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但没想到,他能为了一个都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种的儿子,贴钱给人买了房。那她女儿呢?刚工作时就那么点工资,还得在市里边租房,不都是她在补贴。周旺财鸡贼,周倩蠢货。
周倩每次回家,周旺财只要买点菜回来亲自下厨,说点好听的屁话,周倩就当真了,以为爸爸最爱她。还蠢到不要花爸爸的钱,觉得他在工厂里上班,赚的是辛苦钱,自己坐办公室,不累。
她多说两句,女儿还觉得她强势,还在挑拨父女感情了。
也怪她,不愿意让女儿知道这些糟心事,一直把她保护得很好。
本说要减肥,每晚都控制不住吃一大碗米饭,但今天着实气得她晚饭都吃不下,在家等着周旺财回家。
过了饭点,他都没回来,打电话也不接。董莉好面子,不会跑去钢丝厂里找他。在家边等他,边把所有存折储蓄卡都拿出来,算了下手头的钱。恨不得他出个意外死了,她就能当寡妇拿到他所有钱了。
等到周旺财回来时,已经晚上一点了。
还以为他出去鬼混了,却是穿着工作服,满身的机油,混着汗臭,手腕上是没洗干净的草木屑,累得边脱衣边扭腰,打着哈欠看到她时,问她,你怎么还没睡。
“你平时几乎不加班,怎么这么晚才回家?”
周旺财愣了下,“这不是最近业务忙吗?”
“哦,你给你姘头儿子买房了?”
“你在讲什么,神经病。”
董莉抄起旁边的扫帚就往他身上打去,门已经在他进来时被锁死,他跑她追,家里不大,见准了就抽,跑到厨房时,她又顺手拿了把菜刀追他,“你要不说,我把你手砍了,有种你就去法院告我。”
累到半夜,周旺财哪里还有什么力气,跑回到客厅,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出了一点,没多少,这算借她的。”
“真是你的种?回头我告诉倩倩,她还有个弟弟呢。”
“你发什么疯?”周旺财警告她,“你要跟她说这没影的事,我跟你没完。”
董莉冷笑声,“那你就让她当傻子?你给人儿子买房,自己女儿在外面租房?你贱不贱?”
“别说了,等我最近赚笔大的,过年前就去看房,把这事给定了。”
信他个鬼。
董莉冷静下来,男人是靠不住的,她得为女儿和自己打算。这么多年都是这个德行,彻底灰心不过是买房一根稻草。
她准备明天就去找林夏,把人吩咐的事汇报了。早起去隔壁村的葡萄园里买点刚上市的美人指,讨好了人家,有这个人脉在,比什么都强。
次日,林夏照常去了集团上班,程帆有事早出门了,出门前来卧室帮她滴了眼药水,跟她说喊了司机来送她,别自己开车。
眼睛几乎没感觉了,除了伤口还在,遇上风吹会疼一下,不影响日常生活和工作。
她昨天走得早,上午来了就把剩下的事情收了尾,干完活想休息下不看电脑时,林建华就打来了视频。
这是他去美国后,第一次来电话联系她,他那边应该是晚上。
她按了接听,屏幕上出现的却是他后置摄像头里的内容。他年纪大了,对微信视频操作不熟悉,估计是按错了。
这是正在餐厅,实木餐桌上放了一堆纸质文件,他手边是一支钢笔和一副眼镜,旁边还有两本英文。
林建华不会英文,那就是孙玉敏在读的书,她看了眼,好像书名叫《Must
I
Go》。正要看另一本的书名时,林建华反应过来,翻转了摄像头。
他正拿了桌上的老花镜戴上,“下周就要竞标拿地了吧。”
林夏看着他正穿着睡衣,“对。”
“既要忙竞标,工程部那边的事也要你操心。”林建华笑了下,“这是给你的考验,你做好是应该的,出了岔子,我唯你是问。”
“对了,我看到昨天照片了。怎么让林洲站你旁边,这种场合,他没必要出席。”
“爸,你别这么说。”林夏拿了张便签,随手在上面写下了书名,“他的工作能力挺强的,还很拼。你给他的职位都委屈了他,等你回来,工程部的副总给他做吧。”
林建华眯了眯眼,女儿的反应,是他没有想到的,“为什么?”
“我觉得他有这个能力,就当考验了。”
“我考虑下。最近辛苦你了,注意身体,不要太累。”
林夏打开抽屉,将便签塞了进去再合上,看着屏幕上的父亲,尝试着问了句,“妈妈呢?”
“她去睡了。”林建华叹了口气,像是终于找到了人吐槽,“哎,我在这,简直是来过苦日子了。”
听到他难得如此轻松而生活化的抱怨,林夏觉得稀奇,“怎么了?”
