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八十四章沈岱坐在星舟总部大厦对面的咖啡馆里,等着他老师和程子玫。
早上的争执,以瞿末予摔门离去告终,但他的情绪一直没有离开风暴的中心,应该说,自从他被迫回到瞿家的那一刻起,他的身体和心都困顿于一滩污泥里,越挣扎,陷得越深。
今天他本不适合见任何人,但之前他把论文发给老师请求指导后,老师才抽出空来,老师没有就他的时间的道理,所以他把丘丘交给保姆后,匆匆赶了过来。
当他坐在这里慢腾腾地品尝一杯手磨咖啡,透过大大的落地窗看着对面步履匆匆的上班族,他确实意识到了有人为他分担抚育孩子的重任的好处。
刘息和程子玫到了,沈岱站起身,露出这些天以来第一个发自真心的笑容。
刘息的目光却是五味陈杂:“坐吧。”
师徒三人坐了下来,没有人起头开场,流动在空气中的只有沉默。
程子玫受不了这样的气氛,故作轻松地问道:“丘丘还好吗。”
“挺好的,胖了一点儿。”
“现在正是一个月一个样的时候。”刘息轻咳一声,“这会儿谁带他呢?”
“保姆。”沈岱知道他们想问什么,便主动说了,“瞿末予请的保姆,我现在住在他家。”
又是一阵沉默。
沈岱十分理解他们的尴尬,关于他和瞿末予的关系,关于他和丘丘的身份定位,都是不那么体面的话题,换作他,他也不好开口,可是他的老师和他的朋友关心他,他只能主动去坦诚:“我本来是想去白师兄那里工作的,但是他不让我带丘丘走,我暂时会留在京城。”沈岱低着头,“关于我的论文……”
“那你回来上班吧。”刘息说道。
沈岱惊讶地看着自己的老师。
“你那篇SCI还有不少可以提升的空间,如果你有好的实验环境,本来可以做出更扎实的数据,现在它没有达到我期待你达到的水平,你应该回来完善它。”
“我……”沈岱的唇瓣轻颤着,他何尝不想回归他热爱的事业,可是他的生活已经一片糟烂,他感到分身乏术,“我不知道……怎么回去。”
“什么怎么回去,就正常回去啊。”刘息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你的离职没有批,你还是星舟研究所的员工,你只是请了个长病假,现在病好了,就回来了。”
程子玫在一旁用力点头:“对,你休完了病假回来上班,合情合理。”
沈岱心中满是感动,他们在瞿末予的压力之下,也在尽可能地帮助自己,什么时候都没有放弃他,他又岂能自暴自弃。可是,这件事真有想的这么简单吗。
刘息用沉稳笃定的目光看着沈岱:“阿岱,你现在已经生完了孩子,也有人给你看,是时候回来工作了,无论怎么样,事业是你自己的,你绝对不能放弃。”
“是。”
“你和瞿总的感情的事,我不好问,我也判断不了,我知道你也很迷茫很无助,我只能告诉你,如果你看不清前路,就先走好脚下的路。你做你要做的事,别管别人怎么看。”
程子玫也道:“阿岱,你别有太多负担,老师说的对,你得回来工作,得把论文写好,没有人能一下子解决所有的人生难题,现在能做什么就要做什么。”
沈岱胸中被注入了一股勇气。他没有一天不怀念那个专注事业的自己,他有自信、有理想、有目标,他觉得人生充实且充满希望,他不后悔生下丘丘,但也迫切地想要找回原来的自我,而不是灵肉都被困在瞿末予构建的牢笼里,在这样下去,他只会被怨愤和痛苦没顶。
即便有一天他有机会带着丘丘离开,他也得有工作啊。
沈岱放在膝盖上的手悄悄握成了拳,他用力点了点头:“老师,谢谢你。”
刘息拍了拍沈岱的肩:“阿岱,你是一个性格坚韧,又聪明勤奋的孩子,我相信你能把自己的生活拉回正轨。”
沈岱勉强笑了一下:“希望不会辜负老师。”
沈岱回到瞿家的时候,兰姨和保姆正推着婴儿车,带丘丘在花园里晒太阳。他原本担心自己离开了一下午,丘丘会不会哭闹,结果丘丘吃、睡、玩儿,什么都没耽误,更没哭,沈岱感到欣慰的同时,又有一点点失落。
