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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他大礼跪拜,说道:“若有此日,臣会和百里团练先请上皇西行,随后自戕,绝不令官家声名受损。”因为他知道,即使长兄在此,会犹豫,但最终也会答应。

    没有人愿意再来一遍靖康之耻。

    第80章

    感恩的心

    韩世忠有心显摆,嘚瑟道:“御营左军好手如云,臣哪能一一介绍给官家啊!”赵玖无语,干脆看比赛去了。

    顺着韩世忠的指引看去,赵官家果然发现翟彪情况不对,刚刚挨过的鞭子可能让他发力时就会作痛,因此大好武艺施展不出来,其实赵官家心有愧疚知道都是神鬼作怪,有心让他歇一天,让洪老七和那杨再兴先比较,但却被翟彪严词拒绝了。而翟彪本是西平土豪家族出身,在一众兄弟里枪法过人,号称“第九彪”。

    他本身也是个豪横性子,当年他们西平子弟兵来勤王,驻扎汝州城下,结果对岸耶律马五部的五百人分队挑衅,这小子带着几十骑就冲杀过去,硬是把人吓退了,因此被赵官家夸了一句“小儿辈大破贼”,直接入了御前班直。

    不过这股冲劲儿是好事儿,但沉稳不够难免就容易心浮气躁。而辛文郁出身济南府,自有拜访名师,学的则是短刀和拳法,俗话说“一寸短一寸险”,战场上却不占优势,因此也用过偃月刀上马砍人。但是近身搏击,虽不许兵刃出手,但是常年使用短兵器的好处却展露无遗,再说他属于猎豹性选手,不是韩世忠那样的壮硕,但胜在精炼敏捷。韩世忠讲解道:“这辛家小子倒是个明白人,他越沉得住气,这翟老九就越着急,这样下去久了,本来是翟彪更胜一筹,却会叫他取胜了去。”

    赵玖笑道:“得韩秦王这几句夸奖的年轻人可不多,看来朕把他放在御前班直里太可惜了。合该让他去地方磨砺,成一方大将。”

    韩世忠被他的话吓了一跳,赶忙说,“官家,话,话也不好这样说的,有这般仔细果断的人,在您身边才是最好的。”

    赵官家叹息说,“我常常感慨,自己或许太自私了,杨沂中刘晏在朕身边十二年,若不是一直担任着御前正副统制之职。凭能力,怎么也不会比郦琼解元还不如?”

    杨沂中就在一旁,听得这话,有些惶恐着急想要解释一番,却被赵玖摆手打断了,“不必多说啦,你的忠心和抱负朕都知道,也知道你无怨无悔,只是看到年轻人,多说几句罢了。”

    杨沂中低下头,不再多言。

    就在这时,场上形势却大为反转,原来是翟彪发了狠,虚晃一招“横扫千军”,趁着辛文郁向身侧闪开时,发狠用了虎爪手猛抓辛文郁的左肩及及左腰。

    辛文郁毕竟年轻,一时没有想到他下这样的狠手,紧忙后撤,危机关头,脑海不及思索,猛的一招“狮子搏兔”便施展不伦不类地了开来。竟是双腿凌空直踹。不偏不倚正中翟彪的胸口,把早已力竭把他踹出场外。

    这一场倒是不算两人犯规,只是翟彪本来就挨了鞭子,外伤在身,现下辛文郁为求自保超常发挥,将他重重踢出场外,更是伤上加伤。等到军赶来一查看看,直言他的伤势要比郭浩当日严重得多,肋骨竟然有断裂的可能。

    众人闻言都有几分或多或少的惊骇。军人之间比武,虽说谁也不能保证毫发无伤。但毕竟是同僚,事先又没签什么生死状。官家更是有言在先,友谊第一,比赛第二。下手如此之重,说出去难免叫人觉得辛文郁有失厚道。

    但话又说回来,在场之人也不是瞎子,他毕竟是为了自保呀。

    出了这等事,上官剑南和岳云的比试也被叫停,虽然这二人过江龙遇上做地虎,正打得难舍难分,但终究是君命难违。

    翟彪已无法说出话来,只能被人紧急抬着离场去急救,万幸是没有生命危险。御前班直在场的人脸色都不大好看,甚至有几个老资格忿忿的看着辛文郁。

    人都是群居动物,难免有远近亲疏之分。翟彪入御前班直十年,资历仅次于杨刘二人,而你姓辛的才来了几天?按说同属一个军的人就不应该作为半决赛对手,奈何他俩抽签抽到了,也是无奈。

    好在杨沂中是个识大体的,一眼扫了过去,淡淡说了一句,“好好宿卫官家,不要忘了自己是谁?”

