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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小剧场番外——

    网友评论

    在这个封建社会啊,天灾人祸是相当可怕的,比如说北宋的建炎十三年底一场冰河期,尽管在位的宋世祖全力救灾,但是造成的损失依然十分可怕,据官方统计数字,冻死百姓不下十余万,这还是官府不断抢救的结果。

    但正因为在位的是宋世祖,这次危机也成为了一次机遇,使他大力发展煤炭工业。被煤矿界奉为祖师爷的洪遵就在这个时候横空出世,先是研发了煤饼,然后进而改成煤球,蜂窝煤。使得此后冰雪对于人民的伤害大为减轻。

    这些事情在世祖爱女寿春公主赵神佑的名作《碳火图》十四卷中有着明确记录。

    但不知道为什么,在隔壁一个国家竟然说蜂窝煤是他们的专利。难道说什宇宙都是他们国家发现的?

    第134章

    公主要出嫁

    赵官家都被这一波又一波的坏消息整的麻木了。

    这次是新开辟海疆域新航线下,张俊的船队也是在试航也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只是张老财这次赔大了,估计得哭一场,赵玖暂时他也没有心力去安慰。只是写了封信,大体的意思是说,世界很大,发财的路很多,你不要灰心。做买卖,哪有稳赚不赔的?

    张俊就是难过的半夜在被子里哭,也不敢跟官家哭穷啊。他这么些烦心事儿呢?只好表示自己完全能够应付,请官家放心。

    不过赵官家这个年过得虽然糟心,但是由于他在太原府那么一坐,上下居民都变得老实起来,对于稳定西部大后方的好处肉眼可见。要不死亡人数这么多,官兵素质又达不到,民风彪悍的西北人民,说不定可能真给他来场起义。

    春耕有惊无险的度过了,具体收成怎么样,还得看老天爷今年给不给面子。赵官家只是尽人事听天命,自己又亲自跑了田垄上挥了挥锄头。鉴于这是建炎天子的一贯作风,近臣们都已经表示理解,河东人民则看了个景象,都啧啧称奇。暗地里非议官家说不定真不是那宋荒灵帝的种。

    那位在的时候,田地草地都去给他养羊了,现在的官家呢?听说还在桑树鱼塘呢!

    另外春寒过去,赵官家居然在太原举行了一次太学问政,召集了河东、大同、宁夏和秦凤四路的知识分子和问政,同时商人也可以参加。这无疑大大增加了河东地区人民的活跃度。虽然还是跟杭州那次一样,有的人在官家面前话都说不利索。连宗颍都觉得什么玩意儿,但无疑大大增加了这些人的政治热情出来,成为建制派,减轻了不少抱怨。

    毕竟说一千道一万,这还是一个皇权社会。一个威望巨大的中兴之主愿意见你,听你的建议,对于不少人来说,已经达到了人生巅峰。

    与此同时,还有不少退役的老兵代表被召集来,赵官家对他们就更加耐心了,仔细的询问了有无被苛待现象。

    把这些几辈子老西军的人都给感动的要哭了。

    再有,由于洪遵后续研究出色,煤炭不仅可以取暖,甚至还发展了不少别的工业措施,而风车技术更是让人大开眼界,太原民生回复以惊人的速度进行着。

    眼看如此,残春三月,赵官家也只好告别了李晋王和宗知府。带着浩浩荡荡的近臣队伍重新返回了离开一年多的东京。

    但是他到了东京,屁股还没坐热呢,就收到了远在汤阴的岳飞的之加急信件。

    这位历史上原本的民族英雄,赵官家最亲近的武将,生平第一次对赵官家提出了私人请求,恳请他尽快下降公主,为岳云和佛佑举行婚礼。

    按说他这样叫不知轻重,但岳飞也是有苦衷的。因为岳母上了年纪,一场春寒导致病重,眼看药石无灵,最大的愿望就是看到大孙子娶上媳妇儿。

    那可是岳母,赵官家心中对女儿再不舍得也得答应啊。不过赵官家这个历史盲不知道,因为他的到来,岳飞少受了不少憋屈,岳母生活安定,其实已经延寿数年。

    好在大女儿的婚期本来就定在今年,只是提前了几个月而已。只是皇家公主出降,可不是一般小户人家嫁闺女。各种礼器礼仪加起来,简化再简化也得准备一个月,这还是赵官家给佛佑攒了多年嫁妆的前提下。

