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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2章

不过两声嘶吼,刀剑声响动,很?快,人声渐渐弱了下去。

黄沙漫天的荒地,唯有纪鹿这一辆马车孤零零地留在血泊里。

纪鹿听?到那?些渐近的马蹄声,她抱住双膝,瑟瑟发抖。

从前也来过肇州几次,没有遇到过沙匪,今日运气实在不好。

纪鹿垂头丧气,她忍不住想,今日是不是会命丧于此啊?

马车外,如蝗箭矢在空中激射,漫天飞舞。

黑羽箭矢声势浩大地袭来,咣当一声,刺进车壁,粉屑扎到纪鹿的后颈,她吓得往前一倾。

纪鹿眼泪滚落,她不能死在这里。

想想办法,想想办法。

这是衢州城外,是谢如琢的地盘……

纪鹿福至心灵,她扯着嗓子大喊:“住手!住手!”

“我是太子殿下的表妹,我的姑姑是齐国皇后,我的阿兄阿父都在朝中任职!”

“衢州是太子殿下的治地,你们?伤我,必会被殿下追究!”

马蹄声并没有停歇的征兆,纪鹿明白?,是她说的话?威慑力还不够。

于是,她再次大喊:“太子殿下对我情根深种,若是我死在沙匪手里,他定?会带兵来将你们?围剿!你们?一个都不会剩!”

“你们?死定?了!若想谋条生路,烦请速速停下!”

像是纪鹿的威胁真的生效,急促的马蹄果真放慢了。

可健马喷鼻停下,她又听?到有人跃上马车,撩帘入内。

纪鹿吓得后退,没多时,车帘被一只骨相棱棱的手挑开。

天光倾泻,照出眉清目朗的一张脸。

纪鹿睁大眼睛,呆呆地望着。

直到低头入内的少年郎,轻轻低喃一句:“纪鹿,你以为……孤至今对你余情未了?”

少年郎眉目如画,霞姿月韵,只身上穿着北地御寒的狐毛厚袍,腰束牦牛皮绳,挂一枚虎牙饰品,竟有种异域的风情。

谢如琢又高了不少,皮肤晒得比以前深了些,却还是白?皙,只是没有那?种文臣的书生气。

很?难想象,谢如琢这三年在边城,究竟经历了什么。

不过眼下要紧的是,纪鹿怎会一时口不择言,在谢如琢面前丢此大脸!

纪鹿脸颊通红,她羞得简直要哭。

思来想去,她只憋出一句:“其实只是权宜之策,我当然?知道殿下早已?将我抛诸脑后。咳咳,在此地巧遇殿下,真是有缘,不知殿下出行,有没有带表嫂一道儿?呦呦是不是该整理一下仪容,下车好好拜见?表嫂呀?”

谢如琢从来不知,纪鹿竟是这样会装傻充愣的小姑娘。

可他气话?都放出来了,要是承认身边没有女人,好像很?丢男人脸面。

谢如琢犹豫半天,还是决定?避开这个添堵的话?题。

少年郎眼皮一撩,扫她一眼,又攀着马车,朝她伸出手:“我带你回城。”

纪鹿多亏谢如琢才死里逃生,她当然?不会辜负他的好意。

纪鹿从善如流地伸出手,放在少年郎掌心。

仅仅是细微的触碰,谢如琢便有点?呼吸不畅。

他默默握紧了她的指尖。

谢如琢抱她上马,又翻身跨坐于女孩身后。

纪鹿的手还被谢如琢捏着。

随之,一道血线,沿着少年郎青筋微跳的腕骨,蜿蜒而下。

纪鹿低头,震惊地喊:“殿下,你受伤了!”

他一手持缰,另一只受伤的手任由?纪鹿翻弄、查验,他漫不经心地说:“小伤而已?。”

纪鹿听?到他不以为然?的语气,心里却有点?担心,不管怎么说,这道伤好像都是为了保护她而留下的。

纪鹿愧疚地说:“等回城里,我帮殿下上药吧?”

谢如琢:“随你。”

纪鹿:“殿下是特意来救我的?你如何知道我来了衢州?”

谢如琢看?她一眼,道:“不是,孤恰巧路过罢了。”

他没说,在纪鹿逃出京城的时候,纪晏清就给谢如琢送信来了。

纪晏清知道纪鹿要去衢州,明面上说是找盛氏,保不准就是为了追谢如琢来的,没想到三年了,他的妹妹还是对兄弟念念不忘!