看着丘丘这么快就适应了新的环境,也能够接受别人的照顾,这代表自己可以从育儿的工作中解脱一部分,出去工作了。但他还没有告诉瞿末予,也不知道瞿末予会是什么反应。
其实今天瞿末予说出那句“娶你”的时候,他动容过,哪怕只是一刹那,那毕竟是他曾经做梦也渴望拥有的时刻,尽管他现在已经不想要了。他不知道和瞿末予的这场拉扯要持续到什么时候,他花了一年多的时间,仍无法消解瞿末予带给他的屈辱和伤痛,而现在他要被迫重来一遍,曾经他还有瞿夫人帮他逃出深渊,现在呢,恐怕能救他的只有他自己。
瞿末予没有回来吃晚饭,直到沈岱上床睡觉了,他才带着一身酒气回来。
沈岱将脸埋进枕头里,一声不吭地装睡。
瞿末予走到床边,用手轻轻抚了抚沈岱的头发,然后起身去了浴室。
沈岱听着脚步声、关门声、水声,他在黑暗中靠耳朵分辨出瞿末予的每一步动作,他不可能睡得着。
瞿末予从浴室出来了,他踩在厚厚的长毛绒地毯上,几乎没什么声音,但那种无形的压迫感让沈岱能清楚地感知他的靠近,他掀开被子躺了下来,大手揽住沈岱的腰,将他的omega捞进怀里,低声说:“我知道你醒着,别装了。”
瞿末予身上仍有一丝淡淡的酒味,混合着黑檀木冷涩的木质香,形成一种独特的气息——刚硬、持重、冷酷,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将沈岱层层叠叠的包围。
“下午去哪儿了?”瞿末予把手伸进沈岱的睡衣里。
冰凉的手让沈岱打了个哆嗦,他道:“见老师。”
“见老师做什么?”
沈岱迟疑道:“我想回去上班。”
“好啊,你想做什么都可以,只要不离开我。”瞿末予将鼻尖凑到沈岱的腺体上,着迷地嗅着,“阿岱,你好香。”
沈岱也无法阻止瞿末予的alpha信息素的侵袭,这种气味性感又神秘,实在太迷人了,越是强大的alpha,信息素越具有蛊惑性,能让人生出无止境的幻想,不仅仅是性幻想,还有关于爱,关于美,关于力量,关于权力,顶级alpha之所以站在世界之巅,就是因为他们生来拥有这一切,还能用信息素向他人输出梦境。
沈岱狠狠掐了自己一把,用疼痛换取清醒。
瞿末予的手指循着记忆中的方位,找到了沈岱下腹处那道剖腹产留下的疤,轻轻描摹着那一道凸起。
沈岱的身体绷紧了。
“疼吗。”瞿末予在沈岱的耳边问道。他想到沈岱在经历这些的时候,自己却不在身边,沈岱会是多么痛苦和无助,就生出巨大的愧疚感。也正是因为他不在,沈岱才必须剖,没有alpha信息素的支持,omega自然生产会非常危险。
沈岱没有回答,疼当然是疼的,但好歹打了麻药。
“以后不会让你疼了,我会给你找最好的医生和护理,我会一直陪在你身边。”瞿末予的嘴唇几乎是抵着沈岱的耳朵,“阿岱,再给我生几个孩子。”这两段话带了明显的鼻音,对比之下,之前那几句简短的话像故意在打立正,来掩盖自己喝多了的事实。
沈岱感到头皮发麻,后tun处抵着的那个东西已经越来越硬,他慌乱地挣扎了起来。
“别动。”瞿末予紧紧箍着沈岱的腰,他忍着胀痛,不甘心地撞了几下,他这辈子都没这么憋屈过,咬牙切齿地说,“再动g|an死你,让你现在就怀上我的孩子。”
沈岱果然不敢动了,他的手紧张地抓着床单。
瞿末予的呼吸越来越粗重,他闭着眼睛,紧抱着怀中令他魂牵梦绕的昙花香,酒意熏染,欲望来得比平时更加强烈,他有为所欲为的能力,但他还是选择了克制。
过了好一会儿,瞿末予才压下那股冲动,他亲了亲沈岱的腺体:“我是认真的,我们不会只有丘丘的,最好还有omega,像你。”
沈岱紧闭着双眼,这在他的意识里大约属于一种代偿,因为他无法关上耳朵,此时此刻他多想封闭所有的感官,阻止来自瞿末予的一切向他入侵。
“我们会结婚,会有一个家,会有好几个孩子,这样不好吗。”瞿末予的声音变得暗哑,透出厚重的哀伤,“阿岱,这样不好吗。”
沈岱的眼眶一热,心脏像被重锤了一下,痛得他不知所措。为什么,他已经不相信这个人说的任何一个字,却依旧会心悸不止?
