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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她的眼尾有几颗红色的颗粒,他用拇指擦去,捏了下,成了细碎的粉末,估计是在被针刺时流出而未被擦拭的血黏成了颗粒。

    近距离的看着她,当程帆看到她瞳孔中的自己时,目光一滞。几个针孔的伤口处又冒出了血,他拿着棉签,谨慎地一个个擦去。

    原则上,他知道这是个小问题。没有要求住院和手术,医生处理完了就让出来,这么小的伤口很快就能愈合,两三天就能完全恢复正常。

    电话里就说自己疼死了,看到她又一声不吭了,真是雷声大雨点小。可看着她这个可怜样,又没法当成个小问题,比如他此时忍不住问一句废话,“疼吗?”

    林夏看着他一脸严肃地盯着自己的脸,她竟然下意识没敢动。结果他看了半天,就问出这么一句没常识的话。都被针扎眼睛了,能不疼吗?

    “都快疼死了。”说出口时,还没来得及委屈,她的眼皮就感受到他陡然加重力道的按压,她疼的差点喊出声,“你轻点呀。”

    “让我擦,就这么疼。”

    刚刚那处血有点多,他只是拿着棉签蹭了下,这下倒是被她吓得不敢动。已经擦的差不多,他把剩下的棉签丢给了她,“自己擦。”

    什么叫让他擦就这么疼,什么态度啊。

    林夏拿起手机,要打开相机时,才发现手机黑了屏,长按了开机键,还没有反应。可能是没电了,本来电就不多,在操作台上时,她还不停地按着手机转移注意力。

    程帆看着她的动作,从兜里掏出了手机,解了锁递给了她,“用我的吧。”

    林夏一怔,她从不查岗,更不需要拿他的手机。这么被他递手机,倒是第一次,她拿了过来,“不怕我查你手机?”

    都有心思跟他开玩笑了,估计她没那么疼了,“要不你先还给我,我去删下聊天记录?”

    “用吧,我有两部手机。”果不其然看着她瞪他,程帆拿起座位旁的病历和各类单据,“坐在这等我。”

    程帆扫了眼病例,是睑板腺堵塞,轻度的干眼症。等待着上一位病人离开后,他拿了单据递给医生,“大夫,这需要配点眼药水和消炎药吗?睑板腺疏通完出了血,天热怕会感染。”

    医生在系统上找到了对应的病人,“可以,我这里配一点。”

    “她这个干眼症,是熬夜和长时间盯着电子屏幕导致的吗?”

    “有很多种原因,但都差不多是这样。”

    “那除了滴眼药水、补充维A、热敷,请问还有什么方法能缓解干眼症?”刚刚他已经查了下,再找医生问一遍。

    医生打完了最后一个药名,边等打印边看了他一眼,言简意赅:“少看手机,少晚上熬夜看手机。”

    程帆噎住,的确,这一条,比他说的那么多条都有用,“好的,谢谢大夫。”

    他拿了单子,又从林夏手里拿回手机去交了钱,拿了药,再牵着她的手带她离开医院。

    要走时,林夏才意识到,他穿了短裤和T恤,踩了双拖鞋,像是刚洗完澡,从家里赶过来。

    司机老杜已按照程总的吩咐,从储物柜里找了副程总的墨镜,递给了上车后的林总。刚刚路上,程总露出了不耐烦,似乎是嫌弃他开车速度慢、不超车,但这条主路,根本没法开快啊。他也吓得要死,以为林总遇上了什么事,可看她上了车,接过墨镜还说了谢谢,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

    程帆看了医生配的药,两种眼药水,一盒消炎药。他拆开盒子,按下一片胶囊,从收纳袋中拿了瓶水,拧开了盖子给了林夏,“吃片消炎药。”

    林夏刚吞下了药,他的手机就响了。

    见他接了电话,没听对方讲话,就说了“取消行程。”

    估计电话那头是助理,没有问原因,也没问是不是改期,他说完“好的”,程帆就挂了电话。

    想起他上一通电话是打来问护照,他这是本来今天要出差?为了她眼睛的小问题,就不去了?

    “今天只有一趟航班吗?”

    “不是。”程帆看向了车窗外,车水马龙,是上班族的下班点,“不去了。”

    “为什么?”

