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岂止是夸张啊!赤羽卫,他的赤羽卫也全部派了出去,我说我景兄就睡个觉,他跟天塌了似的。”牧野撇撇嘴。景郁回头看了看负手跟在最后的南陨城,心中也奇怪。
她离开西亭镇没多久,南陨城怎么知道她出事了的。
趁着雪冥喊牧野,她在原地等南陨城走近。
“南陨城,你怎么知道我可能……唔……会出事的?”
南陨城深深看了她一眼,“七王爷只需知道,若再有一次,本王定不会再客气。”
景郁皱眉,这是南陨城今天第二次说这话了。
他想干什么啊?
不等她想明白,南陨城已与她擦肩而过。
见南陨城走出一步,她正要跟上,前面的人忽然回头拽住她的手腕,拉着她往前走。
回到西亭镇外,百姓们已经都被转移,受伤的军医正在医治,失去父母的孩子被全部集中在一起。
郑洪收到赤羽卫的消息,听说已经找到七王爷,急忙上前叩见。
“西南驻军统领郑洪,拜见七王爷。”
景郁把手腕从南陨城掌心挣脱出来,只觉得被他握住的那一片肌肤,又热又烫。
“咳咳,请起。”她道。
郑洪犹疑地看了景郁一眼,“不知七王爷是遇到了何事?”
竟然让将军调动全部人手找寻,他从未见过。
景郁眼观鼻鼻观心,正在想编什么谎。
就听身旁南陨城道:“贪玩,迷了路。”
郑洪:“???”
景郁皱眉,南陨城是不会撒谎吧?!
这什么烂借口!
太损坏她的光辉形象了!
郑洪则是直接傻了眼,迷……迷路?
谁家人贪玩迷路,需要调动十万大军找啊?!
他突然觉得自已脑子不太够用,还是将军在朝堂浸淫太久,他理解不了他的意思了。
郑洪找到赤渊,“赤渊大人,七王爷跟将军……”
他斟酌着用词,“这个关系……这个……”
他看向景郁的方向。
景郁正站在南陨城面前,恼怒地仰头望着他,似乎在责怪,同时还苦口婆心地讲道理,手舞足蹈地像一只炸毛的猫。
而南陨城始终唇角含笑,时而短短回一句,时而点头,深沉的黑眸定在景郁身上,一刻不挪。
郑洪一时看呆了,他从未见过将军如此温柔的一面。
南家独子,天生统帅。在战场上所向披靡,运筹帷幄,从无败绩。
被战场洗礼过的人,心没有不硬的。
特别还是南家被赐死后,别说是郑洪,就连赤渊和赤渊也极少见到南陨城露出笑容。
少年意气,却突逢巨变。十四岁背负家仇却不能报,还要帮仇人稳固江山,只有心硬如铁才能做到。
当初会留下七王爷,已经是意料之外。
如今……
赤渊拍了拍郑洪的肩膀,认真严肃,“七王爷与主子,是好兄弟!”
郑洪瞪大眼,“真的?”
赤渊点头。
“竟是这般。”郑洪连连点头,“想来七王爷也是人中龙凤,才能入了将军的眼,谣言不可信啊。”
“只是……”郑洪突然担忧道:“他毕竟是皇室中人,当初南将军……”
“主子比你我更清楚当初的事,这么多年,你在西南不曾见,主子夜夜无寐,以天下为棋局,手上棋子皆可为大局牺牲。”
赤渊深吸一口气,“牺牲一部分人,只为迅速达成目的,是主子常用的谋略。
赤羽卫为死土,为主子而死是为荣耀,可终究是兄弟,看着他们一个个死去,我心里不好受。
但七王爷出现后,主子便很少再用这种方法,每每都会尽可能保全自已人。因为七王爷最为护短,只要是他的人,便是错了,他也定袒护到底。”
赤渊看向不远处,赤镜正在想办法叫醒林风。
他笑道:“原本赤镜最不喜七王爷,后无奈被送到七王爷身边,如今倒是乐不思蜀了。”
郑洪却是看着景郁的方向,大概是把南陨城教育明白了,脸上又露出那种得意傲娇的神情。
“想不到七王爷竟能影响将军至此。”郑洪严肃着脸,“难怪将军会让十万大军入山寻人,若是这般,便是值得。”
赤渊笑,“若是东营之中,人人都能如你这般,主子可省心了。”
东禹忠于南将军的将土与皇室之间的矛盾,兴许真的要七王爷才能解开。
——
作者有话说:
第142章
处置何昌平
景郁无事一身轻,终于想起来一件事。
“南陨城,你打算怎么处置何昌平?”