    要是再删减,礼部就要集体抗议了。官家这是您的长女,关系到皇室尊严,以后公主皇子的颜面。

    各位东京秘阁官员心里还有一层意思,随着东京政治中心的影响力逐渐消退。佛佑公主的出降,大概是皇室最后一次在这个百年古都举行的大型仪式了。

    就是出于体面,定制婚服,选定仪器,祷告上天祖宗,最重要的是选定公主府筹建,哪样也不能省啊!

    新上任的钦天监主官拿着易经仔细测算了整整三天才把四月初八,定为了出嫁的吉日,绝对不可能再早了。

    于是名扬侯、御营右军统领岳云正式被册封为驸马都尉。

    还有选定公主府这一样,赵官家觉得快要迁都了,没有必要大兴土木,再建一座公主宅,实在是浪费,而且耗费时间。准备把岳飞私宅附近的宅邸买下来改造改造也就得了。

    结果赵官家也是服气了呀,天下之大大宋之内里居然还有人不卖他的面子,这家人居然说什么也不肯将宅邸卖给他。以至于去办事的翟彪和内侍裴咏都开了眼界,真是天下大了什么人都有,赵官家气乐了一打听,好家伙,还不是别人,英宗赵曙之女宝庆公主的驸马王铣家后人。

    想到嫁女儿的酸涩,再想想宝庆公主那天怒人怨的经历。赵官家怒从心起,简直感觉心上在被人插刀子。命令杨沂中皇城司、虞允文军事统计司出动,关门放万俟卨。

    这下热闹可就大了,东京人民听了王家叔嫂通奸、大妇打胎小妾以及家主任上贪污、兄弟分家卖了宝庆公主嫁妆(这些人非宝庆公主子嗣)还有扬州时期疑似与叛军勾结等种种八卦,王家自然也被抄家,一家人灰头土脸的被弄出了东京。

    但赵官家得到宅邸,反而觉得不吉利,大肆装修一番才肯给闺女用。本来他的内孥经过雪灾和科研实在已经见底儿了。但是架不住他还有个身份,是天子啊,皇家产业的所有者,不用他动用祖产巴结他的人有的是。

    海贸公司总裁汪叔詹就积极拿钱出人,还美其名曰是要沾沾官家的喜气儿,也为孙女选得如意郎君。只能说,非常的懂事。

    那么靠着赵玖出海而大赚特赚的张俊就更不能小气了。贡献了无数珍宝给官家嫁女,丝毫不提自家损失。当然,凭他和官家的关系,也不用找什么借口。

    赵官家吃了两家大户,别人的就不收了,开玩笑,老子是嫁女儿,朕可以不要面子,佛佑可不能丢人。

    郁闷的地方还有岳飞实在太清廉,给岳云娶媳妇也拿不出太像样的仪式,为了保证夫妻双方相差距不要太大婚礼不好看,他这个老泰山还得给女婿出钱办聘礼,真是没天理。

    对此,他只好和近臣们自嘲,“也怪朕当年非要当个吃软饭的女婿,居然现在也被别人吃软饭了。”

    近臣们皆不敢答话,这个时候说什么都是错的。

    只是吴国丈听到消息后不安,死活给没啥交情的岳家送厚礼下来,岳飞那要是能收,那他就不是岳鹏举了。但听着吴益解释,也是半晌无语,方道:“官家何曾是小肚鸡肠的人,你们怎么就对他这样没有信心呢?”

