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燕回大侠,听闻你刚刚失业,面临就业困境。”被死人蛊操控的尸体热情道,“加入我们往生教吧!我们有四个时辰工作制,上五休二,承诺永不强迫员工加班,入职还有住房赠送,有英明神武的教主指点练武,有全套保险和完善医疗体系,退休后还可享受教众赡养。入往生教,享美好生活!”说完这一箩筐话,尸体长出一口气:“以上是教主写的胡言乱语,不必当真。燕大侠,我以往生教左护法的名义,请你入我教一叙。”
第59章
鱼饵
无论外界如何,这艘渔船都安静地靠在岸边。朝日初升,夜里漆黑冷寂的海面逐渐显露出生机。
妙妙抱着侍剑童在船上守了整夜,清晨时到底挨不住困乏而入眠,她一觉睡到正午才醒,喝着童子炖的肉羹问情况如何,得知昨夜登岛的那些人还没归来。
妙妙说:“我想去寻他们。”
侍剑童给妙妙梳好头发,用红绳给她编了麻花辫,回了声好。
在海滩附近尚不清楚,走入岛中方能察觉周围的诡异。妙妙和童子牵着手登上斜坡,草木逐渐稀疏,烈日烧得人脑门冒汗。
站在土坡顶往前方望去,占据半座岛面积的坑洞出现在视野中,坑底有长短不一的乳白嶙峋怪石肆意生长。妙妙想起了剑墓的怪石溶洞,越是往坑洞中心前去,这份熟悉感越发强烈。
不同的是剑墓石洞里插满剑,而这如巨碗般的坑洞里堆满了珍珠。
遍地都是圆润珍珠,她走得小心翼翼还是差点脚底打滑,还好有侍剑童握稳她的手臂,走到最后她的重量几乎靠在了这小孩手上。
抵达坑洞底时,阳光被高耸怪石挡去,妙妙仿佛走在会结珍珠的白色石林中。
妙妙问侍剑童这是什么。
“鲛人的墓地。”童子认真解答了她的疑问,“鲛人是具备肉身的邪祟,死后尸身不会消散且易引来深海的掠食者,故每当族群里有鲛人身亡,同类会尽快分食其尸身,仅留下眼球化珠送往墓地。”
鲛人墓的中心是一面湖泊。周围石林生长得过于茂盛,形成倒扣的碗将湖面掩盖,遥远眺望时难以发现,待走近了穿过石林的间隙,眼前顿时豁然开朗。
在死水般的湖面上,妙妙看见了崔婉。
崔婉坐在疑似用剑削平的石板上,她手腕处的割伤在往下滴血,血液没入暗沉湖泊,引来争先恐后抢夺食物的密集鱼群。
这是一场钓鱼,鱼饵是崔婉的血。
她神色恹恹,看伤口快愈合了就再割一刀,手臂布满血痕却不显可怖,反而有令人心生怜惜的残缺美。
经过整夜的耐心等待,终于有大鱼上钩了。
一尾鳞片鲜亮的大鱼跃出湖面,它上半身是人形,下半身的鱼尾在水花里映着光。
这只鲛人目标明确地扑向崔婉,越来越近,直到它的尖牙将要撕开猎物身体时,一柄飞来的长剑如箭矢般击中了它。
剑刃从鲛人的左耳贯穿到右耳,当场毙命。
四师兄、五师兄和书生薛简从石林荫蔽中走出。
五师兄以轻功跃至石板带走崔婉,四师兄有点嫌弃地拎起鲛人尸身回到岸边,这时薛简过来与妙妙打招呼。
吹了一夜冷风的书生身形单薄,开口却是问妙妙可还适应,对她嘘寒问暖了好一会儿。
众人汇合,妙妙得知了他们在这儿钓鱼的目的。这座鲛人墓有相应的守卫,正是这只被四师兄剖开鱼尾检查的鲛人。
鲛人形成族群,也形成了社会等级。守卫墓地的鲛人在族群拥有较高的地位,且墓地至关紧要,一旦守卫意外身亡,鲛王会亲自前来处理尸身并任命下一任墓地守卫。
这具鲛人尸体是引来鲛王的鱼饵。
在剑山大弟子李玄晖的眼皮底下,魔教左护法带走了剑山叛徒燕回。
左护法极擅幻术,虽然李玄晖心志坚定,但当他相隔百丈望见小师妹在燕回怀里被他咬断喉咙而亡的时候,即使明知这是扰人心神的幻象,他的剑尖也难免偏移了一分。
这毫厘失误导致他错失了杀死燕回的机会。
江面翻涌,水浪冲天,李玄晖的视野恢复清明时,眼前只剩下残缺不全的木船碎片。
带着燕回逃离李玄晖的追杀后,死人蛊操控的尸身由于蛊虫枯竭而崩毁,在其附着的巫毒蔓延之前,魔教左护法现身,倒了瓶化尸水处理掉这堆废料。
燕回说:“我不会入魔教。”
左护法笑道:“燕大侠这说的什么话,我等岂会做那强人所难的恶事?小七说与你师兄弟一场,他不忍见你流落江湖,托我来请你进教中修养。”她从袖中摸出一瓶药膏丢给燕回,继续说,“小七库房里多的是这种活血化邪祟的良药,他说只要你到教中好好养病不乱跑,一应开销都由他负责。”
燕回:“小七?”
