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她冲门口扬声喊:“乔仞!”乔仞扶着乔县令从大门走进来。
身后跟着一众身体还算康健的难民,虽然已经换上了新衣服,可他们仍旧面黄肌瘦,露在外面的手,瘦得只剩下骨头,表面薄薄地一层皮。
年轻人尚且如此,更别说老人和孩子,好多因为饿了太久,到现在还只能喝粥缓食。
景郁把椅子推到乔县令身后,冲乔仞扬下巴,“开始吧。”
乔县令战战兢兢地,连连拱手,“摄政王与七王爷在此,下官不敢坐。”
乔仞扶着他坐下,道:“父亲坐吧,摄政王与七王爷,都不是在意这些虚礼之人。”
随后,他目光陡然凌厉,盯着何昌平,“此人罪状罄竹难书,今日一一数来,只怕是说到天黑也说不尽!”
乔仞展开一卷宣纸,字字铿锵,“草民乔仞,系西南城下,西亭镇人。今得见天恩,乔仞携西南水患受灾难民,状告西南知府欺上瞒下,私吞灾粮,屠杀难民,目无王法!”
乔仞面朝南陨城跪下,身后难民也齐齐下跪,哭泣声四起。
“西南知府何昌平,身为父母官,以权谋私,纵容无良亲属强抢民女。出行自比帝王,令西南城中人人自危,不敢言论。条条状状,草民均记于册中,望摄政王为民除害,还西南一片乾清!”
乔仞后面是难民,不知何时西南城中百姓也围了上来,听他说完后,默默下跪,却是无言。
景郁一脚踢在何昌平脑袋上,“听到了吗?说我暴虐,你特么干的这叫人事儿?!杀难民,烧镇子,你可真是好大的手笔,那么大的镇子,那么多活人,你也敢烧!”
何昌平被踢一脚,忽然反应了过来。
他指着乔县令,大喊:“不是我,我是冤枉的!是他,是西亭镇县令自作主张,我什么都不知道。摄政王明鉴,下官什么都不知道啊!”
乔县令一下跪倒在南陨城跟前,“下官不曾……不曾做过。”
何昌平来了劲,怒声道:“西亭镇是你管辖范围,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这个县令推脱不掉。摄政王,下官愿意受罚,是下官治下不严。但西亭镇的事,下官是真的不知情啊!”
一个嘴笨,一个巧舌如簧。
可乔县令身后有诸多难民。
“乔县令收容我们,拿出自家的余粮给我们吃,他是个好人。”难民中有人出声。
很快就有附和的声音,“乔县令是个好人,要不是他,我儿子早就饿死了,他把自已的口粮拿出来分给大家,他是好人。”
“摄政王,七王爷,乔县令没有罪,他是好官。”
乔县令红了眼眶,难民们声音哽咽,替他辩白。
景郁觉得,差不多了。
她抓着何昌平的头发,逼他抬头看着门口,“不见棺材不落泪。”
下一瞬,金盛被赤羽卫扔到何昌平面前,人已经昏迷过去,脸上身上全是血痕。
摆在何昌平面前的是金盛的招供证词,上面清楚写着受何昌平指示。
同时带来的还有一袋子粮食。
景郁抓起一把粮,砸在何昌平脸上,怒声骂,“你还狡辩,这是什么?这是新粮,朝廷的赈灾粮!给灾民吃的,是让你藏在粮仓里的吗?!”
她拖着何昌平到门口,逼他看那些难民,“睁大你的眼睛看看,这些人恨你入骨,你就算长了一百张嘴,找一万个理由,你也逃不脱罪名!”
不知是从谁开始,百姓们纷纷捡起手边的石头花草扔向何昌平,发泄心中怨恨。
何昌平被景郁抓着头发,低不下头,只得闭着眼躲避,“不是我,不是我……”
等百姓们发泄够了,南陨城踱步上前,面对着西南百姓,沉声开口:“西南知府何昌平,为官不仁,犯下弥天大错,人证物证俱在。今七王爷为民申冤,本王代其亲宣其罪,游街示众,行面刺之刑,三日后当街问斩!”
现场百姓苦何昌平久矣,喜极而泣,欢呼叩谢,“七王爷英明,七王爷千岁千岁千千岁!”
景郁皱眉看向南陨城,这人搞什么幺蛾子呢?
——
作者有话说:
第144章
林风,你再睡都大结局了
雪冥看得清楚,撇嘴,“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牧野行走江湖,不懂这些,谨慎着问他,“什么意思?南陨城是不是又想对我景兄做什么?”