“我这三高,刚到这就在床上躺了两天才缓过来。她就开始逼着我早上空腹喝西芹汁,晚上吃沙拉,不给我吃一口米饭。我在这又不会英文,还只能靠她。”
“您是该注意身体,控制血压和血糖。”
“周末还得陪她去教堂。你说人被钉死在十字架上,多不吉利啊,怎么还被人拜上了。”
林夏哑然失笑,“你别瞎说,那是人家的宗教信仰。”
看着如此絮叨的他,她忽然想跟他说她被林建业摸了手的事。这样尴尬的事情,她至今未跟一个人讲过。跟自己的爸爸说,是可以的吧。
“爸......”有点难以开口,她尝试着说出口,“我早些天在糕点店门前,遇到了叔叔。”
“嗯,打招呼了吗?”
“打招呼了,他排在前面,临走时给了我一盒糕点。”
“怎么了?”
“他摸了下我的手。”
林建华愣了下,“什么意思?”
“他故意地摸了下我的手。”
他轻笑了声,“你在想什么?想多了你。”
她下意识立刻反驳了他,“没有。”
“别这么多疑。”屏幕上的人一脸不信,甚至觉得她很可笑,又补了句,“不要有这样的想法,不然你该去看心理医生了。”
他的好脸色不再,像被一件不悦的事打搅了好心情一般,一锤定音,“好了,挂了。”
视频被掐断,沉默的办公室,过了半分钟,手机屏幕彻底黑掉,甚至能看到自己的脸。脑中的弦倏然绷断,她操起手机就往墙角砸去。
林夏提醒着自己这是在办公室,又任凭着内心的暴虐,随手把面前空着的杯子摔在了地上。
那样不屑且质疑的眼神,从她的年少时,就在他脸上出现过。
他不会严厉地骂她,在大多数事情上,她提出自己的想法时,他都觉得她很蠢,说她这样想脑子有问题。
当时她最激烈的反抗不过是跟他辩论,但他总是一副不愿意、没时间、懒得跟她多讲的样子。后来她就习惯了在他面前少说话,少说少错,没了争执之后,那样的回忆,都像是她青春的叛逆,过去就好。
在这样情绪失去控制的时刻,记忆片段重新浮现在脑海里,再次体验着曾经的感觉。她都快三十了,对于那种感受,会再次被打倒,想毁灭目前所及的一切。
手颤抖着,她竭力控制着自己的冲动,跟自己一遍遍说,你不能在办公室这样。却是又把线拔了,将固定电话砸在了地上。
她已经在看心理医生了。
她没什么问题,非常爱护自己,情绪失控后会主动求医。怕疼,宁可砸东西发泄都不会用自残来伤害自己,压根就不会有自杀倾向。
失控之后,平静下来,她又一点事都没有。甚至会反思自己,觉得自己神经病,那么点事,你至于吗?
此时,震动声从办公室的某处嗡嗡传来。
她晃了神,像是被唤醒,像被声音牵引着去寻找源头。是被砸在角落里的手机,没摔坏,她想弯腰捡起手机,腿却瘫软了下,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窗外的阳光照在了手臂上,一根根毫毛都能看的清楚,屏幕碎了的手机在孜孜不倦地响着,是程帆的电话。
她不想接,不想跟任何人交流。虽然咨询师跟她说过,要不要尝试下,在情绪失控时,打电话给信任的朋友,让你转移注意力。
有时,也想让心里晒进一点阳光。
在电话快被挂断之前,她点开了接听键。
“眼睛怎么样?中午再滴次消炎的眼药水,我让人给你送了蒸汽眼罩过去,午睡时用。”
“好。”
听着她简短的回答,他问了句:“在忙吗?”
“没有。”
批文件的手顿住,放下了笔,虽然办公室里只有自己一个人,他却放低了声,“喂,你不会心眼这么小,还在生我气吧。”
她抱着膝,坐在地上,听着他的声音,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没有。”
“那我去接你,一起吃午饭?”
“不要。”
“不开心吗?”
“有点累。”
话刚落音,敲门声就响起,她皱着眉起身去开了门,是秘书,手里提着一袋东西,跟她说这是程总派人送来的。
林夏接了过来,放到茶几上,瞧了眼,里面是几盒蒸汽眼罩。
电话那头的程帆听到了动静,“觉得累就拿一片敷上,什么都别想,去躺二十分钟。”
她难得如此听话,拿出片眼罩,去躺到了沙发上,“程帆。”
“嗯?”
