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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岳飞、岳翻两兄弟纷纷上表,请求辞官回家守孝三年。岳云作为长孙也要守孝一年,当然,岳翻和岳云都在外地任上,得回来交接完了,才能回家守孝。

    眼下一没有战事,二没有重大国际纠纷,赵官家没有理由不批这几位的请求。但是影响却太大了。岳飞在枢密院,他就可以放心张浚不会在军事问题上出现重大纰漏,也不会担心韩世忠乱搞。

    而岳翻主导的天津港建设才刚开了一个好头,他和李宝、张俊,还有一些富商,配合默契而又廉洁自守,实在是一个不可多得的建设性人才,很难替代那种。

    岳云,那就不用说了,现在韩世忠都恨不能出差把他打包。

    毕竟既是长辈,又是亲家,赵官家亲自出宫祭奠一番,岳家人诚惶诚恐的接待了。同时,赵官家发现,岳飞的人缘儿其实真的不错。你看,多少大员来给他的母亲吊孝?

    但岳飞的痛苦是肉眼可见的。为人长子,岳飞这一生不负河山,但是对母亲尽孝的时间却太少了。如今再也没有机会弥补,所以赵官家没有说任何挽留的话,很痛快的批示了他的守孝申请。

    同时还问到,“老太妃是回汤阴安葬吗?你可是要等岳翻和岳云回来再行扶棺而去。”

    岳飞可能是太累,言语都有些中气不足,“最少也要等岳翻回来。至于犬子。横山太远,可能来不及了。”

    赵官家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毕竟这是人家的家事,只是空泛地安慰了岳飞几句,然后又看了看自家女儿,就回宫找来礼部尚书。批示他给魏国太妃加上美谥,依礼赐下棺椁密器,也算得上生荣死哀。

    然后他就得头疼天津港问题了,不得已先把莫州知州梅烁薅过去顶着。锻炼不错的梁肃接任其职务。赵官家不由叹息,要不是因为出身问题和。燕云汉儿的安抚工作,这梁肃真是比他身边的近臣都要合格。

    偏偏事情就这么不凑巧。他的情感垃圾桶杨沂中、杨郡王请假嫁女儿去了,以至于这半个月来,他想找人倾诉,都得找个树洞。

    但也不是一点儿好消息也没有。比如说张莲这个经受过大苦难姑娘学习医术非常刻苦,经过太医院考核,她如果不想成为绝世名医的话,不需学习个三五年之后出去才能坐诊,已经可以去惠济局做些基础工作了。而张莲本人也非常盼望着新生活的开始,她想一边工作一边学习。

    对此,赵官家当然非常支持,还派刘晏秘密的把张莲送去八公山神庙那里,向她父亲诉说了自己的志向,回来后就去了东京惠济局照顾孤儿鳏寡。

    结果张莲还没回来,吴扶这个小王八蛋就闹出事来了,恨的赵官家替吴玠抽了他一顿。

    前文已表,吴扶这个孩子爱旁门左道,尤其喜欢去各类暗门妓院考察工作。鉴于他已经是个成年人了,又不是自家女婿,赵官家对此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你别欺男霸女就行。

    可问题是,在赵官家眼里,妓女她也是有基本人权的呀。人家说了,今日为父母祈福,不愿意接客,你等了半天不耐烦了,闯进屋里去,把人拽到花船上陪酒,不高兴了还把人推下水去,弄得差点出了人命,算怎么回事儿?

    偏偏他来京述职的叔叔吴璘还觉得这事没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一个官妓吗?赔钱了事得了。

    赵官家被他气得同样不轻,鉴于吴璘职位,不好意思再抽人了,三封密扎把吴玠臭骂了一顿,同时以御史参奏,把吴扶停职半年扔回延安府交给他爹管教,学学你爹的处事机灵,压力大点就去喝花酒出来,以后还怎么用你。

    不是赵官家喜欢多管闲事,废除贱籍制度的计划已经在做了,你吴璘这种大将还思想落后,让他怀疑能把御营后军的风气能搞好的?