    人心暗流顿时偃旗息鼓。

    但他越是这么说,辛文郁越是不敢就此算了,忙单膝跪下向赵官家请罪。

    赵官家能说什么,比赛场上什么事儿都有可能发生,这事儿说到底也不好怪谁,只是没想到后果有些严重了,只好先让他退下。

    正要思索一二,看怎么圆个场。忽然听一边儿存在感极低的段智兴插话道,“官家,臣,臣有话说。”

    赵官家一愣第一反应就是,这小子不会是成天被翟彪叱骂连累,记仇之余想趁机落井下石来了吧?

    不料段智兴居然满脸都是顿悟后的喜悦,浑似莲花上的童子,道:“官家,《十善业道经》有云:菩萨有一法。能断一切诸恶道苦。何等为一。谓于昼夜常念思惟。观察善法。令诸善法。念念增长。不容毫分。不善间杂。是即能令诸恶永断。善法圆满。臣现在觉得二位统领都可以断一切恶苦了。”

    他本来还想再说下自己的体会,但看着韩秦王扶着玉带斜眼看着他,一副“你小子没完了”的样子,吓得他又不会说了,佛祖的光辉也感受不到了。不想赵官家听后却是大喜道:“哎呀,这大理段氏果然是精通佛法啊,朕明白了。”

    在场的人无不看到赵官家走到比赛高台上,面带微笑地宣布,“各位,原学讲究论迹不论心。但是朕今日大有感悟,那就是有时还是要论一论心的。比如靖康之后,朕有时也心怀埋怨,二圣糟践天下至此,却要朕来收拾旧山河吃尽了苦头。但后来实践中朕发现,在对自己的境遇满腹牢骚、抱怨的时候,没有一件事情的进展是顺利的。但是若是朕坦然接受命运,下定决心全身心投入抗金大业的那一瞬间,人生就从逆风变成了顺风,景从义士就会越来越多。”

    “以大见小,今日翟统领发狠在前,辛统领还击在后,以至于他身受重伤。这就是他的心召唤来的结果。如果以吕公相原学论,那就是力的反作用力。若以这位段世子的佛家之言说,就是菩萨畏因,凡人畏果。所以今后比赛,大家该打还是要打,但平时也要多读书,有着感恩之心,利他人之心,自然会得到善报。”

    说完又转过头来看着段智兴,微笑道:“小段,是这个意思吗?”

    段智兴虽然痴迷于佛学,但毕竟也不是傻子,不过一瞬间地愣神,赶紧点头如小鸡啄米,道:“官家果然见解非凡,比臣在天龙寺听的讲经还要深入人心。而且把佛家理论都讲的透彻,通俗易懂。”佛祖啊,原谅弟子吧,弟子毕竟要讨生活啊。唯其空,便能包容万物。

    于是赵官家宣布,辛文郁获胜,但由于不知道感恩之心,不许继续比武了。辛文郁反而松了口气,叩谢官家。

    倒是一众武人听得一愣一愣的,洪老七就低声问一边的岳云,“岳家哥哥,官家的意思,到底要怎么打啊?小弟叫花子出身,没有见识,实在听不懂的。”

    岳云要是说听懂了那就怪了,但是他觉得作为臣子和准女婿,一定要力挺官家,就摆着严肃的面容,道:“官家说的很清楚了啊,该打还是要打的,但是要怀着感恩之心,也就是说想着打败他但是不能打死他,这不就可以了。”

    这下别说洪老七,就是王世雄都转过头来看这个衙内,本觉得他是个憨实的,没想到人家是大智若愚而已,无怪乎官家肯将爱女许婚。

    那边,赵官家宣布散场,带着寥寥几人返回了西夏旧皇宫。其中就有段智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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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1章

    大理国情

    赵官家特地带上段智兴回来,当然不是为了跟他交流佛学理念或者武术秘籍,实际上自从与大理国建立了大型贸易伙伴关系,也就是官方说法“不论礼制,互通有无”,就从一些非官方渠道知道金庸的也只是罢了。

    大理国皇帝虽然也叫段誉(又名段和誉)却是个连后宫之事都不能做主的傀儡,人家西南真正掌权的是高氏一族。高皇后动辄杖责穆贵妃、王德妃(段智兴亲祖母),而段和誉却只能忍耐,根本没用六脉神剑戳死她。

