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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脚链轻响,男人刚迈出一步,又支撑不住摔跪在地上,闷哼出声?,若非掌心堪堪撑在积水地面,他整个人怕是要趴在水中。

    竹云欲伸手扶一把,他向来与人为善,不愿结仇,可是手伸过去,怀七对他视而不见?。

    他讪讪收回手,回到殿下身旁。

    陶锦站在檐下,看着怀七踉跄从雨中走来,银链上的铃铛作响,夹杂着泠泠雨声?,显得?那么狼狈难堪,又惹人怜爱。

    银铃声?近在咫尺,男人终于走到她身前,苍白面容上满是雨水,她抬手,指尖欲触碰男人的眼,却被偏头躲过。

    陶锦已?经见?怪不怪,她拉住金链,指腹强行?贴在男人眼睫上,感受着细密睫羽颤抖,她抚去水滴,一点点往下,沿着高挺的鼻梁,到那紧抿的淡色薄唇。

    再往下,她划过男人喉结,发现他脖颈处已?被她勒出一圈红痕,惨兮兮的。

    变成被雨淋湿的狗狗。她又想起?这?句话,很适合怀七现在的状态,虽然他不是主动勾引她,而是被迫不得?已?。

    “殿下,雨凉。”竹云轻言,贴心递上一方帕子?。

    陶锦将指尖雨水擦干,转身回殿,只道:“明日随本宫去游湖,你若是表现的好,这?支金簪就还给?你。”

    幸亏怀七还有些在意的物件能让她威逼利诱,若是他真的一个念想也没有,在她强迫对方的第一日就破罐子?破摔,那才真是无趣。

    怀七被关回房间,有宫人送来许多套衣衫,“殿下有令,你需一天换一套,再去与殿下请安。”

    桌上铺开的衣衫华而不实?,什么颜色都有,唯独没有黑色。

    那宫人将衣裳按颜色做工分好,塞满那本就不大的衣柜,又拿出其中一套放在怀七身前,嘱咐道:“怀七公子?,这?套是殿下交代你明日穿的。”

    那是一套白青色袍衫便?服,绣着银线滚边暗纹,玄色绦带束腰,配一方银色发冠,还有一块墨玉佩做饰,是陶锦亲自挑选的。

    上辈子?怀七从始至终都是一套黑色窄袖劲装,没有机会穿新鲜衣服,就算偶尔被她打扮,也是寸缕无遮时?添些什么珠宝上去。

    说起?来,陶锦还挺期待怀七穿寻常公子?服饰的,或许会给?她带来些新鲜感。

    最后,宫人拿出一罐消肿止痛的药膏,“殿下赏赐,您早些涂上歇息吧。”

    这?等金贵的药,殿下竟也舍得?给?一个男宠用,宫人只敢在内心腹诽,面上如常。

    宫人离开后,怀七拿起?药膏,麻木地涂在自己膝上。

    这?药很有效,痛意逐渐消失,他看向合拢的门扇,独坐整夜。

    翌日有小厮早早推开房门,说是伺候,实?则是监视怀七梳洗,身为男宠,伺候殿下时?自然要打扮一番。

    见?怀七迟迟不动,小厮不耐催道:“公子?快些吧,殿下就要醒了?,你得?去跟前伺候呢。”

    想到还在她手中的金簪,怀七垂下眼,起?身穿身。

    那是小姐留给?他最后的东西?,所以,再不愿,他也要拿回来。

    衣衫料子?很软,是怀七从未接触过的,只是他自幼只用发带束发,从未用过发冠,此刻手中拿着那物,一时?间没有动作。

    他不会用发冠束发。

    等在外的小厮忽而急匆匆跑进来,焦急催促,“你快些,殿下已?经醒了?,马上便?要出来了?。”

    小厮说完,见?怀七还拿着发冠不动,心中猜到他是不会,上前一把夺来,忍不住低语,“真是山沟里来的土包子?,连发冠都不会戴。”