第八十五章
沈岱早上醒来的第一件事,是去看孩子。
瞿末予大概是昨晚喝多了,沈岱起身的动作也没有把他弄醒,沈岱下了床,又回头看向熟睡中的瞿末予,被绵软的被褥包裹的顶级alpha,少了几分平日的威赫与锋芒,这不设防的模样给人一种可以亲近的错觉。
仅仅是错觉。
沈岱收回目光,蹑手蹑脚地离开了房间。
此时丘丘还没有醒,但保姆已经起来准备热奶了。
“沈先生,您起这么早呀。”
“嗯,我早上……”沈岱突然有些难为情,“我要去上班。”上班这么普通的事,却好像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再提起时竟感到忐忑。
“上班啊。您是做什么工作的呀。”
“我是研究稀土的。”
“稀土是什么?”
“是从矿物质里提取出来的一些金属元素,有很多很多用途。”
保姆惊讶地说:“没想到沈先生做这么厉害的工作。”
沈岱笑了笑,他知道保姆并无恶意,但他也知道,在此之前,他在对方眼里只是一个靠着给有钱人生孩子上位的omega。
保姆热好了奶,沈岱刚接过手,瞿末予突然敲门进来了,他穿着睡衣,发丝还有些蓬乱,好像是急急忙忙跑过来的,看到沈岱后,一副放下心的样子:“一大清早你就不见了,果然在这里。”
沈岱没理他,走到丘丘的床边,看了看表:“差不多该醒了吧。”他想喂完了丘丘再陪着玩儿一会儿,然后就去吃早餐和上班,今天将会是他和丘丘分开最久的一天,他担心丘丘会受不了,他自己都觉得舍不得。
瞿末予也走了过来:“让我试试吧。”
沈岱无法阻止他每天都在试图推进和丘丘的关系,只好把奶瓶递给了他:“我抱着,你喂。”
瞿末予笑道:“听老婆的。”
沈岱怔了一下,马上低下头,把丘丘抱了起来,丘丘发出小小的梦呓声,叽咕了一会儿,眼皮才颤抖着要撑开。
瞿末予把奶嘴递到丘丘唇边,丘丘闻到了奶香味儿,立刻娴熟地含住了奶嘴,美美地嘬了起来。
嘬着嘬着,也就醒了,丘丘睁开眼睛,看了看沈岱,又看了看瞿末予,他呆怔了一下,张着嘴,还没咽下去的奶混着口水从嘴角淌了出来。
沈岱连忙拿口水巾给他擦。
瞿末予释放出安抚信息素,并轻轻拍了拍丘丘:“丘丘乖,爸爸喂你,好好吃。”
丘丘眨巴着眼睛,可怜兮兮地看了沈岱一眼,好像想找个人给自己做主,但奶瓶拿在瞿末予手里,他犹豫了一会儿,对孰重孰轻做出了抉择,继续抱着奶瓶嘬了起来。
屋子里的三个大人同时松了口气。
瞿末予掩不住兴奋地对沈岱说:“你看,他没哭,我离他这么近他也没哭,他能接受我的信息素了。”
沈岱并不想见到这一幕:“他只是饿了,现在更着急喝奶。”
“不管怎么样,也比之前好了。”瞿末予笑着说,“每天都比之前好一点。”
沈岱看着一脸香甜的丘丘,心中忧虑更深,他担心有一天他有能力离开,丘丘却对瞿末予产生了感情和依赖。
喂完孩子,沈岱洗漱了一番,换好衣服,整理好背包,准备下楼吃饭。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虽然瘦了一些,憔悴了一些,但眉眼间多了几分岁月的沉淀,他并不在乎外表是否会老去,只希望没有辜负时光。
他想起老师说的话——看不清前路时,走好脚下的路。
来到餐厅时,瞿末予也已经收拾妥当,正在和新聘的营养师聊着什么。
当沈岱出现时,餐厅里所有人都望向了他。
沈岱镇定地走了过去,他看着桌上的早餐,确定那份花胶粥是专门给自己准备的,自从他回到瞿家,每一餐都和别人不大一样。
“阿岱,来吃饭。”瞿末予带着淡淡的微笑,“有什么想吃的,或者不合胃口的地方,随时和他们说。”
“挺好的。”沈岱冲几人点点头,“不用为我专门开小灶,这些吃的已经很好了。”
“你的身体需要调养,把你养胖点。”
营养师笑着说:“沈先生,我按照瞿总的要求和您身体的情况,给您制定了一份21天的饮食计划,每21天会根据您的反馈进行调整,您需要看一下吗?”