    一想到王语嫣跟木婉清这样的童年女神嫁给段誉后,整天要挨打,赵玖三观震裂之余也不敢再想什么乱七八糟的了,至于听到段智兴这个名字,觉得有趣把人收到身边站岗,那属于恶趣味了。实际上这个十五岁大的少年据说一招一式都不会,现在连基本拳脚都在现教。

    不过今天叫他来还真是有正事,就在昨天晚间,东京送来了急报,因为考虑到赵官家的状态杨沂中等确定他没事了才交给他,结果不看不知道,看了是真好笑。

    所以当他对段智兴展露笑容的时候,这个灵慧的孩子居然一阵发毛,只听得他问道:“小段啊,你来了也有些日子了,我想问你一件事,你们段氏和高氏相处如何?”

    要不是对面是个赫赫威名的宗主国皇帝,段智兴都得怀疑这人有毛病,你说傀儡皇室和权臣家族能怎么相处?但是畏惧让他不敢不回答,道:“臣离开大理时还小,但不喜欢宫里的高娘娘,因为他不仅打我祖母,还打我阿姆敦(母亲)。”

    这回答还是很妙的,但说伦理不涉及政治,可是对面的官家是谁,接着就道:“那你知不知道,就在十二天前,东京收到消息,段和誉已经和高家家主高泰明达成一致,出兵攻打和你们交好了好几辈子的交趾国。打就打吧,可是他居然打着为我大宋报仇的名义,可真是为我中国操心。”

    段智兴脸色一变,他虽然年幼,但是并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宋国对西南边陲一直采取的是安抚的策略,交趾立国之时只是一个小邦,表面上接受宋朝皇帝的册封,与大理一样。但不一样的事交趾国野心勃勃,征服了周边几个小国之后,居然把目光放到了侵略宋朝。

    早在宋仁宗时期,交趾就经常犯边,只是当时的官家脾气太好。长时间的姑息养奸让交趾王野心膨胀,终于动手。熙宁七年,交趾王命太尉李常杰率军二十万兵分三路入侵大宋,一路进军,直逼重镇邕州(今南宁)。

    宋神宗和王安石这对暴脾气搭档可不惯着他,立即派大军前往西南平叛,实话实说,宋军再以前虽然在对抗辽金时处于劣势,但对付西南地区蛮兵真是吊打,何况人家还有那么多邕州子民支持呢!大军到达,通过几次战争收复了钦州、廉州、邕州之地。交趾军节节败退,只得仓惶逃跑。

    但朝廷上下都被惹火儿了,你跑了也不行,大军深入交州城也就是交趾腹地,要不是因为实在不能适应瘴气,说不定也就没有交趾国了。

    当时的交趾藩王李乾德害怕被宋军亡国灭种,于是上表请求投降,并愿意割让苏茂、广源等五州给宋朝,将之前掠夺的人口和物资自然都如数奉还。

    不过要赵玖说,大宋就是大怂,战后,交趾曾多次上表乞求宋朝归还之前割让的地区,宋神宗开始还严词拒绝,遣军镇守,置官置县。但是后来发现且这些地区几乎刀耕火种,实用性差,最终将之前划让的土地赐回交趾国。

    要赵玖说后世这些地方都是一年三熟的宝地,矿产资源丰富,你会不会开发啊?一个皇帝,坚韧性差成这样,也怪不得王安石这种奇才都带不动。要换了是他,每年充军都把人都把地给开出来。

    至于变法,管她太后还是太皇太后呢,哭死我都不会改的。

    不过这就扯远了,赵玖还是说:“神庙已经与交趾国和谈,重新册封其为郡王,朕登基以来,虽然也恼怒他趁着靖康之乱后抢掠了一些人口,但就算出兵,好像也轮不到他段和誉替朕做主。这仗打起来,他是不是还要问朕要粮食军械啊!”

    段智兴差点吓得跌倒,赶紧跪下道:“官家明鉴,臣离家之时真的绝对不知道此事。想来我皇祖父也是年纪大了脑子糊涂了,才被高泰明那贼子蛊惑做出不妥当的行为,大理国臣服大宋百七十年,从未不有任何僭越失礼的地方,求官家开恩,臣愿意写一封血书送回大理,请皇祖父莫要冒犯陛下天威,与交趾国是战是和,本就是上邦天子专属之权。”

    赵玖叹息道:“你能懂得这些,可见在大宋这一年多也没有白待,已经知道自己是谁的臣子了。不过朕虽未去过西南,也知道战端一开,不是这么容易的,不如你也别写信了,跟着鸿胪寺的人去大理一趟,和你祖父说,朕对交趾已经忍了很久了,不如请大理开放威楚到永昌府的官道,让朕的御营再练练手,免得生疏了,良臣可愿再为朕南下破贼?”

