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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章

    戴着无边框眼镜,俊俏的脸庞冷漠锋利,

    一袭挺括西服外搭着黑色大衣,领带也打得整整齐齐的,个子高高的,俊俏得很,

    但就是那与之俱来的压迫气场让嬢嬢只看了一眼就挪开了。

    后面跟着两个黑衣壮小伙,眼神同样犀利无比,

    因此一行人走过来,

    场面极其壮观。

    这种架势嬢嬢只在电视里看过,

    尤其最近陪护无聊,

    她最喜欢看的电视剧里面可太多了,没想到现实里也让她看上一回。

    她站在病房门口,

    啃了口苹果,

    乐滋滋地瞧着。

    没成想那一拨人却径直朝着她这个病房走来。

    嬢嬢刚啃一嘴苹果,还没来得及嚼就愣在原地。

    看别人热闹她高兴,

    可别看到自己头上咯。

    打头的黑衣保镖锋利眼神扫视她一眼,再侧目看一眼病房号,而后侧身退开,“老板,就是这里了。”

    霍锦西掀起眼皮,笔直地看过去。

    嬢嬢浑身一抖,快速后退让开。

    她这会儿才发觉,这个斯文儒雅的男人的眼神,其实要比刚刚那个壮小伙的眼神要更为犀利,更为冷漠,只不过一眼,她浑身就都凉了。

    霍锦西迈步走进,一尘不染的黑色皮鞋踩在地板上,整个走廊和病房都安静了。

    下午刚入住进来的病人正是癌痛难忍,刚刚都还一直哼哼唧唧的,这会儿像是被掐了喉咙,一句哼唧都哼不出,直愣愣地看着这个像是从电视里走出来的男人。

    一间病房里就三个床位,三个床位此时都没拉隔帘,一眼看去谁是谁清清楚楚。

    霍锦西再次巡视了一遍,都是陌生的面孔,脸色倏地沉下。

    “让让,让让。”江淮丙从后面小跑着过来,手里抱着一捧花,“老板……”话音在看见霍锦西脸色时一顿,挤进病房,快速看了一圈。

    “怎么……怎么会?”他飞快退出去看了眼病房号,“就是这里没错啊。”

    “你们……你们找哪个哟?”嬢嬢终于鼓起勇气问了一句。

    “嬢嬢你好。”江淮丙忙问道,“我们找孟南枝……”见嬢嬢面色发懵,忙改口,“她师父叫陈家卫。”

    “师父……”嬢嬢瞬间恍然大悟,“啊——是他们啊!”

    霍锦西一瞬侧脸看向她,手心缓缓握紧。

    嬢嬢心肝都抖了抖,又来了又来了,就是这道能把人冻死的目光又来了。

    她忙说:“那你们来晚咯,妹儿她老汉上午偷偷跑了,他们已经出院了。”说着手一指靠窗户那个床位,“他们就是那个床位的,都已经住进来新的病人了。”

    霍锦西眉头渐渐皱紧,沉默不语。

    江淮丙忙凑近了解释:“老汉是父亲的意思,说的是南枝她师父。”而后又侧头问:“他们几时走的您还记得吗?”

    “十一点半左右吧?”嬢嬢见他好说话,说话也利索了,“你们是他们什么人啊?”

    她像是想起什么,一抬头,“哎?他是不是每天都打电话回来那个,就妹儿喊师兄的那个小伙子?”眼神悄悄摸摸往病房里长身玉立而站的男人飘去。

    空气仿佛被冻住了,连温度都下滑了好几个度。

    江淮丙飞快摇头,心里流泪,大娘啊,您可别再提那个人了。

    嬢嬢诧异:“不是啊……可每天都打电话回来的也就只有他了。”

    霍锦西已经转身,冷着脸大步离开,大衣衣角卷起一抹冷冽的风刀。

    江淮丙急忙跟上,手里那一捧鲜花像是个笑话一样。

    “我再去找人查,老板您别着急。”

    霍锦西依旧不说话,到达停车坪,陈岩飞快上车,把倒车出来,江淮丙拉开车门,霍锦西却在旁边的吸烟区停住脚步,安静地捞出烟盒,抽了根烟出来咬在唇间,点燃。

    一缕青烟从不远处的山村里飘起。

    孟南枝看着路两旁渐渐熟悉的田地,轻轻地吁了口气,这个阔别十多年的小山村,她又回来了。

    白色越野驶进溪山村,黄色小土狗在村头汪汪直叫唤。

    孟南枝在一家栽着枇杷树的围墙下靠边停好车。

    “汪汪汪——”小黄狗跑回大门口,龇牙咧嘴叫得越发厉害了。

    “咯吱”一声,大门被打开,小狗跑进去,从里面出来一个穿着围裙的中年妇女,探头张望。

    孟南枝下车,喊了声:“张嬢嬢。”

    张嬢嬢眼睛一亮,“哟,这不是小南枝嘛!你也回来了,你师父中午刚上山,拉都拉不住!”

