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女官反应迅速,再次喊了侍卫进来,把侯夫人白氏也拖了出去。一场小小混乱结束,依依姑娘舒了口气。
准备一番,她开始跳舞。
这场舞,依依姑娘又编出了新花样,她立在梅瓶的口子上起舞。身姿优雅、如履平地,舞蹈繁复又好看。
人人惊叹,看直了眼睛。
骆宁也看得入神。
白慈容与侯夫人给这个幔帐带来的骚乱,似乎无人记得了。
一支舞结束,公主大喜,连连叫“赏,重赏!”
依依恐怕嘉鸿大长公主还气方才之事,为了讨她欢心,额外又跳了两支舞。
一支比一支惊艳。
众人都在心里大呼过瘾。
怪不得她名声响亮,谁看了不夸一句!
依依大家的独舞结束,也有歌舞,都是公主府的舞娘自己编的,热闹宴席的气氛。
“……恐怕命妇们也会议论你。”大嫂低声对骆宁说,“虽然她们出了丑。”
骆宁笑了下:“我就是要她们出丑。”
至于骆宁她……
等她被指婚给雍王,巴结她的人无数,谁会当面揭短?
待雍王登基,她南下去做郡主,韶阳所有官员与望族都要看她脸色,她又不跟京城这些命妇来往,谁在乎她们怎么看她?
侯夫人和白慈容想要算计骆宁。
她们提前打听到公主府邀请了柳娘子,就花钱去找消息。
柳娘子每次去权贵的宴席,都会置办新衣。
这次的新衣,是杏白色上襦、雨过天青色蜀锦绫裙。故而,白氏连夜重金请人赶制了一样的,送给骆宁。
骆宁与名伎穿同样衣裙,一定会被人嘲笑。从此,公主大概不会再请她;其他命妇们,也羞于跟她来往。
骆宁被迫藏于深闺,白慈容的机会就来了。
她还在公主的探春宴上出现过,这也是她自抬身价的办法。
大嫂温氏替骆宁窥探到了情报,骆宁便叫雍王出面,以牙还牙。
这招,也许并没有侯夫人和白慈容想象中那么管用。可她们用了这招,就是认可了这招的杀伤力。
骆宁用它杀回去。
它是攻心计。
它会立马攻破白慈容和侯夫人的心态,叫她们崩溃——毕竟,这是她们认为很恶毒的办法,她们也觉得会造成非常恶劣后果。
果然,一瞧见依依姑娘的穿着,侯夫人整个人被钉住了似的,木讷而僵硬;白慈容则失态,说话极其难听且不周到。
换个计划,也不会引得她们这样丑态百出。
她们的失态,才是这件事最恶劣的后果。
“不用担心我,大嫂。”骆宁安静笑了笑。
骆宛好奇看一眼骆宁。
骆宁示意她饮甜酒、看歌舞,别分心走神。
一派欢愉祥和中,女官悄声进来,跟嘉鸿大长公主耳语。
公主站起身,走到门口去,亲自迎接。
片刻后,她与一名穿玄色长袍的男人,一起进了幔帐。
帐内所有人都起身,恭敬叫“王爷”。
骆宁等人同样起身行礼。
雍王微微颔首。
公主带着他,上了首位。再加一张小矮墩,姑侄俩同席而坐。
“怎么来了?”公主还问他。
雍王语气散漫:“崔家的幔帐在隔壁,舅母请三哥来踏青,我便陪同前来。三哥有些醉了,回头再向姑姑请安。”
“他好些了么?”公主问。
问的是,王妃去世后,辰王是否缓了过来。
“十日有九日是醉醺醺的。”雍王说。
公主叹了口气:“可怜。”
两人说着话,雍王的余光瞥向骆宁。
骆宁端坐,饮酒、吃点心。上巳节不食热食,只用甜酒暖腹。
他的目光很轻,不甚在意,很快收了回来。
他不是特意来找她的,而是归还令牌:她遣了婢女求他办事,把令牌也送到了王府。
他没有叫婢女带回,打算亲自给她。
顺便问她几句话。
第045章
骆宁四两拨千斤
春光好,幔帐内燃香,与城郊河边淡淡水汽应和,缭绕不息。
骆宁喝了两盏甜酒。
雍王坐在公主旁边,目光只瞥了眼骆宁,就再也没往下看。
倒是不少闺秀偷偷打量他。
在骆宁对面的,是嘉鸿大长公主的驸马的侄女裴小姐,她近乎控制不住自己的眼睛。
她是最明显的。
嘉鸿大长公主没反对,反而叫了她上前:“阿妤,今日可备了曲子?”
裴小姐名叫裴妤,裴家待嫁姑娘中最出色的一个。容貌好,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还写一手好字。
她的书法,贴在麓山书院的课堂上,供学子们瞻仰。
由此可见,她在家族很受宠,她爷爷非常疼爱她。
三月三的探春宴,其中一项便是适龄未婚男女相看。裴妤很大胆看雍王,公主自然要给自家侄女机会。
“有一首曲子,近来练得很熟,想请公主品鉴。”裴妤上前,落落大方行礼。
公主看了眼雍王。
雍王眉目英俊,面沉如铁,坐姿比旁人笔直三分,故而黑眸里满是威压。
近距离看他,裴妤很紧张。不是羞涩,而是惧怕。
生杀予夺的大将军王爷,哪怕不披甲、不执刃,身上也有煞气,望之生畏。
雍王的气度,从不因他衣着而更改,几乎融入了他骨血。
“那你弹奏一曲。”公主说。
探春宴,本就是有些才艺展示的,如弹琴作画等。
裴小姐应是。
侍女端了琴凳进来,她坐下抚琴。
骆宁自己也练琴,一听就知道裴小姐技艺精湛。
她弹奏的曲子,叫《望山月》,是闺阁女子哀思之作,对着远处的山与月惆怅,不知前途几何。
旋律很动人,裴小姐也弹得很出色。只是她极少有如此迷茫,琴声技巧很好、情感不足。
弹琴唱曲,皆要有些投入情绪,才动人。
一曲毕,人人夸赞。
坐在下首的裴应,却在此时用余光看一眼骆宁。
公主也夸:“果然很好,你技艺进步了。”
问雍王,“你觉得如何?”
雍王表情寡淡:“琴声要死不活的,又不是真想死。故作哀伤,便显得矫揉造作。”
众人:“……”
骆宁:“……”
公主都夸了,雍王一通贬损,这是很不给公主面子。
看样子,方才裴小姐频频看他,已经惹恼了他。
骆宁想着,他答应娶她,不相信她的承诺,非要她签个卖身契,可见他对投怀送抱非常反感。
“雍王对郑皇后的情谊,不是一般的深厚。哪怕她已嫁人,他仍忠贞。”骆宁想。
“曲子太高雅,王爷不喜欢。”一旁的裴应,突然开了口。
公主瞥一眼他。
眼神暗示,叫他住口。
雍王看向了裴应:“曲子就是曲子,无高雅低俗之分。表兄不是头一回说这话了,如此目下无尘吗?”
裴应:“……”
他不待开口,雍王转向了大长公主,“姑母,心高气傲并非坏事,也要适可而止。表兄这把年纪了,还眼高于顶,上不成下不就,好好孩子荒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