    一直没太听懂在一边擦玉带的韩世忠大喜,当即说道:“官家,臣当仁不让,回去就研究战报点齐兵马,一举灭了那啥交趾,把那狗屁国王的头颅带来东京给官家蹴鞠。”说罢还“温柔”地看着段智兴,很想弥补一下自己不能灭掉西夏的遗憾。

    可怜段智兴一个未成年人,一天下来已经快被这对君臣玩死了,对生命的意义产生了怀疑,一时呐呐不能言,半晌方磕头道:“陛下若要臣去,臣定然领命,但是臣恐怕从此就不能回来侍奉官家了,因为大理虽然是蛮夷之地,却也知道‘唇亡齿寒’故事,高氏一向不喜欢我,臣若提出此要求,被流放甚至赐死都是有可能的。”

    李秀之皱眉道:“荒唐,我天朝上国,会做这种事,你这蛮子说这些话,其心可诛!”哪怕官家的心是黑的,我们也说它洁白无瑕。

    “无妨”赵玖倒是没想到白兔一样的人逼急了还能说出点道理来,“朕是从来不会在意口诛笔伐的,更不会为此停下。不过你既然愿意做我大宋的忠臣,自然朕也不会让你折在那里。这次出使除了鸿胪寺少卿徐兢,带着朕的内弟,也就是贵妃弟弟吴益和建炎十一年的进士高贞明(高氏一族嫡系子孙)还有你和今次论剑的冠军一起出使,两国交战还不斩来使,朕就不信他敢和朕的二十万御营军比划比划。”赵玖说到最后,还喝了一口滇红茶。

    自从大宋开边贸以来,大理茶叶早已经随着铜矿一起成为了核心的出口货物,上好香茗能直接传到汴京,与东南名茶相争,这次赵官家出行,发现胡世将这个东南人居然有一些,就毫不客气地拿了些享用。

    段智兴万没想到赵官家是真的要保他一命,这些人一起,大理国别说杀他,就是留下他也不敢。大宋灭金余威犹在,韩岳如赵官家手中两张王牌,再有御营里的虎狼之师,祖父和高泰明疯了才会杀自己。但他一时大脑没处理好,居然问了一句,“可是官家,此次军运会还没选出金牌......应该就是冠军人选来啊!”赵官家这次没有提出冠亚季军概念,准备一步一来,但是冠军侯霍去病谁都知道,理解起来也不那么难!

    这次都不用赵官家,韩世忠就拍掌大笑,道:“你这小子傻了不成,过两天不就选出来了,到时候保护着你们一起去借道,真遇上个不长眼的,先看看咱们的将士风姿。”王世雄,别给老子丢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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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2章

    大宋崛起的影响

    待段智兴这个宝宝终于能回去休息,消化一下今天的信息量了,韩世忠也美滋滋地告辞,赵玖眼皮都不用抬,就知道这厮定然是回去研究舆图翻阅熙宁年间战报去了,不得不说古之名将自有个性,像韩世忠这样的,闻战则喜,你真给他粮草后勤保障,说不得五万兵马给你灭两国。

    但残忍的赵玖怎么会放他去呢?他当然知道所谓瘴气就是疟疾和伤寒,现代医学早已攻克,问题是他赵玖又不是医学生,更没有屠女士以中药提炼青蒿素的本事,怎么会让宝贵的将士去那里不打仗就因此折损近一半呢?

    大理和交趾打,他乐见其成,不过拿老子国家的名义扶持翁申利这个傀儡和李氏争权,你是谁啊?不刮你一层皮还以为山高皇帝远老子管不了你!

    不过别人哪里知道他的内心活动,胡闳休就忧心道:“官家,韩秦王之勇武,臣绝无怀疑,可是此时若是对交趾动兵,恐怕国家财政会有困难,再说越地瘴气严重,目前还没有好办法,是否能请官家回銮后与宰执们商量再做决定。”

    这时没想到请安使吕本中忽然咬牙道:“话是如此说,可胡经略可知道交趾是何等的狼子野心,臣之叔祖当年身为广南西路转运副使,亲眼看到敌酋攻入我钦州、廉州,烧杀抢掠,战火蔓延两广。死伤华夏子民何止几十万,说句大不敬的,也就是在西南边陲,不然和金人入寇有何分别!”