    孟南枝应了声,“他就那样,越老越倔强。”

    把后备箱里的东西都提下来,她提了箱牛奶给张嬢嬢,“嬢嬢,车我就先停在你家外面,要麻烦你帮我看着些了,我先上去看看我师父。”

    张嬢嬢忙推脱:“不用这样客气,停就停了。”

    孟南枝把牛奶放下就走了,两大袋东西沉甸甸的,上山又只有小路,即便她每日都坚持锻炼,依旧爬得气喘吁吁的。

    日薄西山,余晖漫天时她才将将爬到山顶。

    远远看见那座青灰破败的小道观时她才终于松了口气,稍稍一歇,提起两大袋东西一鼓作气爬上去。

    山门牌楼早就掉了,大门有锁,但此时也被打开了,孟南枝跨进大门,踩上青石板。

    干枯青苔和干枯的杂草卡在石板缝里,庭院里的老树干枯,一地落叶,连带着稀稀拉拉散落的瓦片。

    天色将晚,主殿里飘起一缕青烟和火光。

    孟南枝大步进去,推开殿门,“咯吱”一声,木门发出老旧的声响。

    陈家卫果真在里面,主殿里已经烧起一塘火了,前方的供桌还在,上面落满了灰尘,连带着供上元始天尊雕像也早已经被灰尘埋没。

    “回来了啊。”老神在在地声音响起。

    孟南枝收回视线,哼了一声,将手里的东西丢在地板上。

    陈家卫哎哟了一声,站起来去捡起来,一一拍了拍灰,放在旁边他收拾出来的一张供桌上,转头看她,“生气啦?”

    孟南枝抱胸转头,摆明了就是生气。

    陈家卫说:“莫生气莫生气,师父给你做饭。”

    说着将白天腾出来的锅啊瓢啊碗啊都拿出来,拆开新买来的米,舀了两碗放进锅里,倒了一瓶矿泉水,盖上盖子放三角架上煮着。

    挪了个草墩过来,他拍了拍,说:“还可以坐。”

    孟南枝哼了一声坐下。

    陈家卫也在旁边坐下,“别气了,你看你师父我好手好脚的,不用住那样金贵的地方。”

    他仰头看了一圈,“要不是你把我弄进那劳什子疗养院,我早就回来了。”

    孟南枝怼了一句:“水没有,电也没有,回来做什么?”

    陈家卫说:“那你是忘记小时候了,那时候没水也没电,我们还不是生活得很好?”

    “那时候是那时候,跟现在怎么比?”

    陈家卫睨了她一眼,“反正我说能住就是能住,偏殿我都打扫出来了,被子家具我也都打开来看过了,都还好好的呢。”

    孟南枝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出来,沉沉叹了口气,提起已经清洗过的铜茶壶,倒了几瓶矿泉水进去,放在旁边温着。

    天色渐渐黑了下去,火光噼里啪啦炸响,孟南枝把买来的露营灯挂上,摁下开关,一室亮堂。

    刚刚正月,晚间的山风吹得凉飕飕的,她又转身把殿门也给关上。

    陈家卫忙着在用柴火煮饭,孟南枝便去了偏殿。

    果真如他所说,家具什么的都被收拾出来了,有些还能用,有些早已经被老鼠啃得不成样了。

    她从中捡拾捡拾,将能用的都腾出来。

    两个以前被当做卧室的偏殿都有房屋门,里面的木床也都还好好在着,她上手按了按,还算结实,铺上铺盖,刚好和师父一人一间。

    整理完晚上睡觉的地方,孟南枝打着手电回到主殿,饭菜已经煮好了,破烂地方也没什么讲究,一锅米饭,一锅杂菜。

    吃完饭,孟南枝倒了水洗碗,洗好后接了碗开水,从包里拿出药。

    陈家卫一见药就有些哼唧:“那药苦死了……”

    孟南枝不理,把药到齐。

    陈家卫左一句右一句就是不想吃药,孟南枝丝毫不为所动。

    他最后一撇头,看着破破烂烂的道观,干嚎乱哭:“不吃不吃,吃了就死了,我这道观连个继承人都还没有……”

    孟南枝深吸一口气:“把药吃了,我来继承。”

    嚎声戛然而止,陈家卫扭头,不可思议:“你要当道士了?”