    若非时?间紧迫,他是万万不想与这?男宠有瓜葛的,从殿下对他的态度便?能瞧出,不是个玩过新鲜劲就会被扔掉的东西?,年纪又大,还不会献媚。

    可偏偏轮到他伺候这?位公子?,往后怕是再无出头之?日了?,那小厮心底本就有怨气,更不会好好给?怀七挽发。

    发丝被扯掉几根,门外忽而传来通报,小厮心间一慌,拉着怀七便?往地上跪。

    “奴才见?过殿下。”小厮惶惶开口。

    未挽好的银冠散落发侧,男人发丝散乱,冷着眉眼,不愿看她一眼。

    “这?是怎么回事。”近侍开口,语气指责。

    长公主已?到,这?人竟还未打扮好,岂有让殿下等一个男宠的道理。

    小厮抖如筛糠,急忙道:“殿下,奴才早早便?来伺候了?,可是怀七公子?不会挽冠,也不告诉奴才,奴才等了?半天才发现。”

    言语间将自己摘的一干二?净,都是怀七的责任。

    陶锦未恼,唇角似笑非笑,“现在给?他挽上。”

    “是。”那小厮连忙起?身,可是他太慌张,手抖的不行?,别说将发冠挽好,慌乱之?下又连着扯掉怀七几根发丝。

    陶锦眉头轻蹙,身旁近侍注意到,狠狠瞪了?小厮一眼,走到怀七身后三?两下将发冠挽好。

    不知为何,陶锦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怀七,竟幻视一种良家男子?被迫委身山匪,被强取豪夺后家中逼着他嫁人,大婚那日,就这?么冷着脸,任由旁人替他挽冠化妆。

    好想看他面无表情地垂泪。

    怀七起?身后,她才有机会看清男人全貌,眼底流露几分满意之?色。

    她审美?还不错,怀七又是天生衣架子?身材,浅色也很衬他。

    果然是人靠衣装马靠鞍啊。

    与从前那种肃杀冷寂感不同,如今的怀七身材清瘦不少,穿着这?套浅色宽松衣衫,显得?腰身更窄,整个人透着一种疏离冷漠的气质,还有被强取豪夺以后的不情愿。

    陶锦收起?视线走向马车,她伸手,是竹云扶她上的马车,又躬身忙前忙后伺候。

    不知怀七得?知真相后会作何感想,陶锦启唇,含住竹云喂来的糕点,饶有兴致地观察着怀七。

    尊卑有度,身为侍人,竹云与怀七并不被允许同坐,而是在马车内设了?软垫,可以坐在上面休息。

    “殿下。”竹云端来点心,又伸手替陶锦捏着腿,一副温柔小意的模样t?。

    竹云跪在长公主身边,他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忽然得?宠,这?俩日常伴殿下身边,他余光偷偷瞥向自上了?马车便?沉默不语的怀七,藏起?心间思绪。

    唯有少问多做,谨言慎行?,才是在公主府的长存之?道。他深谙于此,不该问的事从不打探。

    陶锦指尖点住竹云的手,后者会意停下,她翘起?腿,危险地眯起?眼眸,慢悠悠开口。

    “你就是这?么伺候你前主子?的吗,什么都不做,和?块石头一样杵在那里。”

    怀七的呼吸很静,听闻此话,他视线越过矮桌上敞开的首饰盒,看向陶锦。

    更准确的说,是看向她发上那支蝴蝶金簪。

    就在一刻钟前,陶锦将这?支金簪拿出,当着怀七的面簪到自己发上,看着他怒视自己,气得?眼尾泛红时?才勾唇一笑,淡言只要好好伺候,簪子?便?还是他的。

    “草民的主子?,此生唯有一人。”怀七喉结滚动,终于开口,可任谁都能听出他语气中的冷意。

    合着是在反驳她‘前主子?’那句,这?种说一句话便?被怀七怼一句的感觉太诡异了?,陶锦忍不住轻笑,心底更觉得?有意思。

    享受的就是这?种铮铮不屈的感觉。

    女人往前俯身,发间流苏轻晃,“本宫想纠正你许久了?,在本宫面前,你该自称奴,而非草民。”