    “出发前你这就出了意外,这个合作,我不会再考虑了,也用不着改签走下一班。”

    哦,她还以为他是担心她,还想体贴地说一句,你去吧,我没事的。

    已至夕阳,他看着窗外,神情莫测。她戴着墨镜,光线变暗的车厢里,更是看不清他的脸。估计他在想工作的事,到底是取消了个合作。

    眼睛没那么疼,林夏也有了点精神。她下午从公司离开,一堆事务性工作,明天再说。合作正式签署,她需要发信息跟林建华汇报下。

    两人各想各的,一路沉默地回到家。

    到家时,看到玄关处的行李箱,要是她没说在医院,估计他人都在飞机上了吧。

    林夏忽然抱住了正换完鞋的程帆,双手挂在他的颈后,“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我?知不知道我今天差点疼死。”

    “你现在不是好好的吗?”程帆低头看了眼她的脚,红底的尖头高跟鞋,黑色的绑带挽在了白皙的脚腕上,“开会要穿这么高跟的鞋吗?”

    林夏随着他的视线低头,这双鞋一开始店里没有她的尺码,调货送到家后,刚好有正式的场合能穿,不然工作日穿略显夸张,“高吗?开会刚好啊。”

    “平时开会没见你穿过这么高的。”

    “还好吧,这双是新款,我第一次穿。”

    “特地买的新鞋吗?”

    林夏还以为他要夸她鞋好看,这怪异的问题,难道是觉得这双鞋很丑又不好意思说出来?搞得她怀疑自己,买鞋时苏文茜在旁边说了句,这鞋只能脚瘦的人穿,脚胖的,跟捆猪蹄似的。

    难不成他觉得她这脚像捆猪蹄?算了,他不懂欣赏。

    真是无趣,林夏放下了手,脱了高跟鞋踩着拖鞋往里走去。她先去了浴室,开灯仔细地照了眼睛。已没有了血迹,几个孔扎得有点大,但不翻开眼皮细看也看不出来。

    浴室的门没关,走过的程帆在门口问了她一句,“要我帮你洗澡吗?”

    “不用。”

    “那你眼睛注意用水。”

    他说的挺对,她都已经好好的了。这么小的伤口,完全不疼了,她压根没当回事,一会直接洗澡,洗完擦干就行。

    林夏直接关了浴室的门,懒得搭理他。

    有点累,她本想泡个澡,但又怕蒸太久,对伤口不好。还是冲了澡,莲蓬头的水冲洒在头上,将疲倦洗去,头脑都变得清醒,正往头皮抹洗头膏时,突然想到了他刚刚那句,“特地买的新鞋吗”。

    他什么意思?

    难不成是觉得她为了跟李子望开会,还特地买双鞋打扮自己吗?

    应该不是她过度解读吧?

    她洗完了澡,抽了张洗脸巾擦干了眼睛,用浴巾裹了身体就出去。

    还以为他在洗澡,他却是站在客厅的窗前看落日,太阳彻底沉下,天际残存的火烧云还热烈着,但也快被深蓝的天幕所取代。

    “你什么意思?”

    程帆从落地窗的倒影里看着她,刚洗完了澡,不长的浴巾从胸包裹到臀,肩角的线条很美,他没有回头,“什么?”

    “什么叫我特地买的新鞋?你想说什么?”

    “我不想说什么。”程帆转了身,看向她。

    他尚有理智,她绝不是这样的人。一时失言后,自然不想再提。

    可是,不适时的天真与单纯,对那样的关切与温柔视而不见,是不是对他程帆的残忍?

    一切都看似合乎礼仪,在文明的框架内,他需要用文明的方式处理问题。可他不文明的内心,要用什么来安抚?

    他厌恶失控,厌恶被人扼住脖子,厌恶被人掌握喜怒,他只是在忍耐着。

    “我不希望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他走到了她身边,“可以吗?”

    她忽然觉得很冷,命令的口吻,这才是程帆。

    平日里,他对她几乎没有要求。相反,对她助益颇多。

    但是,等他提要求时,是她一定要做到的。他不问过程和理由,只要结果。

    那一天,陪着失眠的她入睡的,真的是他吗?

