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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耳蜗嘶鸣,好像有某种东西从他身体里剥离,疼的像是在割肉剔骨,可他动不了。头上像是有一把钝刀,在破开他的脑髓。

    他好像又记起来了一些东西……

    “暄宝!”陆绥猛的睁开眼,昏迷了三个多月的人,醒了!他抬起手打了自己一巴掌,是疼的,不是梦!梁靖暄抽噎着去拉他,“老公,我好想你。”

    陆绥大手铁钳般的抓着他的两只手,耳朵里嗡嗡作响,根本听不见梁靖暄在说什么。反应过来,像是魔怔般的跌跌撞撞的往外跑,“医生!医生他醒了!”

    窗外下雨了,下的很小,可梁靖暄听到的却是哭声,一种很悲鸣的哭声。

    过了一会儿,陆绥回来了,紧跟着是医生,护士。还有陆军和宋惠子。他们也在哭,刚才是他们哭吗?

    医生检查完说没什么事儿,就是有点营养不良,现在醒了要赶紧补上。医生身上的药味很刺鼻,他捂住口鼻,撇到另一边,病房里放了很多东西,几乎都是他的,他应该是睡了很久……

    陆绥眼眶猩红的抓着他的手,他反握住,笑着看他,不知道是不是刚醒来,没精气神,看着他如枯叶一般的面色。突然觉得他周身都透出一种日渐衰败的死气。

    “我不会再乱跑了,别怕。”

    他声音太轻了,但路陆绥听到了。鹰隼似的眼睛里聚满眼泪,坠落下来,像钻石一样,砸在梁靖暄毫无血色的手背上。

    一颗又一颗滚烫炙热,梁靖暄很慌,他没见陆绥哭过,即便再怎么难熬,他也会很克制。绝对不会把自己的狼狈外露,可现在那么多人,他哭了,是因为他吗?

    宋惠子送走医生,护士,再也忍不住了,抱着梁靖暄痛哭。她不明白老天爷为什么这么折磨人,把她的孩子一个又一个的夺走。

    被医生告知梁靖暄很有可能都醒不来的时候,她看着窗外熙熙攘攘的人群,想就这么跳下去算了。陆军拦住了她,后怕的在窗边守了一夜,就怕她做傻事。

    梁靖暄无措又恐慌的看陆绥,泪眼婆娑的,好像在说我先哄好了二婶再哄你。

    陆绥看懂了,笑着点头。梁靖暄僵硬的抬起手轻拍宋惠子的肩膀,学着她以前哄自己的样子,“二婶,别哭了,我再也不乱跑了。”

    宋惠子哭声没有变小,反而变大了。梁靖暄哄着哄着也哭了,他知道自己闯祸了,可是他好想外婆。他知道这次一走可能就再也见不到外婆了,所以他就不想离开。

    外婆哄着他,说他不是这里的人,让他赶快回去。陆绥等他都等的哭了,他再不回去陆绥就要疯了。

    “二婶,你别哭了,我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乱跑了。”细长的睫毛上全是泪水,薄薄的眼皮哭得通红。

    陆军坐在椅子上偷摸抹眼泪,一个刚醒,一个身体虚弱。哭的差不多了,他上前拍拍宋惠子,“暄宝才刚醒,不能大哭,你别哭了。”

    宋惠子擦掉眼泪,温柔的笑着说,“暄宝,你有想吃的吗?二婶去给你做!红烧肉,还是爆炒猪肝?”

    梁靖暄舔了舔嘴角,“我都想吃!”

    “好,二婶去给你做!”宋惠子扶着床畔站起身,宛如丝绸的黑发里长了几根突兀的白发。陆军搀扶着她,很慢的往病房门口走。

    短短的三个月,两人的背又佝偻了不少。

    梁靖暄很自责,光线沉下去,陆绥高大的身体居高临下,庞大的阴影几乎把他全笼罩在了里面。他又恢复了寂寂无声的冷酷,要不是脸上还残留着泪痕。

    梁靖暄会麻痹自己陆绥刚才哭了只是他做的一场梦,他用力的拽着陆绥坐下。

    双手搂住他的脖子,嫣红的嘴唇,一点点吻去他脸颊上冰凉的泪痕,最后在挺拔的鼻梁上印下了细密绵长的亲吻,“老公,我再也不乱跑了。”

    陆绥眼底如孤狼般闪烁着锋利的寒光,梁靖暄昏迷不醒的这三个月里,他从一开始的冷静,到半疯半癫,最后到绝望。可他不能表现出来,宋惠子和陆军年纪大了。

    他要是再出事儿,他们怎么办?他故作坚强,白天伪装的很好,晚上守在病床前,抓着梁靖暄的手,无声的哭了一夜。

    “老公……你别不说话,我害怕,要不你打我吧……”梁靖暄摊开双手,眼底水光粼粼可怜又委屈。

    陆绥一把抓住,低下头深沉的吻了吻,冰冷沙哑的嗓音里掺杂着一丝微怒,“你跑哪儿去了?为什么一直睡着?我喊了你那么多遍,你听不见吗?”