    毕竟那是百年西军积弊之所在,你要是这个老旧思想不改变,朕就得考虑考虑把李纲派给你监督执行御营后街道德文明建设了。

    吴玠吓得亲自到华州去接了儿子先揍再说,同时把弟弟也给臭骂一顿,兄弟俩一起写密扎深刻反省自己的落后思想和不道德价值观以及教子无方,连吴拱都挨训一顿下,这小混蛋这个毛病你居然敢瞒着我还帮他打掩护,官家看不惯的事你还上赶着,找打没商量。

    ——小剧场番外——

    岳飞王贵

    在这个时空,岳家的人口是不少的。但问题是,除了岳飞,其余成年的男丁都在外面,一时赶不回来。

    李夫人可以领着公主操持内务,但迎来送往的事情。就没有办法了,岳雷又还太嫩,这几天着实把岳飞累坏了。

    直到王贵看不下去,自己也穿了一身孝服到岳家。“兄长,我来帮你吧。”

    岳飞说不感动是假的,但是,“你这是做什么?家里老伯还在呢,我还撑得住,不行还有雷儿,你不要讨这样不祥的兆头。”

    “咱们刀尖上舔血的兄弟,谁怕这个?”王贵是真的不在乎。又对岳母的香炉里插了几柱香。“当年家里穷。每次咱们打了家雀,老婶子烤了都有我一份,难道今天还不能给她老人家出最后一把力了?反正我现在还在停职反省,哥哥只当我是自己给自己找点事做,免得胡思乱想。”

    “你就是不该多想,官家不是那等刻薄人,等过了这一阵儿,我会去替你说说的。”岳飞劝慰道。

    “兄长,你也未免太小看我了,我来难道是为了让你替我求情?”王贵正色道:“大家都是河北人,谁没受过黄河之害?自从今年官家杀了这么些人之后,我的心气儿也平了。这辈子咱们遇上这样的官家是福气,我有错当罚。只愿子孙后代再不要受兵戈水灾之苦了。”

    岳飞没有再说什么,重重拍了拍王贵的肩膀。

    两人并肩小坐一会儿,仿佛又看到了幼时晚饭后,家乡汤阴那灿烂的云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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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44章

    战场和谈判桌

    岳母到底是没能等来她的长孙为自己扶灵回乡。五七一过,岳飞和赶回来的岳翻带着全家人一扶起灵回了汤阴,佛佑公主也不例外,她带孝不好入宫向父亲辞行,就拜托神佑公主给父皇磕头了。

    赵官家有点儿难受,“到底是朕导致岳云不能回来送他祖母最后一程了。”

    神佑安慰父皇,“女儿奉爹爹的意思,也向岳王表达了歉意,但岳王的说既然身为军人,忠孝不能两全,这是没有办法的事,请您莫要介怀,岳云…姊夫自该以国事为先。”

    “是啊,鹏举一向是这样的人。”赵官家感叹道。

    结果,正在他身边正在被考察功课的大皇子赵旭就问道,“爹爹,您不是说岳王对姊夫一向严厉吗?这次怎么这么好说话?”

    “什么道理都要你老子我跟你讲,那你读书干什么?都八岁了,自己想去。”最近太累了,懒得再讲什么忠孝理念了。

    可怜他才三十四岁,要是在现代社会还没进入中年呢,现在却能感受到中年人浓浓疲劳感。

    好在十月份,大理懂事的送了各种茶花。杨沂中杨郡王也终于回东京了。

    他一到场,别的内臣自然识趣的就离开了。杨沂中这才压低了声音说道:“官家,秦王已奉您的密旨,从御营左军中选了五千能战之士,秘密走阴山小路,在天德军和横山义军汇合。现在已经出发,准备绕过吐蕃诸部,直入交趾。而前军的王副都统(王贵)也以押送流放犯人的名义去了西南。李都统坐船(李宝)自广州港登陆,秦王已经定下会师地点,这次共计两万五千兵马。为了掩人耳目。马邢王会过一个月再回来。”

    赵官家神色不动,仿佛说的是鸿雁南归、秋风落叶这样的小事而已,“大宋内部行军,朕相信刘子羽会处理好。但吐蕃那么多部落,不会走漏风声吗?”