纪晏清恨铁不成钢地骂了妹妹几句,又给谢如琢送信,告知他关于纪鹿的去向,也好让谢如琢能及时接应呦呦。

如此,阴差阳错,谢如琢巡视边城时,遇上了被沙匪包围的纪鹿。

他明知纪鹿不是为他而来,但看?到纪鹿的那?一刻,谢如琢还是泛起难言的欢喜。

纪鹿来到他身边……

这算不算,小鸟自投罗网。

如琢x呦呦(番外十一)

除夕快乐,新……

如?琢x呦呦(番外十一)

近日,

边城兵乱频繁,谢如?琢为了策应那些西域归顺大?齐的胡族部落,特地?调拨三千人马,

就近在衢州关隘外的一片荒原上安营扎寨。

他军务繁忙,

抽不开身?,

只能把?纪鹿先带回军营。

军营前,

马蹄声震耳发?聩。

两名?副将猜到是谢如?琢回来了,高兴地?迎上去?,

“殿下,

殿下,您回来了!”

阿章和陆大?跟着谢如?琢出生入死多年,

从来不见谢如?琢带回什么女人。在看到纪鹿的一瞬间,他们纷纷神情僵硬。

娇滴滴的小女郎,

头发?乌浓如?墨,檀口艳红如?樱,一双眼睛黑溜溜的,好似清晨小鹿,长?得实在好看。

她和谢如?琢关系这么亲,还赖在他怀里……等一下,太子殿下有对谁亲昵过吗?

陆大?看一眼阿章,

阿章是谢如?琢刚来衢州那一年救下的胡兵,

他跟谢如?琢的时间最?久,

他肯定知情。

阿章茫然摇摇头,他想到从前,

谢如?琢救下被狄兵围攻的泥婆罗小国,国王大?喜,要将公主赏赐给谢如?琢。

那名?公主是远近闻名?的美人,

据说她一舞动神佛,连魔鬼都会对她产生爱怜,但谢如?琢还是不为所动。

即便泥婆罗国王说,小公主不必为太子正妻,便是做侧妃,她也甘之如?饴,决不会拈酸吃醋。

近年来,泥婆罗势大?,国库充盈,国家富饶,若是能和泥婆罗联姻,收用他们的小公主,泥婆罗定会一心一意?向着齐国。

太子殿下年轻有为,而且还没有定下婚约,实在是很好的选择。

对于国政来说,以侧妃之礼,迎娶西域小公主,能助初来乍到的谢如?琢在边城站稳脚跟,这次婚事也有百利而无一害的事。

然而,谢如?琢还是不感兴趣。

阿章记得,那时候,谢如?琢用胡语拒绝,他对小公主说:“我曾经用我的计策,我的权衡之道,我的犹豫不决,伤害过一位姑娘。我失去?了她……同?样的错误,我不会再犯第二次,否则我的姑娘这辈子都不会回来了。”

……

阿章如?梦初醒,眼前这位,难道就是殿下所说的“那位姑娘”?

阿章心情激动,他大?声喊:“恭迎太子妃殿下莅临军营!”

阿章忽然不按照常理出牌,抢占先机讨好太子妃,陆大?心里暗骂他狗贼,忙跟着谄媚地?喊:“太子妃殿下舟车劳顿,一定累了吧?末将这就去?煮水,端到主帐里供您洗漱!”

一路上,纪鹿被谢如?琢的战马晃得头晕。

路太抖、太颠簸了,她顾不得刻意?和谢如?琢拉开距离,闷头倒进少年郎怀里犯困。

冷不防听到一句“太子妃殿下”,纪鹿猛地?直起身?子,左右环顾,生怕被这个表嫂抓住“她勾引表哥”的罪证。

她没有,她是无辜的!诚然她赖在谢如?琢怀里,是有那么一丁点暧昧,可从小到大?她都和谢如?琢较为亲近,一时之间没改过来脾气也是情有可原的!

纪鹿腹稿打好了,要如?何温柔小意?地?和表嫂解释原因,然而她左看右看半天,只看到一群身?穿甲胄操练的军士,没看到其他女人的身?影。

正当她困惑不解的时候,阿章上前帮忙牵马,又热情地?喊了一句:“太子妃殿下!”

纪鹿惊恐地?回望谢如?琢:“他、他在喊我吗?”

谢如?琢似是累了,神情有点慵懒,轻轻嗯了一声。

纪鹿更震惊了:“你不反驳吗?”

听到这里,谢如?琢唇角微扬:“为何要反驳?吃亏的又不是孤。”

“……”纪鹿被他厚颜无耻的话气到。

但仔细一想,谢如?琢好像从小就这样,无关紧要的事,他懒得去?纠正、反驳。

旁人都说,这是太子殿下气度好,能容人,但只有纪鹿知道,他其实天性散漫,甚至是冷漠到寡情,所以看起来好像对万事都不在意?。

谢如?琢下马,又朝纪鹿伸出手。

纪鹿看了一眼离地?的高度,还是乖乖巧巧搂住谢如?琢的脖颈,任由他横抱起自己。

等谢如?琢把?她抱至阿章身?边,错身?而过的时候,纪鹿对阿章扬了扬手,“我不是太子妃,你不要这样喊我了。我姓纪,你可以喊我纪小娘子。”

阿章看了一眼在谢如?琢怀里张牙舞爪的小姑娘,困惑不解地?摸了下后?脑勺,随后?老?实地?道:“知道了,太子妃殿下。”