    梁靖暄心虚的低着头,“我跑到坟里去了,是暎哥的哥哥……”

    陆绥眼底泪光闪烁着冰冷,他大概有猜到过,最难熬的那段时间,他甚至想去把于泽辉的坟给挖了!

    他想不通,明明没有交集的两个人为什么会一次又一次的梦见?甚至是脱离了魂魄,菩提寺的法师说他是丢了两魂两魄,但是会回来的,但具体时间他也不知道……

    “你为什么老梦见他?”

    梁靖暄以前不知道,但刚才记起来了,

    “梦见他,是因为外婆,我小的时候老生病。外婆抱我去寺庙,在那儿见到了暎哥的哥哥。我生病花了好多钱,她和他去了国外。外婆怎么都联系不上……我的医药费,是暎哥的哥哥出的……”

    陆绥震愕不已,“他?怎么可能……他怎么会……”于泽辉,在他的印象里就是一个穷凶极恶,手段狠辣的人,怎么可能会去……

    可梁靖暄没有理由要骗他……

    当初于泽辉把他送给了赵崇明,恨他都来不及,怎么可能……猝然抬起头,瞳孔一沉!

    于泽暎跟他说过他哥有个情人有心脏病,为了帮他积福,于泽辉一掷千金,修了很多福利院和寺庙,还修了路。只要得了治不了的病,家里没钱的都可以去找他。

    如果从于泽辉个人出发,他是不会做出这种事,可要是为了他那个情人,他做的出来。

    当年于耀东逼着他娶廖云,他从警察局里抢了一把枪,给了于耀东两枪,带着情人跑了。

    “那笔钱用了还不到一半,我的病就好了,外婆还回去,暎哥的哥哥没要。外婆说不能浪费了,就带我去了澜沧江的强巴林寺。我在哪儿,遇到了你,你是我选的守护神。”

    这是第一次梁靖暄说话没有磕磕巴巴的,哪怕逻辑还有那么一点乱。

    命运,真的是个说不清的东西。

    陆绥又开始恐慌了,目光完全是黑沉的,“那你是什么?神仙吗?还是,狐狸精?下次还会乱跑吗?就像现在这样!你要是跑了我怎么办?万一以后有了,你带着他跑了我怎么办?!”

    精悍的身躯如同黑色山体一般,散发出沉沉的压迫感,仿佛随时会崩塌。梁靖暄缩了缩脖子,“我也不知道我是什么?但我一定不是狐狸精!我以后不会再跑了,要跑我也会带着你跑!”

    陆绥面色痛苦,“那你去的地方我去不了怎么办?”

    梁靖暄搂着他脖子重重的亲了两口,“不会的,我不会再乱跑了!我还没给你生宝宝呢~”

    陆绥抵着他额头,“你再乱跑,我不跟你生了!”

    “不乱跑了,以后都不会了!我以为不会很久的,我跟暎哥的哥哥说了一会儿话,他跟我讲了好多事儿……听完了,我说我想外婆了,他就带我去见了外婆!”

    梁靖暄说到外婆鼻音很重,还很酸涩,他对于死亡的理解是人被装进了大黑盒子里,总有一天会打开的。可于泽辉告诉他,死亡是连同大黑盒子一起消沉,再也不会回来了。

    以后他只能在梦里见到外婆了,可他明明记得,他把钉棺材的钉子都藏了起来……

    【第137章

    生也好,死也罢,你在哪儿我就去哪儿。】

    陆绥有好几秒钟时间全身肌肉都僵住了,连血液都被完全凝固住,他总说要尊重梁靖暄,却一直没有真正的去尊重他。甚至是疏忽了他,宋惠子和陆军给了他第二个家。

    可再好他也会想外婆,就像他也会想他爸,“以后你想外婆了,你就跟我说,我带你回家看外婆。”

    梁靖暄长长的眼睫剧烈颤动一下,旋即闭上了眼睛,再睁开,泪水挂在了睫毛上,“外婆说,她回不来了,再也回不来了,让我别再去找她了……”

    陆绥俯身下去在他眼尾上亲了一口,“外婆不让你去,是怕你去了再也回不来了,你现在还不属于那里。她很爱你,比我,还有二叔,二婶都要爱你!”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属于那里?”梁靖暄埋进他的颈窝里瓮声瓮气的问。

    陆绥在他翘起的头发上亲了亲,“大概要很久,差不多还要过八十多次生日,我会陪着你的,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找外婆。”

    梁靖暄下巴紧紧挨在陆绥肌肉结实的肩膀上,很小声的说,“我喜欢过生日!”