    最后也实在被他们缠怕了,就以岳云的名义收了一套行头,准备改天再给还回去。毕竟吴益和岳云也有一起出使大理、建功立业的情分在。

    对于赵官家来说。唯一的安慰大概就是佛佑虽然和岳云两情相悦。但同样舍不得生活了十几年的家和这个疼爱的老父亲,也或许终究有点婚前恐惧,这段时间总是粘着他,听他提及尧山大战、白马-绍兴之变,讲原学和三处报纸的作用,以及军运会的好处。

    草木知春不久归,万紫千红里雨打芭蕉,赵官家的常态就是在亭子里和神佑聊天,父女两个言笑晏晏,仿佛是这世界上最美好的景色。

    但是神佑就不太高兴了,因为姐姐佛佑罢工,只能带着绣娘们一起为姐姐缝制嫁妆。但是这也不能全怪南阳公主,宫里谁不知道好吧,大公主百事皆好,上可管理宫闱下可教育弟妹,文章书法点茶上妆都是一流水准,就是那女工,简单来说就是没法看,唯一能欣赏的,大约只有驸马都尉岳云。

    第135章

    豪奢大婚

    公主出嫁之前,赵官家终于在赵鼎的提醒下。想起来自己当初单方面下了一个圣旨,封女儿为南阳公主。并没有正式的册文,不够庄重。

    十余年来宫中未立皇后,内里大小事物,自佛佑及笄以来,多由她打理,对待弟妹更是好极了。

    是以赵官家特例给她补办了一个册封礼。以都省相公赵刘汲为正使,请公主服首饰、翟衣,册使再于内东门宣布奉制授公主册印,大押班冯益奉之入内,捧册印跪授公主,公主受册印,升位受吴潘二妃及各位女官贺,然后前往景福宫拜谢父亲,去往坤宁殿拜谢生母邢皇后牌位。

    阿娘,佛佑有归宿了。您的仇,爹爹也报了。

    佛佑头戴五凤冠子,饰以明珠首饰花,再穿上大袖的深青翟衣,系荷花双佩,神情肃穆眼眶微湿。

    春风吹绿了芭蕉下来,春雨染红了樱桃。公主正式出嫁的日子越来越近。或许是名字取得好,南阳公主真的有神佛保佑。自然灾害的余波过去了,大宋各地开始变得欣欣向荣,春风十里,稻花飘香。

    赵官家一向以抠门称著,这次仿佛是下了血本,不仅准备了二十万贯铜钱作为公主的日常开销,还特赐食邑三百户为公主嫁妆。

    这样的行为自然让活在世上的其他长公主、大长公主们泛酸,但经过鲁国大长公主这么一闹,谁也不敢当着出头鸟。倒是御史中丞阎孝忠职责所在,指出官赵官家溺爱公主太过,以后会造成恶例。

    但赵官家会听吗?明显不会。

    他坚信上辈子的理论,嫁妆是什么?嫁妆是一个女人一辈子的底气,我出嫁以来没花你家一分钱,你哪来的勇气跟我大声说话?

    岳飞那边,可能岳母的情况真的不容乐观,不仅长子马上要成亲,十五岁的岳雷也被迫走入婚姻的殿堂,婚礼就设在哥哥之后的一个月。女方是当年和岳飞有托妻献子交情的沂水豪强、现在的海贸公司股东扈成之女。

    怎么说呢,妯娌俩的身份只能用云泥之别来形容。

    连魏国夫人李氏都道:“官人,南阳公主乃是金枝玉叶,今上嫡女,而扈家娘子虽说也好,到底身份上……你就不怕将来雷儿夫妻两个难做?”

    岳飞能怎么办?当年赵官家这么说了,他还敢嫌弃公主不成?其实按照他的想法,娶妻娶贤根本不用太注重门第。这也就造成了一母同胞的兄弟俩,妻子的身份天差地别。但是他还是板着脸道,“公主乃是长媳,身份高些就高些。男子汉大丈夫,自己建功立业,妻儿自然也跟着有底气。他们老子还是河北乡下一佃户呢!也没见岳父嫁你时嫌弃我呢。”

    他不好意思说的是,就岳云的功业,娶公主也配得上,但岳雷明显没有这个底气。

    更不好说,他原本想和王贵或者张宪结个亲,但兄弟几个如今闹成了这个样子,又如何开这个口呢?