“不用了,不用麻烦了。”沈岱看着面前过于丰盛的早餐,突然感觉没有什么食欲。
“好的,那就暂时按照计划执行,您有任何建议随时可以提出,主要还是要以您的口味和健康的为主。”
沈岱被众人看得不自在,他仿佛一下子成了个需要特别照顾的病号。
吃完饭,瞿末予执意要沈岱坐自己的车去上班,沈岱不愿意:“我的自行车还在吧。”
他回来之后,曾经用过的所有衣物和日用品都在,好像那间客房自他走后就没动过一样,所以他的自行车应该也没扔掉。
“在,但是你以后不要再用了。”
“为什么。”
“我的omega不能骑自行车坐地铁去上班。”瞿末予扶着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上车吧。”
沈岱看了看表,再僵持下去就要迟到了,总不能第一天复工就迟到,他只能坐了进去。
瞿末予给沈岱关上车门,自己也上了车,他整了整衣襟,笑看了身旁的人一眼,心中突然涌入一股满足感:“我们以前也好几次这样一起上班。”
沈岱说道:“我不能一直坐你的车,会被人看到……”
“看到就看到。”瞿末予一副理所当然的神情。
沈岱愣住了。
“不过你确实不能一直坐我的车,我的行程不固定,有时候不是先去公司,经常还有应酬,回来很晚,我会给你专门配车和司机。”
“不用了,我不想要这些,这让我不自在。”沈岱低声说。
瞿末予看着沈岱,突然伸出手,将他略长的刘海撩到了耳后:“你早晚要适应的。”
沈岱在心中叹了口气。
到了公司车库,沈岱看着外面不停有车和人在流动,现在是上班高峰期,即便是执行总裁的专属车位也不是独立的,那周围全是高层的车。
老吴下了车,先给沈岱开车门,沈岱硬着头皮走了出去。
瞿末予道:“中午家里会给你送专门的营养餐,不要吃食堂,也不要乱吃外面的快餐。”
沈岱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
在他人的注视下从瞿末予的车上下来,只是他今天要面对的第一场考验,他还要回到曾经工作的地方,面对一群相识的同事,接受他们言语或眼神的询问。
到了研究所,沈岱心中忐忑难安,但表面上还是淡定从容地走了进去,应该是刘息提前打了招呼,同事们见到他,并没有很夸张的表现,该招呼的招呼,该问候的问候,只是神色中的好奇根本掩藏不住。
程子玫怕他尴尬,从门口接上他,领着他直奔办公室:“你以前的办公室还给你留着。”
进了办公室,关上门,沈岱大大吁出一口气,他看着程子玫,见程子玫也在看着他,俩人相视苦笑。
“别多想,老师为你解释过了,他们也不会多嘴来问你什么,你回来是来工作的,不需要向任何人说明自己的私事。”
沈岱勉强笑了一下:“但是私底下他们会怎么说,没人管得了。”
“那又怎么样,你也不是那么在意别人眼光的人。”程子玫走到书架旁,随手摆弄沈岱那些奖状、奖牌之类的东西,“这里是研究所,咱们拿实力说话。”
沈岱也看着那些过去获得的荣誉,坐在熟悉的办公室里,他想起曾经追求的学术理想,这一刻,仿佛有一团火在胸中重燃。
回来上班的第一个上午,沈岱忙着梳理过去的工作进程,他缺席的一年多对他的影响还是挺大的,以前跟的几个课题都有了不同程度的进展,他要补很多很多课。
这个上午过得不大舒服,出于心理作用,他还不能完全坦然地面对从前的同事,尽管大家都表现得非常自然,但是他心虚。同时他的胃也有点难受,可能是那顿早餐太过营养了,他明明没吃太多,仍然有些反胃。
到了中午,大家要去吃饭,程子玫说公司对面有一家泰餐厅,是他走之后开的,要带他去尝尝。
沈岱已经忘了瞿末予说家里要给他送饭的事,但他依然不打算出去吃,他想买一瓶牛奶当午餐,以免再吃什么东西就会吐出来。
正当同事们都在往外走的时候,门口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俩人不解地循着声音望去,竟看到瞿末予正逆着人流走进来,他身高腿长,又是绝顶的相貌和气质,在人群中眨眼极了。