    “我也很喜欢。”陆绥冰冷的脸上,只有一片很浅的阴沉。梁靖暄听着语气不太对,歪着脑袋看他,“我错过你生日了,你生气了,对不对?你想要什么生日礼物,我补给你!”

    陆绥脸上的阴沉褪的一干二净,“你醒来就是最好的生日礼物。”他的生日在最热的八月,而梁靖暄却躺在冷冰冰的病房里昏迷不醒。没有梁靖暄,生日于他而言跟死刑日没有什么区别。

    梁靖暄被他抱的有点难以呼吸,他其实不太能理解陆绥的偏执,惶恐,他只是去了半天,他怎么就变成了这样?“老公,你别抱那么紧!”

    “一点也不紧,是你胖了!”

    陆绥的眼睫在梁靖暄的鼻翼边投下一圈暗影,他的神情除了偏执,更多的是病态,说话还是跟以前一样冷酷,可细细听又不太对。

    “胖了吗?”梁靖暄撩开小兔子睡衣,摸了摸软白的肚子,上面有一圈软软的赘肉,还是跟以前一样,哼了一声,“没胖!”

    陆绥危险的眯起眼,“没胖肚子怎么这么大?”

    梁靖暄羞涩的拉下小兔子睡衣,“没有大!再说我大,我就我就……我就跟二婶告状!”

    陆绥瞳底深处氤氲的水光犹如迷雾,手臂不断的收紧又松懈,这三个月,他像个活死人一样。每天都守着他,可太难坚持了。他很怕熬不住,只有听着他的心跳声。

    他才感觉自己也是活着的,他不要死气沉沉的梁靖暄,他要鲜活的,爱撒娇的,爱吃辣条的,一句话能把他气个半死的,还要给他生宝宝的梁靖暄。

    梁靖暄回抱着他,“老公你别怕,我再也不会乱跑了。”

    陆绥垂下眼睫,“可以跑,但下次叫上我。”生也好,死也罢,他在哪儿他就去哪儿。

    “好……”话音未落,病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咬着包子的李鱼哭着跑进来,“暄宝,你总算是醒了!!!”

    李鱼扑倒在病床上,掰开陆绥的手臂,“绥哥,你都抱了那么久了,给我抱一下……”

    陆绥冷下脸,想给他一脚,死死箍住梁靖暄的腰,李鱼抱不到梁靖暄,又去拉他的手,打了个饱嗝,哭着的说,“暄宝,你再不醒来,绥哥都要被小护士给拐跑了!”

    梁靖暄“啊”了一声,陆绥忍无可忍抢走李鱼嘴里的包子扔进垃圾桶,“再胡说八道,我把你也扔进去!”

    李鱼畏畏缩缩的躲到李鹰后面,“哥,绥哥凶我!”

    李鹰把他头摁回去,“安分点。”

    梁靖暄看到李鹰手上提着的辣条花篮,软软的叫他,“鹰哥……”

    李鹰放下李鱼做的辣条花篮,“还难受吗?”

    梁靖暄的眼睛一直在辣条花篮上,“不难受了!”

    李鱼又扑上去,“这辣条花篮是我做的,好看吧!”

    梁靖暄重重的点头,狐尾百合围了花篮一圈,最中间全是辣条,底下是津威。李鱼拿了一包开胃丝,陆绥神情冷淡的盯着他,那刀锋般的气势,让他有点胆寒。

    他把辣条放了回去,“我没有要给暄宝吃,我就给他看看……”

    陆绥收回视线,梁靖暄还在直勾勾的看着辣条,“能给我闻闻吗?我保证不吃的……”

    陆绥,“……”

    “好!”李鱼把辣条给他,叮嘱着,“不能撕开哦,只能闻!”

    梁靖暄拿到辣条,闻了又闻,梦里的辣条再多也没味道,还是真的好。陆绥眼神阴沉,他是真的怕一个懈怠,梁靖暄就把辣条包装袋给撕了。

    以前梁靖暄也这么骗过他,说保证不吃,只是闻闻,结果刚拿到手,就把包装袋给撕开了。

    梁靖暄哪怕不抬头也能感觉到陆绥森冷的视线,闻饱了把辣条依依不舍的递给李鱼,“我病好了我再吃!”

    “好,等你出院了,我给你买多多的辣条!”李鱼放好辣条,拉着他的手越攥越紧,“暄宝,你怎么睡那么久啊?你吓死我了你……”

    以前他没那么讨厌医院,可看着梁靖暄就这么躺在病床上,没有一个医生能救他,他讨厌死医院了。

    “我再也不会了,你别哭,你考上大学了吗?”两人说好了,考试的时候,梁靖暄去陪着他考,可他一睡就是三个月,失约了。

    “考上了,志愿填了,通知书都到了,我填的是省内的大学,我不想去省外了。”梁靖暄很诧异,“你以前不是说你要去省外吗?”