    怀七抿唇,一言未发。

    于他心里,他此生只会是一人的奴,而那个人,还在青州地下长眠,身旁无人伺候。

    “怀七,你前主子?没教过你吗,人要学会审时?度势吗。”

    她确实?没教过她,她只警告过他要守身如玉,听着自己瞎掰胡扯,陶锦用尽毕生演技才没笑出来。

    感受着诡异的氛围,竹云大气都不敢喘,只垂目跪坐在一边,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既然不会说话,那往后也不必开口说话了?。”

    轻飘飘扔下这?句话,陶锦从身后拿出一个物件,对竹云道,“给?他戴上。”

    那是一款古代改良款的口饰,外观有些像止咬器,是三?条黑色皮带所制,大约两指粗,呈X交叠形状,最后一条勒在男人瘦削下颚上,有流苏银链做装饰。

    将脑后纽扣调到最紧时?,他只能含着珍珠,无法张开一丝嘴缝。

    第29章

    第

    29

    章

    陶锦上辈子就想这么做了,

    可?惜青州没有能工巧匠,南风馆也没有卖的。前些日子她忽然想起来这事,特?意寻月苑的木匠,

    为怀七量身打造了这款止咬器。

    竹云捧着那精致的首饰,看着殿下将怀七拽过去,

    抬手掐住男人下颚,强逼怀七张嘴含住珍珠。他则负责辅助将那东西固定好,正在竹云犹豫要固定到何种?程度时,殿下的声音传来。

    “勒紧。”

    “是。”竹云立刻应,

    丝毫不敢手松,

    将那纽扣系到最紧。

    怀七只得短促闷哼一声,

    除此?以外,他再发?不出任何声音,

    只有胸膛起伏着,

    传来微弱呼吸声。

    若无?殿下允许,

    怀七甚至不可?进食饮水。

    熬鹰,

    她最擅长了。

    陶锦收回手,心中想的是习过武就是好,换做上辈子,她可?强掐不开?怀七的嘴巴。

    指尖还留存一丝口?水,她抬手涂在男人喉结上,看着对方因气愤而微微泛红的眼尾,

    心情甚好,

    还夸了句。

    “这多好看。”

    竹云瞧见这幕,立刻拿来打湿的帕子,

    一点点将殿下的手擦净。

    马车终于停下,随侍轻声提醒,

    已经?到湖泊旁。

    湖上停泊三五艘雕梁画栋的船舫,最奢靡大气的那个,自然属于长公主的画舫,足有三层高,内设亭台客卧,偶尔也会用此?画舫宴请幕僚。

    陶锦踏上画舫时,舫内宫人皆驻足行?礼,可?是她们瞧见殿下手中所牵时,互相对视一眼,彼此?眸中皆惊诧,却又不敢多言,只匆匆忙碌着手中事物,偶尔用余光偷偷瞥一眼。

    陶锦自然注意到那些人的目光,她垂眸看向手中金链,还有金链所系之人,无?声勾唇。

    她今天给怀七打扮的有些太过分了,分明身着正经?公子服饰,脖颈却又拴着锢链、铃铛镣铐、还有面?上这个特?殊的首饰。任谁看一看都知他不是什么正经?侍奴,充其量算是一只宠物而已。

    随着走动,银铃声一直响起,时刻提醒着怀七卑贱的身份。

    她牵着怀七一路走上三层,湖风拂面?,视野骤然开?阔起来。陶锦还是初次在这个朝代游湖,她眯起眼走到栏旁,惬意又安静的欣赏着眼前景色。

    浮光跃金,水面?漾开?层层涟漪,不远处还有孤舟飘荡,是一白发?老人与鸬鹚垂钓,远方青山叠翠,清风吹乱她鬓角发?丝,一副令人心旷神怡的山画水。

    她看着一会儿,倏尔转头看向身后,男人的视线从她发?上移开?,他下半张脸被覆盖,唯有一双冰冷黑瞳与她对视。

    陶锦向来喜欢赏景,上辈子也是她看景,怀七看她,只是她每次转头时,男人都是垂眸敛起隐晦爱意,极少与她相视,更别提恨不得她立刻去死的阴冷眼神。

    好挑衅、好不听话、好涩。

    熬鹰的过程,就是打断脊梁重?塑人格的过程,关进囚笼,拔掉羽翼爪牙,困于绝境中,再一点点碾碎他的尊严与傲气,被驯服掌控。你伸出手,它只会瑟缩恐惧,任你抚弄,不敢再反抗一点。

