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皇家这种事儿,不能看,不能听,不能知道。长公主躺在案几上,腿在案上微微弓起,她的头往后仰着。那婢女看不清她神色,只能看见她丰盈得出奇的秀发,在案几前晃动。
夏煜桃花眼弯着,好似满溢着让人心悸的情绪和渴望,好像要把人吸进他幽深的瞳孔里去。他身子缓缓俯下,发丝蹭着夏泱泱的锁骨,让人一阵酥那个麻。
夏泱泱半闭着眼睛,声音软得像糯米团子,咬一口,甜甜的馅料就流出来了。她哭着说:“煜哥哥,你不会的……你不会那样对我的。”
这话就是火上浇油了。她用手推着夏煜的胸口,可是暗地里攥着他的领子,好似反抗,却把夏煜脖子上的裘皮领子给扯了下来。
脖子见了点儿风,夏煜便立刻觉得凉。身子更不自主地往那团温热的地方靠近。
“长公主错了。”
夏煜冷冷地说,他松了手,直起腰,修长苍白的手把袍子撩起,别在腰上。
他俯下身来,双手沿着她的髀骨向上,一直滑到她心口下方,才忽然停住——那处垫着一块棉布,棉布下,是夏泱泱为他采血制药的伤口。
夏煜深吸了一口气,手指轻轻地探入那棉布之下,微微拱起,把那棉布挑了起来。一路滑腻,好似温软的凝脂,唯有到这棉布底下,夏泱泱的伤口处,结了硬而粗糙的痂。
从小,夏泱泱便被捧在先皇手心长大,未曾磕过,碰过。如今这个痂,不知道会不会留下疤痕……夏煜眸子里寒光一闪,指尖轻轻一动,把那痂轻轻挑起了一点儿。
夏泱泱身子微微颤抖,咬着嘴唇,轻轻地哼了一声。这声音竟然有几分婉转,飘荡在空荡荡的大殿中,格外清晰分明。
她有些后怕。差点儿就只用了朱砂,若不是多了个心思,真的弄了个小口子在这儿,怕是现在就漏了馅儿。
“煜哥哥……别……”
她细声细气地说,语气平缓,竟然不像承痛。
夏煜偏着头,嘴角缓缓勾起,他的眼睛里似有蓝色的火苗,手指头底下,却又加了些力道。
殿中渐渐昏暗起来。夏泱泱把那些才俊送走的时候,尚天光大亮,可这一会儿,就只有那些龙涎香烛苦苦支撑着殿中的光亮。
门外风起,吹起先前烤炙肥羊的灰烬,扬起一片火星。
夏泱泱额头浮上了一层薄汗,她丹田中一片热流涌动,鼻腔里满是夏煜的气息。他靠得太近,可是她总不能露出半点儿想要他的心思。
她被压在一旁的手动了动,露出一些纸张来,上边的字迹先是被酒泼了,又被浆果染了,简直是模糊一团。
夏煜见她护得紧,又想起之前夏泱泱跟驸马通信的事儿来,就把那纸张从她手里夺了下来。不过出奇的是,夏泱泱给得顺从,并没有跟他争抢。他却也不拿到眼前看,而是盯着夏泱泱的脸,手一扬,把那沓子纸张放到案几旁的烛台前,意欲把那些东西烧了。
“煜哥哥,不要!”
夏泱泱惊呼,想从他手里把那纸张夺回。一不小心,那烛台被推翻,龙涎香烛碰到浆果的汁水,立刻就灭了。
可是烛油飞溅,落在夏泱泱的锁骨上,烫得她禁不住呼痛。
白璧无暇的皮肉,小心翼翼滋养了那些年月,要损伤也不过是一瞬间。夏煜心头忽然一震无名火,扬了手中那沓子劳什子的书信。
浸了酒的纸张在长乐宫的大殿中纷飞,呼啦啦地响着,然而落到地面上,也不过是须臾的事儿。
夏煜俯下身子,用唇瓣儿去撬夏泱泱锁骨上已经凝固了的烛泪。他小心翼翼,极尽温柔,好像世间再无这般男子了。
夏泱泱把头微微扬起,他头顶的金冠蹭得她下巴有些疼,他的发丝又让她的脖颈儿发痒。可是她锁骨上那灼热的烫伤,却濡湿而清凉,好像雨丝又似春蚕,窸窸窣窣,绵绵不绝。
可是夏煜到底不是个温柔的人。
夏泱泱锁骨上忽而一痛,居然被夏煜生生撕下一丝皮肉。她禁不住发出一声娇嗔,双手牢牢地抓着夏煜的朝服,那朝服上盘旋的金龙被她扯得睚眦欲裂,带着几分狰狞。
“你怕了?”