    李鱼看了李鹰一眼,“我不要!我怕我去省外,我哥在家偷偷娶媳妇儿!他要是娶了媳妇儿,那我咋办?他就算要娶,也得是娶对我好的!我喜欢的!还要对爷爷奶奶好的!”

    梁靖暄抬头看李鹰,微微一笑,“不会娶,在眼前了。”

    他的这句话在场的三个人都没听懂。

    “什么意思?暄宝,什么叫不会娶?”李鱼一头雾水,李鹰拽了拽他,“好了,暄宝才刚醒,让他好好休息,我们明天再来。”

    李鱼甩开他的手,“我不要!我不想走了,我想在这儿跟暄宝玩,我晚上也不回去了,我就在这儿睡,我跟他挤一张床睡!”

    陆绥,“……”

    “你信不信我一脚把你踢飞出去?”

    李鱼委屈巴巴的,“绥哥,我不会跟你抢暄宝,我就睡暄宝旁边都不行吗?”

    陆绥脸上满是戾气,看上去恨不得把他骨头敲碎了,他以为他没那个贼心了,没想到是,胆子更大了,大到不想活了。还想睡他老婆旁边,那他睡哪儿?!

    李鹰眼看形势不对,捂住李鱼的嘴,单手抱起,“童言无忌,你别放心上,我们走了,明天再来!

    ”

    “呜呜呜呜!”李鱼蹬着两条腿,他不要回去,他才刚来。还没抱到暄宝,就算要走,好歹让他抱一下!

    病房门关上,所有的喧嚣声都被关在了外面。梁靖暄偷瞄陆绥,脸上戾气未消,看上去恨恨地,“老公,别生气了,我不会跟小鱼睡的,我只会跟你睡!他不是我老公,你才是我老公,我懂的!”

    陆绥想到于泽暎跟他说,他还没回来的时候,李鱼天天跟梁靖暄睡,目光带着挑剔和不满的看他,“你既然知道你是我老婆,那你以前还跟他睡!”

    梁靖暄心虚的把头埋进他怀里,“那是睡午觉又没干别的……”

    陆绥一看李鱼娴熟的样就猜测到两人以前一定不止睡过一两次,“那你为什么要跟他一起睡?不能分开睡吗?”

    “是太困了,是看僵尸片,困了,我们就在沙发上睡觉了,他靠着我睡着了,鹰哥给我们俩盖小菊花毯子,你要不信我们可以去问鹰哥!”

    梁靖暄掀开被子,陆绥又摁回去,“别乱动,我信!但以后要跟他保持距离,不准让他抱!”

    梁靖暄撇了撇嘴,“我知道了,可是你好过分,不让我们抱……”

    一见面就抱抱是李鱼和他的约定。

    陆绥怒从心头起,“你都是我老婆了,你还不安分守己,还跟他抱来抱去的,像话吗?”

    梁靖暄很小声的说,“那只是抱一下又没干别的……那你还和那个贺嚣抱呢,还有暎哥,他上次还抱着你哭,我都没说你……”

    陆绥,“……”勒紧他的腰,手上传来的力道是铁钳般不容抗拒。

    “他们不喜欢我,不是像我对你的那种喜欢,也不是像小鱼对你的那种喜欢,是不一样的,你懂吗?那臭小鱼他想让你给他当老婆!”

    梁靖暄推开他,“不懂!”

    陆绥猝然间一股焦虑攫住了他的心,他好像太过分了,缓慢的低下头,“可以抱,但不能抱太久。”

    梁靖暄勾着他的脖子拉下来,在他嘴唇上亲了两下,“你是好老公!”

    陆绥恶劣的咬他鼻尖,“但你不是个好老婆!以后不准再乱跑了……”

    梁靖暄把他抱的很紧,“不跑!”

    长河般的夜色从窗外一涌而入,将病床上的两人裹得很紧……

    【第138章

    他们相互汲取对方身上的温度,一同共生】

    出院的那天早上,梁靖暄醒的很早,陆绥还没睡,患得患失的抱着他,阳光穿过镂空的窗帘洒在他紧闭的眼皮上,如同点着碎金。梁靖暄在他薄唇上亲了一口,又蹭了蹭他的脸。

    脸颊在昏暗的视线下透出一股憔悴的青灰,陆绥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个好觉了。哪怕现在梁靖暄醒了,他的神经也仍然处于一个紧绷的状态。

    他害怕夜晚,害怕梁靖暄一睡又不醒了,他不敢睡。在死寂的黑夜里抱着他,就这么看着他。脸上全是不动声色的冷酷,他想把一切都掌握在手心里。

    可他终究只是一介凡人,他不要什么狐狸仙,也不要什么狐狸人,他就要梁靖暄。又或者是他愿意成为梁靖暄最忠实的信徒,只求他去哪儿都把他带上。不要扔下他一个人……

    他看似无坚不摧,实则不堪一击……

    直到黑云向四面八方散去,他才惶惶的睡下。

    梁靖暄附在他耳边温柔地威胁,“老公,你再不好好睡觉我就打你了!”

