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你这样的姿色穿本宫这件金线密织的锦缎,可真是麻布手中绣牡丹,着实配不上。”年世兰面冷,却吩咐颂芝,“去拿那件藕色并蒂莲纹样的给她换上,再拿盒去红的药膏。”颂芝有些迟疑,“娘娘……”
那可是一匹千金的蜀锦,名贵倒还是其次,就是颜色稍稍清雅,娘娘自己都没穿过,这岂不是便宜了昭嫔。
“啰嗦什么?”
“是。”颂芝不情不愿去拿了,倒余莺儿有些摸不清这状况,她下意识低头看了看身上的衣裳,嫌她丑得刺眼?不能够吧。
说来也好笑,年世兰少有为她好,余莺儿猴精似的人却突然迟钝。
她随颂芝又到了偏殿去,而后到了内殿去谢恩。
脚步声夹在落雨声里并不真切,年世兰随意抬眼,便见了一道清丽的身影,自外头雨幕沾了水汽踏进,见了她很快盈起了一点笑意。
一点细微的惊艳很快不见,她又恢复惯常懒懒又矜贵的神情,“倒是人模人样了。”
蜀锦比之其他并不常得,颜色上的选择便少了许多,这匹是蜀锦里头的月华锦,以轻盈细腻,夜色下光华流转闻名,多崇淡雅静谧的纹样与色彩,虽然精美有余却过于素净了,不入她的眼。虽然她不喜欢,可她也不愿赏了其他贱人,叫她们白白着了这好衣裳,如今配这余莺儿也算有两分清雅之色。?l
“多谢娘娘赏赐,嫔妾很是喜欢。”余莺儿朝她福了福身,杏眼灵动,笑能见齿,一副秀丽模样。
她年岁还小,即便为人老成也只有十七,脸上偶能见青涩之感,无丝毫艳色,是清秀和婉之颜,在宫里自是不出挑,但也算不得太普通。
张扬的团花锦簇半分不衬她,这样朦胧藕荷色却令她自有一番素雅之气。
如今她站在殿门不远处那样笑着,神态倒真有纯澈之感,年世兰看着又想起了她杀人不眨眼的阴狠模样。
就在刚才不久。
已经分不清哪样是她的真实面目。
年世兰微翻了下眼皮,随便吧,那贱人这样会装也不是一两天了。
只要是个有心为她做事的,她年世兰也不是容不下她。
她再看了余莺儿一眼,有些没有好气地说:“杵在这干什么?”
“嫔妾告退。”余莺儿走了。
雨下得太久了,湿意凝结,走在春日的长街里似乎都有些幽冷之感。
“这华妃娘娘下手也太重了些。”
余莺儿在翊坤宫时,苏木基本都在殿外等着,无吩咐不必跟着,刚才看她出来见了那道痕迹,在脸上分外明显,不由得有些心疼。
“娘娘何必如此呢,怎由得华妃打您。”苏木哀哀叹气,她不是不知道娘娘格外喜欢华妃,素日里亲近无可厚非,怎还任她折辱了呢。
余莺儿听了只笑笑,她手那样快我即使想躲也躲不过啊。打一下便打吧,她开心就行,虽是事出有因却也是她利用娘娘在先,这一巴掌挨得也挺值当,若没有这一掌作引,娘娘又怎么会对她生出一点别样的心思。
娘娘的眼神藏不住任何事,她看清了,那其中应是有一瞬的心动吧。
苏木或许有察觉她的心思,可却并不太懂得,时间还很长,苏木迟早能看明白,她只需要知晓翊坤宫娘娘对她很重要便可。
这样恼人的天气若无必要做的事都紧着避雨,再穿过几道廊门后,长街上冷冷清清的,除了她们二人再无其他。
余莺儿并没回答苏木的问题。
她愿意捧着娘娘,不论是一巴掌,还是十巴掌,无论是她的错,还是非她之错,娘娘开心就好。
她都不会生气,不会计较。
自娘娘答应提前杀了曹琴默,并偷偷为她去了龙井之毒,她便将这些举动默认为一点甜意。
她开始更加好脾气的对待娘娘,因为她想要娘娘的真心。
她姑且称为追求的过程,她可以低声下气,如今日在殿中一般,或者更甚,只要能看见娘娘的心逐渐向她倾斜。
她也会一步步算计,想方设法让娘娘如她一般喜欢上她。
当然,她耐心也是有限的。
如果娘娘始终不肯回应她,她自然也不必再装。
没有得不到的,只有不想得到的。
没有心的娘娘,她也喜欢。
第72章