    胡闳休当即想起来,交趾军队在邕州遇到了顽强抵抗,当时经略使已死,吕副使下令苏缄召集军士,扼守要害冲地,组织起一支数百人的敢死队,围歼来犯之敌,经过邕州军民的不懈努力,终于击退了交趾李常杰的进攻,杀伤敌军万余人,烧毁器械、缴获各类粮草无数。

    后来一个落魄书生叛国,为交趾出谋划策,用堆土袋的方法推到到邕州城下,并最终攻克邕州城。城破之后,邕州这座广南首府被拆毁,吕副使和守将苏缄带领家人自杀,五万余百姓被掳走,死伤更是无数,这等大仇,你让吕本中如何能忘!也怪不得赵官家又说出了:“朕忍你很久了”这样的外交黑话。

    毕竟,上次官家使用这句话,还是灭西夏之前,如果段和誉和高泰明有看邸报的习惯,就知道这等于是开战信号。

    不过赵官家对一些亲近臣子也没有隐瞒的意思,“朕知道西南地形复杂,战争嘛,一是将士,二是粮草。前者朕自有信心,但良弼(胡闳休字)说的也是正理,灭金之战,朝廷多年积蓄几乎见底,这两年稍有盈余,也都填在黄河治理和燕京建设上了。所以朕想的不是现在出兵.......与大理的茶叶-铜料的专项贸易一直是大宋占便宜,今年秋天正好是重新订立合约的时候,而交趾主少国疑,内乱频发。要不大理哪来的胆子打仗,而且国势日渐衰落,与他们的‘尺布斗米’交易朕占便宜大了,这次派这几个人出使,一是探查消息,而是他们怎么打,也得给继续跟大宋做生意,而且怎么做,朕说了算!不然朕可就不是吓唬人了!纵然过了八十年,难道南境子民的仇,朕这个官家记着。”

    吕本中红了眼眶,只觉得今生蹉跎四十年,换来遇到官家,真是太值得了。

    赵玖又道:“不过,国朝西南向来不那么安稳,杨氏、罗氏这两家土司据说一直很忠心,但毕竟是割据政权,自从朕定下了改土归流国策后,就一直很抵触,万一跟朕闹个大的,那可就真是后院起火了,正甫和你播州杨氏是本家,也联络联络,也叫他们知道,跟着朕才有肉吃,若是轻视朝廷,起了逆反之心。朕连金国都收拾了,还怕几个割据小政权!”

    杨沂中应声,但并不多话。心想等没人的时候再告诉你,其实大理和交趾打起来,归根结底还是赵宋北伐、宋金决战的威势惊到这些自以为据天险可以自保的边陲之国。

    在他们心里,大家都是都是唐末五代乱世而起的国家,一两百年下来,一代不如一代,而偏偏大宋那叫一个浴火重生,一朝国都破,换了新官家,十载灭两国。眼瞅着又有一统之势,各家自然各有心思。西辽远走不去说他。大理国主段誉和高泰明之子高量成商量了个祸水西引,将交趾弄乱,换自家几十年安泰。同时又是为了大宋出兵,叫宋国不好意思动手。

    至于消息来源,除了更加害怕的播州杨氏主动送来的,不是还有各种靠着大宋贸易吃饭的商人嘛?你以为小国家的保密工作能有多好啊?

    但是对不起,这点赵官很有名义上老祖宗赵匡胤的风范:卧榻之旁,岂容他人酣睡。

    不过眼下,有一个算一个地都去休息,等着第二天的预决赛了。赵官家还特意问了一下翟彪的伤情,得知过了明天熬过去就知道具体的了,还想着再去明晚再去看看。

    说真的,大理也好,交趾也好,在他们这一级别,也就是个局部问题,跟当年抗金灭夏,差远了。

    这一夜无话,第二日也是天朗云清,就是气温略有些高了。因为辛文郁被取消资格,岳云这一组直接晋级,重新抽签决定次序,这次却是杨再兴对上了王世雄。洪老七对上郭进。

    这下不用韩世忠讲解,赵官家也看出来了,笑着对郦琼说:“这洪老七看上去是个吃过大苦的,耐性好极了。郭进虽然比他厉害,一时却也赢不了。你从哪里得来的勇士,看着也不过十八九岁啊!”