    陆绥勾起嘴角,剧烈喘息的渐渐平息下去了,然后闭着眼在梁靖暄那微凉的发顶上亲了一下,喃喃道,“知道了……”

    梁靖暄依偎在他的胸口,手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他宽阔的肩膀。他是睡着了,但他一直都知道陆绥在看着他,眼神里是一种源于灵魂骨髓里的恐惧,他从来没见过,他想哄陆绥,可他醒不来。

    “老公,你乖乖睡,我再也不会乱跑了。”他竭力把自己蜷缩成一团,陆绥肩背剧烈颤抖,一点一点的收紧手臂。他们相互汲取对方身上的温度,一同共生。

    回家是陆军开的车,宋惠子坐在副驾驶上。忧心如焚的看着后视镜里的陆绥。

    他坐在后座上,黑白分明的眼睛冷冷瞥着窗外,微微挑起眉,手臂像铁链般的抱着梁靖暄,一点也不肯松懈。

    梁靖暄没醒之前他还算正常,而现在,像是魔怔了一样,离不开梁靖暄,也可以说是不让他离开。哪怕是上厕所,都要跟着进去。好像只有肉眼看到梁靖暄,他外露的疯魔才能稍微收敛一点。

    她压低声音,“你说,小绥不会……”

    陆军开的很慢,一手握紧方向盘,一手拿着半根腌软的黄瓜,“不会的,他爸死的时候他不也这样过吗?没事的,过两天就好了!”

    宋惠子侧身往后看,梁靖暄坐在陆绥大腿上,手里拿着李鱼送的辣条,闻了又闻,看了又看,馋的直流哈喇子,她笑着转过身,“暄宝又流哈喇子!”

    “是吗?”陆军抬头去看后视镜。

    宋惠子“啧”了一声,“你好好开车,别吃黄瓜了!”

    陆军又咬了一大口黄瓜,“你放心,我这技术好着呢!保准把你们娘仨平平安安带回家!”

    “那你就别吃了!”宋惠子伸手去抢,陆军往后扔,不偏不倚砸在陆绥鼻子上!

    陆绥蹙眉阖上眼,又睁开,一阵腥味在鼻尖弥漫开。

    梁靖暄看着辣条包装袋上的一滴血,歪着脑袋,鼻血顺着陆绥唇峰往下滴,“老公,你流鼻血了!”

    陆军猛踩急刹车,“什么?!看哪了?怎么就流鼻血了?”

    梁靖暄着急忙慌的掏出纸擦干净鼻血,又把纸卷成一小团塞进陆绥鼻孔。鼻血滴到了衣袖上,陆绥淡定自如的脱下外套,又抱住梁靖暄,“你扔的黄瓜砸的。”阴郁的声音让陆军打了个寒颤。

    陆军想推脱责任,可看到宋惠子要吃人的眼神他又不敢说了。

    “流的多吗?多的话我下车扯两张艾草。”宋惠子问。

    陆绥摇头,“没怎么流了。”回去的后半程,梁靖暄也不要辣条了,就盯着陆绥,隔一小会儿就问他疼不疼。

    陆绥鹰隼的眼睛里划过一抹诡谲,笑着说还有一点疼。梁靖暄泪眼婆娑的又吹又亲,陆绥眼底的阴暗色越来越浓。

    他很想再让陆军用黄瓜砸他一下,最好砸的比刚才还重,流很多血,这样梁靖暄的全部注意力都会在他身上。

    他将拥有一个从身体到精神上完全是属于他的梁靖暄。

    窗外阳光灿烂耀眼,梁靖暄隔很远就看到了一栋白色的小洋楼,里面种着一棵高大的桂花树,桂花树下搭了一个秋千。旁边就是张婶家的雕花木房子,大青狗拴在门口,一左一右的摇着尾巴。

    梁靖暄指着白色的小洋楼,“那是我们家?”

    “对!七月份就修好了。做围栏剩了好多木板,我用剩的木板做了一个又大又宽敞的兔笼,还刷了漆,等会儿领你去看!”做兔笼的时候,陆军是一边哭一边做的。每钉一颗钉子,就会想要是梁靖暄在就会蹲在一旁给他递钉子。

    “我看到了!是黄色的,我喜欢黄色的!兔兔的房子是黄色的,老公,你看到了吗?”

    梁靖暄把脑袋伸出窗外,木板围栏下,有两只小兔子把头卡在了缝隙里。

    “兔兔,兔兔卡在那儿了!老公,你快看!”梁靖暄扯着陆绥看。

    面包车开进小院,大青狗叫了两声,梁靖暄侧头看陆绥,他眉骨高眼窝深,鼻梁极其挺直。他们在火车站门口再次重逢的时候,陆绥定定看着他,一副生人勿近,眼神犹如刀锋般凉薄,让他很畏惧。

    那时候他很怕陆绥,却又忍不住的想要靠近他,紧紧攥着冰透掌心的可乐,用只有他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陆绥,我是你老婆!你还记得我吗?”