    这是对付普通人手段,并不适用于怀七。

    因为上面?的大部?分手段,他在少年时期被训成暗卫时便经?历过。

    陶锦没问过怀七,但是她问过阿柒与萧束,熬暗卫可?比熬鹰恐怖多了,他是真的踏着猩红血色与同僚尸体,一步步从地狱中爬出来的。

    可?惜啊,陶锦瞥了眼男人的右手,再无?所不摧的修罗暗卫,失去武功后,也会沦为阶下囚。

    看够了湖景,宫人端来茶点,身后挂起流苏帐,有乐者抱琴席坐,指尖轻勾素弦,清亮琴声徐徐响起,与湖水声交映,一起都恰到好处。

    听到琴声的那刻,陶锦目光投向流苏帐,她可?还记得那段关于未来的记忆,‘她’会不可?控的爱上那个琴师替身,所以每次看见乐师,她都想多瞧几眼。

    记忆中的人脸都是模糊的,唯有见到当?事人时才会逐渐清晰,陶锦也很好奇,能令长公主甘心放弃权势之人,到底生了个什么谪仙模样。

    竹云跪在软榻旁,打起十?二分精神,小心翼翼的沏花茶,手背试过茶温,他端起茶盏送到陶锦手边。

    “殿下,用茶。”

    沏茶的讲究有许多,竹云能被允做随身近侍,这些功课自然都是专人辅导过的,陶锦接过饮了一口?,茶香回甘,她不会品茶,但也觉得很好喝。

    放下茶盏,陶锦看向被侍卫按跪在一侧的男人,即便被按着,他背脊仍是挺直的,不肯屈服一点,姿态很好。

    陶锦向来喜欢他的跪姿。

    讲真的,怀七这些天跪的实在太多了,昨日还淋着暴雨跪了两个多时辰,也不知回去有没有涂药,她是想玩,但还不想把他的腿玩废。

    视线落在身前的软垫上,陶锦慢声开?口?,“跪过来。”

    银铃轻响,怀七被押到软垫上,侧身对着陶锦,不肯多看她一眼。

    竹云拿起小扇轻扇,陶锦安静享受着,目光偶尔落在怀七身上,眸地流露几分欣赏,她发?现怀七真的很适合戴这种?饰品。

    不同于以往的装饰,这种?带着禁锢含义的饰品,总能为他添几分难以征服的野性与涩气。

    指尖轻敲桌面?,“侍茶不会吗。”

    竹云动作?顿了半瞬,刚想去触茶盏,手伸出去一半才意识到殿下不是在同他讲话。他若无?其事收回手,余光瞄向怀七,那个男人仿佛听不见般,没有一点动作?。

    嘴被堵上,耳朵也聋了吗。

    陶锦指腹摩挲,眉头轻蹙,正在思考如何开?口?时,竹云的声音轻响。

    “殿下,怀七许是未曾学过侍茶,沏出的味道怕也不好,不若还是奴沏好茶,由他侍奉可?好。”

