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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福安拱手作揖道:“怎不好吃哩!先生学识渊博,有商鞅之才、诸葛之智,将相之略,众多门生中的翘楚,最受大老爷器重,小的对先生的敬仰,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莫说这点酒菜,就是为先生肝脑涂地,亦是甘愿。”

    所谓:千穿万穿,马屁不穿。郭铭不由笑道:“你个小贼,怪会说话,倒底有甚么事,你不说,我怎有胆子吃。”

    福安道:“先生不是问薛京去了哪里?小的不妨坦诚说,薛京昨夜死了,尸首现摆在香芜院里。”

    郭铭大惊道:“昨日昏时,他来送饭,还好好地,怎就死了?”

    福安道:“昨夜二更时分,小的与薛忠几个,在园里值班巡夜,忽见有贼人,自高墙翻入,无故面向假山石洞,破口大骂,所骂之言,龌龊腌臜,人神共愤。小的等听不下去,先袭击其后背,待他吃痛,再用麻袋从头套下,打了他七八棍,直至无还手之力,想先捆起来,明日送衙门去,此刻他还活着。”

    郭铭道:“甚是奇怪,如是偷鸡窃狗之辈,理应蹑手蹑脚,怕闹出动静才对,他怎反其道而行之?”

    福安道:“先生英明,小的等正欲将他,强拖硬拽关往香芜院,恰此时,月影移过,山石洞内,突现出个人来。”

    郭铭惊问:“来者何人?”

    福安不答,只道:“先生请吃下这盏酒,小的再详说。”

    郭铭急听下文,端起一饮而尽,福安斟满后,继续道:“小的看清了,不是旁人,是五爷。”

    郭铭忍不住打断道:“

    萧任游?他怎会二更天,躲在山石洞里?”

    福安不答,只道:“五爷问小的,麻袋里可是骂他的贼人?小的回是,他夺过棍子,一番好打,足有几十下,至气力使尽,才扔棍走了。小的忙解开袋口查看,才发现贼人、竟是薛京,他头骨碎裂,脑浆迸出,手脚僵直,已死透了。”

    郭铭失声道:“原来这般!”想了想问:“萧任游在石洞里做甚?”

    福安道:“小的哪里知哩!”

    郭铭暗忖,萧任游荒淫好色,在洞内与女人行事,那女人或是薛京相好,被其撞破私情,因而堵在洞口,骂声不绝,如此一理,倒是说通了。他道:“此事本与我无干系,你既讲给我听,我又吃了你的酒,你想我做甚?”

    福安跪下磕头道:“薛京受宠大老爷,被五爷打死了,大老爷必定恼怒,终归是桩人命官司,又不可能拿五爷问罪,小的几个人微言轻,命如草芥,恐受其牵连,成为替罪之羊,左思右想,这国公府中,能在大老爷面前说上话的,不是老太太,不是大夫人,亦不是几位爷,是你郭先生哩!小的等一条贱命,如今掌在先生手中,盼先生替小的等,美言几句,留得

    这条贱命在,日后先生有何吩咐,小的自当竭尽全力。”

    郭铭道:“你所讲可是真的?没用假话糊弄我!”福安赌咒发誓。

    郭铭笑道:“你起来。我当甚么要紧事,待老爷归府,我去和他说,保你们性命。”福安磕头拜谢,方才离开。

    当晚,郭铭拜见萧肃康,把事情来龙去脉讲一遍,萧肃康果然大怒,叫来萧任游对质,只说在洞内醉酒睡觉,其它倒认个八九不离十。

    郭铭道:“这些厮童,只不过想在府内讨口饭吃,若报官捉去,提审之中,豁出性命,胡言乱语,牵出前陈旧帐、府中秘事,反不好办。更况旻少爷的婚事,已和徐府下定,万不可此时生乱,倒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日后老爷若还想惩他们,再寻个由头,不急此时!”

    萧肃康认为有道理。翌日派管事及福安几个,抬了尸体,往衙门递状,只说薛京与匪徒勾结,二更天翻墙入室,行鸡窃狗盗之事,被巡夜仆役发现,一番搏斗后,薛京死在乱棍之下,匪徒逃窜而去。

    衙门寻仵作验尸,录下福安等几口供,再去国公府中勘察,悄然得了好处,后简单许多,这薛京孤寡一人,福安奉萧肃康之命,协助装殓入棺,送往乱坟岗,一把火烧了,自后再不提起。

    这正是:双手劈开生死路,一身跳出是非门。

    且说林婵上床,朝侧里躺了,竖耳听身后动静,洗漱声,吃茶声,脱鞋声,被褥一沉,翻书声,鼻息声,林婵想,听闻这九叔,当年在国子监,不是一般人物,可惜和父亲一样,受贪墨案牵连,父兄施斩刑,他被斩断仕途路,这些年也不晓怎么过的,成了赫赫有名的大奸商,整日里声色犬马,欲海浮沉。

    看他在萧府仰人鼻息,受尽摆布,隐忍度日,可恨又有些可怜。再想自己亦是一路凄凉,被受欺辱,不禁暗自喟叹。

    萧云彰阖上书页,问道:“睡熟了?”

    林婵一骨碌爬起,瞪眼道:“又要做甚么?”

    萧云彰把药膏扔给她,仰面躺倒,闭目道:“我脸被你簪伤了,替我上药。”

    林婵想,不就上个药,这使得。她拧开盖,指腹挖出一豆,放鼻息处闻,一股清凉花果味儿,恁的好闻,她嗅着问:“这药膏哪里得的?我从未见过。”

    萧云彰道:“红毛鬼的东西。”

    林婵问:“红毛鬼?长甚么样?”

    萧云彰道:“身长七尺,深目长鼻大嘴,浑身红毛。”

    林婵惊道:“那不是人猿么?伏行人走,可有尾巴?”

    萧云彰眼底觑她,不由好笑,说道:“自然不是人猿,也没尾巴,虽长相奇异,且莫小瞧他们。”

    林婵问:“为何?”

    萧云彰道:“他们擅造大船,制火炮和火铳,若不严加防范,日后必为我朝海防大患。”

    林婵问:“你怎晓得的?”

    萧云彰道:“我与他们在港口通过商,晓得他们手段。

    林婵问:“他们也说我朝的话?”

    萧云彰道:“不是。他们说鬼话。”

    林婵问:“怎么说的,你学两句,我听听。”

    萧云彰说了两句,林婵咯咯笑道:“这是甚么鸟语!你怎学会的?”

    萧云彰道:“有个红毛鬼传教士,送我两本书,方便和他们买卖通商,无事时我就看看。”

    林婵问:“他们穿衣裳么?”

    萧云彰道:“不穿,赤身裸体,在大街跳跃行走,可满意了?你还不给我涂药?”

    林婵面庞发红,暗想,奸商说不了两句好话。俯下身,手指在他伤口,自上而下,在下而上,细细涂抹匀了,欲要收手,却被萧云彰一把握住,他睁开双眼,眸光黯沉,林婵怔了怔,四目相对,猝不及防间,竟倒进了他怀里。

    第三四章

    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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