    可他不知道的是陆绥听力极强,听到之后,对他更厌恶了。

    面包车稳稳的停了下来,停放的位置跟一年前一模一样。梁靖暄歪着脑袋,眼睛像小星星一样看着陆绥,“陆绥,我是你老婆,你还记得我吗?”

    陆绥僵硬的看着他,酸涩瞬间冲上鼻腔,开口时声音带着难以抑制的沙哑和颤抖,“记得。”

    梁靖暄搂着他的脖子,软软糯糯的问,“那你愿意让我给你当老婆吗?”

    陆绥眼尾薄红,哽咽的说,“愿意!”两人就这么抱着,鎏金似的阳光,紧紧的包裹着两人。今天的阳光很像十二年前强巴林寺外的阳光。梁靖暄抱着他,抽抽噎噎的哭,非得要给他当老婆。

    他哄了一个小时,梁靖暄哭了一个小时,最后他答应等他长大了就去娶他。梁靖暄才没哭,松开他的时候,再三保证要他一定要记得他。

    陆绥严肃认真的答应了,可他还是忘了。

    把他忘得干干净净。

    梁靖暄推开车门下车,脚刚沾地就被陆绥拦腰抱起,“我带你去看我们的房间。”

    梁靖暄比起看房间,更想看小兔子的房子,但不好薄了陆绥的面子,“好,看房间!”

    客厅比以前更大了,宽敞明亮,摆了三张奶白色的沙发,除了墙角的梨花木三开柜,所有的家具都是新的。一共有两层,宋惠子和陆军年纪大了不喜欢爬楼梯,房间在一楼。

    他们的房间在二楼,扶手是原木的,贴了地板砖,铺上了厚厚的地毯。

    梁靖暄挣扎了一下,想下来自己走,陆绥低头亲吻他的嘴唇,温柔的说,“别动,我抱你上去。”

    梁靖暄呆愣住,半晌耳垂微微红了起来,这样的陆绥他有点不太习惯,那个暴躁冷酷的陆绥好像不见了。只剩下了有着无尽的耐心和温柔的陆绥。

    想到这,他有点慌,该不会连鸟鸟也变了吧?

    “怎么了?”陆绥轻声问。

    陆绥嘴角微微弯起一个弧度,大概是不怎么笑,所以笑起来有点僵硬,还有点瘆人……

    梁靖暄揪他衣领,“老公,你别笑了……好难看……我怕做噩梦!”

    陆绥,“……”

    棱角分明的下颌线绷不住了,阴沉沉的说,“你再说一遍?”

    “对,就这样,这样才对嘛!”梁靖暄还是喜欢他阴晴不定,随时随地都能暴起的脾气。更喜欢看他被自己气的不行,又拿自己没办法的样子。

    抱着他的肩膀,贴的很近,亲密无间,连震耳欲聋的心跳都紧贴着彼此的胸膛跳动在一起。

    房间很大,之前的龙凤大床换成了很简约的席梦思大床,被子还是大红色的鸳鸯被子,衣柜,床头柜全都换了新的。梁靖暄没什么感觉,要有的话就是换了张床睡觉,而且他在梦里已经看过房间了。

    直到陆绥拉开床头柜的抽屉,里面是满满一抽屉的辣条,“辣条!”梁靖暄从他身上跳下来,抱着抽屉,哈喇子都快流进去了才收回来。

    陆绥扶着膝盖蹲下去,拉开床底下的抽屉,里面塞满了津威。梁靖暄扔了手里的辣条,拿起一板津威,扑进陆绥怀里,“老公,你好厉害!我要给你生好多好多的小陆绥!”

    陆绥圈住他的腰,阴森的笑了,“不生好不好?就我跟你不好吗?”

    梁靖暄抵着他的鼻子,“你不想要吗?”

    “不想。”陆绥声音中带着奇异的阴冷。

    “可是我想……不对,是很想很想!”

    梁靖暄见过陆绥小时候的照片,如果生一个跟他一样的,那一定很好玩。

    【第139章

    只有我们两个不好吗?】

    短短一瞬陆绥的表情已经恢复到冷静甚至是冰冷,“那可能生不了了。”语气明明没有任何生气的痕迹,但就是给人一种针刺般的可怕。

    梁靖暄“啊”了一声,“为什么?”