    “臣觉得九成不会。”杨沂中说起军事问题来,自然也严肃无比。“这事说到底,还是要看国家强弱的。吐蕃各部落早已是一盘散沙,没有哪个部落为了一些蝇头小利敢得罪大宋的堂堂大军。就算真有不开眼的,这些年臣发展了那么多斥候和商贾,总也能拖延一二。等大军过了廉州府,交趾便是反应过来又如何?”韩世忠天下无双的名声难道是吹出来的?

    还有王贵,还等着这一仗戴罪立功了。他带的御营前军可也是精锐。海军就不用说了,快憋疯了。

    “你办事朕自然放心,只是大军都久在北方,只有前军那边南下剿匪还有些水陆作战的经验,但也没见过瘴气地形,虽然乌蛮已经答应借兵两千算作向导,但良臣的脾气,杀起来又是不管不顾的,委实还是要看到战报,朕才能安心。”

    说到这个,杨沂中的面色有些古怪,弄得赵官家也诧异了,“还有什么事儿难倒了你不成?”

    “官家恕罪,确有一事不得不当面告诉官家,秦王大军出发时,我等尚没有接到魏国太妃的噩耗。秦王就非说岳驸马熟悉西南地形,要他一起去打前锋。秦王乃此次征南元帅,驸马不敢不听他的调令,现在已经一起出发了。”估计大军一来一回,他给祖母这一年孝也不用守了。

    赵官家:……

    很好,很泼韩五,朕回头再给你算账。

    但不管怎么说,大军已经出发了,现在大家都迷信岳云是个能战敢战能赢的吉祥物,赵官家也不能冒着暴露的危险把他叫回来,那他特意选在冬天动兵的时机、几年来的准备不都白费了。

    越是遇到大事。上位者越该表现的平平无奇。今年冬天不是去年那般酷寒,黄河大案之后,赵官家或许是为了稳定人心。居然老老实实的在东京没有动弹,而且还鼓励众臣家有什么喜事就办,人的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

    一些臣子觉得心里大石头落了地,但赵鼎、张浚甚至林景默阎孝忠等人总觉得心头越来越惶恐,这可不是他们认识的赵官家呀。

    要说有什么事,那就是邢王马扩,正是由武转文,出任工部尚书。

    没错,陈规已经没有太大力气兼顾两头了。

    而万俟卨没能捞到他梦寐以求的燕山路经略使,只能带着大理寺卿的委任状上任去了。

    十一月份儿,西南方向,大理和交趾依旧打的你来我往,而郁江乃至红河方向的防御自然弱了些,只能说这些年大宋放任不管的态度让他们忘记了,如今在位的是一个以环境保护为由灭了世仇西夏的天子,还有一个打算灭国彻底完成军人最高目标的武将首领。

    所以,大宋建炎十四年十一月一日,邸报上严厉谴责今年五月份大宋合法商队在交趾战乱中被杀害十五人,第二天,邸报司郎中胡铨在偌大头版上就写了一句话,“犯我中华者,虽远必诛。”

    而这个时候,万里之外的广源州,韩世忠已经先打了一仗了,抓了一千多俘虏,正在讨论怎么处理。

    第一次上阵见血的陆游有些过分激动,双手颤抖着说话,说不太出完整的建议,不过韩世忠不介意,一巴掌拍在他的肩膀上,差点把人给摔了,“小秀才不错啊,亲手杀敌就有五人,还敢拿弩机射大象眼睛,回去给你请功。第一次上战场嘛,都这样,回去歇一歇就好了。”然后又转过头来,看着几个满脸血污的军人,“你们可都不是第一回来打仗了,说说吧,这一千多人该怎么办?”