    “好的。”她点了头,“只是一场有很多人参加的签约仪式,所以我没有告诉你。今天眼睛只是意外,下次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了。”

    “我眼睛不舒服,先去睡了。你也早点休息。”

    林夏说完就转身离开,还不忘去拿被他放在了茶几上的两瓶眼药水。

    程帆看着她离去,在原地站了许久。再若无其事地照常去洗了澡,还破天荒地拿了吹风机将头发吹干。

    他走到主卧,没有开灯,上了床后,身旁空无一人。

    从她那天失眠后,这几晚,两人都睡在一起。

    程帆闭了眼,试图入睡。

    是没有什么不能被替代吗?那她是把他当成了什么?她为什么要装作一副委屈的样子?

    失眠的人变成了他,不过这才几点。这么早,的确睡不着。

    也许可以起来看会书,或者去书房工作一会。

    黑暗之中,被子突然被掀开。却依旧没有开灯,只听到了被地毯吸走所剩无几的脚步声与开门声。

    如果不想晚上失眠,就不要想太多。对人没有期待,就不会有失望。

    林夏敷了片面膜,吹干了头发,擦完身体乳,撕下面膜,再颇有耐心地用了全套的护肤步骤。

    重回次卧时,还颇为幽默地想起版《故园风雨后》的另一译名叫《旧地重游》,书名就如她现在的心境。

    手机放在了卧室外边,她躺下后,滴了眼药水就关了灯。

    心理暗示真是种可怕的东西,与他一同睡的几天,都没有失眠。现在回到了曾经多次失眠的房间,躺下就开始恐惧会失眠。

    心中不是没有失望,可她不是小女孩,怎么可能会委屈到哭。

    躺在床上清醒了很久之后,听到开门声时,她闭了眼,装作睡了。

    床垫一陷,被子被掀开了一个角,他钻进来时就将她抱住,不问她有没有睡,就开始吻她,从不给回应的唇,到细嫩的脖颈。他将头埋在其中,似乎在吸着她的香软。

    林夏推开了他,“抱歉,我今天没有心情。”

    他顿住,隔了会,跟她说:“我从不强迫你。”