    “你昏迷的时候,我去做了结扎,以后都不会有小陆绥了。只有我们两个,还有二叔,二婶。”陆绥说的非常冷漠,像是做了结扎手术的人不是他,而是别人。

    在梁靖暄昏迷的第二天,他就去做了结扎的手术,没有任何犹豫,没有告诉任何一个人,包括陆军宋惠子。头两个星期除了洗澡和上厕所有点困难,后面适应之后,感觉还不错。

    梁靖暄扔了津威,慢慢的理解结扎,猛的想起来,二叔也做过结扎,做完就没有宝宝了……不确定的又问了一遍,“……结扎,是跟二叔一样的吗?

    ”

    “对。”陆绥勾着他的腰抱在怀里。

    “只有我们两个不好吗?”

    “结扎……结扎……”梁靖暄不想要辣条,也不想要津威,甚至连陆绥都有点不想要了,他凭什么要这么做?

    一巴掌打在他下巴上,大哭着问,“你为什么不问问我?你为什么要去做?还给我,还给我!”

    陆绥抓着他的手,在柔软手掌心里落下一个吻,“还不了了,只有我们两个不好吗?”又对他揶揄地眨了眨眼睛,“你要是想要宝宝,我可以给你当宝宝!”

    “不要!”

    梁靖暄一巴掌打在他脖子上,随后趴在床畔上哭的不行,陆绥去拉他,被他狠狠的打掉。他扯起大红色的鸳鸯被子钻进去,只留撅着的屁股在外面。

    越哭越伤心,越哭越大声,陆绥沉默地坐在他旁边,眼底深处是一种自难以理解的困惑。

    但总这么哭也不是个办法,伸出手有一下没一下的轻拍着梁靖暄的后背。

    梁靖暄拽着被子滚到床尾,“陆绥,你太过分了!你不是好老公了!”

    “为什么?”陆绥不太理解为什么做了结扎他就不是好老公了。

    梁靖暄掀开被子,扑上去撕他的脸,“还为什么?!你还好意思问,你还我的宝宝!”

    陆绥没有戒备,就这么被扑倒在床上,梁靖暄的指甲很久没剪了,一点情没留,陆绥脸上被抓了六七条的血红抓痕。

    梁靖暄抓了脸又去揪他头发,陆绥一条胳膊环抱着他,“我和宝宝,你更喜欢宝宝吗?”声音低沉而悠长,还有一点淡淡的忧伤。

    梁靖暄微微出神,半晌又低下头,“我更喜欢你,可是我也想要宝宝!我在梦里我老是去抢别人的宝宝抱,人家都笑我说我要喜欢自己生去,我跟他们说我一定生的比他们还多,结果你……你还我!”

    陆绥撑起上半身,吻掉他眼尾的泪珠,“那你可以跟他们说你已经有宝宝了,他们再笑,你就说你会让宝宝去打他们。”

    “可是哪有宝宝?”梁靖暄哭的一抽一抽的。

    陆绥很认真的看着他,“我。”

    “啪——”

    梁靖暄抬手打了他一巴掌,“我不要!”

    陆绥捂着脸坐起来,压下内心的酸涩,缓缓吐出一口气,笑道,“果然,你还是更喜欢宝宝。”

    梁靖暄脑袋嗡了一下,“不是!我……我只是……”他一着急说话就磕磕巴巴的,陆绥郁闷的低着头很颓废。

    梁靖暄蹲下去,“老公,不是那样的,我更喜欢你!”

    陆绥面色阴沉地审视着他,很快又挪开,平淡的开口,“我知道了……”

    梁靖暄咬着嘴唇,他能明显感觉到陆绥很伤心。可他为什么要伤心呢?他都说了他最喜欢他了,“我真的最喜欢你了!要宝宝也是你之前说的要传宗接代,那我给你传宗接代了,你又不要你了……去结扎,也不问我……”

    陆绥抬头看了眼梁靖暄,眸子微眯,溢出丝丝怒气。那会儿说传宗接代有一部分是为了气陆军,现在他想给自己一巴掌。

    “可是宝宝不是说生出来就行了,从他出生的那一刻起,我们将会失去完整的自我。要在他身上身上至少耗费二十年的时间,他才能长大,立业,成家。你想这样吗?”

    他知道自己性格上有缺陷,所以这也是他不要孩子的原因。有了孩子,很大程度上会抢走梁靖暄的所有注意力。他不知道未来会怎样,但他希望梁靖暄永远都是快乐的,一直都是没有负担的。

    电视里的大结局,男女主生了孩子看似很美好,可是养育孩子的辛苦却没有拍出来。为什么不拍出来呢?那是因为过程太过残忍和自私……

    这么多年,陆军和宋惠子为了养育他,培养他完全的失去了自我。有些时候他就在想,如果没有他,他们俩是不是会过得更好?答案是,一定会。

    他在很久之前就有想结扎的想法,不是说意气用事,突发奇想。只不过梁靖暄的昏迷加速他想要结扎的想法。

    “可不是还有你吗?我们两个一起没那么难的……”梁靖暄说到后面底气不太足,他只养过兔兔和小猪崽,可也不全是他一个人养的,要是没有二叔二婶和外婆帮忙,他一个人很难照顾好他们……

    而且宝宝不是兔兔和小猪崽……

    陆绥把他抱在大腿上,抵着他的额头很慢的说,“我们两个一起确实没那么难,可你想想秦姨,从开始阵痛,到生宝宝她疼了三天。如果我能生,我不会结扎,因为我的身体状况比你好,承担的风险也会很低。但你不行……老婆,你能懂吗?”