他抬起头,舐去嘴角的鲜血,眸子幽寒得仿佛雪夜的寒潭,任一点星光,都被吞噬殆尽,只留那漆黑不见底的一团。
夏泱泱皱着小脸,胸口不住地起伏,唇畔沾了花露般黏着着些许晶莹:“
煜哥哥,你这样……这样对我,是要遭天谴的!”
夏煜的眸子突然变得骇人,但转瞬间却又平静下去,他轻描淡写地说:“朕早就遭天谴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拾起一旁的大氅,披在身上,缓缓走出长乐殿。
忽然一阵风,把方才那纸张吹到他身旁。夏煜心中一动,俯身捡起,他看了一下,忽然顿住。
上边字不多,但足以让夏煜知晓,那是治病的方子。
作者有话说:
第37章
夏煜离去后,
就是几日不见。
夏泱泱悠哉悠哉,夏煜只要派人问下去,便会知道她请来的都是各地的杏林高手。古方子不管用,
太医局又束手无策,
她为了给夏煜治寒症,
去寻些新方子,野方子,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其实她心里也清楚,夏煜这病,
大略是治不好。可她这人,自认凉薄,
与夏煜之间的种种,怕是唯有一样才是真的,那就是图他皮囊好看。
眼看冬至在望,
一天寒似一天。
长乐宫夏泱泱贴身的婢女指挥着两个太监把门上的棉帘子拆下来,
又叫他们把新的换上去。
“春姐姐,
咱要不多挂上几个得了,
把着窗户也遮上?”
小太监嘴贫,一边儿干活一边说话解闷儿。
那婢女笑着拍他脑袋:“你要是不嫌累,
那就挂上,就怕长公主嫌屋子里暗。”
另一个太监就说:“去年也没见这么冷。”
这倒是真的,今年比往年更加寒凉。
连窗棂上都生出了白霜,
窗户上嵌着的蟊壳被冻得发脆,好像用手指头轻轻一戳,就会裂成几块碎片。连地都冻得硬邦邦的,
上边一层冰霜,
细细碎碎地发亮,
走在上边,咯吱咯吱地响。
果然,当天夜里,夏煜便传人至含元殿。
可是夏泱泱到了的时候,他人并不在,而是去了偏殿沐浴。
过了一会儿,这人方卷着狐白裘进来。
他平时阴森狠戾,哪怕是睡觉也好似时时防备。可现在刚在水里泡过,整个人似乎都芬芳可口了些。头发湿漉漉地垂到腰际,眉目也格外清晰,苍白的肌肤从热水中暂借了几分酡红,阴郁的脸色也柔和了几许。
他瞥了夏泱泱一眼,嘴角却往下微微沉了沉。
夏泱泱是盛装来的,虽然也说不上有多隆重浮华,但作为长公主见驾却都稍显华贵了些。身上该有的行套是一样不少,外边还罩了个宽大的袖衫,用绣线滚了一圈儿的金边儿。
夏煜猜到她是什么意思,明明是来暖床给他焐身子,偏偏弄得装腔作势,守着那丁点儿的自尊不肯放下。
他呼出一口气,瞬间嘴角就已浮现出一丝鄙夷的笑:“倒学会乖乖等着了。”
夏泱泱起身行礼:“君命不可违。”
夏煜敛了脸上的笑,上前薅着夏泱泱的衣领:“朕刚刚沐浴。可是身上却还是冷得很。”,他捏了捏夏泱泱的下巴,“但你身上却倒是热乎。”
指腹还带着热水的余温,但这也是借来的罢了,暖不到骨子里。夏泱泱望着他的眼睛,杏眼如小鹿,顺从中却带了些倔强。
她就是这点,总是时不时的让夏煜心中不快,松了手,却把她打横抱了起来。
夏泱泱惊呼一声,揽着他脖子的手抓得紧,手上下足了力。夏煜竟然也不以为意,看着她,睫毛一闪好似有光。
夏泱泱一脸惊惧:“煜哥哥,你做什么?!”