    “先吃药!”孟南枝眼一抬,凌厉眼风扫了出去。

    陈家卫罕见地唬了一下,反应回来,一把夺下药,嘀咕:“这是跟谁学的,还挺像那么回事的。”

    孟南枝眼睫颤了颤,目光温和了一些,“吃药吧。”

    陈家卫撇撇嘴,最终不情不愿地把药给吃了,“你可别忘记了。”

    “知道了。”孟南枝收起药,“房间收拾好了,去睡吧。”

    陈家卫站起来,背着手慢吞吞走去,“明天是个大晴天,得把被子什么的都搬出来晒一晒……”

    声音被一阵铃声打断,他往后看。

    “喂,师兄。”

    陈家卫眯了眯眼。

    “嗯,就在道观里,看样子要住得几天。”

    “你要回来?什么时候?”

    “好,我知道了。”

    又是周曜那小兔崽子?

    回来做什么?跟他抢幺妹儿么?

    哼!休想!

    陈家卫收回视线,想捋一把胡须,却捋了个空,哼了声,转身走人。

    挂了电话,孟南枝浇灭火塘里的火,关了灯,转去偏殿。

    快十年没回来了,孟南枝有些睡不着,打开手机,没敢登录微信,也没敢打开另外一张卡,手里这张是最新办的,只有师兄一个号码。

    不知道那封让师兄转交的邮件他收到没有,最近没听师兄提起他了,应该是放弃了吧?

    他那样高傲的一个人,应该受不了别人甩了他。

    他那么优秀,有钱有势,多得是人爱他,以后也会遇见比她更好的姑娘。

    而她,生就生在这里,这样破烂的道观是她从小长到大的,他应该没见过如此恶劣的环境,更何谈适应。

    他们两个,她适应不了他的高门大院、锦衣玉食,他也适应不了她这深山老林、家徒四壁,本就只是相交的两条线,交点过后,只会渐行渐远。

    在师父彻底治愈之前,她也不打算离开了,无论好坏,她想好好陪着师父走完最后的时光。

    她在这世间,也只这么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

    次日清晨,大雾,凉风。

    孟南枝刚出殿门,陈家卫就提溜着一件藏青色长袍过来,兴奋道:“快看快看,这衣服居然还新着呢!”

    孟南枝接过来,棉麻面料,还很厚实,抖开,除了有些皱褶之外,确实是崭新的。

    她抬眸:“给我的?”

    “你忘记你昨晚答应我什么了?”

    孟南枝唇角抽了抽,倒也没跟他争辩,只说:“记得吃药。”

    “知道了!”陈家卫本来还想看看适不适合,一听吃药立马提着长枪就走人。

    孟南枝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偏殿,换下经常穿着的黑色常服,在里面多穿了件白色衬衣打底,换上这件藏青色道袍。

    头发也由经常扎着的低丸子头改为高丸子头,路过昨晚的主殿,从里面抽了根筷子出来将头发固定住,而后去了以前放兵器的真武殿。

    老旧木门咯吱咯吱响,一排排兵器上都堆积起了厚厚的灰尘。

    孟南枝就近抽了把长剑出来,挽了个剑花背在身后,转身出了道观。

    从小,道观的三面山就被他们三人给占据了。

    师父占北,师兄占西,而南枝原本该占东边的,可惜道观东围墙下面就是悬崖,没地儿,而南边则是上山的青石板路,只有东南侧的一座巨岩还算平坦,她便占为己有了,时常在这里练功。

    今日也不例外。

    她提着剑踏上巨石,夜晚下过霜,石面上一层白雾,潮潮的。

    她拿了张纸巾,就地沾水,先擦干净剑鞘,而后一把抽出长剑,亮光反射而过。

    十年了,剑身不曾被腐蚀,一丝锈迹都没有。

    孟南枝丢开剑鞘,剑在掌心转了个圈,倏而提剑,起势。

    山风大起,吹散她额头上的碎发。

    丁步点剑、回身点剑,剑声凌凌……

    翻身崩剑、弓步下刺、独立上刺,一气呵成……

    袅袅白雾从她身旁穿过,大雾迷人眼,只余雾中藏青色身影行云流水,一招一式剑气飒飒。

    一身风霜踏上青石板台阶的霍锦西停住脚步,镜片后深邃长眸定在那抹迎风起舞、欲乘风归去的身影上。

    身后一行人也跟着纷纷停下脚步。

    江淮丙看得目不转睛,片刻,他突然反应回来,视线上下扫了一圈,惊恐道:“南枝怎么会穿着道袍?”

    无边框冰冷镜片后,一双漆黑泛红的瞳孔猛地一缩。

    江淮丙嘴唇颤了一下,说出大家的心声:“不会是出家了吧。”

    霍锦西心脏倏然停止,刺痛蔓延到全身,片刻之后才又缓缓跳动起来。

    出家了?

    那又怎样?

    这世间,他想要的一切,都会得到的。

    第66章

    我只是来通知他一声的。

    山风带动云雾翻滚奔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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