“能不能别挂断电话,陪我十分钟就好。”
他笑了,“可以,累了就休息,别担心睡不着。”
带着湿意的热气从眼罩里印到了闭着的双眼上,暴躁而无助的心渐渐下沉而平静,逐渐找到了自我掌控感。
电话那头很安静,听到了笔尖在纸面划过的声音,将文件丢到另一边的声音,他喝水咽下的声音......
当再次听到敲门声时,她一下子惊醒,以为睡了许久,但看了通话时间,不过才二十分钟,手边的眼罩还微热着。
林夏终于醒了过来,恍如隔世,十分确定此时自己已经彻底恢复了冷静与正常,“喂,先挂了,我有事。”
程帆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她挂了电话。看着结束的通话,他摇了摇头。这个女的,利用完他就丢。
在外头敲门的秘书心有忐忑,林总不喜欢总被人敲门打扰。但刚刚程总的东西,不能不立刻送给她。现在又有人专门来找她,就在外边等着,万一是个重要的人,不立即通知,就是工作失误。
门被打开,她还没来得及说话,眼神凌厉的林总就来了一堆指示。
“找保洁阿姨帮我打扫下办公室,去帮我买个手机。还有,找人给我的办公室全铺上地毯。”
“好的。”
“找我什么事?”
“有个叫董莉的人说有事要找您,她看起来跟你很熟的样子。我才来问你下,需要见她吗?”
林夏笑了。
“把她请到隔壁会议室,给她倒杯热茶。”
第40章
董莉挑了身最得体的裙子,难得穿上了一双带跟的凉拖,整理了头发,涂上了女儿用了一半给她的口红。
周旺财看着她在打扮,问她去哪。她拎了东西在手上,说去找老马,就扭着屁股出门了。
走往公交站台的路上,还碰到了周旺财他姘头骑着车去上班,她视若无睹地继续往前走。却想起多年前,周旺财在钢丝厂里,当着众人的面,说自己刚爬上姘头的床,她老公就打了电话说要回来吃饭。
看,既要采花,又要踩花。既要睡你,又要毁你名声。
她坐了公交车再换乘地铁,难得进城,一下地铁看到密集的楼层建筑就失去了方向感,天热还有点晕。
现在哪里还有在路边招手就停的出租车,不过就这点路,董莉摸索着找到了建林集团。到门口时,抬头看了眼,可真气派的大楼。
到了前台,她说要找林夏,这里的秘书都客气而礼貌,说稍等,打了电话后,又领着她进电梯。没想到,电梯里都这么凉快,来的路上出了一身汗,衣服都湿得黏在了背上。她偷偷扯了下衣服,希望早点吹干。
到了不知哪一层后,董莉又被另一个秘书领进了一个房间。还给她倒了一杯水过来,说林总马上来。
她连声说不急,待人走后,急匆匆灌下了半杯水,坐在椅子上吹着空调,再看着窗外的风景,心中感叹,可真厉害啊。
林夏去了洗手间,洗手时看了下眼睛,里边还有点红血丝。下边伤口处还有脓液流出,她拿了纸巾擦去。
将纸巾扔掉后抬头时猝不及防看到镜子里的人,她觉得有些陌生。无法想象这就是刚刚失控的自己,想要砸掉一切时,到底是多面目可憎。
冷静下来后,她几乎能瞬间以上帝视角来审视自己。理性抉择,摒弃将自己当弱者的心态,淡然看待林建华的反应。去做该做的事,应当修炼得刀枪不入。
有些分裂,但她庆幸是后者更多。
擦干了手,林夏走去了会议室。
打开门时,她笑着说,“你直接让老周给我打电话就行,怎么还特地跑一趟?你怎么过来的?”
董莉站起了身,“地铁过来的,我这打扰你工作了吧?”
“哪里的话?”林夏看了眼她,衣服都湿透了,旁边的地上还有两个纸袋子,里面结结实实地放满了东西,“天这么热,赶来太辛苦了。”
“没有没有。”董莉连忙摆手,“现在葡萄刚上市,我给你捎了点美人指,还有点土鸡蛋,可有营养了。”
“好,那我不客气,全部收下了。”
林夏拉开了椅子坐下,心想这可比林家那些乡下亲戚客气多了,那些人受过不少他家的恩惠,也没情商到逢年过节送点东西打点好关系。难道是觉得她家有钱,就理所当然地应该帮他们吗?
这些东西不值钱,重要的是心意。
“咱们乡下就只有这些东西,还怕你看不上呢。”
“怎么会?”寒暄完,她进入正题,“是让你打探的事有结果了吗?”