她看向正在埋葬尸体的西南军,“死了这么多人,总该有人负责。何昌平死不足惜!”
南陨城颔首,“确实死不足惜,所以他要死得有用一些。”
何府。
何昌平躺在软榻上,旁边蹲着一名大夫,正在检查他的膝盖。
大夫一脸愁容,犹豫道:“知府大人,何人下手如此狠毒?竟是直接断了腿筋,而且手法精妙,只怕是……”
在何昌平威吓的眼神中,大夫说完了后半句,“只怕是大人后半生都站不起来了。”
“什么?!”何昌平拿起手边的茶杯扔在大夫脑袋上,瞬间砸出一个血洞,“庸医!庸医!都是庸医!管家,重新去找大夫,我就不信这世上没一个人治得好本官的腿!”
他瞪向那吓得往门外爬的大夫,狠声道:“这些个庸医留着也是无用,杀了!全部杀了!”
“大人饶命啊,饶命啊,除非有北雪雪山之上的雪凝水,以其灌入伤处可麻痹痛感,兴许可让大人强行站立,否则……否则谁来都没有办法啊!”大夫哭喊求饶。
“北雪?!”何昌平一听到这两个字就一肚子火,“那什么北雪雪主与七王爷一个货色!哼!七王爷景郁,别让老子抓到你,否则定将你碎尸万段!”
管家让下人重新换了盏茶,安慰道:“大人何必动怒?今晨下人来报,卫前辈与一红衣少年入了深山,想来定是那七王爷无疑。
说不定他现在已然是身首异处,那可是卫前辈,各国皇帝都要敬他三分,听说他曾闭关十年,武功好得不得了,一般人都打不过他。”
何昌平讥笑,“说的也是,想来景郁此刻已经是见了阎王,我跟个死人置气,倒是失了风度。”
下人递上热茶,何昌平伸手去接时扯到膝盖的伤口,冷静顿失,“派人去寻卫前辈,景郁便是死了,我也要将他曝尸荒野,野狗啃食,挫骨扬灰。才能报这断腿之仇,以消我心头之恨!”
“大人,先前城门守卫来报,说是卫前辈出城去了,形容慌张,想来是有棘手的事要处理,现在只怕是寻不到了。”35|
何昌平稍稍平息怒火,“罢了,看来那景郁确实已死。只要尸体还在我西南城内,我总能找到。”
他看向管家,“对了,金盛那里如何了?”
“启禀大人,手下人等到金盛围住了西亭镇就立刻回来禀告了,只是大人那时疼痛昏迷,未来得及告知,想来此刻西亭镇已然是火海一片。”管家一脸谄媚的笑。
何昌平顿时喜上眉梢,问道:“那摄政王何在?”
“在西亭镇,还有北雪雪主与梦欲楼楼主,均在西亭镇。”
“哈哈哈……甚好!甚好!”何昌平满脸激动,“管他是雪主还是楼主,五万大军围困,他们还能以一敌万不成?”
他忽然想起什么,大声吩咐:“快,派人去寻尸。这次的事情不曾上报,等本官上皇城任职时,给钟老一个惊喜,届时他必然重用于我,东禹朝堂何愁没有本官的位置!哈哈……啊!”
何昌平的大笑声戛然而止。
风声从耳旁过,一把黑铁匕首旋转着飞过眼前。
他痛苦地看向自已的膝盖,刚刚被包好的伤口此时插着一把匕首,血从里面流出,钻心的痛。
门口,景郁红衣飘动,大步走进。
“知府大人,怎的白日里就开始做梦?”
景郁身后是南陨城,再之后是雪冥和牧野。
不过他们二人对何昌平没有兴趣,纯属闲得无聊凑热闹。
进门后,景郁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何昌平面前,面带戏谑。
雪冥和牧野分站门口,何府家丁被堵在门口,不得进。
何昌平惊恐地盯着景郁,还有她身后的南陨城,吓得话都说不清楚。
“你……你们……不是死了吗?怎么会……?”
景郁耸耸肩,笑得明媚,“没办法啊,阎王爷不收。”
她毫不留情地拔出匕首,在何昌平的软榻旁蹭了蹭,身上的杀意毫不掩饰。
“何大人?你怎么哭了?这么大人了,怎么这么爱哭啊?”
她记得先前在马车上也是,稍微吓一吓,何昌平就泪流满面。
突然,何昌平挣扎着掉下软榻,景郁急忙闪开。
却见何昌平艰难地朝南陨城的方向爬去,“摄政王救命啊,您要替下官做主啊。”
他抬手去抓南陨城的衣摆,被景郁踩住手,“手这么脏,别乱碰!”
