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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许挽乔皱眉,从他们高中厮混到一块,宋砚辞从来没碰过烟。

    “烟哪来的?”

    “刚刚便利店顺手买的。”

    “那今天为什么碰这个?”

    这话问出来,连她都感觉到了,气氛像陡然被撕拉开一道痕。宋砚辞抽烟的动作停了,他目光很沉地盯着她,里面涌着很深的情绪,就像……当年他问她要不要跟他回家。

    两人就是从那天开始纠缠到一起的,荒唐又淫靡,是偷食禁果的亚当和夏娃。

    宋砚辞掐了烟,一步步朝她走,许挽乔下意识地退,直到背骤然贴上墙壁。

    她看着长久不吭声的宋砚辞,也看着窗外突然划过的一道闪电,很刺眼,“宋砚辞,你说话。”

    宋砚辞还是不急,他拿出手机,点了两下,举到许挽乔面前。声音也平静,“我就问你一句,酒吧非要开下去吗?”

    许挽乔抬眼看。

    是一段监控视频,播的就是今晚事发的全过程。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宋砚辞,你现在是要让我把酒吧关了的意思吗?当初是你说不会管我,愿意尊重我的决定,现在反悔了?”

    “是,我反悔了,”宋砚辞收了手机,“你当初要开酒吧的时候,我就不同意,这种地方有多乱你不清楚么?你能确保自己什么事都没有吗?”

    许挽乔听着他的咄咄逼人,脾气也一下子上来了,胸口因为情绪而起伏,“你能不能别这么狭隘?今天这事就是个意外,我报警了,叫保安了,根本没想让自己出事的!”

    “我狭隘?”宋砚辞嗤笑一声,眸色覆了层阴郁,避开伤口拽着她的手腕往墙上压,“我一天到晚生怕你磕着碰着,怕你受伤,怕你疼,你就这样糟践自己的命?今天你是伤了手臂,那以后呢,是不是被人下了药还觉得特别爽?”

    话落的那一秒,空气瞬间跌至冰点,许挽乔难以置信地看着宋砚辞,好半天回过神,她颤抖着声问:“你说什么?”

    宋砚辞没吭声,两双眼通红地对视着,空调也在不知疲倦地运作着,许挽乔却像被闷住了所有呼吸,心脏钝痛,伤口似乎也开始跟着隐隐作痛,生理性泪水掉了两滴,她立刻用手背抹掉,朝宋砚辞吼道:“我让你管我了吗?要是嫌我让你操这么多心,那你去找那些听话乖巧的啊,当初来招惹我干嘛!”

    最后一句吼得有些撕心裂肺,整具身体控制不住地顺着墙壁往下滑,但很快又被宋砚辞一把捞起,下巴被箍着,“许挽乔,你到底有没有良心?”

    她回得很快,呼吸潮湿,“我没,我的良心都被狗吃了,你满意了?”

    宋砚辞闻言怒极反笑,他又往前逼了一步,两人之间的距离瞬间缩短到只剩十厘米,他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人,“我妥协,我让步,陪你去谈商铺,陪你弄装修,资金我出,风险我担……”

    手上的力道收紧,看到许挽乔吃痛的表情,理智告诉他应该放手,帮她擦掉眼角的泪,可一晚上的情绪根本压不住,“全他妈的是因为我爱你,你到底知不知道?”

    伴着这一声长久以来患得患失的质问,宋砚辞肩身垮了下,整个人很颓,却还是紧紧压制着许挽乔。

    又是一阵电闪雷鸣,像要给两人的决裂作兴。

    “你那是爱吗?宋砚辞……”许挽乔被弄得生疼,她却笑着,摇头:“我们之间的爱,你难道还不清楚吗?全是做出来的,你爱的不过是和我上床,别错把性当成了爱。”

    一字一句将两人的遮羞布彻底掀开,把两人搬不上台面的感情掰碎了,再狠狠踩一脚。

    宋砚辞凝视着眼前这个看着天真无邪,其实比谁都绝情的人,知道他花了这么多年还是养不熟一个她。

    她根本就没有心。

    她可以在情动的时候抱着他说爱他,也可以随心所欲地和他纠缠这么多年,却只字不提两人正儿八经的关系。

    想着想着,他也笑,“是啊,我就是爱和你上床。”

    说完,他不顾许挽乔的反对,松了禁锢她的手,弯腰一把将人拦腰抱起。

    许挽乔皱眉地推他,“你想干嘛?放我下来……”

    宋砚辞置若罔闻,他熟门熟路地往她的房间走,一脚踢开房门,再把人扔到床上,没给她躲的机会,俯身直接把她压住,低头去吻她。

    许挽乔挣扎,他就用拇指摁着她的下巴逼着她张嘴,手也被抓着向上按到头两侧,整个人动不了了,吻来得汹涌而激烈,没有缱绻,只有一股要把她拆骨入腹的力道,像要看她遍体鳞伤才肯罢休。

    满室旖旎,这一场欢爱更像是雄起雌伏的宣泄,不管窗外狂风骤雨,直到天色将亮的时候才停。

    许挽乔最后直接昏死过去,只留宋砚辞检查了一遍她的伤口,抱她小心地洗了个澡,又给她换了一次药,才走到客厅的沙发边,也不开灯,就着很浓的夜色,一根接着一根地抽。

    那包烟很快空了。

    ?