    王贵虽然是岳家军的人,也知道韩世忠的意思是要杀人祭旗。哪敢惹这位秦王不快?但也知道兄长岳飞和官家都不喜欢如此,不敢贸然开口,只能敷衍道:“属下听大王的。”

    王世雄虽然是左军的人,但确实也得考虑战略影响,提议杀一半,然后剩下的充作苦力。理由也是非常充分,这海军还没来呢。总要给他们先建些营地吧,难道先放着俘虏不用,用我们自己的士兵?

    没错,我们的韩秦王韩世忠主观能动性太强了,一看有战机,压根儿忘了会师后再行动的方针是他定的。立即出兵,先干再说。

    岳云没看出来韩世忠的脸上满是不以为然,考虑了一下说,“元帅,属下建议找人押着这些俘虏,目下咱们最大的困难是瘴气始终难以克服,何不拿他们探路,或者逼问一些偏方,好过叫咱们自己弟兄送命。”

    韩世忠本来有些不高兴的脸色瞬间变了,大喜道,“我就知道带着你小子来没错,好,不过先杀几个不老实的,叫他们害怕,别坑害了咱们。”

    别人自然不敢有异议。十一月月初六,李宝等人前来会合。交趾方面也终于开始反抗,真正的中型甚至大型战争终于要来了。

    这些将军们自然不知道,同日,赵官家下达谕旨,向交趾问罪。

    理由都不用找别的,“三州熙宁冤魂,待大军报仇近百年矣。朕虽不德,昼夜不敢忘也。”

    交趾快马加鞭而来的使者悲愤交加,“中国天子灭金已有四年,要想插手交趾之事,早有机会,无非就是看我们和大理以及叛逆翁申利打的人困马乏,从中获利而已。”

    赵官家这次给面子的见了他,也不用鸿胪寺大小官员发挥,直接道:“获利是真,难道三州百姓的死伤是假?朕这个中国天子打你就打你,难道还要请钦天监算个日子!”

    “大宋天子已经收下我们的赔偿的土地。”使者嘶吼。

    “那又如何?朕答应你们什么了!没帮着大理打你们吧?”赵官家起身,最后送他一句话,“遇到朕,算你们倒霉。最后送你一句话,战场上拿不回来的,谈判桌上就别妄想了。这是朕之前的两位先帝血的教训,朕不敢也不会忘。”

    一些给读者的话

    最近大家对我的批评越来越多,不光是对于错别字,还有大方向模糊,婚礼直接照搬,官伎提及太多等等,我也知道很多不足,所以越急越错,今天尤其过份,真的就是错别字在眼前看不见。

    大家如果注意,也可能从我的IP地址看到了,不断出差和变换地方,从八月中旬这个问题就越来越严重,除了我个人能力不足,个人工作和生活的压力也造成了我写文的困顿,特别最近还要出境。

    当然这不是为自己开脱,如果是为爱发电那还有情可原,但是我都入v了就不该出现这些错误,特别不应该了,无论我自己有什么问题。这就是我更加着急完结的原因,现在完结还算一篇勉强能拿的出手的同人,烂尾了对自己大家也对不起自己日日夜夜的努力。

    鉴于今天实在过分,我会近日补一篇免费番外,作为一直支持我的读者补偿。《绍宋》是我们心中共同的神作,我是想衍生光辉,而不是给他抹黑,当然可能也高看自己了。所以该结束收尾了。