    然后又叹息道:“母亲这个样子。几个小的也就罢了,霖儿的婚事,我也打算定下来。”

    李氏大惊,“官人,霖儿今年才九岁啊,如何结亲?”那是她亲生子。

    “你想到哪里去了?是订婚,不是要他立马就成亲,女方你也认识,正是宗知府家的娘子。和咱们霖儿正好同岁。”

    这个人选一出口,李氏就知道自己反对也没有什么用了。宗泽是岳飞一生的恩人,和他家结亲没有任何反对的借口,但她心里还是有点小疙瘩,宗颍前途固然不错,但因为宗亮闹出的事儿来,让人很难不对宗家的家教产生怀疑。

    但涉及宗泽,就是吵架岳飞也不会丝毫让步的。她也只好转移了话题,“好吧,且听官人的,但有一点,妾只生育银瓶一个女孩儿,别的孩子也就罢了,她的婚事必然要我点头。”

    岳飞知道妻子的顾虑,也知道这些年来他她所做的让步和牺牲。叹了口气,道,“好,这点我答应你,不光是银瓶,就是以后的霆儿,也由你做主。”

    李氏松了一口气,又问道,“那大姐儿安娘呢?她可也十九岁了,与张宪张公子的婚事又该如何?”

    “安娘从小由母亲带大,感情最深,这个时候让她出嫁,母亲如何受得了?且看看吧。”岳飞无奈。

    万一岳母好转一切好说,要不然只有热孝成亲了。

    公主出降那日,宫中万分紧张,包括佛佑自己在内,寅时即起,梳头宫人以张俊带回来的香料为她画出尖眉,将珍珠垂挂在她两侧笑靥处,颊抹斜红,额绘鹅黄,一笔笔勾勒好了。既端庄大方,又不失一个青春女孩的靓丽本色。

    同样紧张地一个晚上没睡的岳云在几个同袍陪伴下,黎明即乘马而来,至东华门下马时还没到开门的时候,等了一会儿使者引他入立于内东门外,以待公主。

    而佛佑此时已经头戴凤冠,穿上大红嫁衣,外罩褕翟,系上金革带和鸾凤和鸣玉环,以展示天家的尊贵。再次去崇文殿拜谢赵官家养育之恩后,就要乘着翟车,成为另一家的新妇了。

    赵官家看着面如芙蓉的少女,想起这些年的点点滴滴,一时间感觉有千言万语要叮嘱她,却是一句话也没能说出来,最终只能化作了浓浓的叹息,“走吧,佛佑,你会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

    一旁特许来观礼的神佑忽然哭了道:“长姐,别丢下我。”

    佛佑听得这一声,终于绷不住掉下眼泪来,急得一旁的宫人傅姆赶紧道,“公主可千万不要哭,这妆化了两个时辰,一哭就全部花了。”

    佛佑勉强止住了眼泪。对神佑远远的说,“我去了,你就是宫里最大的女儿了,要好好照顾爹爹。不要再使小性子了。”

    神佑掩着帕子哭啼,不住点头。

    等到公主车驾出了皇宫,东京百姓才知道一向不舍得花钱的官家这是下了何等血本,公主宫车前后用红罗销金掌扇遮簇,方扇四面,圆扇四面,引障花十枝,宫灯二十盏。自有簪花仕女提着。完全出降按照最高规格来的

    公主车驾行驶在天街。仪仗队伍走在最前方,有辅兵数十人,各执扫具和水桶,洒水防止黄沙弥漫惊扰了贵人,其后是两列穿着锁子甲的御前班直,担抬着公主那数百箱嫁妆。

    十里红妆?那真就太小看赵官家的捞钱能力了,第一抬嫁妆进了岳家,最后一抬还没来得及出内宫门呢!