来龙去脉
霈雨下了大半日的光景,终于在申时歇了气势,汹汹而来遮蔽天光的狂风骤雨似乎了无踪影,可鲜细枝头上千万朵嫩白的梨花却被打落满地,昭示那一场风雨来袭。
甄嬛昏睡过去再醒来后,双眼怔怔望着床幔,已经很久没有开口了。
小腹隐疼,她却不肯喝药。她哀哀地想,那是唯一证明她的孩子来过的痕迹,他还那样小,还不到两个月,连手和脚还没长出来,是她盼了多久的珍宝,可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已经彻底错失。
她恨自己的疏忽大意,恨自己蠢笨的脑子,恨自己为什么偏偏要去赏海棠。
皇后宫中此前从未有过此花,满宫里唯她喜爱,赏花宴赏花宴,不就是料定她会去那吗。
栽在那隐没一角,满院鲜红里无人注意,唯有惊声一道时,才聚集了所有目光。
富察倒在地上那一瞬,鲜血直流,她木然着手懵在原地,随之周围惊呼声连起时,她全然想通。
有人赏花,有人却想赏她的“罪过”,她的“狠毒”。
这场算计,有人该多畅快。
不仅让她背上残害皇嗣的罪名,更是无形促使也叫她失去孩子。她在碎玉轩掩面痛哭,有人却在肆意说笑,或许大声赞好吧。
皇后,富察。
我甄嬛在此发誓,必要你们血债血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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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仁宫,偏殿。
“啊!”
富察猛然睁眼,还未来得及思及任何,身下的剧痛便随之传来,让她瞬间如置噩梦。??|
“好痛……我的孩子……”
“你醒了。”x?
“皇后娘娘……”富察抬眼望了望立于床前的身影,哭了出来,眼底似乎还有一分希冀,“孩子……”
“孩子没了,是你们缘分尚浅。”皇后温柔地看着她,眉目和蔼,似乎丝毫不为她感到痛惜,能见唇间隐隐还有笑意,“你做得很好,莞贵人的孩子已经下去陪他了,你不必担忧他走得孤单,他很高兴,高兴有你这样一位能干的额娘,为他报仇血恨。”
富察先是不可置信,睁大了眼睛,而后心里的郁结疼痛像是一瞬全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蔓布全身的狂喜,她想着晕厥前甄嬛衣裙的那团血红,原来她也有了身孕!
哈哈哈哈!她很快便状若失心疯般笑了起来,混合着满脸横流的泪只见狰狞万分,“老天有眼……哈哈哈!”
殿内只余她们二人,还有剪秋,桑儿。
皇后并没制止她疯癫失态的模样,居高临下看着,神色从容平静,只那眼神未被刻意压抑,能见舒心笑意。
剪秋则扬了扬唇角,深为娘娘感到欣慰。她们这些人,也配生下皇子?
以自己的亲生骨肉去算计,大约只有桑儿一人为富察感到心痛吧,她灰败着脸,心里像被石头压住一般沉闷难受。
一步错,步步错,从小主轻视安答应拿走她本该的药草炭火时,之后延禧宫便像受了诅咒般彻底走进了地狱噩梦里…...
安答应死了、莞贵人说了几句话小主便开始疑神疑鬼、终于请来了皇上可皇上却染上了时疫、一朝天翻地覆从贵人降为答应、大人受牵连被治了教养不善的罪名、小主也在连番变故下胎气受损、又认定是安答应在找她索命日夜不安……章太医潜心医治却始终不见成效,直到那日皇后亲临延禧宫,却发现了床底露出一角藏着的驱邪请神的符纸,逼问出了事情始末。
小主苦苦哀求皇后为她保密,小主已经失去了君心、宠爱、还有唯一能救她的孩子,她已经不能再承受了,家中一脉丢了富察氏全族的脸面,父亲的官路也做到了头,若是再治罪于她,她就没了所有指望了…..
