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贾员外拿出两副,递给他俩道:“用指腹捻捻。”萧云彰捻过,暗自吃惊。孔掌柜亦惊问:“怎地薄如蝉翼?”
贾员外得意道:“我庄上一个匠人纺织所制,其名叫张尤墩,我称之‘尤墩布’,我们所穿脚袜,皆由毡布所制,隆冬算罢,酷热之暑,脚板捂汗,瘙痒难忍,臭不可闻,如今这个上脚,薄透细软,异味减轻,大为适宜。”
萧云彰问:“原来如此,你要我做甚么?”
贾员外道:“我废话不讲,再过几月,天气渐热,萧爷在京城掌布市,能否进些我这尤墩布,还有这暑袜,摆进成衣店售卖,以馈民众反响。”
萧云彰想想道:“我既说还情,自当履约,你有多少,尽管给我,我分文不取,还给你银子。”孔掌柜、贾员外同说:“有这等好事!”
萧云彰道:“自然没这等好事,我也有一个不情之请。”
贾员外道:“但说无妨。”
萧云彰道:“需将尤墩布织艺,传授于我庄上匠工,不白拿,再加付五百两银子。”
贾员外面露难色,只是不语,孔掌柜怂恿道:“你犹豫甚么,待萧爷在京城,给你这尤墩布打响名气,必有大批外地布商,挟重资来你处收购,你到那时,大发横财矣。”
贾员外终是心动,作揖道:“多谢萧爷提携。”
萧云彰命萧乾拿来笔墨纸砚,萧乾磨墨,他持笔亲自书写,与贾员外订立一纸契约,首付五十两订银,待到事成后,再一齐兑换,请孔掌柜做保。
签字画押后,彼此恭贺时,月楼又走近,低声道:“奶奶收了一个矮奴做随从,让我跟爷说一声。”
萧云彰不置可否,只命萧乾去办一桌席来,不多时,摆上七八个碗,皆是滚热的鸡鸭鱼肉,并一坛竹叶青,萧云彰陪他俩吃了会酒,天色将黑,作揖告辞,上到二层,进了舱房,林婵坐在灯下做针指,见他进来,行个万福。
月楼端来水盆,萧云彰洗漱过,小眉斟上香茶,萧云彰吃茶问:“矮奴在何处?”
林婵让小眉去叫,不过须臾,齐映过来,到萧云彰脚前,跪地磕头。
萧云彰打量他,至多三尺身长,若非细看,还当他不过十二三岁年纪。
萧云彰问:“你姓甚名谁,年纪几何,哪里人氏,家中还有谁?”
齐映欲开口,林婵代为答:“他名叫齐映,三十岁,道州人氏,父母亡故,亲眷俱无。”
萧云彰问:“一直在京城谋生?”
林婵答:“倒未曾,只因身为矮奴,受世人耻笑,无法在一地待长,是而走遍天南海北,漂泊无依,年前十月,进得京城。”
萧云彰又问:“在京城做甚么营生?”
林婵又答:“样样皆做,未有定数。”齐映嘴张了又闭。
萧云彰道:“我问他,你答甚么?”
林婵说:“他是我的随从,我答也一样。”
萧云彰皱眉看她,林婵想,奸商看甚么看,眼乌子瞪铜铃大,我不惧你。
萧云彰道:“年纪太大,随从如萧乾这般,十五六岁,正当使唤。”
齐映欲替自己美言,林婵道:“他哪里显年纪大?萧乾倒老气横秋的。”
萧云彰道:“是,萧乾是没他相貌好。”
齐映欲自谦,林婵抢着答:“是啊,你看他面似敷粉、唇红齿白多清俊。”
萧云彰道:“你这样护他,竟是以貌取人。”他想,这官家女,肤浅至极,原来当初找他,要嫁他,是看中他的潘安貌。
林婵连忙道:“才不是!”她想,我要真以貌取人,我会找你?嫁你?我索性嫁萧旻算数。
萧云彰道:“那是为何?”
林婵道:“我感觉而已!觉得他不像坏人。”
萧云彰冷笑道:“感觉怎能信得,最是会骗人。”
林婵想,我一向感觉最准,唯独单单对你,看走了眼,毁一世英明。不由下狠劲儿,死瞅他一眼。
萧云彰心底动了动,暗想,彪悍的官家女,这般娇俏看我,我到底年长她许多,得饶人处且饶人,且看她想要怎地。朝齐映挥手道:“日后好生伺候着,退下罢。”齐映磕头称谢,起身离去。
月楼问:“奶奶可要歇息了?”
林婵见舱外漆黑一片,点头要寝,小眉过来,替她取掉花钗,乌发挽起杭州攒,林婵洗漱更衣,悄拿眼睃萧云彰,见他定定看她,不由羞恼想,这奸商,眼神淫邪,在打甚坏主意?稍后同床共枕时,他若要行房,我决计不肯的,他若要强来,我再给他一簪子。
萧云彰想,这官家女,怎性情大变,上次伤我,定是愧疚了,是而现偷偷瞧我,两颊含胭脂,眼儿脉脉含情.....我无意在此洞房,未免草率,但若她执意,我恭敬不如从命!
第三三章
脱身
话说萧肃康的门客郭铭,平常一日两餐,多由薛京送来,这一日,他等到晌午,还未见人,正饥肠辘辘时,进来个小厮,左手食盒,右手拎酒,满脸殷勤。
郭铭瞧了眼熟,问道:“你何人啊?”
福安道:“小的乃大老爷房里粗使活计。”把酒坛搁地上,揭开盒盖,将一碗碗肉菜摆桌上,再盏里倒满冽酒,奉到郭铭手边。
郭铭问:“怎如此丰盛?可是府里有喜事?”
福安回道:“这些是我买来,孝敬先生的。”
郭铭不动声色问:“薛京去了哪里?”
福安道:“先生一定饿了,先吃后,我再说。”
郭铭道:“无功不受?,我怎好吃你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