    当然,很多充门面的稀罕货,比如千金难买的香料。三尺高的珊瑚树。和可以听海浪的海螺,要感谢张俊、施全和泉州商人们的倾力赞助。绿宝石、波斯地毯和田玉摆件感谢西辽耶律大石兄惠赠,各种礼仪流程怎么奢华而又不显得暴发户,要感谢李经和万俟卨的合作无间。

    以为这就完了,还有呢!数十名戴真珠钗插、簇罗头面的宫女跟在车后,那是赵官家挑选的陪嫁侍女,在于保障公主出嫁之后的生活质量不会有所下降。连她最喜欢的茶具都给带上了。

    这一路自从昨天开始就已经勒令禁止出摊,但是大街小巷的人们依然敞开窗户看热闹,不少老人啧啧称奇,直说活了几十年下来,见过嫁公主的,但是道君天子虽也豪奢,但他毕竟女儿几十个呢,不可能个个都像赵官家这样下血本儿。真是从没见过的浩大场景了。

    其中有个白胡子一大把的老头子说,“那是你们活得还不够长,想当年英宗朝的公主出嫁……”话还没说完,就被他的重孙子拽进了家门。那位公主的命可不怎么好,这要是被人听去了可不得了。

    赵官家当然不是要一改自己的简朴作风了,他只是一个拙于表达的父亲,想着多年来的亏欠只能用这些东西来弥补。

    他们老东京人都没见过这排场,岳飞一个河北佃户出身的人只觉得麻木。而自己这边,到底已经入了枢密院,东西二府的宰相不管来不来,可都得下帖子,不然就是得罪人了。

    但话又说回来,这可不仅是你岳飞娶媳儿媳妇,还是赵官家嫁女儿,谁又能不给官家面子不来吃席面呢?

    还有不少御营前军的老兄弟,难道能少了?他还想趁机在酒桌上让王贵和张宪握手言和呢,毕竟一起生死过来的,难道就此形同陌路了?

    当然,以他岳飞的威望,说句话他们也不敢不听,但这不是不太好吗?

    但现在,光数得上的达官贵人就二三十桌,岳云送公主入青庐后贴心话都说上两句,就被老爹拉去挨个去敬酒。请假赶过来的岳翻还得帮着挡酒,万一这对父子俩喝高了,那可真是谁也别过了。

    连李夫人也是一反常态,穿着石榴红褙子,外罩红罗销金袍帔,跟着秦国夫人梁红玉一起,和高层女眷们请教当婆婆的种种禁忌和窍门。

    一时间觥筹交错,喜庆万分,太平盛世,不过如此。

    总之,岳飞家娶趟媳妇儿,感觉自己家底被掏空,真是多亏了赵官家的补贴呀。

    值得高兴的是,或许真是看到孙子成亲高兴。岳母的病当天晚上真的有了起色,第二日新妇敬茶,她居然能被扶着起身了。

    但李娃累了半宿,第二天叫岳飞起床时,发现自家官人变化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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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6章

    番外之还我河山

    到底是夫妻多年,虽然聚少离多,李氏夫人还是最早发现了岳飞的不对劲。就是那双眼睛透出的神采,是绝望和无奈,以及决绝。

    可你今天是见儿媳妇,这样的表情合适吗?

    于是李氏误会了,委婉道:“官人,今日公主过门了,云儿也是大人了,夫君人前人后,还是给他留些面子吧。”

    他这样说,是有原因的,岳云两次大出风头,把中年一代的老将立功机会几乎全部抢走,谁心里对他多少没点怨气?

    鉴于新娘是公主,闹洞房是他们万万不敢的,只好玩命给他灌酒。岳翻虽然是个好叔叔,但毕竟是个文官,怎么拦也拦不住。岳飞虽也有心阻拦,但是韩世忠和郦琼把他给架住了,一帮人一门心思的就要把岳云给灌醉。

    这样的结果就是,到了半场,岳云已经要开始打醉拳了,为了不继续出丑,同时避免吓着南阳公主,岳飞只好一个劈手把儿子打晕,抬回洞房去了。

    既然如此,大家也就算了,都是同僚,难道还真闹翻了不成?

