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白慈容则说:“阿宁姐,你这身衣裳真漂亮,很衬你。”骆宁看一眼她。
白慈容穿淡墨色褙子,同色上襦,绯红色金线海棠的绫裙。比起女眷们清淡的颜色,她这一身很打眼,更出挑。
“你这身也好看。”骆宁笑道。
白慈容的笑容越发真诚:“比不上阿宁姐。”
时辰不早,各自上了马车。
白慈容与侯夫人计划的第一步得逞,心情都很不错。
“娘,咱们真的可以靠近公主的野宴幔帐吗?”白慈容问。
侯夫人:“已经打点好了,别担心。咱们请的人,身份不同寻常,公主必定卖这个人情。”
然后看着窗外,有点出神。
她有点担忧。
不为其他,而是她的信心动摇了:方才骆宁和白慈容站在一起,明明白慈容穿戴更奢华、妆容更精致,却被骆宁比了下去。
骆宁肤色好,眼神安静,哪怕淡施脂粉,气质也格外高雅绰约。故而,她的容貌越发显得美丽且贵气。
白慈容的美,在骆宁面前,多少有点刻意。
让她们俩同时出现在公主的探春宴上,哪怕骆宁会被人嘲笑,白慈容又真的能胜吗?
没有对比的时候,侯夫人看白慈容,觉得她是天上明月;和骆宁一比,立马就黯淡了。
骆宁明明也不过如此啊。
“……娘,您是舍不得阿宁姐吗?”白慈容轻声问,“她等会儿出丑,您是心疼吗?”
骆宁今日恐怕会颜面尽失。
一旦她丢人现眼,从此镇南侯大概不愿意承认这个女儿了。太后也会为她尴尬。
白慈容与骆寅的计划很好。
侯夫人本是同意的,此刻却出神,白慈容有点怕她拖后腿。
她与骆宁到底是亲母女。
“不,我不是担心她。”侯夫人回神,轻轻替白慈容整了整衣领,“好孩子,娘给她安排了更好的前途。嫁去韶阳的富户,才是她的好日子。我替你们都打算好了。”
这不是害骆宁。
更不是折磨她、羞辱她,而是教育她。
教育她认清现实,及早接受自己的命运,乖乖去千里之外的韶阳,嫁个当地世族做她的少奶奶。
京里的荣华富贵,应该给白慈容。
这是白氏欠白慈容和她爹的,他们父女为了她吃了太多苦。
上巳节踏青,是盛京最热闹的事。
说是踏青游玩,也是一种变相的“相看”。
不少贵妇人大办野宴,邀请家世相当的适龄未婚男女赴宴。
城郊的河边,有人在戏水,寓意是洗濯污秽、祈福禳灾;也有祈求生育、驱除灾祸之意。
河边空地,摆满了帷幔。
帷幔的颜色不同,色彩缤纷,十分艳丽。
骆家女眷在官道下了马车,就有公主府的人候着。
骆宁瞧见了裴应。
裴应今日也是一件天青色长袍,与骆宁的绫裙十分相近。
他拱手行礼:“娘亲叫我来候着客人。骆小姐,这边请。”
骆家女眷随着他往帷幔走去。
骆宁忍不住打量他。
看他走路的步调、看他背影。
——看不出来!
因为,韶阳的日子在她记忆里,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她是重生后的骆宁。
骆宁只记得自己弹奏的曲子。
而且,她前世从未怀疑过冯夫人有何不妥,就不会特意留心她形态与步调。
偏她又好奇。
堂妹骆宛悄然拉一下她:“大姐姐,四周有人。”
骆宁才意识到,自己可能看裴应太专注了。
她笑了下,回握堂妹的手。
远远的,她也瞧见了侯夫人白氏与白慈容。
她们身边跟着丫鬟,正望向骆宁她们。
骆宁整了整裙子,继续往前走。
就叫她们先安心一会儿吧。
等会儿,谁会先哭?
此事,骆宁与大嫂温氏知情,堂妹与二婶被蒙在鼓里。
第044章
骆宁以牙还牙
嘉鸿大长公主的幔帐内,设了三十几张小几,铺了软垫。
幔帐只是遮挡了外头的视线,不叫人窥探,里面却是敞开,阳光明媚晒过众人头脸。
暖得有些炙热了。
本朝民风开化,男女可同席。尤其是贵胄宴席,更是同欢同乐,视为“风流雅事”。
不过,公主的宾客里,男子并不多。
以夫人、小姐为主。几名男子,都是她们亲属,坐在母亲与姊妹身边。
骆家众人进来,众人都看她。
二婶上次去了公主寿宴。一回生、二回熟,她没了紧张,落落大方带着女孩儿们上前见礼。
嘉鸿大长公主欢喜:“我就是喜欢热闹,都来了,我便高兴。坐下吧,先饮些甜酒。”
远远的,听到了琴声。
四周七八个帷幔,都是贵胄世家妇人搭建的。那些人都来跟大长公主打过了招呼。
“公主,小女愿意吹笛一曲,替公主助兴。”一位小姐站出来,如此说。
公主自然高兴:“很雅。你慢慢吹来。”
笛声缠绵温柔。
不是骆宁熟悉的曲调。
上次裴应吹的曲子,分明是古琴谱改的,而不是笛子的曲谱——这两者有些差别。
骆宁安静听着。
一曲毕,众人夸赞。
有位夫人就问公主:“今年请了哪位大家?”
夫人们口中的“大家”,是指那些以琴或舞闻名天下的名伎。这些伎人有了名气后,可以入名门望族的宴席助彩。
在此前,这也是时新又高雅之事。
“我原本请了柳娘子,最喜她一手好琴,天下无双。”嘉鸿大长公主道,“可惜,她的婢女昨夜登门,说她练琴太勤奋,伤了腕子。”
众人都道“可惜”。
谁不想见一见艳名震天下的柳娘子?
应该是真受伤了。
没人敢糊弄大长公主。
“……柳娘子与依依姑娘相熟,引荐了她。”嘉鸿大长公主又说。
依依姑娘是一名舞娘。
她可在叠三层的碗底翩翩起舞,见过之人莫不惊叹万分。故而,她也成为贵妇们竞相追捧的大家。
只是,依依姑娘的舞蹈,要苦练,她出来行走的时候不多。
贵胄们捧着她,她倨傲谢客,旁人也不好怪罪。
她自愿顶了柳娘子的缺,主动到公主的探春宴献舞,这是敬重公主,公主自然也高兴。
“依依姑娘的大名,如雷贯耳,今日终于得以相见了。”
“三只碗,相叠而放都可能不稳,她竟能在上面起舞。我仰慕已久,终于能一饱眼福。”
“我听闻,依大家还有了更绝的舞蹈,是立在花瓶口起舞。上次在敬王府的春宴,她一技震撼人心。”
大家议论纷纷。
骆家女眷坐在靠中间偏后的位置,只是听着。
以骆家的身份地位,目前还请不动这样被贵胄尊为“大家”的名伎,所以骆家众人没见过。
她们好奇,却又不敢表现出来,怕被人嘲笑没见过世面。
骆宁倒是知道,做鬼的时候看过。
依依姑娘的确是技艺超群。
她往后的舞技越好,足下垫的东西也越高,观者无比惊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