皇后娘娘似乎生了怜悯,答应了小主的请求,直至最后小主愤恨脱口都是莞贵人的错恨不得她去死,皇后竟然也没有反驳……等所有的算计全都铺开,桑儿才后知后觉察觉出不对,从来哪有一丝怜悯?
分明就是一早打了这个主意要利用小主,所以才会那样百般暗示,隐隐怂恿,最后再状似大发慈悲地帮助小主。
桑儿抬眼看着淡然含笑的皇后,浑身只有寒意。
第72章
皇上来了
消息到了河南府时,胤禛痛苦地闭了眼沉默许久,一时恍惚。
心系百姓,他无法即刻动身,等到考生罢考的事终于到了尾声,他几乎一刻都不想再等,日夜兼程赶了回来。
到了紫禁城的时候是夕阳时分。
彩霞漫天,本该是落日熔金,暮云合璧的好时候,雄伟壮观的宫殿楼宇却在金红残阳的映照下庄重肃穆得似乎没有人气,宫里太安静了,死一般沉寂。
皇嗣折损,谁又敢在宫道人前热闹说笑。
今年的春日也并不如往常叫人觉得温暖,越近碎玉轩,他便越觉阴冷。
鼻尖能闻到飘浮在空中的药味,他又不可避免地想起了菀菀,那个孩子是他毕生之痛,念头起,他便想起了世兰曾经失声哭泣的模样……如今,他又连失两子,嬛嬛她———
他走得比通传的宫人还要快,脚步匆匆,踏进那一道门槛,而后又没了声音。
甄嬛似有所感地抬眼,刹那四目相对。
触及那道日思夜想的脸,她睁大了眼鼻尖猛地一酸,心中闷闷钝痛起来,泪断了线滚落而下。
“四郎……你来了。”是轻声的呢喃呼唤,仿佛不可置信又欣喜万分。
“别哭。”这样的眉眼,这样的泪珠叹息,太像他的柔则当年离开他的模样了,他一阵心慌,急急走了过去,握住她伸出的冰冷的手。
埋藏于心的委屈齐齐爆发,甄嬛痛哭了出来,她松了手紧紧揽住了他,倾身伏在胤禛肩头,巨大的难过之余涌上了一丝丝心安,似乎终于找到了依靠。
脊背因为痛苦而细微颤抖抽动,泪水滴落在他肩头,胤禛耐心极好地为她轻抚。
就这样默默任她发泄了许久。
暖意从他身上汲汲传来,冰冷的心也渐渐活了起来,泪水止住了,甄嬛激起的心绪终于平静下来,只睫毛上残留着细微水光。
她恍然想起了什么,突然直起身来看着他,手攥着他的衣角,眼里都是委屈和无助,“四郎,我没有,我没有推富察。”
她话说的急切,似乎还掺杂了一点害怕,她害怕四郎就这样怀疑了她。
“朕自然信你。”胤禛笃定道,只将那只攥了她衣角的手牵起,好好握在手里。
宫里递来的消息里简略说了这事,富察与嬛嬛似乎起了争执,但不知具体如何,等众人回过神来便见富察倒在地上了。胤禛心里自是不信的,否则他也不会一回宫就来了碎玉轩,嬛嬛不是这样无知恶毒的人,怎么会在皇后宫中当着众人的面如此行事。
她的身孕无人知晓,自己都未曾察觉,此前刚进宫也是一病休养了大半年,身子一向是弱,此番也只能是意外,可富察她毕竟怀胎四月,胎象稳固,若不是景仁宫中重重一跌,又怎么小产。
他虽然信得过,但这事颇有蹊跷,还得细细查问斟酌。
见嬛嬛此时平静下来,他也才问:“听说这段时日皇后都在照顾富察,也体谅你刚失了孩子,便没有再追问下去怕惹你伤心,事关重大,也是等朕回来再定夺。嬛嬛,你且将事情始末与朕说来,朕也好还你一个清白。”
甄嬛紧盯他,而后轻声道:“嫔妾若说是富察贵人自己故意摔倒,皇上您信吗?”