    当然,交趾的战争是要写完的,对一位读者的承诺。

    但为了不再出现这种错误,我觉得放弃一些情节,同时明后两天不一定更新,冷静一下休息一下,肯定会在近期完结,最后再次感谢一路走来的陪伴的书友,你们成就了这篇同人文。

    同时,本文拿到了授权,请不要担心被删除。

    仍然欢迎大家给我提意见,错了就是错了。

    第145章

    兔死狐悲

    交趾的使者很悲愤,大宋的臣子很平静。

    古今强弱自有定理,也就是前宋几代皇帝太过奇葩,才造成了一些小国以为大宋好欺负,就算越了界,说几句软话也就能算了,这买卖稳赚不赔的思维。

    但如果当今官家在位十几年还没有让你如今认清楚换了人间的这个事实,那你们这个政权的存在本身也就是一个笑话了。

    吕本中尤其激动,拉了当年陶弼知州的后人不断写文章。从历史渊源到西南百姓和忠臣孝子的可悲,反正就是从各个角度给秦王的大军造势。

    弄得一时间燕京时报、东京邸报和凤凰旬刊无比热闹,市井说书人又有了无数题材。

    大大缓解了邸报司胡主编因为路途遥远,战报无法及时送达的写作困难。

    当然,就是再远,战报也总是会送来的。第一位登上报的战斗英雄名叫陆游。

    原因当然不是因为他斩杀五名交趾士兵,这种事要是大书特书,别说胡铨了,就是大宋都得被笑话。

    而是他以太学生的身份投考武学,进而成为武进士,乃是国朝文官家族子弟投笔从戎的典型,而且还寄回了他第一次上战场后有感而发写下的诗词,吕本中看了都说好。

    至少他叔叔,已经升任经略使的陆宲就很感慨,觉得当年是自己错了,写信给兄长陆宰:“麒麟儿也,非吾等可驯。”

    而燕京这边新盖好开始使用的四方馆内尽管云集了各国使臣,可是却出奇的安静。东北屋子里高丽的使臣王族王宏就不可置信,低声问金富辙—高丽内部一号人物—金富轼的弟弟,“金尚书,就算交趾曾经在近百年前攻击大宋,有错在先,可是毕竟赵官家已经在觉华岛签订过文件了.......”

    “你说的是建炎十年的《中国政治、文化一体敕约》、《大宋-高丽友好通商航海敕约》、《北疆联防敕约》?”

    金富辙显然也不是一个菜鸟,嗤笑道:“那王子不如回去看看,里面可又一句大宋不得出兵他国为本国百姓报仇的话来,倒是我记得有一句,‘擅杀皇宋商者,视同宣战’。”

    王宏一时语塞,但到底年轻面子薄,道:“我也是为了高丽着想,万一哪天大宋腾出手来,以咱们靖康年间事金国为由攻打,想想就让人脊背发寒。”

    金富辙几乎真要笑了,但笑里又带着无尽苦涩,“王子啊,若天不保佑高丽,这位中国天子还能活个三十年,摆平了西南西北,你以为这一天不会来吗?若非如此,我兄和王上为何要割让保州给大宋!难道凭我兄长的本事,看不出这里面有无数的陷阱吗?何况说白了,大宋强大,这条约由着他们解释,就是单方面宣布这是一张废纸,你能如何?这世道是听不见弱者的哀嚎的!”

    眼看小小的王氏皇族子以及吓得小脸惨白,金富辙终于说了一句还算安慰地话,“不过,好在,交趾在南越之地,瘴热林密,赵宋打下来,也非得花五年之久才能彻底平定,再有大理,也不会留着了!这些事情处理完,至少高丽十年无忧了!何况......”他向对面示指了指,“家兄说,那位官家是个最看大局的,但又任性的很,就是有一天轮到东北了,倒霉的也得先是女真!他们杀的宋人,可比交趾多多了。”

    王宏眼睛一亮,道:“还是国公兄弟有道理,高丽臣服大宋百年,总也没有打起来过,赵官家就是要收拾,还有他清国挡在我们前面呢!”谁能想到,水深火热的交趾居然让高丽国内最大的两个敌对势力——王族和金氏暂时性和解了呢。

    其实他们猜的一点也不错,清国的小院子里,每个站岗的士兵脸上甚至都有惊恐,更不用提屋内的三个年轻贵人,一个不断踱步,一个拿着围棋棋子砸着玩,弄得最小一人不得不道:“大堂兄,太宇兄,还是先进些食物吧,你们这样着急也没用的。”

    其中那个高些的女真人立马急了,“完颜雍,就你沉稳是吧,你走的早些,知不知道国内已经什么样子了,多少人不顾国主禁令往大山里跑,甚至往宋国跑,宁可投靠些辽东官员家为奴,也不敢在我大清待了,你这时候装什么风淡云轻。”

    原来这人正是现任国主纥石烈良弼的同族兄弟,对这风云摇摆的政权自然是急的够呛,不由自主地就把完颜雍给迁怒上了。

    完颜雍还没说什么,旁边的人倒是急了,“纥石烈志宁,如今女真是你们当家,自己无能管不好国家部族,拿我们兄弟出气做什么!”