“呵……”雪冥看向一众百姓,“民心所向,帝王之本。什么人,又是什么原因,会把这么大的功劳让给别人?”
牧野皱眉,“什么意思?”
雪冥不耐烦,“蠢货!你只需知道,从此在西南百姓心中,他们可以不听皇帝的话,不听摄政王的话,但是绝不可能不听东禹七王爷的话。
从此,在西南百姓心目中,七王爷景郁便是神明一般的人物。”
各家只怕是都要立像烧香。
牧野:“这不挺好的嘛。”
景郁侧耳听到雪冥的话,却是觉得无所谓。
如果是先前,她恐怕还得想想南陨城是不是又在利用她做什么了。
可现在,她内心多了份笃定和安定。
大概,这就是兄弟之间的信任吧!
何昌平被锁在囚车上游街示众,乔仞跟在景郁身后半步,小声道谢,“七王爷,多谢您了。大家的情绪都好了不少,脸上终于能看到笑容了。”
景郁嘿嘿一笑,“小事情。”
作为现代人,还是一个懂心理学的现代人,大灾过后的情绪安抚,她当仁不让。
所以她找到乔仞,让他把当初准备告状的内容拿出来,带着所有百姓跟南陨城告状。
这场戏,是做给百姓看的。
他们受灾受难,心中情绪无处发泄。只有让他们知道自已遭罪的原因,让他们看到罪魁祸首受到惩罚,看到有人替他们出头报仇。
把一切新仇旧怨全部了结了,他们才能开始新生活,才能真正走出这里的阴影,去过后面的日子。
百姓们群情激奋,不停地往何昌平身上扔石头。
只因景郁说了句,“扔菜叶太轻了。”
于是,所有百姓改扔石头。
雪冥冲牧野挑眉,仿佛在说:本尊猜得没错吧?
牧野根本不理他,正在教路边的小孩儿怎么扔石头比较疼。
景郁回头看向南陨城,这人永远走在她身后。
她眯了眯眼,道:“南陨城,你故意替我挣民心,是不想当你的摄政王了?”
言外之意是,想把东禹这个烂摊子丢给她,想都别想!
南陨城失笑,道:“先帝重托,岂是不想就不当的?更何况如今七王爷紧盯着,本王便是想偷懒,也无计可施。”
景郁:“你知道就好,这破烂摊子你不管,爷就给砸了!”
南陨城浅笑,看着景郁的眼睛,道:“你这被人冤屈从不辩解的性子……”
他无奈摇头,“既是如此,那本王便让这世上再无人能冤枉于你。”
景郁怔愣着,她没想到南陨城替她扬名,居然是这个原因。
让她在百姓心目中成为神一般的存在,就算再被冤枉,也不会有人信。
就像在东营说南陨城通敌卖国,不仅没人信,说不定说这话的人还会被打一顿。
南陨城是让她也变成这样吗?
景郁哭笑不得,“你这人……也太霸道了吧?你还能让整个东禹的人都崇敬我吗?”
“有何不可?”南陨城反问,又道:“七王爷值得。”
景郁:“……”
这是值不值得的事吗?
她摸了摸鼻子,南陨城的方法工程太浩大。
要不然她以后再被冤枉,还是不硬扛着了。
何昌平被挂在街口,示众三天,百姓们想怎么发泄就怎么发泄。
傍晚时,景郁和南陨城回到何府,清点何昌平这么多年贪污受贿地金银珠宝。
景郁和南陨城坐在凉亭中,看乔仞一笔一笔记录,又逐一清点收归到一起。
景郁不住地点头,“乔县令这儿子挺不错的嘛。”
南陨城沉沉地目光落在乔仞身上,问:“哪里不错?”
“干活勤快啊。”景郁道:“比我们家林风强。”
说起林风,今景郁一下坐起来,“我去!怎么把这孩子给忘了!”
她刚要起身,眼前忽然闪过一团白影。
随后何清清跪倒在南陨城脚下,哭得梨花带雨,“摄政王,求您饶过我父亲吧!他一把年纪了,还要被那样侮辱,您不如一刀给他个痛快,让他死吧,何苦如此羞辱于他?”