“我教七长老奚见玉。”左护法说,“这是教主给他取的名,不必在意。他本名是沈玉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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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时辰工作制上五休二不强迫加班(没做完工作受罚是你自己的问题,自愿在业余时间赶工也拿不到加班费),入职有住房赠送(蛊窟里随便挑,住上几个月还能活着就有机会入内门),英明神武的教主指点练武(真人真事,但英明神武待定),有全套保险和完善医疗体系(魔教死亡率全江湖最高,不得不发展医术),退休后可享受教众赡养(活到退休年纪还能待在魔教的早都混上长老了)。
勿信广告营销,谨防教主诈骗!
第60章
喂蛊
海岛滩涂上,鲛人肉铺平暴晒。
精心处理的鱼饵引来了猎物。
巨型鱼怪在海浪中起伏的背鳍如一座移动山峦,日光映照下的鱼目好似翡翠车轮。即使它的大部分身躯都掩在海水中,海面上的部位也硕大得令人望而生畏。
鲛王的外表像是某种深海巨鱼,它拥有长满人脸的怪异鱼头和如章鱼腕足般延伸的十条鱼身,整体呈现扇形,十根鱼尾散开时几乎比海岛更为宽阔。
侍剑童告诉妙妙,鲛王的名字是何罗。他抬手捂住妙妙的耳朵,压低她的脑袋使她藏在乳白怪石的遮掩后,而在他俩前方,两位剑山弟子、文弱书生和崔府贵女站在海岸边,迎面直视那条暴怒而掀起巨浪的鲛王。
妙妙的眼睛也被童子盖住了。他脱下外袍盖住她的脑袋,被她捏着手抗议时只好自己也钻了进去,两人在衣袍下贴着脸,童子小声提醒她屏息。
不知这外袍以何种原料制成,完全隔绝了外界的光线、声响和气息。妙妙一时只能闻到侍剑童头发间的梅花香气。
等待的时间格外漫长。
妙妙差点无聊得睡着,突然被水声惊醒了。
海潮的声音破除外袍防御传至耳畔,在听到这水声的同时,她的身体被迎面打来的海浪掀翻,她一头栽进水里前试图去抓侍剑童的手,然而身体被相反方向的力道拉走,她眼前一花撞进了另一个人怀里。
是那个斯文俊秀的书生。他揽住妙妙的腰当即运起轻功,在水浪的追杀中往渔船奔去,几次鞋尖轻点就上了船,飞出一枚袖箭击断缆绳,渔船登时被海浪冲出滩涂卷到数丈之外。
妙妙回头望向海岛,在巨大得足以充当背景的鲛王前,在如暴雨般倾泄的海水里,五师兄意图赶来阻拦渔船,同时四师兄抽出佩剑横在崔婉脖颈旁,于是五师兄停下了脚步。
海浪声过于震耳,妙妙听不到他们交谈的声音,从结果来看是四师兄略胜一筹,没人再来追赶这艘小渔船。
渔船行驶得过于颠簸,妙妙有点晕船。
她扯住书生薛简的衣袖想让他松手,这书生端详了她一眼,然后俯下脸来咬她的嘴唇。
嘴皮破了,尝到些微咸味血气时,有流淌的黏液渡进她的嘴里。薛简含着她的舌头迫使她咽下黏液,她被他亲得迷迷糊糊,半晌才被放过酸软的唇舌。
妙妙问他喂了什么。
薛简抚摸她的头发,慢慢笑了。
“给老婆喂了情蛊。”他说。
这人披着一张清俊的脸,说的话却黏糊极了:“那个姓李的老头好狡诈,抹掉我打的印记换成自己的就算了,闭关休眠还要用分身来盯着你,好过分是吧?”