    纥石烈志宁本来话说出口也觉得过分,毕竟完颜雍这三年在会宁府也算兢兢业业本本分分,和谁都不交恶,心下有点不好意思,但被人一说,立马激起了火气,“我就说了又如何,完颜亮,我和乌禄(完颜雍小名)好歹都在为大清出力,你呢,除了在太学念些之乎者也还能干什么?就是提早把消息告诉我们都做不到,太祖皇帝怎么会有你这样无用的子孙!”

    这下可就上升到一定高度了,被说的人本来就压抑到一定程度,闻言立刻挥拳,一个勾拳让纥石烈志宁鼻子见了血,纥石烈志宁不妨他会突然动手,一下子吃了亏,哪里肯罢休,当即纠缠起来,完颜雍万事都好可惜这武力差一些,外面的士兵也不敢进来,倒是惊动了旁边屋里的一个汉儿老者,来一看这架势,高声道:“打,二位贵人只管打个痛快,等到地崩山摧的时候,我张玄素这个辽东汉儿该做的都做了,大不了大清陪着一起死了,也不负太祖和如今国主的恩德,不知二位可能问心无愧否?”

    这话已经很重了,完颜雍也是真红了眼眶,道:“二位兄长,张鸿胪说的何其正确,本就已经这样艰难了,无论姓什么,都是女真本部的人,别人还没打来,咱们自己倒是内讧了,修史书的翰林,谁都觉得四叔当年杀了粘罕乃是大金衰落的重要转折,万不要再做这样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了,大堂兄,我知道你在宋国憋屈,可你想想大伯父英雄一世,你身为他的长子,难道就要一辈子这样嘛!”

    想起死的无比荒唐的父亲,完颜亮率先松开手,叹息道:“志宁兄,是我没用,对自己人出气,请您原宥。”不自觉地已经带上一点宋人的礼节,作揖赔罪。

    纥石烈志宁还能如何,也低头道:“也是我说话刻薄了,迪古乃在东京本就不容易,你也不要放在心上。”

    就是,你们现在内讧了,谁来牵制东蒙古和高丽,老夫还怎么完成官家的大业,张玄素深藏功名,吩咐侍者给两人收拾一番,道:“现在咱们出使,除了伏低做小,还有一点要尽力打听,这大宋去年大雪成灾,今年因为黄河贪污杀了一批大员,怎么还敢动兵,这位赵官家可不是一味好战之人,要不当年就不会罢手。”

    完颜亮揉一揉被打疼的眼眶,道:“太学里也议论纷纷,都说建炎十二年起赵官家就有这个心思,只是当时粮食储备不行,方才准备了两年,这两年韩世忠听说都成了文学博士了,到处看书,还花钱聘请了几个西南人给他讲解地理,就是等着这一刻......只是我们都没想到这么快。”

    完颜雍问:“邸报上说这大军只有两万五千人,就算吐蕃那边西南土司那边不敢不借道,粮食也是大问题。兄长可知道他们辅兵有多少,是只对付交趾,还是连大理也要收为州郡!”

    他们都没有问大宋能不能赢,韩世忠这个名字,已经让女真留下的人战栗,没有人觉得这个大宋元帅万里大国都能灭一半,一个小小交趾会拿不下来,什么,你说地形?人家能没想到这个问题吗?

    第146章

    张浚的武侯梦

    虽然说高丽和女真都有些兔死狐悲,对大宋的畏惧越发深厚,但说到底,此刻水深火热的,其实是人家交趾啊!