    是的,他没有强迫她。

    当大腿被头发扎到,当感受到他柔软的唇舌,她的手揪住了薄被,想拒绝都开不了口。

    第38章

    小时候在外婆家,林夏偶尔路过邻居家,听到里边夫妻俩在扯着嗓门大吵,她听得津津有味,不能全听懂,但都记下了,回去一字一句地模仿说给外婆听。

    外婆吓得连忙制止了她,问她从哪里听来的,并严厉地呵斥了她,吓得她当场哭了起来说我不敢了。外婆把她抱在怀里,轻拍着她,告诉她不能偷听别人的隐私,更不能学这些脏话。

    回到京州后,林建华与孙玉敏,很少在家,在家也几乎没有当过其他人的面吵过架。即使有一两句争执,也是因为工作上的事,看到孩子过来,就不再谈。

    在婚姻中,林夏很少与程帆吵架。一是没什么事值得吵,即使有拌嘴,三言两语过去就好。二是她不会吵。当然,这不是什么缺点。

    从对他解释完,再躺到床上到现在,她心里都堵得慌。

    想跑到主卧掀开他被子,质问他难道我是被你捉奸在床了吗,你没凭没据,凭什么这么说我。

    那股冲动平息后,她又觉得没必要。

    同样,抗拒为她制造快感的他,也没必要。兴许他俩只有在这件事上最有默契。

    关了灯的卧室里,被子被他踢到了一旁,没了遮挡后,某些声音格外清晰。她闭着眼,当听到这暧昧无比的声音前,就已经先感受到了声音源的动作。

    刚刚对她一副命令口吻的男人,在取悦着她。

    而她,刚刚恨不得去跟他大吵一架,此时却无耻而无比迅速地沉浸在了纯粹的享受中。闭上眼时却在想象着身下的画面,这样的矛盾让她感到羞耻。

    脚趾蜷曲着,手迫切想找一个支点,她支起身子想抓他的头发让他轻点。可小腹用力仰到一半,忽然双腿绷直了,瞬间瘫软到失去了所有力气,摔了回去。

    她将脸埋在了枕头上,心跳的很快,喘息着等待微微发颤的身体恢复平静。

    程帆摸黑伸手去够床头柜上的纸巾,连抽了三张,擦干净后随手将纸巾扔在了地上。握住她的肩,翻开趴着的她,要去亲她。

    多不卫生啊,林夏立即反应了过来,边往旁边躲边用力推着他,知道他力气大,还屈起腿先攻守着,就怕他真亲上来。

    本想逗她,可见她如此抗拒,他倒是真要亲上去,抓住推搡他的手,一条腿压在了她的腿上试图不让她动弹。

    她另一只未被禁锢的手出其不意地用力拧了他的小臂,未防范的他一下子放松了手的力道后。将手从他的桎梏中抽出来后,踢着他的脚,还不忘继续往旁边移动。

    黑暗之中,两人似乎在打架。无一丝光线,仅能从声音判断。皮肤摩擦着床单;腿落在了床垫上,还轻微回弹着;手掌不知是打在了屁股还是手臂上,听到了清脆的一声响。

    听到她的惊呼,在她就要掉落在地之前,他伸手揽住了她,将她四肢禁锢地抱在怀中,下巴搁在她的脑袋上,闷笑了声。

    “不许生我气。”

    “怎么敢,我还怕你生我气。”

    “那你还不要来讨好我?”

    她恼得想再踹他一脚,可腿被他箍住了无法动弹。这么大的床,他还偏偏要跟她窝在床沿。

    他伸手摸了她的头,“跟我说快疼死了,哭了吗?”

    “没有,忍一忍就好。”

    “去医院时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程帆终于被自己说出的话噎住,过了半晌,尴尬地补了句,“下次先给我打电话。就算我不在,我会先派人过去。”

    林夏倒觉得没什么,她好了伤疤忘了疼。被针戳时觉得是天大的事,可疼痛一消失,这点小问题,她并不当回事。

    “滴眼药水了吗?”

    他边说边起身开了灯,拿过床头柜上的两瓶眼药水看了下,消炎这瓶今天要多滴两次。拧开了瓶盖,“睡前再滴下消炎的。”

    床头灯亮起时,觉得颇为刺眼,她下意识地抬起手臂遮住眼挡住光。听他说要给她再滴次眼药水,手臂正要放下时,却被他抓住了手。

    虎口以下是一道道红色的凹陷印迹,在她白嫩的手上无比明显,月牙形的,刚好与大拇指指甲的大小对上,他拿起她另一只手看,没有红痕,“怎么弄的?”

    她随着他的视线看去,要他不说,自己都没注意到,还挺疑惑,这个痕迹是在哪磕着了,怎么一片都是的,也没出血啊,“哦,想起来了。是在用针戳我眼皮时,我用指甲抠的。”

    他低头看着这一片的点点痕迹,有很多个。指腹抚摸着凹痕,她这是痛到了什么样,才会这么掐自己。现在不当回事的口吻,可刚才却跟他撒娇说差点疼死。

    见他沉默地看着自己的手,她正以为他要说什么时,他就去伸手去拿了眼药水。

    他的动作很轻,甚至显得笨拙,一个简单的滴眼药水,就怕手碰到她的伤口,手指小心地撑开了她的眼,滴了两滴。闭上眼时眼药水溢到脸颊上,他用手给她擦去后,再滴了另一只眼。

    “下次不要忍。”他说完就关了灯,再从地上捞了被子盖在了她身上。

    经历了白天的大起大落,刚刚身体愉悦又疲惫后,她真困了。心中感到失望是真,可此时无法抗拒他的温存也是真。

    渐被困意笼罩的她无法去想为何如此矛盾,也许只是贪恋他带给她的好睡眠。下意识在他怀中寻找了一个更舒适的姿势,听着他的呼吸声,安心地睡去。

    人年纪越大,越有了胆小的迹象。她的身体一向很好,除了体检,几乎没去过医院。

    他年轻时认为没什么不能割舍,除了不算高的底线,一切都可以为了目标而放弃。

    怀中的人呼吸逐渐平稳,他轻声说了句,对不起。

    Amy离开酒店时,李子望都没有回来,便直接去了晚宴现场等他。

    正与人借口说老板被堵在路上,再展开本城晚间交通问题进行探讨时,Amy就看到李子望从宴会厅门口处赶了过来,“嘿,正巧,他来了。”