“别提了。”董莉一脸嫌弃的样子,“你绝对猜不到,要我说了,估计您还觉得我在造谣说谎呢。”
林夏不想听她多铺垫,“直说吧。”
像是怕有人在偷听,董莉压低了声音,“他以前,把一个十二岁的姑娘,给玷污了。”
说完这句话,董莉看着对面的林夏,想听她发表一两句意见,但她却抿着唇一言不发,一双神似孙玉敏的双眼,漠然而锐利地看着自己,似在催促着继续说。
她没有再停下,一口气把打探的来龙去脉和关系都给说了,在来的路上就组织好了语言,还纠结了半天,要不要说自己给人送了一条中华的事,毕竟还是软中,挺贵的。但还是没说,不然显得自己在向人要钱一般,多小气啊。
林夏面无表情地听完,她之前有过很多种猜测,比如贪过头,比如胆敢冒犯孙玉敏,这个真相,是她绝对没有想到过的。
那么小的姑娘,他怎么能下得去手。
外头烈日烧灼,里头空调温度刚刚好,她却毫无缘由地背后一凉,一闪而过的诡异,她分辨不清源头,但绝不是被他摸了下手这件事。
董莉喝了口水,感叹了句,“这事放在以前,是要吃枪子儿的。老太太这么惯着小儿子,她也有责任。”
林夏心中不悦,她厌恶那个老太婆,不是一天的事。死的时候,她都嫌去殡仪馆晦气。参加完葬礼,她就去泡了澡做按摩,还特地用了柚子味的精油。
老太太没带过她一天,活着的时候也不在一起住,两人自然没什么感情。但很小的时候,她就觉得这老太太不是个东西。
小时候,某一年的暑假,老太太来家里住一阵子。她午睡起来,连鞋都忘了穿,打着哈欠走去一楼想拿冰棍。还没到厨房,就听见了老太太在跟保姆说话。
老太太骂她哥哥,说他打扮得不男不女,头发染成了什么样,要么出去,要么躲在屋子里,一点教养都没有。
不想再听下去,她走进厨房,对着老太太说,这是我家,你可以滚的。
老太太打电话喊了林建华回来,说你女儿不让我在这呆,让他送自己回家。
她自然被爸爸骂了,还让她站在墙角反思。
没一会,孙玉敏也回来了。一句话不说,就带着罚站的她出去吃饭了。
在那时城中最高档的餐厅里,她吃着意大利面,孙玉敏却没有吃,拿了杯酒在慢酌。等她吃完,才问了她,为什么要跟奶奶那么说话。
她没有回答。
没有原因,她就是不想哥哥被那么说。虽然奶奶也嫌弃她是个野丫头,本地方言都不会说,跟外婆打电话时一口A市的土话,跟个外地人似的。
孙玉敏没有逼问她,还难得的吃完饭带她去买了个冰淇淋。
回到家时,老太太已经回了乡下。没几天,闲聊的保姆也被辞退。
“真没想到他是这样的人,太恶心了。”
事情已经讲完,剩下的就是嘴碎的废话,林夏犯不着在她面前多说一句,更不需要去附和她的话,问了她,“林建业现在住哪?”
“大部分时间都住镇上,虽然城里有房,但更喜欢在乡下玩。”
“玩什么?”
“打麻将。”
林夏不信一个猖狂到无法控制自己、连侄女手都敢摸的人,私下里,会只玩麻将。
看着沉默的林夏,董莉忽然意识到没这么简单,猜测着她的心思,“要不要我去打探打探,他还玩什么?”
“不用。”林夏摇头,这些黑色产业非常危险,“你不要再管这件事了。”
这都快饭点了,要再赖着,就是明着让人请吃饭了。她也没料到林夏的反应,竟是一句话都没有。年纪轻轻,心思就这么重,董莉站起了身,“跟你说完,我这一趟任务就完成了。你工作忙,我就不打扰了。”
林夏看了眼表,已经十一点,“吃个午饭再走吧。”
“别别别,你忙,千万别这么客气请我吃饭。”
“要的,不过我下午有会,我礼数不周,只能让秘书带你去附近的酒店吃自助午餐了。”林夏站起了身,开了门,喊了秘书过来,秘书过来时递给她一个信封。
她接了过来,关上门,递给了董莉,“这件事辛苦你了,你别跟我推辞。今后有事我能帮上忙,直接来找我。”
董莉看出她不喜欢跟人多啰嗦,喜上眉梢,边说你太客气了,边接过了红包。再被外边秘书带去了酒店吃饭,这一趟收获颇丰。
办公室已经收拾干净,似乎一切都没发生过。林夏靠坐在办公桌上,看着外头的天空缓一缓。
财富能带来充裕的物质享受,拥有更为便捷与安全的生活,以及获得更多的尊重。
但有时,安全是种幻象。比如,如此危险的一个人,你却不知道就在身边。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被焚及时都不知何时种下了恶果。
集团的业务,林建业从来就插不上手。在生意上,似乎不会被他影响。
这么些年,他未再被抓到过。那很可能在一条黑暗的产业链中,他成了参与者。
既然林建华知道这一切,刚才那么否认,难道是认为他不会变态到如此程度?是无暇顾及,还是逃避现实。
林夏闭了眼,不敢再想另一种可能。
孙玉敏只做到了将他逐出集团,那她又可以做些什么?