    郦琼这等心肠的人,也不由得微微一叹,道:“官家,他原本也是太原府殷实人家的孩子,渊圣割让太原三镇之后,全家沦为金人奴隶,没几年就被打杀得剩不下几个了,这小子是个机警的,装死被完颜剖叔家扔了出来,就索性入了丐帮,后来潜入了我军驻地,差点被臣给当成奸细给杀了。幸亏他说的明白又带来了军情,我才留下了他,这说来还是建炎八年春天的事。”

    丐帮......洪老七......掠为奴......赵官家石化了.....

    金庸老前辈,您写能不能不要一会儿实一会儿虚啊!

    再看台上的三十多岁的大胡子郭进和少年郎洪七打的有来有往,感觉真是说不出的荒缪。

    眼见赵官家呆住了,郦琼不明所以,大着胆子问了声:“官家,官家,可有不妥?”

    赵玖回过神来,干笑道:“无事无事,天气太热了,对了,郦卿啊,这个丐帮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

    郦琼道:“臣以前也不大清楚,后来从军久了,才知道这就是一些穷苦人组成的团伙,《后汉书·独行传》有云:向栩字甫兴,河内朝歌人。不好语言,而喜长啸或骑驴入市,乞丐于人。成员大多数为乞丐,因人数众多,号称“天下第一大帮”。他们分布大江南北,大约在本朝初期就有规模了,一贯忠于大宋,他们虽然行乞,但遇到拐卖孩子甚至采生折枝之事深恶痛绝,往往自行处置,所以江湖市井里名声颇好,官府也并不约束太甚。据臣所知,恩师宗忠武组建东京留守司时也多有丐帮弟子加入,是一股不小的力量,是以臣才信他几分。”

    赵官家点点头,又看了一会儿,发现他一双手掌力道刚猛,虽在下风,却不显露颓废。又忍不住问道:“他这武功是怎么学来的,你可知道吗?”

    ----小剧场番外----

    前忻和谐州知州薛强因为约束下属张仲熊不力,造成境内发生活人祭祀这种荒谬的事情,被赵官家亲自免了职。在建炎十二年的四月份,栖栖遑遑地带着老仆人回了家乡余杭。

    但显然,他的霉运还没有走完,这还没进杭州城呢。上来就被官差拿下问话。

    薛强也恼了,想着老子虽然不是知州了,到底还是公阁成员呢。你们欺负人也太过了吧?结果为首的押司拿出文书给他一看,他一下子就像泄了气的皮球,放了血的肉猪,颤声道:“不会的,李相公(李光)一定是搞错啦,我家祖上也是宰相,世代忠君爱国,家兄如何会做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我要见李相公!”

    那押司倒也不急不徐,只笑道:“薛二官人不必着急,我等正是奉命前来提你去见相公的。”

    说罢倒也给了这个官身之人一个面子,未上枷锁,带人直接去了东南留守衙门(现被官家赐名凤台)。

    薛强嘴上说的硬,但其实心里没底儿,他的哥哥薛弼是什么样的人,来往的又是什么货色,自己当然是清楚的。不然也不会好好的分家,本来世代是建康人,自己却躲到了余杭居住,宁可当个公阁成员,也不背靠着政和年间的正经进士哥哥。

    但没想到啊,该来的还是来了。

    等到了大堂,正坐中央的老者一身紫袍,都带长翅幞头,年过五旬人精瘦,眉头紧锁峨眉峰,正是主管东南六路的李光李相公。

    而自家哥哥身可就惨了,被像个犯人一般押在旁边跪着,形容凌乱,一看就是动过大刑啦。薛强虽恨他,到底一母同胞,心下有些恻隐。

    但看到哥哥旁边跪着的人,他却立刻变了脸色,大叫一声:“王次翁,你这贼流囚,非要害得我们薛家家破人亡吗?大哥,你到底为何还不醒悟,官家不是你能非议的,满腹牢骚,招来这些贼子,祖宗的英明,自家的性命都要休了。”

    “肃静”李光喝道:“刺王杀驾居然被你们说得如此轻松,还不快快招来,真想让本官见识一下我朝的炮烙之刑吗?”