    Amy拿了杯酒递给他,与他一同应酬着面前难缠的客户。当然,主要是他在认真听着对方讲,并给出回应。

    Amy没有问他,怎么差点迟到。虽然依旧没有想起在哪见过建林集团的林总,但她搜索资料的能力颇强,去找了曾经查过的信息,便发现了老板与她毕业于同一所学校。

    应当是故交。

    她有八卦之心,但不多。

    就算有过去,这两人也明显不会再有什么关系。一个已婚,一个黄金单身汉。

    哪个黄金单身汉缺过女人?不花心都算是优点。过去偶尔拿出怀念时,才有滋味。

    连续见人应酬,又一番觥筹交错后,Amy拉着老板躲到角落,假装有要事商量,其实是在喘口气。

    “哪有下属逃避工作还要带上老板的。”

    “看你这个好脾气,都觉得累了,自然要带你来忙中偷闲。”Amy放下了酒杯,趁着没人注意,按摩着小腿肚,“今天签约,林建华没来。他去了美国,我打探了下,是他儿子的忌日。这件事瞒得很深,需要我再去查一下吗?”

    “不用,这是人家隐私。跟合作没关系,构不成潜在风险。”李子望看到她的动作,“早点回酒店吧。”

    “啊?你呢?”

    “我也一起回去。”

    “这算是老板主动开溜了吧。”Amy笑着看向他,“走,我到这时就先找了下侧门。”

    宴会厅与酒店离得近,繁华地段,不如走回去来的方便。

    每次出差都跟打仗一般行程匆忙,赶车,接连的会议,就算有小半天的空闲,也在为下一个行程作准备。拿这么多钱,就得付出这么多,Amy并没有什么抱怨。只是显得提前离开晚宴、暂无压力地散一段步的珍贵。

    “对了,查找资料时,我发现林建华的那个儿子,还是个小有名气的艺术家,还挺可惜的。”

    “嗯。”

    李子望没有惊讶,也没有要回应的意愿。

    他知道,她的哥哥是个艺术家。学生时代,一次回国时,她没有直飞,先飞到了香港。没有告诉他,很久之后才提了一句,是去看他哥哥的展览。香港策展水平高,能被一些顶级画廊看中,就证明了其实力不俗。

    她喜欢的电视剧,也是她哥哥喜欢的,说她哥哥还送给了她一只Sebastian的同款泰迪熊。

    他们的感情很奇怪,平时几乎不传简讯,更不会视讯。

    但想到她哥哥是艺术家,又不奇怪。艺术家总有那么点怪癖与游离于世俗之外,不能以常规思维衡量。

    他还看过她哥哥的照片,长相非常英俊。如果美貌不分性别,她哥哥比她漂亮,甚至多了分阴柔。

    看着老板没有要搭话的意思,Amy也没有继续说下去,毕竟是别人的隐私。太过好奇,这么一个天赋异禀的青年艺术家,为什么会这么突然地离去。她顺手多搜索了下,却不小心查到了人家的性向。

    并不稀奇,她在国外读书更是司空见惯,没什么的。可能对于一个传统的商人家庭来说,无法接受吧。

    “怎么不说话?”

    Amy向前走着,反问了句:“你呢?来出差一趟,有什么想说的。”

    李子望想了想,“时间能够改变一切。”

    那个不喜欢诉苦喊疼的女孩,也会在丈夫打电话来时,说一句痛死了,语气中还带了责怪。

    第39章

    董莉这段时间的主要任务不是上班,一门心思扑在林夏交给她的任务上。上班撑死了就那么个几钱,能帮上有钱人的忙,今后就可以求人帮忙了。

    她白天工作,晚上串门走亲访友打探事情。这件事瞒得颇深,不然村里这么大点地方,早就传开了。过去了这么多年,估计老一辈的都死了不少。

    虽然镇上不大,但若牵扯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诶呦,这可复杂了。一个人亲的和表的亲戚就绕一圈了,再找个表的搭线,又是一圈。