夏煜阴森森地轻笑了一声,抱着她就进了偏殿,看了她一眼,手一松,就把她掷入了水中。
其实夏煜才方出浴,偏殿里蒸汽氤氲,却不算很闷。窗子打了半扇儿,让这潮气往外散。屋子里支棱着一只火炉,在殿里打扫的太监正灭了火,要把炉子里的灰清了。
此外,还有一个太监正在这殿中的另一处清理打扫。
见夏煜进来,就都收了手,站在一边儿。
就听得“哗——”得一声,水花四溅。
夏泱泱宽大的袖衫几乎把整个浴盆的水面都遮罩住了。羊脂玉一般的肌肤,甩了些水点子上去,好像是大雨过后的白牡丹。可她头上的步摇却恰好是一串白玉梨花儿,正是梨花带雨。
她站在乳白的雾气后,姿容绝艳,美得不可方物。夏煜有一丝恍惚,他喉头动了动,清了清嗓子:
“朕想让你明白,朕沐浴的时候是个什么滋味儿。”
不一会儿,就有太监双手提了一只大木桶进来。这木桶很有份量,落到地上时,能听见重重的声响,其中似乎有东西撞击桶壁。
那木桶被放在浴盆旁,甫一开盖,就能感受到寒气逼人。这夏泱泱倒也熟悉,那桶里有冰。夏煜坐到浴盆儿旁边儿,拿了一柄木勺,从那木桶里舀了一勺东西,就将那木勺置于夏泱泱头上。
夏泱泱听见他长吁了一声,头顶就有夹着冰碎的冷水自上泼下。
夏泱泱坐在浴盆中,因为夏煜沐浴用的水极烫,这盆水到现在还腾腾冒着热气。对她来说已经很难耐,觉得裙子底下的皮肉都蒸得发烫。她能感觉自己的毛孔全都打开,正有热气倒灌入体内。
但是头顶却一瓢冷水浇下,冰块儿坠落,落到夏泱泱的前胸,顺着她身体的弧度滑落在水面上,弹出一串水花。已经打开的毛孔,却又给这滑过的冰块儿封了起来。
夏泱泱身上一时热,一时冷,好像在冰火之间,这种感觉让人头皮发麻。她身子渐渐撑不住,口中打这牙关,可是胸口却满满都是细汗。
他这样反复了几次,桶里的冰水少了一半,余下的也融得差不多了。夏泱泱被那冷水浇得喘不上气来,胸口起起伏伏,衣衫里窝了一泡水,若是放条小虾米,说不定都养得活。隔着水,那肌肤更显得透明,像是乳白色的奶冻。
这说是折磨,可是却有种奇怪的心情在她胸口沉浮,也不知什么时候,那种不上不下的感觉,虽然是难受,但却又不想他就此停了手。
夏泱泱猜想,这应该是长公主这具身子,有点不一样。
他略微一迟疑,夏泱泱转过头来,脸上水雾濛濛地望着他,那眸子清亮可人。夏煜眸子微微缩了一下,却又将一勺冰水浇在夏泱泱的头上。
“嗯……”
夏泱泱禁不住哼了一声,手却扒住了夏煜骨节突出的腕子。他拿着那冰舀子,其实自己的手也已经冰得很。手腕清白,腕子上的血管凸起,淡淡的紫色清晰可见。
“再浇下去……我就要背过气去了……”
声音细细柔柔,软得像是在让心头上挠。
“煜哥哥,你这样对泱泱,却冰了自己的手,心里可就痛快了?”
她明明是质问,可是小手柔若无骨,掌心温热,手臂上却还沾着冰碴儿,“煜哥哥是要两个人一起冷,还是要一起暖?”