    既然如此下来,一众帅臣也就真的坐下来和岳飞聊起天来,感叹这十几年来的不易,感叹光阴的流逝。岳飞无可奈何之下,也只好跟着他们一起感叹起来,是啊。是多么的不容易,最后月上中天,大家也就都散了,岳飞回房很快休息。临睡前还照例把岳云数落一顿,以李氏的经验判断,岳云明天说不得又要遭殃。

    殊不知天运流转,眼前之人真的是岳飞,却又不是那个岳飞了。

    不错,这个岳飞,正是原本历史上冤死风波亭的那位千古英雄。魂魄离体之后,消沉而来。

    一死而已,他有何恨?恨的是中原千万百姓,大好河山再也无法收复,恨的是张宪、岳云陪着他一起冤死狱中。

    过了也不知多久,忽然就看到了活生生的妻子,仿佛还是三十不到的样子,一时间震惊的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不知道是不是在梦里,只是本能的叫了一句,“孝娥。”

    李氏微微一怔,夫君有好久没有叫过她的乳名了,赶忙问:“官人,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喝多了还是不舒服?”岳飞这酒量呀,一言难尽,关键是喝了酒之后还自己难受。

    身为掌握几十万兵马的元帅,岳飞自少年成名以来,机警无比,意识到情况的不对,哪怕对于至亲的妻子,他也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变色。淡淡说,“是啊是啊,此刻还是头疼,你先去前厅见过云儿与新妇吧。与我唤个人来。”

    李氏说到底也只是一个平常的妇人,虽然有些胆略,但怎么跟岳飞这种千古名将的战略思维相比?当即不疑有他,说道,“那好,我命雷儿来服侍你。二弟和弟妹还要去请阿姑去前厅。”

    二弟,岳翻?他还活着,岳飞的内心波涛汹涌。暗地里掐了一把自己,真是疼啊!难道不是做梦?岳飞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那杨再兴呢?”

    李氏不明所以,“张宪兄弟今日没有带他来,来的是郭进统制,杨统制应该在莫州留守啊。”

    “好好,你快去把雷儿换来,先去打扮一番吧。”

    相比于李氏,岳雷在他老子面前就是一个小呆瓜,问啥说啥,生怕挨揍,因为自从哥哥闯出了好大的名头,他就成了父亲的严格管教对象呢。

    但听到最后,心里也是很想问:父亲大人今日脑子有疾否?今年是哪一年都记不清了,西夏是你带兵灭掉的都忘了?还说什么牛皋,那不是李晋王的部下吗?

    但是他不敢。

    等会儿见了公主,可别出丑的不是大哥,而是父亲。

    磨蹭了近半个时辰,岳飞终于找了一件枣红色直裰穿上,带着岳雷来了前厅。

    岳母这个时候已经拉着一身杏红色襦裙紫金披帔公主说了半天的话,好不容易想起来,大儿子迟迟没有露面,果然,岳飞一见面就被老母数落了一通,意思是不知道自己酒量不好啊。

    说完,岳母还十分宝贝的拿出了一只泛着黑色的银色镯子,说是岳家的传家宝,和李娃的是一对。其实岳家这种佃户出身,就算祖上阔过,又是被兼并土地,又是遭遇战祸的,留下的东西能值几个钱?但佛佑还是珍而重之的收了起来。

    因为她知道,这是老人家的认可。

    岳母又开始埋怨岳飞。既然知道把儿子拦住,怎么也不给自己来一下子?而岳云则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岳飞只看着面前。脸色虽然苍白,但精神格外兴奋的母亲。两只眼睛都有些湿润,再看看一院子的亲人。只觉得这就算是一场梦,也永远不要醒来才好。