纪鹿:“……”算了,她不想解释了。

谢如?琢抱纪鹿的时候,纪鹿就把?脸埋在他的颈窝。小姑娘只是不想见人,她怕再次闹出笑话,可偏偏纪鹿半点不知,这样肌肤相近,究竟能带给谢如琢多大杀伤力。

纪鹿的眼睫毛很长很卷翘,密得像一把?小扇子,纤睫轻轻抚过谢如?琢的耳后?,带来一阵酥麻的痒。

纪鹿许是太紧张了,她的鼻息滚沸,落到小郎君的衣襟里,她凑得好近,谢如琢能嗅到那一缕细腻的花香,软乎乎的,独属于女孩家的清幽。

谢如?琢揽着纪鹿脊背的手掌有点发?紧,手臂上青筋虬结,血脉偾张,甚至连腰腹都收紧。

纪鹿是不是有点……太没有警惕心了?还是她并不把?他当男人啊?

谢如?琢抿唇,偏开头,他把?那些烦闷的情绪统统掩去?了。

总算到了军帐,谢如?琢单膝跪地?,放低身?段,他将小姑娘抱到榻上。

纪鹿的腚一沾上柔软的兽皮,身?体松懈,腿侧却传来剧烈的疼痛。

纪鹿眼泪盈眶,想来是方才骑马时,腿被马鞍磨伤了。

小姑娘毫无征兆地?掉眼泪,倒让谢如?琢有点无措。

少年郎拧眉,问她:“呦呦,你怎么了?”

纪鹿抬起一双红彤彤的眼睛,心里生气,又不敢对谢如?琢使性子,她别别扭扭憋出一句:“都赖你骑马太快……”

她又不能说自己腿疼,位置那么隐秘,多丢人啊。

谢如?琢一愣,没反应过来。

看她一直按腿,他有点明?白了。

谢如?琢难得窘迫,他的耳朵都有些热。

好半晌,少年郎说:“我去?给你拿药。”

纪鹿抹去?眼泪,点点头。

这三年,谢如?琢大?多都是在外行军打战,或是跟着许松闵去?附近的贫县里跑。

他公务繁忙,又不待见那些地?方豪族的小娘子们,因此日子过得也十分枯燥寡淡。

纪鹿忽然来了衢州,他手足无措,又不知该怎么招待小姑娘,心里着急带她回军营,没想到就出了这样的纰漏。

能治疗擦伤的药膏……

战场上刀剑无眼,为了治疗那些受伤的兵卒,军医下药都很猛,可愈伤的药粉,大?多数都很刺激皮肉,纪鹿肯定忍不了疼……难道要谢如?琢厚着脸去?问,有没有那种治疗细小擦伤的药膏?还要稍微温和一些,不会让小娘子感到疼痛的。

他只要敢说,军医就敢朝他翻白眼……大?老?爷们哪里会准备这种药膏,忍忍不就过去?了。

思来想去?,谢如?琢还是去?配了几样止疼愈伤的药材,又用药碾子捣碎,再混进一点羊油,借助隆冬寒雪,凝成药膏。

谢如?琢给纪鹿准备了药,又把?热水桶提进军帐,一应事,他没有让陆大?和阿章代?劳,他私心不想让外人看到纪鹿。

谢如?琢知道纪鹿的衣裳脏了,她的包袱又被箭矢射穿,衣布破破烂烂,除了捡出几样金银首饰,其他的东西,纪鹿全丢在马车里了。

谢如?琢想了想,只能打开箱笼,从中挑出一身?他没穿过的窄袖胡服,裤腿有些长?,但扎几圈应该还好。

谢如?琢把?衣裳拿给纪鹿:“你在帐中换洗,我去?处理军务。”

纪鹿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帐篷,帐中只点一盏烛灯,又没有可以消磨时间的话本,她一个人待着没事做,会很无聊。

而且军营里,她只和谢如?琢相熟。

纪鹿犹豫一会儿,问:“我能不能跟你一起去??”

谢如?琢有点惊讶,他还当她不想见到自己。

谢如?琢颔首:“可以。你先洗漱,我在帐外等你。”

“好。”纪鹿开心了,等谢如?琢出去?以后?,她脱衣梳洗,又取药膏给自己上药。

药材的味道很新很重,纪鹿能看出来,这是现碾的药。

纪鹿记起,方才谢如?琢递来衣服时,他袖上传来的一缕缕药香,难道是他亲手制的药吗?

纪鹿的呼吸忽然放慢了,她拿帕子拧了拧湿漉漉的头发?,耳朵慢慢发?热。

谢如?琢……好像不那么讨人厌了。

纪鹿换好胡服出帐,远处的篝火堆旁,谢如?琢刚刚嘱咐好夜里巡逻的兵卒一些事项。

他看到纪鹿的头发?微湿,想了想,解开自己身?上的狐毛披肩,盖在小姑娘的头上。

谢如?琢:“腿还疼吗?能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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