    陶锦看过去,小宠一样的男人温顺垂下眼,语气藏着隐隐不安,似是真想要化解这个场面?,给怀七一个台阶。

    “也好。”她应。

    得到应允后,竹云悄悄松了口?气,他将新?水烧煮,熟稔重?新?沏茶,滚烫沸水倒进茶盏时,还飘散丝缕白色热气。

    竹云将茶盏推到怀七身前,示意他热气消散后再与殿下奉茶。

    可?惜竹云不知怀七的来历,一个处于阶级之外最底层的暗卫,莫说奉茶,他连茶水都没喝过几次,又怎会懂奉茶的种?种?规矩。

    陶锦也知道,她就是在刻意为难他。

    竹云刚用眼神示意完,下一瞬便见怀七伸手拿起茶盏,他惶惶瞪大双眸,已经?来不及阻止。

    茶水滚烫尚不能入口?,t?此?刻奉给殿下,那不是正等着被罚吗,这人怎么回事。

    竹云惴惴不安,又不敢出声制止,眼眸看向陶锦,藏着无?辜与慌张,这不是他本意啊。

    捧着茶盏,怀七抬手奉在陶锦身前,他恨意入骨,可?是却不能发?作?。那是小姐遗物,旁人怎配簪戴,哪怕今日赴死,他也要将金簪拿回来。

    陶锦默然看着男人手中的茶,一时间有些失语,她都不知道怀七脑子是怎么想的,杀不了她,所以打算烫死她吗。

    还有,这么烫的茶盏,他是怎么端了这么久的。

    时间静默流过,唯有悠扬琴声不绝,竹云心中颤如打鼓,生怕殿下恼怒,将他二人全丢河里喂鱼。

    暗卫的手本该很稳,行?于黑夜,刀过封喉,没有分毫差池。

    可?是现在,怀七的右手却在抖,虽然幅度很小,但确实是在发?抖,若非是平静茶面?上漾开?几圈涟漪,陶锦也不会察觉到。

    陶锦心底没由来感到唏嘘,曾经?能单手稳稳抱起她的男人,如今却端不稳一盏茶水。

    “喝了。”她忽而出声,语气淡然。

    听着这句,竹云率先惊讶瞧来,怀七黑眸抬起,却不曾动。

    他口?中戴着止咬器,根本无?法张口?,跟莫提喝茶了。身前女人是什么意思,怀七不知晓,看着她唇角令人生厌的弧度,他就知道绝非不是什么好意。

    灼热温度不断从指尖传来,从初时的要融掉皮肤的烫,到现在逐渐习惯。暗卫的本能就是能忍。

    那东西是竹云帮忙戴的,他以为殿下是真的要赏怀七茶水喝,纠结一番后,他膝行?到怀七身旁准备帮他,这东西很难一个人解开?的。

    “本宫有说过让他用嘴喝吗?”

    此?言轻飘飘落下,如原地炸响惊雷,竹云瑟缩停下手,还未反应过来是何意思。只见怀七攥紧茶盏,从反应来看他显得并不意外,只是眼神中升起浓郁讥讽。

    竟然这么快适应了她的习惯吗,还以为又能看见他气的眼眶湿红的场景呢,陶锦心间腹诽,面?上却始终含笑。

    这样也不错,敢嘲讽她,小狗勇气可?嘉。

    随手拿起桌上一根雕花银色细棍,陶锦戳了戳怀七的胸膛,“该脱哪,还不知道吗?”

    那细棍足有一臂长,应是某个拆解的装饰品,戳起来正好顺手,陶锦很是喜欢。

    冰冷尖端拍了拍男人脸颊,与止咬器侧面?的金属相撞,发?出清脆响声。

    她笑笑,顺着脖颈喉结,缓缓滑到衣襟交界处,将那里戳出一个肉眼可?见的红印时,最后凭着记忆,精准点在男人心口?处。

    “小蝴蝶?”她稍稍俯身,青丝滑落肩头,细棍又移到男人腿根,轻点某处烙痕,“还是小狗?”

    “它们也该渴了吧,你说是不是。”

    陶锦的语气不自觉含笑,她原本还怕自己?没控制住人设,不会让怀七瞧出些端倪吧,结果想更近一步时,只见怀七蓦地避开?身子,茶水溅在地上,他怒目灼灼。

    看起来对别人喊他小狗的应激反应很大,这么生气吗。

    陶锦嗤笑一声,浑不在意的起身走到栏旁,时辰已近落日,湖面?似铺开?熔金,平静水面?下的暗流涌动,看不清深浅。

    丢下去的话,应再也寻不回来了。

    收回视线,陶锦抽出发?上金簪,侧目凝着怀七。

    他还跪在原地,看起来倔强的很。

    “三、”她缓声倒数,手腕搭在栏杆上,蝴蝶金簪危悬于湖面?之上,只需轻轻松开?指尖,便再也回不来了。

    怀七身影僵住,在意识到她要做什么后,他终于惊慌失措,挣脱开?欲拦住他的竹云,银铃乍响,男人朝着她身旁跑来。

    欲救下那支金簪。

    看着明显慌了神的怀七,陶锦轻叹,还是不听话啊。

    红唇轻启,“晚了。”