何昌平气得大吼,“就算你是七王爷也不能如此对待朝廷命官!摄政王您要替我做主啊,七王爷景郁仗着自已的王爷身份,不把朝廷官员放在眼里,说打就打,说杀就杀。若不是下官运气好,真就被他给杀了啊!”
何昌平痛哭哀诉,“下官为官数年,虽无伟绩,可也不曾犯错。多年来兢兢业业,一心把百姓放在第一位,却换来的却是皇室中人的虐杀。”
他指着自已的膝盖,一字一句中都带着恨意,“毫无缘由地,七王爷就断了我的双腿,便是先帝,也不曾如此暴虐无道!东禹江山有此人,朝堂不稳,民心易变啊!”
景郁好整以暇地在一旁坐着,“你还挺能编,我差点都信了。”
雪冥和牧野点头赞同。
牧野道:“难怪近些年的戏越来越无趣,竟是没有此人在,当官真是白白浪费了天赋。”
雪冥轻笑,“这有何难?剥皮拆骨,将人皮做成皮影,让他登台唱与你听便是。”
景郁摇头,“那就没有灵魂了。要我说,直接活人缠线,多找几个力气大的控制就行了。”
牧野:“我景兄说的对。”
雪冥:“论狠毒,本尊真算是好人。”
何昌平越听几人的讨论,脸越白。最后面无人色,吓得屁滚尿流,一个劲地往南陨城的方向爬,只是景郁踩着他的手,他只能在原地扑腾。
“摄政王救命啊,救命啊!下官再怎么说也是朝廷中人,七王爷不能这么对待朝廷命官,不能这样啊。他是皇室中人,他故意的。”
何昌平已经开始口不择言,“他故意要残害朝廷命官,故意要让东禹不稳,进而让摄政王您受万民指责,他故意的!”
景郁:“……”
她唇角勾起一抹笑,冲何昌平道:“便是故意的又如何?”
——
作者有话说:
第143章
臭味相投
何昌平吓得嘴唇发抖,眼神却惊喜,“摄政王您看,您看,他承认了,他是故意的!”
南陨城扫了椅子上的人一眼,这人总是这样。
脾气死倔,最不喜被人冤枉,可被人冤枉时从不辩解,一头认下,再昂头与全世界为敌。
骄傲又孤独。
科举时是如此。
余江那次,也是如此。
第一次,他坐视不理。
第二次,是他一手造成。
第三次……
南陨城居高临下地看着何昌平,“七王爷故意伤你。”
“是,就是他!残暴无道,东禹之灾啊!”何昌平激动得嗓子都哑了。
南陨城面色不变,语气轻描淡写,“便是故意的,又如何?”
“什……什么?”何昌平以为自已听错了,“摄政王您……”
“本王说,七王爷故意伤你,又如何?便是杀了你,本王也有的是办法平息。”
语罢,南陨城从景郁手上拿过匕首,刺进何昌平另一条腿的后膝盖,还转了一圈。
何昌平嘴唇发白,额头冷汗直冒,嘴巴却因为被牧野堵住,发不出声音,眼珠子几乎都要瞪了出来。
等疼劲过后,何昌平仍旧不敢置信,声音无力道:“他可是皇室中人啊,他要害你的,摄政王,他要害你的!”
牧野忍无可忍,拿过软榻上枕头一下下砸在何昌平脑袋上,“关你屁事!关你屁事!我景兄干什么关你屁事!还伤你,杀了你都是轻的,小爷把你做虫人,让你天天吃虫子,还说!还说!”
一旁,雪冥也是很嫌弃,“何必废话那么多,一刀杀了便是。”
景郁哭笑不得,心底却涌上一股暖流。
她曾经被人视作洪水猛兽,反正坏事都是她做的,辩解也没有任何意义。
她选择全部认下,还能让那些人更加害怕她。
她没有同伴,她只有自已。
现在……
景郁想,臭味相投这四个字大抵能形容他们几人。
这三个人,坏起来,比她坏多了。
被冤枉应该辩解,应该澄清,然后得到所有人的认可。
可这几个人,却是比她还霸道不讲理。
就是故意的,你又能奈我何?
对于景郁来说,这是她有生以来听到最暖心的话。
有人替她认下,她反而不想被冤枉了。
她弯腰俯身看狼狈不堪的何昌平,“知府大人,挑拨离间这一招省一省。说我暴虐无道是吧?那你好好记着自已犯了多少罪行,再来与我讨论暴虐这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