他亲她的脸,颇有些得意:“还好道高一尺魔高一丈,他人老了就是不中用,早点退位让贤对你我都好。”
妙妙失忆了。
根据她的丈夫奚见雪所言,他们是一对云游至岘原的夫妻,出海游玩时她不慎撞到了头,一觉醒来就失去了记忆。
在丈夫的侍疾下,妙妙的皮肉伤都好全了,可岘原的郎中对这记忆的损伤却是无能为力,因此丈夫决定带妙妙南下去寻有名的神医。
他们走的水路,船只航行于运河,不消几日就驶出遥远路程。
妙妙发现她的丈夫有点怪异。
不是形貌的怪异,恰恰相反,他长得一表人才符合世人对美郎君的认知,虽然瞧着有点不像死板读书人,但行为风流不拘礼法也有种独特的气质。他在妙妙面前表现得稳重,还是个热爱生活颇有闲情逸致的才子,一时为她画像一时又为她写诗。
丈夫的怪异在于他对夫妻同房的态度。
按理来说,一对恩爱且无子的夫妻会经常同房,妙妙的丈夫却只抱着她睡觉,有时他的性器硬得在她后腰乱戳也没对她做更多的亲密事。
妙妙疑惑询问原因,丈夫回问她为何想同房,她如实说夫妻理应如此。
然后丈夫浮现出比她还苦恼的神情。他说:“倘若并非夫妻呢?”
妙妙没听懂。她迷茫地回了句:“当然是夫妻才同房,外人岂不是成通奸了?”
丈夫叹了口气。他把妙妙卷进被子里,抱着她说睡吧别想了,他自个儿嘀咕了些话,妙妙没听清。
总而言之,虽然丈夫在性事上有些怪异,但他不仅长得好看还对妙妙关照又体贴,因此妙妙谅解了他的隐疾,打算和他好好过安生日子。
在多雨的夏季,空气炎热而潮湿,船只抵达了目的地。
丈夫说,他带妙妙去拜见的神医是往生教的左护法。这往生教地势偏僻在深山里头,路中有悬崖峭壁,车马难过天险只能靠脚走进去。
话说得艰险,实际赶路时妙妙很轻松。丈夫轻功卓绝,大部分路途都由他背着她越过,只有遇到平坦好走的路时她才会下地,这一趟比起凶险入山更像是踏青。
往生教扎根在深谷间,妙妙趴在丈夫肩上望见深林清涧旁的吊脚楼,她呼吸着雨后湿润的空气,忽然打了个喷嚏。
丈夫说此地气候与中原不同,还需多适应几日。
妙妙回了声好。
第61章
魔教
深山幽谷中,往生教的屋宅修建得错落不齐,水流声和虫鸣鸟叫总是围绕着教众的生活。
妙妙的丈夫背着她去拜见左护法,他们越过鱼塘水田,在一棵歪脖子树下见到慢悠悠逗蚂蚁的老婆婆。
丈夫上前喊了声蝎姥,左护法闻声抬起头,她扯开满脸皱纹笑眯了眼,乐呵呵招呼他:“教主回来了?”她慈祥的目光转向妙妙,哟了声,“出趟远门带回来个小媳妇儿?”
丈夫点头:“妙妙是我的妻子。”他把妙妙放到地上,给她整理被风吹乱的鬓发,说,“来,见过左护法蝎姥。”
蝎姥拍掉指缝的灰,那些白灰落到地上毒死一片蚂蚁,她脸上还是挂着和蔼的笑:“既然是一家人,也就不必叫得见外了,妙姑娘喊我姥姥就成。”
妙妙有点疑惑。
蝎姥多说了两句:“小雪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以前还担心他这怪脾气怕是要孤寡终身,哪成想带回来个这么乖的姑娘家。这可真是大喜事了。”
妙妙在袖子下抓丈夫的手指,小声说:“小雪?”
丈夫清咳一声,生硬地转移了话题。往生教的教主和左护法谈了会儿教中事务,妙妙大多都没听懂,只理解了最后丈夫请求蝎姥为妙妙医治的事情。
蝎姥遍体带毒,诊脉时用了根细线捆妙妙的手腕,她捻着线思量半晌,然后瞥了眼妙妙的丈夫,不咸不淡道:“惊骇过度的心病,并无大碍,在谷中修养一段时日就好。”她笑了声,语气有些莫名,“妙姑娘无习武根基,用药怕伤了身子,而小雪自幼以灵药入体养出一身好皮肉,妙姑娘切记多与他肌肤相亲,对修养身体有些好处。”
妙妙记住了这番嘱托。
于是当晚跟着丈夫进卧房时,她坚持解衣相对而眠,丈夫有点无奈最后还是顺了她的心意。
妙妙翻身滚进丈夫怀里,抱着他光裸的手臂睡着前,她意识朦胧地想道这确实有用,虽然贴近后一时还想不起过去,但能感觉到有类似于泡在暖泉里的惬意涌遍全身,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