故意?胤禛手紧了紧,只等她说下去。
“那日,皇后娘娘设赏花宴,众人同乐。嫔妾于海棠花下驻足,随之而来便是富察,嫔妾与她话聊几句便想走,谁知转身之际却被她抓住手推向她的腹部,而后便见她倒在地上。”
“嫔妾着实吓了一跳,傻在原地,后知后觉才想要去扶她,可毫无防备之下却被她用力一推将嫔妾推开,跌在地上。”甄嬛说及此,隐隐又有些激动,她咬了牙,忿恨说道:“她推的那正是嫔妾的小腹啊!”
“如果不是她,嫔妾又怎么会痛失孩子。”
“皇上,皇上,那是我们的骨肉啊,并非是嫔妾不小心,而是他还那么小,就被迫成了别人算计中的牺牲品。”泪又盈了出来,甄嬛期期看着他,是多么殷切希望他能为这个孩子主持公道。
“唯嫔妾与她二人,若她一口咬定是嫔妾所为,嫔妾自知百口莫辩,无一人作证,可嫔妾所言句句属实!如有一句虚言,嫔妾便遭受挫骨……”
“不许说这样的话。”未尽的话被止住,胤禛移开了捂在她唇间的手。听了嬛嬛似并不作伪的话,他神情复杂,心头一时混乱。
“嫔妾只问皇上,若在场所有人都说亲眼所见嫔妾推出去未来得及收回的手,富察亲口控诉是嫔妾所为,落实嫔妾残害皇嗣的罪名,嫔妾该是什么下场?”
“皇上那时不在宫中,谁会信任嬛嬛,来为嬛嬛做主。若不是嫔妾意外痛失孩子,太后娘娘怜嫔妾,下令必得等皇上回来定夺,恐怕嫔妾已经形同幽禁,甚至已经被打入冷宫了。”
“皇上回来,听嫔妾恶行恐也要厌弃,嫔妾此生便被人算计得彻底。”
胤禛心中一震。
甄嬛挣扎着要起身,她不顾他的阻拦,跪在地上,深深磕头,弯下的脊背,卑微又坚决的姿态,字字如针扎进胤禛心中。
“嫔妾请求皇上彻查!还嫔妾孩儿一个公道!富察贵人之子若是嫔妾所为,嫔妾必定以死谢罪!”
宫人都退在外面,胤禛去扶她起来,深深看着她,手轻抚她的短短时日便消瘦憔悴的脸颊,“朕一定还你清白。”
“去景仁宫!”让她睡下,胤禛大步跨出碎玉轩,行走间腰间的鸳鸯佩随之震动,他现在既是痛惜又是满心的怒火和不解,皇后一向公正,这种事还是要找她商量一下。
第74
章
富察的说谎
“那道鸭子汤快好了吧。”
“慢火煨了大半日,皇上定然喜欢。”剪秋话毕又有些迟疑,“皇上一回到宫里便去了碎玉轩,莞贵人定然哭得伤心,皇上会不会一时心软在那陪着她。”
“皇上一定会过来的。”皇后说,思及什么,脸上的笑意很快消失,嘲弄之色一闪而过,“话都说那份上了,还同样是失了孩子,皇上就真能偏袒到这个份上。”
皇上多疑她不是不知道,只是没想到这回竟是分毫不曾疑心过莞贵人了。但凡皇上有一丝犹疑,都会先来景仁宫向她询问清楚,而不是迫不及待赶去碎玉轩安抚她。
有那样一张脸,自然是怎么看都是纯良之辈,多可笑。她当年失了孩子得不到片刻温情,还要忍住丧子之痛日日侍奉有了身孕的姐姐,她姐姐什么都不用做,不用知道如何打理王府,不用知道如何为四爷分忧,只需着了淡淡青衫吟诗作对,捧着一颗善心端然坐在那,就能得到皇上所有的爱。
而她呢,即便坐到了中宫之主,要聪明、贤惠、大度、端和、忍耐、慈蔼,才能换得他一丝敬重。
她忍不住轻笑一声,大约是嘲弄自已,而后又丝丝畅快起来,任姐姐如何,还不是死在了她手上。
剪秋再望了眼门口的方向,落日余晖也无了,天暗了下来。
“娘娘您思虑周全,早料到莞贵人没那么能轻易处置,早有准备。富察贵人仗着出身和龙子曾经自视多高,如今还不是到了娘娘手里,任她不情愿也只得乖乖照办。”剪秋略有得意道。