    第83章

    决胜局(上)

    郦琼回答道:“好叫官家知道,臣还真是好奇问过,洪老七说这丐帮规矩森严,只有三袋以上弟子才可以传授些武功,他因为机灵能干,为国家忠义毫不惜身,得了帮里长老青睐,小小年纪学了一套‘逍遥游’掌法,臣后来收他入伍之后,也看他演练过,觉得并不适用于战场,就教他使用双鞭杀敌。这孩子确实天分好,进步快,北伐之后论功已经升了都头。”

    赵玖还是觉得怪异,道:“听郦卿的口气,也是很喜欢他的,为何你这州学生出身的儒将,不给他起个正经些名字,老七老七地叫着,将来有了出息就有些丢丑了。”

    说到这里,郦琼神色闪过一些不忍,叹道:“官家,臣也有过这个想法,名字都给他起好了,叫洪正道,意在夸赞他流落敌国始终不忘正义,大道直行。可老七说他这名字是父母所赐,想着贱名好养活,如今家里是再也没有别人了,他万万不能再改了姓名,忘了根本,那是不当人子。”

    赵官家听后,也不再多说,去看比赛了。洪老七毕竟年轻,灵动许多,而郭进是个悍将,花样不多只是横打。只见那洪老七一闪身子,双手分别点出,已中郭进穴道,跟着一脚踢中了他腰间“志室穴”。郭进哪里会这些江湖做派,身上一麻,大喝道:“小子,敢使妖法,吃我一马勺。”

    完全忘了现在比赛没有马勺在手,干脆砂锅大的拳头当了马勺,突突往前砸去。

    另一边,杨再兴却已经被王世雄一招踢中右腿的风市穴。登时便小腿发软,几乎跌倒,此人更是个癫狂的,穷追猛打起来,双拳挥动如风,却是招招带着力道,王世雄挨了两下,心道:“我本不欲你输得太难看,得罪岳王爷,可也不能一味挨打。”说着忽然掌风一转精准抓着他一条手臂,反转者运了巧劲内功给他卸了然后趁他疼痛,一脚将其踹出场外。

    杨再兴不顾手臂脱臼,立刻站起来大骂:“姓王的,你使诈!”

    王世雄焉能让他污蔑,当即道;“这位杨兄好没道理,在下一未偷袭二没使暗器,怎么使诈了,今日官家和各位郡王在此,你岂可凭空污人清白。”韩世忠研究地图去了,要不早下场护犊子了。

    他们这边的场景被赵玖看到了,先命人给杨再兴安上胳膊,又将来两人人招来,道:“杨再兴,你说王世雄使诈,可有说法,不然你虽然职位高于他,也不可胡说八道。”

    原来杨再兴乃是御营前军副统领,而王世雄则只是准备将。

    杨再兴再混不吝,也知道官家面前不敢放肆,因而道:“官家,臣本打的好好的,可是这小子扭我手臂是一会儿热一会麻,浑似是南方那里的麻药,因此臣说他使诈。”

    赵玖尽力不偏不倚,又看向被告人,“王世雄,你又有何辩解,直说来便是。”

    王世雄有些无奈,道:“好叫官家知道,臣绝没有用什么下三滥的麻药毒物,刚才我使用的招数是平常的扭打,但臣自幼习武,又喜本朝陈传老祖的气功之学,因此以内功辅助招式,兼会点穴,才会让这位杨副统领误会。”

    杨再兴仍是有些不信,但当着官家也不好说搜身什么的,赵官家读遍金古,知道王世雄八成没说谎,高声说:“吕本中,你对这些杂学颇为上心,可能给这两位解惑?”

    你要让吕本中评价啥“太祖长拳”,估计他当场就成蚊香眼了,但若说到气功,当下侃侃而谈,道:“气功一词最早见于晋代《净明宗教录》一书,重在调息,调身,调心,以求强身健体、防病治病、健身延年,强调吐纳和入静。若用在武学上,也可以叫内功,据英宗朝武学宗师谭宗芳(传说中岳飞的师祖)解释,即是通过吐纳的方式,呼出体内浊气,吸入清气,通过经脉行气,丹田存气的方式,最终达到气力渐增、充养全身经络及脏腑的效果。”

    他自认为算是说的深入浅出,谁知道杨再兴是个混不吝的,对着官家不敢如何,对一个红袍官员就没那么客气了,“喂,这位官人,你解释这半天,还是没说内功为啥就会让人酸麻无力。咱们这是军运会,你就别掉书袋了。”感谢岳飞多年教育,他虽然说得有点莽撞,但还是保持了基本的客气。但饶是如此,吕本中还是闹了个大红脸。

    赵官家一看,干脆道:“杨再兴,你可和你们魏王比试过?”