沈岱僵住了,那一刻他脑海中唯一的念头就是跑。
可也只是想想罢了,他能往哪儿跑。
瞿末予对向他问好的人纷纷点头,脚步不停地径直冲沈岱走来,手里提着一个袋子。
程子玫瞪直了眼睛,默默地往一旁退了几步。
瞿末予走到沈岱身边,神色如常地将袋子递给他:“家里刚送了饭过来,你趁热吃。”
沈岱不敢置信地看着瞿末予,他同时感觉到四周的目光像射线一样扎了过来。
瞿末予状似漫不经心地环顾四周,在不远处找到了那个叫周岚的实习生,不,现在已经是正式员工了,这个曾经对沈岱动过心思的小子,以后就要和沈岱在一个环境下长期相处,他希望周岚足够聪明和识时务,但心里还是有些膈应,干脆就过来“看看”。
周岚接触到瞿末予的目光,不自觉地垂下了眼帘。
瞿末予用不大不小、刚好周围人都能听见的音量说:“我本来想陪你一起吃的,但我中午有个饭局,现在就得走,你好好吃饭,下班我会来接你。”
沈岱硬着头皮接过了午饭,他做了一上午的心理建设,不要在意他人的目光和评价,自然舒展地回归工作,专注于他的科研事业,这一下全完蛋了。
第八十六章
瞿末予走后,沈岱拎着盒饭躲回了办公室。午饭自然也是精心准备的,瞿家大厨的厨艺他以前很喜欢,清淡有营养,味道也很好,可现在他毫无食欲,又不舍得浪费食物,勉强吃了几口,吃完之后更不舒服了,甚至跑去厕所干呕了一阵。
之后的整个下午,沈岱几乎都在办公室里度过。
一是他需要重新调整身心状态,二是他放心不下丘丘,时不时要看看监控,或者和保姆视频。
自丘丘出生以后,俩人第一次分开这么久,孩子一开始必然是难以适应的,哭闹不止,通过视频也无法安抚他,保姆就把他放在了沈岱的衣服堆里,但效用也有限。沈岱看着心疼又心急,但这一步的“戒断”早晚都要做,他开始考虑是否也去医院提取一些腺液给丘丘用。
下班时间一到,沈岱拿起包就走了,他打算先坐地铁,出了地铁站再打车,这样才能在下班高峰期最快到家。
挤进地铁后,刚刚站稳,他的手机就响了,是瞿末予打来的电话。他按了静音,等电话响了很久自然挂断,假装没听到。
地铁里人挤人,他抓着扶杆,想要往门边儿移动,挪了几步又放弃了。车厢里冷气循环,但人太多了,各种alpha和omega的气息混杂在一起,自然不会好闻,他又开始有些反胃,身体忽冷忽热的不大舒服。
出了地铁站,沈岱跑到最近的药店买了盒胃药,当场吃了,瞿家肯定有各种常备药,但如果被兰姨他们知道了,免不得小题大做。
坐上出租车后,他又打开手机,发现瞿末予打了五六通电话,还有问他在哪儿的信息,他把手机扔进了背包里。
到了家,沈岱小跑进房间,丘丘看到他后委屈地小声呜呜起来,看那红肿的眼皮,今天显然是没少哭。
沈岱心疼极了,抱着丘丘亲了好几口,小声跟丘丘念叨今天为什么要出门,为什么要工作,工作是做什么的,他觉得丘丘是可以听懂的,不是听懂语言,而是听懂情绪,然后慢慢理解和接受。
过了不到半小时,瞿末予回来了,沈岱听到院子里熟悉的引擎声,心里一阵发紧。
很快地,脚步声从门外传来,敲门声亦显得毫无耐性,“砰砰砰”三下,瞿末予就推开了门,脸上带着隐忍的怒意。
丘丘立刻不作声了,滴溜溜的大眼睛转来转去,神色也紧张起来。
沈岱低声道:“你别吓到孩子。”
瞿末予给保姆使了个眼色,保姆走过来:“沈先生,我带丘丘去看看院子里的鱼吧。”
沈岱却没有动,保姆尴尬地看了看瞿末予,轻手轻脚地离开了房间。
瞿末予站在门口,心里止不住地烦躁,他的omega对他冷淡又抗拒,他的儿子他甚至不敢随意靠近,他到底是如何落到这种境地的?他沉着脸说:“我说了晚上我接你。”
沈岱瞥了瞿末予一眼,轻描淡写地说:“手机没听到,我急着回来看丘丘。”
“……为什么我对你好你也要抗拒。”