“好了。”皇后微微笑着,“命小厨房准备布菜吧,本宫去亲自沏一壶茶给皇上。”
殿内八角陆续掌灯,满室明亮。
“皇上奔波回来,劳碌万分,臣妾知您心系两位贵人之事,一路上定是不曾安睡好食,可也要保重自身。”皇后为他盛了一碗鸭子汤,剪秋端过置放于皇上面前,皇后劝道,“忧思之事还急不在这一时,臣妾知道您日落时分便能至宫中,便命人早早备了皇上素日喜爱的吃食,等膳后皇上精神足了,再来商讨也不迟,臣妾实在担忧您的身子。”
皇后的细心周到着实令他烦闷的心中妥帖,皇后所言不错,他这几日当真是食不下睡不好,总想着皇嗣的事,又怎么安下心。
他微叹:“皇后体贴入微,朕怎能不领你这份心意。”
鸭子汤软烂入味,醇香浓郁,手侧八分烫的茶也正宜入喉,就如皇后这人一般,是正正的恰到好处,不需情趣和美貌,只要能解他烦心即可。
“这事皇后怎么看。”塌上,胤禛又沉了心,也终于提起正事。
“唉。”皇后惋惜叹道,“臣妾也难以想通,富察贵人一向珍视此胎,这些日子她也吃透了之前的教训,人恭谨许多,连太后也夸她懂事不少,皇上也是知道的。”
“富察贵人一醒来后便说是莞贵人推的她,还请求臣妾为她做主,以她的性子应当不会轻易再与莞贵人生事,可莞贵人聪慧机敏,臣妾又深觉得她不是那般作恶之人,又怎么会推怀有身孕的富察贵人,导致她小产的呢。”
这也正是胤禛想不通之处。
嬛嬛自不是这般行径之人,可她字字言说富察贵人是故意摔倒以此来陷害她。问题就在于,富察贵人与嬛嬛无冤无仇,又怎能费心去设计嬛嬛,同样,嬛嬛为人和善,也没有任何理由去故意污蔑富察贵人。
“难道是富察贵人有了身孕,莞贵人一时……”皇后猜测道。
“不会。”胤禛摆了摆手,毫无犹豫打断了皇后的话。
皇后眼神一顿,略紧着眉又思索片刻。
“又或许是,庭院那一角路上砖石总有凸起,花盆底鞋偏高,富察贵人又挺着肚子容易难以顾及脚下,而后一时不注意底下不稳便摔了出去,两人一同赏花莞贵人又离得太近,或许富察贵人惊惧之下以为定是莞贵人推的她。”
“而莞贵人见她倒下去,下意识伸手去拉,可众人听到惊呼声去看便只能见她伸出去的手,再加之富察贵人的话,未曾细想便自然而然以为是莞贵人推的她。”
这番言论听来确是极有可能的,若是一早听了,他或许便觉这是最接近的真相。可他依旧还是沉了脸色,嬛嬛直言,是富察趁她转身之际抓住了她的手,而非是嬛嬛主动伸手。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见他并未开口,皇后便又慢慢说着:“这也是臣妾的一点猜测,莞贵人那里是如何说?臣妾怕她难受都一直未曾去查问,莞贵人大约已同皇上说了吧。”
她意在试探甄嬛的心思,胤禛也不知道是否听出,一时也不接茬,转动珠串的手愈发快了,良久只道:“莞贵人那,富察贵人一推致她小产,这点已是确凿,人人可见,她心里自然不痛快,也只说自已不曾推过。”
“两人各执一词,这事实在难办。”皇后也十分苦恼,又建议着说,“富察贵人毕竟刚失了孩子,整日沉闷,皇上不如……”
知道她想要说什么,胤禛也有这个打算,很快便道:“皇后一同去吧,朕也想听一听她是如何说的。”
两人很快便到了延禧宫。
这里也是一股浓烈的药味,身子有损,自然是日日喝药调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