何清清戴着面纱,面纱之下一边脸还肿着,那是景郁的杰作。
身上的衣服重新换了一套,头发一丝不乱,眼泪汪汪地模样,让人看着都心疼。
只不过……
“何小姐,你要真这么孝顺,不如去街口替你父亲挡几块石头,说不定他还能在临死前感动感动。”
景郁嗤笑,“在这哭,哭给谁看呢。”
她看了眼正慢条斯理喝茶的南陨城,心里突然生出一股霸道的占有欲。
“还有,你求他有什么用?你得求我!我说要何昌平死,他就得死,谁来都没用!”景郁瞅着何清清揪住南陨城衣摆的白皙小手,怒从中来,“摄政王也不行!”
南陨城放下茶盏,身上内力澎湃而出,将何清清震开。
这才开口道:“七王爷说的极是。”
景郁傲娇地哼了一声。
何清清吓傻了,她望着景郁,突然开口:“你,你没有中男人香,怎么可能?你……”
何清清蓦地瞪大眼睛。
景郁心里咯噔一声,靠!大意了!
她咽了咽口水,面上云淡风轻。
不能乱,现在乱南陨城一定会怀疑。
景郁冷笑道:“何小姐不说我还差点忘了,赤羽卫个个被废,你功不可没啊。你以为你那什么香天下无敌了啊。”
何清清惊惶地摇头,“不!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有例外,只要是男……”
“王爷!呜呜!王爷……”
林风出现在门口,打断了何清清的话。
景郁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意识到林风的重要性。
她几乎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迎上去,“林风啊,你受苦了啊!”
林风想不到自家王爷这么重视自已,感动道:“王爷,我是不是睡了很久啊?听赤镜大人说发生了好多事。”
景郁点头,凝眉认真道:“是啊,你再睡两天,说不定咱们摄政王娃都满地爬了。”
南陨城:“……”
林风委屈巴巴地,“王爷你怎么取笑属下呢?”
——
作者有话说:
第145章
一起洗个澡就那么费劲吗
景郁安慰林风,“怎么会呢?我怎么会取笑你,我这是在笑话你。”
林风:“王爷……”
这时,何清清指着林风,大声道:“这才是中了男人香之后正常的反应,昏睡不醒,醒来面色发青,手脚无力,这才是正常反应!”
她看向景郁,“你根本就没有中男人香!”
景郁此刻冷静了下来,讥笑一声,“多稀罕呐,你那什么破香,只有心思邪恶的男人才会中招。看我与摄政王,都曾进了你的房间,都不曾中招。”
林风一脸问号,“心思邪恶?”
赤幽默默无言,他发誓,他没有生出过一丝一毫的非分之想,更别说邪恶……
景郁一脸霸道,“怎么啦?你们两个自已的问题,难道还要怪别人吗?我与摄政王就是不曾中招,是不是啊?南陨城。”
“七王爷说的是。”南陨城的声音传来。
赤幽蓦地瞪大眼睛,他家主子这是……中邪了吗?
为了阻止何清清再说话,景郁下了狠心,一脚踢在她另一边脸上,直接把人踢晕了过去。
她知道南陨城没那么好糊弄,他肯定会怀疑。
没关系,她再想个办法证明一下就是。
大不了,再找赤镜洗一次澡。
景郁面不改色地吩咐赤幽,“你们赤羽卫是因为她才被废了内力,人交给你们吧。”
她压低声音警告赤幽,“最好别让她开口说话,否则你又要被迷惑!”
赤幽很无辜,“七王爷,我没有。”
景郁:“你有!”
赤幽叹口气,只得认了,让手下人把何清清拖下去。
随后,他在南陨城面前跪下,“赤幽办事不力,请主子责罚!”
南陨城凝眸扫视赤幽,“经脉尽断,内力全无。”
赤幽脸色发白,“是。”
习武之人的经脉指的是真气游走的经脉,若是断了,从此真气无法凝聚,武功全失。
他们从此就只能是个普通人。
南陨城在赤幽身上敲打两下,赤幽强忍痛楚,额头满是汗。
“这般程度,不是卫宗。”南陨城下了结论。
也就是说,让赤羽卫经脉尽断的人,不是卫宗。
西南城中,还有另一个人,在何清清背后助纣为虐。
乔仞把何昌平搜刮的民脂民膏全部整理在册后,递交给南陨城过目。
景郁趁机找到赤镜,“赤镜啊,还记得我们上一次一起洗澡吗?”
赤镜一下退开一大步,“七王爷有何指教?”
“诶,你跑那么远干什么?”景郁不乐意地皱眉,“我就是想邀请你,等回了东营再一起洗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