    71、私奔

    第二天许挽乔不知道是几点醒的。

    窗帘拉着,

    房间暗着,床边空着,下身凉着,

    她缓了好一阵,

    才勉强坐起身。

    哪儿都疼,整个人快要散架,唯独受伤的那条手臂不疼。她垂眼,发现纱布已经换了新的,

    包扎的手法有点特殊,一看就知道是谁做的。

    但就两秒,

    她收回视线,面不改色地掀开被子,

    无视自己身上不堪入目的大片淤青红痕,

    从衣柜里拿了件衣服套上,

    又慢吞吞地走到卫生间洗漱完,才开门出去。

    外面一夜的暴雨停了,

    天阴着,客厅没开灯,

    光线显得昏沉。

    许挽乔以为宋砚辞早就走了,

    所以在看到沙发上那道身影时愣了下。

    他安安静静地坐着,手肘抵着膝盖,

    手机握在掌心,

    肩身有被雨打湿的痕迹,

    眼里泛着一宿没睡的血丝。平时清润的模样再也看不见,只剩满身颓废。

    听闻房门的轻响,

    他抬头,

    和她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无声对视。

    直到许挽乔先移开眼,

    她一言不发地拿起桌上的钥匙,转身要往外走。可就在离门半米的地方,被宋砚辞倏地从身后抓住手腕,“你去哪?”

    回头,她下意识地后退,紧接着被男人捞进怀里,腰被箍住,是一丝一毫都不让她走的意思。又低头看了看不肯放的手,她抬眼平静地回答:“药店。”

    他昨晚有多疯两人心知肚明。

    宋砚辞听到这两个字,神情顿时僵住,手上力道却重起来,惹来许挽乔不动声色的一记皱眉,他还是没让她走,声音也哑到了极致,“有了就生下来,我养。”

    许挽乔却因为这句话直接听笑了,她也不挣扎了,由着宋砚辞抱她,又想亲她,但她别过脸,感受他的唇擦过耳垂落在她的脸颊,一字一句问:“宋砚辞,你拿什么养啊?你书读完了吗?”

    压抑的气氛瞬间变得风雨欲来,门外走廊传来一阵闹,是隔壁邻居家的小孩中午放学了,嚷着饿死了要吃饭。

    在这片情绪躁动里,宋砚辞只咬牙说一句,“我养得起。”

    “可我不想生!”许挽乔想也没想地反驳,使不出力气推他,只能瞪着,眼眶不争气地发胀,变红,“我多大,你多大,自己都还活不明白,谁能对谁的未来负责?”

    宋砚辞不说话,抱她却更紧。

    “到头来,你能保证孩子不会变成我这样?”边说,她边指自己,“我就是他们年少荒唐的证明,多看一眼都厌恶,谁也不要,被爸妈像个皮球一样踢来踢去!”

    情绪爆发得彻底而剧烈,原以为已经结痂的伤口又开始化脓流血,许挽乔低下脑袋。

    同一时刻,宋砚辞感觉到一滴又一滴的滚烫砸在他的手背,那股烫一直蔓延到他的心脏,所有的逞强、赌气、责怪都在瞬间被焚烧殆尽,只留下无以复加的心疼。

    他亲她发顶,额头,眼泪,一遍又一遍地说着对不起,“昨天都是我的错,说那么难听的话,做那么混蛋的事,不哭了好不好……你不想生孩子就不生,酒吧你继续开,我不会再干涉,你不喜欢我……”

    顿一秒,他甚至不敢用爱这个沉重的字眼,艰涩地继续:“也没事,我只要你好好的。”

    泪其实早在床上那会儿就流干了,许挽乔也不想哭的,她知道自己现在有多狼狈,可宋砚辞还捧着她的下巴,一下又一下的吻,她全部的哽咽被他尽数吞没。

    “宋砚辞……”

    他很闷地应,“嗯。”

    “我喜欢你。”

    吻倏地停了,宋砚辞看向她。

    许挽乔知道他在努力辨别这是一句敷衍他还是骗他的话,可全都不是。

    她低下头,不去和他对视,背靠着门,额头抵着他的肩,说:“如果高中我没遇到你,没有你拉着我学,给我补课,我根本考不到北江,摆脱不了原生家庭,活得只会更烂更糟糕。我这辈子所有的第一次都是你带给我的,这么多年,我……其实早就习惯了有你陪着我,我不知道这算不算爱,但我知道我已经离不开你了。”

    怎么会忘呢。

    那年平安夜,大雪纷飞,他拽住想要逃课的她,给了她一个又大又红的苹果。那时他清风霁月,是品学兼优的班长,是老师眼里的好苗子,却无声无息又明目张胆地招惹了一个不学好的她。

    后来很长的一段时间,是他花了很大功夫把她从普通班带进教改班,临近高考的那两个月她压力大到几乎崩溃,白天在学校埋头做题,晚上回到出租屋,她就疯了一样地和他上床,他什么都明白,但什么都没说,只任由她索取,发泄完又陪着她,整理错题,梳理知识点。

    无数个看不到头的黑夜,是眼前这个叫宋砚辞的男人,一次又一次陪她沉沦,再把她拉起。

    她还记得,高二有次班会,班主任让他们选一个班上的同学写一句话,内容不限。

    宋砚辞当然是写给她的。

    他从来不说情话,但那句话她这辈子都忘不掉,因为他写——

    “深渊可以凝视,但不要驻足。”

    他是照进她生命里的光。

    呼吸滞了两秒,许挽乔抽一记鼻子,终于舍得抬头,看他,定锤似的问:“宋砚辞,你喜欢我吗?”