    没有二和一的倒数,她轻飘飘松手,金簪坠入湖面?,一点涟漪都没惊起,就那么沉了下去,消失的无?影无?踪。

    陶锦还没来得及说话,便听身后扑通一声,湖面?溅起巨大水花。

    怀七跳湖了。

    就在她松开?手的刹那,怀七毫不犹豫越过栏杆,坠身湖里,追着金簪而去。

    偌大声响吸引船上众人,还有对面?一艘画舫,一层与二层的宫人纷纷跑到看着栏杆边上看,跳入湖中的男人没有挣扎在水面?之上,仿佛沉底了。

    竹云看的心惊肉跳,看看消失在湖水下的男人,又看看殿下紧抿不悦的唇,低头不敢言语。

    事发?突然,守在外的侍卫立刻赶过来,犹豫着询问是否需要营救,船上的人都知跳下去的是位男宠,就是不知是那人自动跳的,还是殿下将人扔下去的。

    “救人。”陶锦深吸一口?气,补充道,“立刻救。”

    怀七脚上戴着镣铐,就算水性再好也会被影响,最重?要的是他口?中还含着珍珠,根本无?法储氧,说不定真的会出人命。

    一个簪子而已,至于这么飞蛾扑火奋不顾身吗,明知道根本捞不回来。

    陶锦紧握着栏杆,指尖因用力泛白,柳眉拧紧,心底忽而涌出一种?难以言说的情绪,有些麻麻的。

    她上辈子就知道怀七会为她赴死,可?是知道和亲眼目睹是两?回事,男人的背影决绝,没有丝毫犹豫,仿佛那是他在世上唯一的留恋。

    陶锦也知道,怀七之所以会强忍着被她折磨,全然是因为她临死前下的命令,她不许他自裁,也不许他离开?青州,所以怀七才苦苦撑着,没有自杀。

    他还在幻想,想能有一天逃开?她身边,回到青州为她守灵。

    其实在那两?次情事里,陶锦能感受到,怀七是想死的,没有别的复杂情绪,他就是单纯的想死,和想她。

    于是陶锦刻意提起青州郡主这个马甲刺激怀七,看着他一次次挣扎在痛苦与绝望的边缘,在清醒与屈辱中撕扯魂灵,又无?力敞开?身体,任她粗鲁玩弄。

    为了显得手生,陶锦刻意放重?了力道,在一起两?年多,上过那么多次床,她当?然知道怀七的每个敏感点,但是这两?次她没有触碰任何,只是单纯在折磨他。

    敛起心间复杂思绪,陶锦看向湖面?,已有七八个通水性的侍卫跳下去营救,离她最近的一艘画舫也朝这个方向驶来,桥头站着个青年,似也是想帮忙救人。

    果真,他褪掉外袍,一头扎进水里,船上的人惊呼,跟着跳下去好几个。

    一切都发?生的很快,只是人在担忧时会不自觉将时间拉长,觉得每分每秒都很难熬。

    陶锦盯着湖面?,终于,有那锦袍男子的帮忙,怀七被七手八脚捞上来,只是紧紧阖着双眸,面?色惨白无?比,无?端让她幻视自己?死的那天。

    她心尖一颤,立马转身行?到一楼,竹云赶去将那止咬器解开?,男人吐出一大口?水,见有希望,经?验丰富的船夫连忙开?始抢救。

    好在一切有惊无?险,怀七睫翼轻颤,咳嗽着睁开?眼。

    “殿下,人还活着。”有人赶来报喜,可?陶锦却笑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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