    尽管赵官家把话说的已经这么难听了,但交趾还是源源不断的往东京派使臣,割地、赔款、称臣,自降爵位,派遣质子……大宋只要愿意撤兵,甚么条件什么可以谈啊。

    但这事别说赵官家不答应,就是在前线的韩秦王也不能答应啊。

    老子都打到红河了,离交州只有一步,你让我退兵?那我的灭国大计可怎么办?

    同样不答应的还有这次出征中冒头的御营将领新秀。他们大部分都是通过军运会或者武学出头的低级将领,在这次实战中获得了宝贵的经验。

    当然,既然是战争,流血牺牲也是不可避免的。但是身为军人,几场仗打下来,乐观的情绪还是要有的,不然自己把士气拖垮了,在敌国境内不是等死吗?所以常一起聊天打气。

    “大罗女儿满高楼,梳头已学燕京样。陆兄,咱们从广源州一路过来,也见过不少妇女,她们梳头还是和燕京女子不一样的。再说了,咱们不是还没到交州和大罗吗?你怎么知道?”上官剑南看着陆游这首被广泛传播的成名作,疑问道。

    他此时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后生,又是武学出身,没有经过正统的进士考试,大家也不会真跟他计较。王世雄就笑道,“上官,你怎么就盯着最后一句看?务观(陆游字)把这前因后果都交代清楚了,安南之地自古就是中国以来的领土,只是唐末中和年间丢了。那些女人的头发都是学的咱们汉唐样式,不信回了燕京,去我家喝酒,叫你们嫂子梳个头发给你们瞧瞧。”

    他当然不是轻贱妻子宋婉如,而是时下风气,同袍兄弟之间家里喝酒吃饭,女眷出来见客都是寻常的。而且他紧接着又补充了一句,“等你们有了浑家,也不妨叫他们姊妹妯娌一起梳头说话。”

    当然,岳云例外,他老婆是公主,他是不敢替夫人答应任何应酬任务的。就算老婆不介意,但他觉得他老爹和岳父是一定不会放过他的。

    上官剑南毕竟小些,红了脸,赶紧跑开了,倒是从中军被借调过来的洪老七一脸无所谓,“娇滴滴女人这么麻烦,我才不娶呢。陆家哥哥,我看你这首诗写的大气磅礴,又是历史又是现实的,小弟很喜欢,可就是最后一句,怎么还扯到女人头上去了?”

    小兄弟呀,你个武学还没毕业乞儿出身,纯粹是因为秦王喜欢才带出来的小都头哪来的勇气评价诗词歌赋。这下别说陆游哭笑不得,连岳云和王世雄都哑口无言了。

    结果他们不说话了,不远处一个整齐的小屋里却传出来砸门声,“陆游、岳云,我听到你们的声音了,本相命令你们立即把我放出来。”

    几个中低级年轻军官面面相觑,都看到了对方嘴角的无奈之笑。

    这里边儿的人本来是韩世忠也万万不敢囚禁的,因为他乃是建炎朝第二相公,枢密使张浚。

    但是,岳云只好仗着熟悉一点往前走了几步,无奈说:“张相公,张世叔,小侄求求您了,不是我们不放您,您之前两次走,谁也没拦着,结果两次都进了敌人的包围圈,密林里折了多少兄弟才把您救回来,您就好好等着,等吕经略(广南经略使吕祉)把您接回去不好吗?”

    没有受到任何身体虐待,但是已经快气炸了胸膛的张浚根本听不进去他劝告,“胡说,本相乃是此次征南监军,韩世忠正在进军,我怎么可能回去?快放我出来,我要去作战室。”

    众位年轻人又是一阵无奈,同时还有些小火苗在心里燃烧。

    您就别去添乱了,不行吗?