    但是他知道,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确认。

    敬茶之后,拜见祖宗三代牌位,佛佑正式成为了岳家人。但身为公主,她还是要和岳云去隔壁的公主宅生活,这是宫里的制度。不过两家挨着开个月牙门,走动进出都方便。

    岳飞随便找了个借口,说自己还有公务没有处理完,就火急火燎的换上了常服,飞马出门。

    不过这是岳飞呀,大家虽然抱怨几句,但没人觉得有异常,只有李娃的怀疑越来越深。但却怎么也不知道,丈夫壳没换,芯子也没换,只是那里几十年的经历换了一遭。

    行军打仗,策略是最重要的,按说岳飞现在应该以抽查军务为由,先去趟崇文院西府,但是他本能的勒马去了南薰门。

    建炎三年,恩师宗泽已去,杜充实乃贼子,开封人心惶惶下。依附于金人的贼首王善、孔彦舟率众号称五十万来犯,东京被困。别人胆怯,他岳飞挺身而出说道:“贼虽多,不整也,吾为诸君破之!”,带领着手下兵马齐出,他身先士卒,弓箭飞发下来,领数骑横冲其军,贼军果乱,最后大败敌军。

    自此,岳飞之名,天下皆知。可是看着今日的南薰门人来人往,宛如宣和年间全盛之时,却又少了那么一丝繁华浮躁,岳飞看到此情此景,情愿自己不要那种天下闻名的战绩。

    他骑在马上呆若木鸡,却不知自己已经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有商贩刚进门来,看到他,惊奇地道:“魏王今天怎么在这儿?不是说您家昨日迎娶了大公主吗?府上好多菜式都是咱们酒楼送的呀。”

    岳飞定睛一看,只见是个中年汉子。但却是他永远无法忘怀的人,因为十二道金牌召回大军时,他曾带着乡亲抱着岳飞的马腿。曾哭着对岳飞说。“我们这些人运粮草以迎官军,盼着再做宋人,金人都是知道的。元帅要弃我们而去,我辈死期就到了。”最后岳飞也只能把他们带着走回了南方,一路上也不知道死了多少百姓。

    岳飞的内心几乎是喷涌而出的酸意与满足交织,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只是问了句,“赵萝卜,如今过得还好吗?”这是废话,一看人家的衣着后边还带着采买的帮工,就知道日子过得还不错。太平世道里,人活着总是容易的多。

    赵萝卜没想到岳王居然还记得自己的名字,兴奋道:“没了女真狗自然都是好日子,就是去年冬天冷的点儿。还要迁都燕京,麻烦。不过有官家在,各位大王在,我们都是有主心骨的。在没有什么好怕的了。”说着又忍不住抱怨起来,请岳元帅有空管管守门的士兵,这动不动就封城门,给他们生活带来很大的不便。

    最后他说的什么,岳飞已经听不见了,战场嘶吼的声音仿佛在他耳边响起,无数次的血肉模糊,无数次的胜利在望,无数个战友的倒下历历在目。他的心跳不断加快,这位中国历史上有一无二的民族英雄,终于忍不住内心的冲动,直接打马进了皇宫,求见赵官家。

    赵官家也是一头雾水,你这个时候不在家里享受团圆之乐,跑来宫里做什么?难不成是来安慰我嫁了女儿心里难受?

    不过,鉴于岳飞平时的靠谱,别真是出了大事儿,他还是立即召岳飞在景福宫正殿觐见。

    岳飞因此穿过了整片桑树鱼塘,看着稀稀疏疏的宫人,直到来了赵官家面前,看着眼前见惯了的的面孔,却觉得整个人完全不同。

    这人的脸上满是自信与轻松,与那种熟悉的道貌岸然,阴狠刻毒没有一点联系。

    岳雷说,正是这个人,带领着他和韩世忠,以及三十万大军。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亲上战场,歼灭宿敌女真最终实现了直捣黄龙的愿望。

    朱仙镇的千古饮恨,在这一刻化为了乌有。沿途百姓的哭嚎仿佛再也听不见了,岳飞忽然跪下,朝着赵玖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

    这可把赵官家吓了一跳,也不喊别人,自己过来扶起他道:“鹏举,你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佛佑怎么了?”

    “公主殿下很好。臣,也很好。”岳飞大小眼里带着泪花,竟然道:“就是忽然想到,这么些年来,臣还没有好好谢过官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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