    杨再兴倒是坦荡,道:“元帅是个真好汉,俺和他拼力气,他就像木桩似的拉不动。”

    赵玖道:“对了,其实这个武功啊,分为外功和内功两种,沙场拼杀或者一般的江湖人士,都是只学外功。但人的潜力无限,若是要成为顶级的真好汉,就要内外兼修,以内功运行激发人的潜力,到了一定境界,飞花落叶皆可成为武器,与人打斗时自然可以运气抵御,这也就是刚才你为什么酸麻的原因,同时人周身有几百处穴道,打中了就会各种不舒服。吕学士刚才说的谭宗芳,就是内功大家,他弟子周侗,再传弟子就是你们元帅岳鹏举。不信你回去问问他,这内功也好打穴也好,他会是不会?”

    杨再兴听得入迷,直道:“还是官家说的明白,好像我们元帅练武时也是虎虎生风的,可是元帅三十好几了,这个王.....王小弟这般年轻,就能有这样的内功吗?我看岳云就是只有蛮力没有内功啊。”

    那边已经赢了洪老七的郭进实在忍不住,道:“杨再兴,你还没完了,官家都说的这般明白了。俺也明白了刚才小洪打我那一下叫点穴不是妖法。俺这人心善,听不得你这般埋汰小官人,要不是你上次说漏了嘴,小官人也不会多挨了一顿军棍。”

    杨再兴和他斗嘴乃是天性,当下就道:“郭大马勺,你少在这里充好人,上次去抓那个郭药师,你心善心善还差点把他孙子放了,要不是俺提醒你,元帅可就不止打你军棍了!”

    岳云再憨,也觉得这二位大大不妥,忙道:“二位同袍快别吵了,官家当面,这不是为人臣子的本分。父亲都是为了我好。”他有一种预感,在说下去回去老爹打的还是他。

    赵玖再次干笑,道:“无妨无妨。”权当看武侠了。

    李逵作为上级,也忙上前来一脚一个,叫他们别给御营前军丢人。杨再兴虽然莽撞,倒也实诚,明白了人家王世雄就是天赋秉异内外兼修,还会点穴手,胜的光明正大,于是当场弯腰道歉。王世雄也不想平白结仇,既然说开了,也就罢了。他还得准备下一场呢。

    倒是郭进和洪老七不知道哪里来的缘分,两个人竟然不打不相识,一会儿工夫称兄道弟起来。

    下午就是岳云和上官剑南比试了。大家都要养精蓄锐,唯独郭洪二人聊开了,最后居然约好了等到了莫州就去郭进家登门拜母,也是神奇。

    值得一提的是,赵官家又开了个博彩项目,押一下此次贺兰山论剑王世雄、郭进、上官剑南和岳云谁能独占鳌头,此彩票谁都能买,不拘户籍国籍,定价二百文钱一票。

    仅仅两个时辰之后,光是买王世雄赢得就占了六千多票,独占三成。可以想见下午岳云上官剑南那一场打完之后的售卖一定会更加火热,毕竟能来的谁也不差这两百文钱。

    说不准还有武术狂迷争当榜一大哥呢!

    对此,赵官家表示,以后谁在跟我说宁夏穷,就要拿出这次虞允文统计的财政收入数据砸在他的脸上。

    一方土地的开发是门技术活儿,绿水青山是金山银山,人山人海也是金山银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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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4章

    决胜局(中)

    到了下午,赵官家不禁庆幸韩世忠熬夜看军事记载太专注补觉去了,不然在场上面子可就挂不住了,无他,上官剑南和岳云的比试,虽然鏖战许久,但最后还是以上官剑南脱力后被岳云反剪双臂告终,岳云获得胜利。

    其实韩元帅的分析不无道理,上官剑南一双铁掌,实战是很有优势,但他却忘了一点,那就是我们岳小驸马虽然是堂堂帅臣长子,后来又被招为驸马,但从小挨得打却不一定比乞儿出身的洪老七少。

    七岁之前,父母不在身边,叔叔岳翻不顶事,他面对着老迈祖母和年幼弟妹,没少为生活受折磨,等到岳飞把他们接到身边,又实行顶级严父教育,用魏王自己的话说,“这孩子有些愚钝,看的书也少,毅力也差了些,实在是不行……”

    听听这话说的,怪不得赵官家都要吐槽他不会当爹。然而我们岳魏王又想让儿子成材,那怎么办呢?就一个字,打!小时候在家里是用竹竿抽,进了军营就是天天挨军棍,打完了还得继续工作。这般长年累月下来,你说他的耐力得有多强啊,任凭上官剑南那铁掌怎么招呼,他自岿然不动,以攻代守,最后活活把对方耗得没有了力气。

    对此郦琼李世辅甚至杨沂中都啧啧称奇,纷纷道:“闻说岳魏王天生神力不竭,若看岳小官人的本事,恐怕是传闻不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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