是喜欢刀子吗，来啊，看是爷的刀法准，还是你的刀法准。”
沈言肩膀躲开，那一刀落到了她左手手腕上。
她手腕背面传来尖锐的刺痛，什么都顾不上了，接连好几刀，都用尽了浑身的力气，朝赵康成的脖子捅了过去。
赵康成躲了几刀，到底是喝多了，视线有些模糊。
晃神间，狠狠一刀子落到了他脖子上去。
等在外面的司烨站了良久，到底是过不去心里那一关，回身推门进去时，看到的就已经是不堪入目的一幕。
第128章
他死了，你把他杀了？
赵康成已经瘫坐在了沙发边上，脸上脖子上都是血，有点像是一条死鱼模样了。
而沈言面色惨白如纸，就站在他眼前，疯狂打颤的手上，还抓着一把正往下滴着血的刀子。
她脸上也有血，不知道是自己的，还是从赵康成身上沾来的。
司烨面色骤沉，走近了过去，第一反应是去触碰赵康成的鼻息。
没有触碰到鼻息，他片刻愣怔，回身看向一动不动的沈言：“你把他杀了？”
沈言一双眼睛发红到可怕，嘴巴张了好几次，才颤栗着发出声音来：“是他逼我的，是你们逼我的。”
司烨还想说什么，门口有女侍者听到动静过来，看向里面的一幕，惊恐地尖叫了一声。
外面还有赵康成的一个司机在等着，听到女人一叫，立刻急步往包厢里面走。
司机一进来，看赵康成已经倒在了地上，而沈言手上还拿着刀，立刻黑着脸拽住沈言将她甩在了地上，着急去检查地上的赵康成的情况。
司烨再探了下鼻息，随即拿手帕擦拭自己手指上沾到的血：“别看了，还有呼吸，送医院吧。”
司机立刻拿出手机，打了急救电话，怒不可遏地看向身后摔在地上的沈言：“这位是司先生的人吗？”
如果是司烨的人，司烨但凡维护一句，赵康成只要没死，自然都不能追究这女人的过错。
或者说哪怕赵康成死了，也未必能追究。
沈言到底是有些慌了神，含着些求助的目光，看向司烨。
她不确定赵康成到底还能不能活，她不能当杀人犯坐牢，至少在安置好弟弟跟奶奶前，还不能。
司烨视线淡淡落到沈言身上，随即他从赵康成身边起身，语气淡漠：“你觉得她会是我的人吗？”
赵康成的情况，暂时不能随便移动他，只能先等急救人员过来。
司机试探着问了一句：“那我替赵总报警，司先生同意吗？”
司烨笑了声：“你们两边的事情，又不是我的女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他想起一年多前，他质问傅星寒，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他，温知意跟别的男人从机场离开了的事情。
那时候，傅星寒就是这样一脸淡漠地回他：“又不是我的女人，跟我有什么关系。”
司烨觉得解气，这么多年的那口恶气，总算是发泄出来了。
可他却似乎并不觉得痛快，他低眸看过去，地上的沈言一张脸白得可怕。
司烨不清楚，他为什么会觉得并不开心，就好像沈言这样惊恐失措的模样，并不是他真正想要看到的。
沈言眼底由恐惧，缓缓转为了死寂，她看着司烨，声音嘶哑得厉害：
“我从没得到过傅星寒的好，也从来没有人因为他而对我好，为什么反倒是别人对他的恶意，要发泄到我的身上？”
林嘉月因为得不到傅星寒的爱，就选择拼命折磨她沈言。
而如今，司烨同样因为怨恨傅星寒，而选择折磨她沈言。
沈言笑出声来，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糊了一脸，她一点感觉都没有了。
她已经完全想不起来，这是第多少次，恨自己当初进了傅家，认识了那个男人。
这些年，她真的因为他，尝遍了所有的恶意。
她意识开始有些恍惚，直到救护人员很快过来，在一片混乱里将赵康成抬走。
再是警察过来，赵康成的司机拼命指责沈言蓄意杀人，控诉沈言心思歹毒、屡次伤人。
沈言一个字也没能再听进去，直到警察将她带走。
她走出包厢门，回身看了眼，司烨还站在阴影里，不知道在想什么，没有动。
她动了动嘴唇，吃力地说了声：“司先生，我自始至终不欠你的。”
司烨手心颤了一下，头也没有再抬，直到沈言跟着警察离开，包厢里恢复了死寂。
包厢里的血腥味还没散尽，司烨就在沙发上坐下来。
他想起一年多前，温知意在电话里跟他说：“司烨，是我提的离婚，但我毕竟也不算欠你的。我对你没有感情了，我们好聚好散，到此为止吧。”
他掌心缓缓收紧，温知意令人厌恶，傅星寒令人厌恶。
可沈言说的也没错，这一切，他司烨经历的那一切，又跟她沈言有什么关系呢？
他攥紧了掌心，面容笼罩在阴暗里，终于起身，急步往外面走，想追上刚离开不久的警察跟沈言。
他不希望沈言坐牢，这样的想法来得很突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但他确定他对沈言肯定不至于有男女之情。
追出去时，走过一个拐角，一张熟悉的面孔，却毫无预兆闯入了他的视线里来。
这一年多来，司烨不是没有设想过，再见到温知意会是在什么样的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