    他回得很快,毫不犹豫,“我爱你。”

    “那我们就纠缠一辈子吧。”

    后来许挽乔才知道那时已经过了中午十二点半,感情经过一整晚的打散重塑,整个人又饿又疲,肚子煞风景地一声叫,宋砚辞笑了。

    他把她抱回客厅,许挽乔这才看见桌上放着大大小小的打包盒,有恒记的虾饺皇,有古粤坊的酸菜鱼,还有仍冰着的双皮奶。

    睫毛颤了下,指着问:“都是……你去买的吗?”

    “嗯。”

    “什么时候去的?”

    宋砚辞随口答:“……十点多吧。”

    “你骗人,”许挽乔看着他,“恒记的虾饺皇只在早茶供应,Kilihg的塔可去晚了根本没买到。”

    宋砚辞揉一把脸,“是吗?”

    许挽乔不答反问:“所以你是不是一夜没睡?”

    没否认。

    许挽乔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感受,她别扭地说了句傻不傻,然后从男人的怀里挣开,径自坐下拆了筷子吃饭。

    宋砚辞不算饿,就陪着她吃了点。

    吃完饭,雨过天晴了。

    宋砚辞又给她上了两次药,一个在手臂,而另一个在腿间。

    两人对彼此的身体都很熟悉,除非太过火,不然不会弄伤,可昨晚在情绪的催化下,他终究还是把她弄伤了。

    冰凉的药膏随着他的手指探入,许挽乔跟着颤栗一下,但在看到宋砚辞自责的皱眉,她又很快放松下来,轻声笑了笑,抬手帮他抚平,“宋医生,别皱眉,会变丑的。”

    宋砚辞满眼专注,很认真地在上药,不带一丝情欲,闻言也笑了下,“再丑也赖定你了。”

    两人又磨蹭了一会,才出门。

    宋砚辞送许挽乔去酒吧,路过一家药店的时候,许挽乔还是叫他停车。

    音乐声渐低,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宋砚辞沉默地踩下刹车,没解许挽乔那边的车门锁,自己下车,绕过车头匆匆往药店走。

    没两分钟去而复返,手里还多了一瓶矿泉水,他把药递给许挽乔,目光很沉地看着她拆了药板的铝膜,按说明书要求吞服了两粒。

    两首歌的间隙,车内有短暂的死寂。

    许挽乔神色平静地拧上瓶盖,把药放进口袋,朝宋砚辞侧额,“走吧。”

    宋砚辞低低地嗯一声,重新发动车子,只字不提这件事。

    而许挽乔也在车子拐进车流的那一瞬,偏头看向窗外,手里的矿泉水瓶被捏得轻微变形。

    -

    罗世钊在裴枝病好后,还特意抽空回了趟国来看过她。

    那是一个四十出头的男人,没有老艺术家那种沉闷的气调,反而保养得很好,谈吐幽默,大叔的魅力在他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

    两人约在市中心的咖啡馆见面。

    罗世钊因为堵车姗姗来迟,那会儿正好沈听择进来一条消息:【结束给我发定位,我来接你。】

    裴枝发了个OK过去,抬头就看见罗世钊好整以暇地在打量着她,她把手机搁到桌上,笑着问了一句是她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罗世钊不答反问:“男朋友?”

    “是。”

    “怪不得当时连Jones都看不上。”

    裴枝听出罗世钊的调侃,也不打算辩解什么,耸肩笑道,“不可否认,他很优秀,也够迷小姑娘的,但可惜,He

    is

    not

    my

    cup

    of

    tea.”

    罗世钊笑得爽朗,朝裴枝翘了个大拇指,才绕回正题。

    当时她还有半期展没跟完,人就受伤进了医院,然后再到悄无声息地消失。

    罗世钊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

    裴枝端起咖啡抿了一口,笑道:“运气不好呗,撞枪口上了。”

    “?”

    “就您想的那样。”

    接下来是一阵消化的时间,罗世钊也算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但那大多是基于高端话术局,再诡谲暗涌,也不会见血。

    终是裴枝磨着杯沿笑了下,“罗老师,别这样看我,您不是老说么,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罗世钊听到这话才松口气,看着裴枝确实不像有什么大碍的样子,点点头,“说得对,那你以后有什么忙,我能帮的,尽管提。”

    裴枝没急着应声,她停顿两秒,笑,“不瞒您说,我现在就有一个。”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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