    小地方,心思多。看起来大家都是邻里亲友,关系近,可谁都看谁不顺眼,可谁又都会随时与自己讨厌的人结成联盟去八卦第三个人。边打探,还得注意着说话的分寸,可不能信息错乱了。

    这简直比当间谍都难,电视剧里当间谍的,还有个蠢货敌人呢。而这些看似不识字的人精,闲得慌。你一句话,人家回去就能嚼舌根把你猜个透。

    果然,有了点进展。从她娘家大舅的表侄的堂哥那,知道了这件事并不小,暗示了句,还进了局子。

    她又找了镇上老马家在警察局的表外甥,下了狠心,送了一条中华、两只现宰的鸡和一箱土鸡蛋,让人打探了这件事。

    还被老马那个老色胚,摸了下屁股,说你这么大年纪了,这怎么还这么翘。她提腿就踢了他前裆,骂了句再也硬不起来的东西,只能上手摸是吧。

    人打听到时,隐晦地跟她说了这件事,还再三提醒,不要说出去给我惹麻烦。董莉边震惊边再三保证,不会跟任何人讲。

    多年前,钢丝厂附近,外地人来租了间屋子,既当住房,又当修车的摊位。看着日子很苦,但为了生儿子,生了一窝的孩子。

    里面有个十二岁的女孩,被林建业糟蹋了。

    发现时这件事不止一次,被人父母扭送到派出所后,林建业辩称他们是在谈恋爱,女孩子没有激烈的反抗,说他对我好,比家里人都要好,还给我零花钱。

    这件事处理迅速,林家出了面。林家在本地颇有名气,老马外甥向前辈打探时,都还记着当时所里的大场面,但收的好处多,边说边嘱咐不能外传。

    据说,当时的孙玉敏坚持不帮,就要让他坐牢,顶多用关系把他送到外地监狱,把这件事瞒下去。旁边的林建华一言不发。

    后来林家老太太来了,在所里狭小的房间里,关了门,骂完小儿子做出这种畜生事,就说了句,你要去坐牢,妈就陪着你先上路。

    多了高明的老太太,没有骂儿媳妇,不哭不闹,一句话就摆明了态度。

    有这么个妈在这,没办法不救林建业,不然就是再赔上一条人命。老太太一向溺爱小儿子,真做得出来回家喝农药先走一路的事情。

    花了很多钱,各方打点,悄无声息地解决了这件事。

    如果没有受害者家属的同意,事情没那么快解决。拿了一笔巨款赔偿后,那家人搬走离开了本地。

    孙玉敏当机立断,把林建业赶出了钢丝厂,并且在那时就让林建华做下承诺,永远不允许他进自家公司。

    董莉听完,骂着说,真他妈是畜生啊,才十二岁。

    老马外甥说了句,反正资料档案上写的是十二岁。

    董莉没心思听他说什么,啧啧回味,这老太太,可真不是个东西。还是说那一辈的人,觉得12岁的女孩,都算个大姑娘了。

    打探完这件事,董莉没想到,火就烧到了自己头上。

    老马问你找我外甥什么事啊,不会是要去捅了你老公,问我外甥犯不犯法吧。这样也行,我帮你瞒着,你当了寡妇再跟我。

    董莉说去你妈的,我更想当你的寡妇。我为什么要去捅了我家老周啊。

    老马笑着看她,一种看着傻子的眼神,说你老公那姘头,前几天在市里给她儿子买了房,区位偏了点,首付七八十万。他姘头老公,早些年得了癌症后就没有过正经工作。她一个在厂里上班的,哪里来的这么多钱?你老公要没出钱,你信吗?

    董莉脑袋一轰,血就冲上头,就想回家拿刀把周旺财的那玩意给剁了。

    这么多年,他花点小钱在姘头身上就算了,她没想到,他竟然会给人儿子出钱买房。有过两个碎嘴的开玩笑说,姘头儿子长得像周旺财,怎么,难道还真的是他的种?

    村子里这种事太常见了,周旺财这些年赚的还可以,她强逼着还是能每年要一笔到自己兜里。男人都这样,换一个也好不到哪里去,不就是搭伙过日子吗,不至于离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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