    话说在这个位面,张浚从来没有展现过他的军事“天赋”。赵官家自己答应了韩世忠,让他来灭交趾,又加上岳飞守孝,也不好自打嘴巴临时换将。但他深知韩世忠的毛病,必然得派一位文官监军,其实他最看好的人物是胡寅。原先的计划是让胡寅和张浚对调,让胡寅跟着韩世忠,监督他的残暴行为。可是咱们张枢密做了一辈子的武侯梦。眼看这是离实现最近的一步,是要死要活、又哭又嚎的,啥体面也不要了就是要当监军,弄得赵官家实在看不下去,只能答应他,同时内心的不安又十分严重,只好秘令吕祉,一旦不妥,就把张浚送回来,他来充当这个征南路监军。

    结果呀,不幸的事情就发生了,本来大军高歌猛进,王贵李宝水陆配合无间。结果咱们张枢密到了之后,非要按照诸葛武侯的兵法来,毕竟是上级,韩世忠不好上来就驳他的面子,后果就是本来被置于死地的交趾大将杜英武成功逃脱,远远运来的猛火油作被他在红河还浪费了一半儿。

    韩世忠这十几年来玉带加身功封亲王,早不像建炎初年那样还对文臣抱有畏惧。朝中也就还尊敬吕好问几分,惧怕小胡老弟,别人马马虎虎。

    实在受不了就把张浚无视等吕祉来带走,可偏偏官大一级压死人,韩世忠再是元帅,也是人家张浚的下级,不好真的怎么着他,王世雄这个浓眉大眼,其实一肚子坏水的货,就教了他以下一段话,“哎呀,这些日子官家也不更新话本子啦,弄得俺老韩军事之余只好看些国朝旧事解闷。咱们太宗时啊,听说杨沂中杨大郎的祖上杨业老将军就是被那个狗屁不通的什么监军叫什么王铣是吧给害死的,可惜呀,到让潘美元帅背了一百年恶名。哎,小洪,你读书少,别走啊,听俺给你讲讲那时候的故事,保准不吃亏。”

    要说引经据典的吵架,那是一百个韩世忠绑起来也比不过张浚这个少年进士的。可拜宋朝170多年的狗屁不通的军事制度所赐,韩世忠又是个混了一辈子的军伍,这些破事儿他张嘴就来,有根有据,堵的张浚是一句话也没有,还把自己气的够呛,下了狠心两次要实地考察地形,不信自己总是失败,后果就是差点学习诸葛亮出师未捷身先死了。

    韩世忠可没有多余的兵马给他试错,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是为了给你这种菜鸟送命练手的吗?终于被他搞烦了,也不管什么上级还是下级,将在外军命还有所不受呢。直接把人往小院子里一锁,等着吕祉来把人换走。

    对于韩元帅的英明决断,大家嘴上不好说什么,其实恨不能喝一杯庆祝庆祝。张枢密使啊,你还是回中枢去好好做文字工作吧,战场不适合你。你留在战场就是对我军最大的麻烦,对交趾最大的帮助啊!

    张浚非常不服气,可是他又没有别的办法,只能憋着气在屋里写弹劾奏章。据目力极好的岳云观察,起码得有一摞高了。

    对此韩世忠虱子多了不痒,无所谓道:“等老子全部收了安南之地,抓了交趾那个什么国主和太后往太庙面前一放,他就是写出一本书来,又能奈我何?再说你们都是进士太学生,他这一次害死多少将士我还没参他一本呢!行了,你们好好看着,别让人死了就成。”吕祉你属乌龟的,走这么慢!

    同时心里也暗暗嘀咕。官家,您在军事上向来英明,这会儿怎么把个棒槌给派来了?多亏还留了个后手,不然几军还真要被他害死。

    他正在中军大营里胡思乱想,不妨传令兵马钰来报,“元帅,交趾那边的使者又来了。”

    “这种事来烦我做什么?老规矩,喊话让他们滚,不滚的拿箭射死。”

    “元帅息怒,这次不是交趾的太后派来的,而是那个翁申利的人。”

    “哦,乱臣贼子啊?那连喊话都不用了,直接射死。”韩世忠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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