沈岱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火气已经冲到了脑门,可他知道无论他说什么、做什么,瞿末予都理解不了,也改变不了。
“是因为中午我去找你吗?”瞿末予眯起眼睛,“我担心你回去工作不适应,想让他们更重视你,我还从来没有把私情带进公司过,为了你才……”
“别再说为了我。”沈岱瞪着瞿末予,“你没忘了你还有未婚妻吧,整个公司的人也没忘。”
瞿末予皱起眉。
“当然,瞿总觉得我能做你的情妇就该感恩戴德,你身为顶级alpha,给我什么都算是恩赐,我的同事们不给我面子,也要给你面子。”沈岱气得嘴唇直发抖。
丘丘察觉到这些情绪的变化,立刻紧张了起来。
瞿末予一时感到心脏被重捶了几拳:“我说了我会解除婚约,很快消息就会在媒体公布。我只是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omega,难道我做什么你都要解读成恶意?!”
沈岱倒吸一口气,厉声说道:“你想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你的情妇,以后不会再有人相信我为求学付出多少,我为进入研究所付出多少,我做出的那些成绩拿到的那些奖包括往后达到的所有成就,都会被归结为有你这个靠山,你还会洋洋得意于可以给自己的情妇提供这么好的条件,而我个人的努力和奋斗将不值一提!”
瞿末予呆住了。他怎么都没有料到,沈岱会这么想,对他来说,在公司那样的地方公开认定一个omega,是他从未给出过的承诺。
丘丘颤抖着哭了起来,他是第一次感受到最依赖的人发这么大的脾气,他甚至不敢大声哭,只能小声呜咽。
沈岱回过神来,连忙歉意地哄着丘丘:“乖,乖,爸爸不该这么大声的,宝贝乖……”他鼻腔酸涩,心中的困苦无法形容。
瞿末予突然感到浑身脱力,他有一种,空有巨大的能量却无法向沈岱传达的痛苦,好像他做什么都不对,就连他真心想要对沈岱好都是错的。
他从来没有这么迫切地想要讨好一个人、想要靠近一个人,为什么结果会这样?他又生气,又委屈,又懊恼,又无奈,又难过,他平生遇到的任何困难,都没有过这种无从下手的感觉。
不能放手也不能握紧,他不知道该拿沈岱怎么办。
瞿末予的肩膀垂了下来,他哑声说:“我没有那个意思。”
沈岱知道瞿末予并不是刻意要让人觉得自己是被他豢养,他只是不在乎,他高悬云端的双眼看不到一个劣质omega的尊严和理想,成就和价值,他从不将omega当作一个平等的人,只用他自以为“好”的方式施舍“好”。
沈岱抱着丘丘背过身去,轻晃着哄。
屋内沉默很久,瞿末予又开口道:“是不是我做什么你都不满意。”
沈岱依旧沉默以对,瞿末予盯着他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开门走了。
沈岱将丘丘放回婴儿床,自己也坐了下来,突然感到身心俱疲。
手机震了一下,他拿起来一看,是白向晚发来一段话:这次京城的学术研讨会,我带小蝶一起去参加。
又跟着一条:正好看看你和丘丘。
沈岱盯着对话框半天,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他是想念白向晚和小蝶的,尤其是小蝶照顾他们那么久,丘丘也和小蝶有很深的感情,他以为他很快就会回去,所以都没有正式地道别,只是自己现在这个境况,没脸见他们。
但也不可能真的不见,他想了半天,回道:太好了,下周见。
这时,门被敲响了,是兰姨过来送饭。
“阿岱,少爷说你在哄丘丘,让我把晚饭给你送上来。”
沈岱调整好情绪,微笑道:“谢谢兰姨。”
兰姨把托盘放在桌上,就走过来看丘丘:“我来看他一会儿,你吃饭吧,刚下班回来就哄孩子,都饿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