她突然从水里站起来,双手扒着夏煜的袖子,身子往后倾着,冷不防把夏煜拉到了水中。头颅入水的那一瞬,夏泱泱与夏煜四目相对,他眼中戾气散去,眸中竟仿佛带着一丝无措。
夏泱泱从水中浮出时,夏煜正从水中抬起头来,乌黑的长发卷起一串水花,飞溅在她的脸上。他用手把头发顺到脑后,微微仰着头,衣衫被水浸透,肩宽腰窄的身型尽显无余,连领口都因为被水浸了,露出精致的锁骨和小片的胸肌。
夏泱泱倒吸一口气,轻轻咬了咬嘴唇。他中衣鲜红,肌肤胜雪,嘴唇比吃了胭脂还要鲜亮几分。晶莹的水珠坠在他修长入鬓的眉梢,停在他挺翘的鼻尖。她恨不得颗颗都替他吃了去。
他朝她靠近了一步,水波几乎把夏泱泱推到,他一只手握着她的肩,另一只手却掐紧了她的下巴:“好大胆子。”
他的脸靠得近,鼻尖儿上的水往下淌,落入了她的口中,带了一丝苏合香的气味。这滴水直接流入了夏泱泱的喉咙,把她呛得咳嗽起来。
夏煜放了她,湿淋淋地出了硕大的浴盆。
“替公主更衣。”
他转身欲走,可还未来得及走出门,背后一阵水声,夏煜后背一热,被一个湿漉漉的人儿从后边搂住。
侧殿中静悄悄的,只能听见夏泱泱衣服上的水落到地上,啪嗒,啪嗒……
她臂弯里,夏煜明显身子僵了一下。
片刻后,他把手放在夏泱泱手上,略微发抖地把她的手从自己腰身上卸下:“夏泱泱,你什么都不知道。”
夏煜往前欲走,夏泱泱却陡然扯了他的袖子:“煜哥哥——”。
夏煜眉头紧了紧,袖子一甩,夏泱泱却还不放手,软绵绵地坐到了地上。她头上淌着水,流进她的眼里,迷了她的眼。
她把头埋进夏煜的掌心,先是磨蹭,然后突然狠狠地在他虎口上咬了下去。
她咬的时候,却还看着夏煜的脸,他眉头皱着,眸子里情绪复杂。
双眸相对,心绪暗涌,两个人颇僵持了一阵,直到夏泱泱的嘴里涌出一缕咸腥。
夏煜方才单膝跪在夏泱泱身旁,用手托着她的下巴,把自己的手一点一点从她口中抽中。
她衣裙都湿透了,紧紧地贴在玲珑有致的身子上,连鹅黄色的里衣都看得清晰;白皙的脸上仿佛沾了露水,寒风透过半开的窗扇吹进来,身上就微微发抖。
到如今,夏氏皇族竟然只有她这唯一的血脉。
他很早就知道,自己跟这宫里的任何人都没有任何关系。血脉真是很神奇的东西,尽管先皇并不知情,对他也罕有温情。可是对长公主,夏煜觉得再过几年,哪怕是她开口要做皇太女,先皇怕也要依了她。
夏煜叹了口气,眸光里明灭不定,他想要从她身上得到什么呢?
“夏泱泱,你别再白费心思,找什么医方。”
他渐渐靠近夏泱泱,在她耳边一字一句地说,“你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夏泱泱咬着嘴唇,嘴角还沾着夏煜的血,眉头颦颦,委委屈屈:“我……怎么不懂。”
夏煜轻笑一声,倏忽间,在夏泱泱唇上一印,将他自己的血尽数收回。
……
作者有话说:
第38章
更深漏长,
一夜无话。
夏泱泱靠在夏煜身边儿,看他睡得熟了,就轻手轻脚地把小手探进去,
小心翼翼地不碰到他胸口的肌肤,
却把中衣从领子处掀开了一块儿。
一年四季皆不见光,
他胸口的肌肤竟比夏泱泱的手还要白些。她身子轻轻往上动了动,只觉得横在自己腰身上的大手滑了下去。
夏泱泱停了一下,屏住呼吸,又把手顺着他的肩探了下去。她单手撑着榻,
伸着脖子往他后背和中衣的缝隙里瞧。果然看见了夏煜身后几道疤痕,最长的那条斜着跨过他整个脊背。
夏煜受这鞭笞时,
也不过是个孩童。遥想当年,这伤口定是十分狰狞。夏泱泱心想,这天可怜的。其实她一个低级卡,
一个被取血的药人,
何苦去同情他一个锦衣玉食的,
然而若是如此,
那这世上便没有几个人值得同情。
尽管如此,夏泱泱还是收了自己那丁点儿怜惜,
又慢慢悠悠地把身子缩到他的怀里去了。
天一亮,夏泱泱便回了长乐宫。如今这也是轻车熟路,夏煜的近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