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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后来她也是死在了这上头——有位贵胄爱她不行,非要纳了她进府做妾,她不愿,就被人做了手脚。

    她在十二只相叠的碗口跳舞,摔了下来,断了腿。舞伎的腿断了,命就没了,她投缳而亡。

    是个有本事、也可怜的人。

    柳娘子的琴声再好,也只是优秀,而不是新奇。

    依依姑娘却不同。

    宴席上的每个人,都带着几分期待。

    宾客很快到齐了。

    侍女们刚端上酒水与点心,就有人进来,悄声同嘉鸿大长公主耳语几句。

    嘉鸿大长公主笑了笑:“慧能大师?我与他不算熟。不过,他偶尔给太后娘娘送平安符。请他进来吧。”

    慧能大师一年可以去两次寿成宫,就拔高了他地位,公主不可能不给这个面子。

    今日探春宴,大师要给公主送一张平安符,是吉兆,更不能拒之门外。

    片刻后,慧能大师进来了,身后还跟着两个人。

    是侯夫人白氏与白慈容。

    骆家几个人认识,彼此对视一眼。

    其他人都好奇,交头接耳:“是谁?”

    “怎么慧能大师还带女眷进来?又不是尼姑。”

    “瞧着眼熟。那边坐的骆小姐,与这两位容貌相似。是骆家的人?”

    议论纷纷。

    公主也不解,面上却毫无异样情绪。

    慧能大师行礼,侯夫人白氏与白慈容也见礼。

    “公主娘娘,冒昧拜访。送上平安符一张,公主娘娘金安万福。”慧能大师合掌行礼。

    公主笑了笑:“多谢大师。”

    慧能大师上前,亲自把平安符交到公主手里。

    又退下来。

    公主看向白氏与白慈容:“这两位是何人?”

    慧能大师笑了笑:“这位是镇南侯夫人,这位则是白小姐。我与白小姐佛缘深,她知小僧要来给公主娘娘请安,也想来磕个头。

    此乃积德,也是替公主积福。一番善心,小僧不好辜负,就带了她来,公主莫怪。”

    好冠冕堂皇的一番话。

    白家小姐可以请动法华寺的首座和尚为她行如此之事,是个能人。

    众人不免都看向她。

    也看向骆家女眷。

    公主听了这些话,自然不好发作,当然也不是很高兴。

    白慈容与侯夫人白氏趁机跪拜,说有幸参见公主。贸贸然进来,也请公主勿怪。

    “起身吧。”公主笑了笑,“一点小事。既然你们来了,也坐下饮一杯酒。”

    喊了侍女,“来人,安几。”