这一颗不定时的炸弹,她该如何拆除。
心中又苦笑,他跟林建华这样的关系,能如何拆除。要么送进监狱,连林建华都没能力捞出来;要么彻底爆破,再无后患。
她最近事情有点多,下周竞标。前期资金已到位,资金使用成本在合理范围内。已将主要的几家对手盘了一遍,A市不是经济太过发达的城市,不会竞拍触顶到摇号,热门地段,竞争也不会小,她需要亲自跑一趟。
这周末是家庭日,得跟程帆去他家。
等忙完竞标的事,再去想如何处理林建业。
周日,程帆开车带林夏回家,一到家,周敏就让他去书房找他爸。
进书房时,程云鹤正和程远在说话,他从书架上抽了本书,躺在了沙发上随便翻着。
父子俩看了躺在沙发上的人一眼,继续了被打断的对话。
“回来时的飞机上遇到了他,我上前打了招呼。不知他怎么回京州了,可能是探亲,他还说有机会要来拜访您。”
程云鹤沉思了会,“你怎么想的?”
对于一个曾在京州几乎快登顶的人,至今屹立不倒,背后修为与功力略见一斑。程远似乎早就准备好了答案,“你们是你们的关系,我与他并无私交。”
程云鹤笑了,很满意儿子的回答,“现在时局不同了,你离开京州之时,我就送了你四个字:独善其身。就算位置再高,都不要有过多的往来。眼光要放长远,暂时走得慢一点,也不要心急。”
“我一直记在心上,最近时常有感叹。人要坚持自己的路,知道自己始终有选择,总会走出个结果。”
“怎么说?”
“还记得我有个朋友,老方吗?曾经带他来见过你,前阵子,他升到了一个很不错的位置。”程远仍为老友开心,“刚工作那会,我跟他在同一个单位。他连领导的话都时常不听,周围同事都说他不求上进,迟早混不下去。结果,这么多年,他起起落落,如今有了这么好的结果。”
程云鹤点了头,“记得,他怎么个不听领导的话?我怎么没听你说过?”
“那时单位有个重要的上级验收工作,验收前有上级工作组入驻,单位就给安排了一个舞会。通知年轻女士去,领导觉得去的人不多,气氛不够,就让主任去宿舍门口窍门喊漂亮的同事,有些人婉拒,有些人挂不住面子去了。喊到老方女朋友时,老方直接骂了句,说这种好事,你怎么不让你老婆去。”说到这,程远自己都笑了,“在单位里,没有市场化的流动机会。要往上走,就只有一条听领导的话。看似没选择。但其实是有的,就像您说的,慢一点。”
“是啊,慢一点。有自己的原则,为人处事更谨慎些。还有,不要看中物质享受。”程云鹤渐渐提高了声,“那是通往腐败的道路。更不要像某些人,坐都没个正形,还非得躺着。”
程帆放下了书,站起身往书桌前走去,“爸,上次见程飞时,他还说京州夏天太热了,让你去新加坡度假。要不咱一家人包机去吧,你们不能腐败,我可以。”
程云鹤鼻子都要气歪了,看看这两个儿子,一对比,小的就是用来气他的,“那么点小地方,谁要去?”
“啧,您这还看不上了。”程帆不愿再被批评腐败,问了他哥一句,“谁要来拜访咱爹啊。都说人走茶凉,咱家的茶,还热乎着呢。”
“张青明,不过你应该不认识。”
“没印象。”
“他哪里知道?那时他还在上小学吧。”程云鹤看向了小儿子,“你哥回来了,你才知道要回家啊?上次带你妈去体检,把你妈气成什么样了,回来就在我耳边念叨你。”
“是吗?我看她体检报告结果挺好的啊。”
程远装傻缓和了句,“你回头把她体检报告发我一份,上次她还有点轻度脂肪肝,这次查下来好点了吧。”
“好点了,她说自己天天吃沙拉呢。”
程帆摸了下口袋中的手机,怎么就不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