    侍女很快抬了一张矮几进来,放在最后面。

    白慈容与侯夫人的计划,竟是这般顺利达成。

    贵妇人们有些不屑,可又好奇她们与慧能大师的关系,不好突兀冲撞;且骆宁是太后恩人。

    总之,关系复杂。

    贵妇与千金们都是人精,无人莽撞,都在见机行事。他们隐约也猜到了原因,暗暗好笑。

    这一出戏,有点精彩。

    白慈容与侯夫人对视一眼,两个人都很镇定,可无法遮掩眸中的喜色。白慈容又看向骆宁的方向。

    骆宁静静回视她,微微颔首;白慈容回以微笑。

    “你心里气疯了吧?还要故作镇定。”白慈容想。

    她能如此轻易入公主的探春宴,骆宁应该意想不到,这会儿气得吐血。

    白慈容便觉得,自己不管是容貌还是气质,都压骆宁一头。

    “等会儿,柳娘子进来的时候,你会更气的。”白慈容垂首,端了小几上的茶水轻轻呷一口。

    她与侯夫人都知道,现在众人可能在打量她,批判她用这种方式,硬蹭到公主的宴席上,不屑、轻蔑。

    可是,很快她们就注意不到此事了,只顾去看骆宁的热闹。

    白慈容今天不想出风头,她只是需要这么个机会。

    在嘉鸿大长公主的宴席上露面,她就可以再次趁机拔高自己。又不犯错,平安度过。

    往后会有更多的邀约,她大展风采的机会多的是,不着急表现。

    她拿到了敲门砖。

    “公主,大家到了。”侍女在门口说。

    白慈容有些激动。

    侍女说“大家”,肯定是柳娘子到了。其他伎人没资格得如此荣誉。

    大哥的情报,实在很准。这些年,他的钱没有白花,结交到了人脉,如今能拿到可用的消息了。

    白慈容与侯夫人坐在最靠边的位置,她们望过去,众人也都把视线投向幔帐的入口。

    帘子被撩起,进来一名女子。

    女子身段修长纤瘦,长发没有结束,轻轻散在身后,似墨绸初绽,慵懒又艳丽。

    而她,身穿淡墨色上襦、绯红色绣金线海棠的绫裙。墨发与淡墨色上襦连成一片,跳舞时候一定好看。

    只是……

    帷幔内所有人,包括最不喜欢凑热闹的裴应,都把视线落在白慈容身上。

    这个借助和尚、非要闯进公主宴席的女郎,竟与名伎依依穿了一模一样的衣裙。

    此举何为?

    名伎饶是名扬天下,到底是贱籍。白小姐身份来历暂时不提,至少是良家女吧?

    她这是发疯?

    不仅宾客们瞧见了,就连依依姑娘也看到了。

    她立马露出几分不悦。没说话,但眉头蹙了起来。

    “这是怎么回事?”有位夫人笑着开了口,“白小姐,怎学依大家穿衣?”

    白慈容与侯夫人的脸色,近乎惨白。

    尤其是白慈容,她坐不稳似的,差点跌倒。

    她嘴唇翕动,脑子猛然炸裂般疼,后怕与恐惧纠缠着她。

    故而,她失控般出了声:“不是,我没有,我怎么会学伎人穿着?这是陷害!”

    依依姑娘微愣。

    她上前几步,盈盈下拜:“公主,您要替贱奴做主。贱奴献艺,是敬仰公主,受不得如此羞辱。”

    宾客们表情各异。

    骆宁与大嫂,都学着二婶和堂妹,似被雷劈,一言难尽又无比羞愧,四个人恨不能挖个地洞钻进去。

    白慈容失态站起身:“我不曾羞辱你,你莫要信口雌黄,你到底收了谁的好处,这样折辱我?”

    依依回视她。

    没说话。

    言外之意,“你是谁,在胡扯什么?”

    嘉鸿大长公主办的探春宴,是为了取乐、祈福,不是升堂办案。

    她静静扫一眼身边的大女官。

    女官快步出去,很快就有两名侍卫进来,不由分说把白慈容押了出去。

    侯夫人白氏一脸懵。

    她很想站起身替白慈容说话,又怕越说越错。

    她们毫无准备,似走夜路踏空一脚,大脑一片空白。就连自救的念头都没有,只是茫然想:“怎么回事?”

    直到白慈容被堵了嘴拖出去,侯夫人才回神。

    她快速有了主意。

    站起身,她上前给公主跪下磕头:“姑娘家不懂事,爱慕新潮,方才失态了,冲撞了公主。”

    公主看一眼骆宁。

    骆宁是她看重的,又是再三邀请而来的贵客。她将来可能做公主府的儿媳妇,她的声望很重要。

    可此刻的骆宁,尴尬得恨不能把头埋土里。

    公主心疼,又愤怒。

    “她是镇南侯府什么姑娘?”公主大声问。

    侯夫人白氏的伎俩,在内宅行得通,出来就露怯。

    故而她声音发颤回答:“是、是我娘家侄女。”

    “怪不得了。我就说,镇南侯府的姑娘,果敢聪慧,怎如此无知!”公主道,“出去吧,别扫了兴。我今天看着镇南侯府,不同你们计较。”

    又看了眼女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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