    梁靖暄避开他犀利的眼神,秦姨生了一对龙凤胎,可肚子,大腿,手臂上长满了像蚯蚓一样恶心的妊娠纹,永远也恢复不了。所有人都在为新生命而庆祝,没有人管不停掉头发和漏尿她,看到了也只会说生孩子都会这样。

    那是他第一次意识到延续生命是一场无声无息的屠杀。

    本应该是很受到重视的生育问题,却被爱情和伟大的母爱美化的就应该如此。

    “结了扎不是说就没有宝宝了,也可以有的,做手术就行。可要宝宝,你真的想好了吗?有了宝宝,我将会是最大的受益者,而你将是牺牲者,你愿意吗?”

    陆绥眼睫颤了颤,眸子深处闪过一丝恶劣,他也不想这样的残忍,可他必须得这样。

    梁靖暄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觉得的宝宝就是在襁褓里粉粉软软的宝宝,可宝宝不可能永远在襁褓,他会长大的。

    就像外婆给他买的小猪崽大大小小,他们长大以后我就不能跟他一起睡了,只能去猪圈。

    陆绥握住梁靖暄的肩膀,温柔地看着他,“你之前不是说你想学做辣条吗?”

    梁靖暄重重的点头,“还有蛋糕,我还想学做蛋糕!”

    陆绥的眼神变得极为柔和,“那我们就先把这些想做的事情给做了,宝宝,我和你都还年轻,我们可以后面再考虑。”

    比起宝宝,他更想要一个无忧无虑的梁靖暄。

    梁靖暄浅色的眼瞳有些犹豫,随即眉眼弯弯的笑道,“好!听老公的,我先学会做辣条,还有蛋糕,以后有宝宝,做给宝宝吃!”

    陆绥不愉地皱眉,“为什么先给宝宝?不是先给你老公我?”

    梁靖暄很小声的说,“你又不喜欢吃……”

    陆绥强势搂住他的腰,“那我喜欢吃什么?”

    梁靖暄雀跃的指着自己,“我!还有鱼,但最喜欢的是我!”

    陆绥嗓音轻缓,“不,我一直以来最喜欢的都是你,鱼只是为了饱腹。”

    梁靖暄,“……”

    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老公,你到底怎么了?你这样我好不习惯……”

    陆绥似乎很是痛苦,可忽又想到什么,眼神变得失落,侧过脸,“我就只想要你,谁也不想要。你昏迷三个月吓到我了……”

    陆绥这辈子怕是都忘不了那段生不如死的日子。明明爱人就在眼前,可他却救不了他。所有人都告诉他梁靖暄还活着,可没有一个人能准确的跟他说他什么时候会醒来。

    好像又回到了七岁那年,他跪在灵堂前,看着他爸躺在棺材里,梁靖暄也是这么躺着,他好怕死……

    他趴在他胸口听着微弱的心跳,用这种方式去验证梁靖暄还活着,他只是昏迷了,可他什么时候能醒来呢?

    梁靖暄紧张的看着他,“老公,我再也不会乱跑了……”

    陆绥把他摁进怀里,低着头,眼泪从深红的眼眶流出,“你再乱跑,我是真的会疯的……!”

    “不会的,我再也不跑了!”梁靖暄脖子湿漉漉的,他想转过头去,陆绥摁的很紧,不让他转过去。

    梁靖暄埋进他的颈窝里,瓮声瓮气的问,“老公,你哭了吗?”

    “对,被你气哭了。”他昏迷的那三个月,陆绥不记得自己哭了多少次了。

    很丢人,可又忍不住。

    以前他总把梁靖暄弄哭,而现在梁靖暄又把他弄哭了,谁又能说不是报应呢?

    “那我哄你!”梁靖暄手臂从他的腰腹慢慢往上移。

    陆绥面色凝重,“我不要这个哄。”

    梁靖暄歪着脑袋问,“那你要什么?”

    陆绥附在他耳边,“你把衣服脱了。”

    【第140章

    你就是我的药。】

    梁靖暄脸色瞬间通红,“好……”

    裤子刚脱下,李鱼和二虎来了。

    “暄宝!”

    “暄宝!!”两人提着满满两大袋的辣条和津威火急火燎的往楼上跑。“暄宝,你快出来,我们给你买了好多的辣条和津威!”

    梁靖暄听到辣条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老公,你等等!”

    光着两条腿下床,穿上猪鼻子拖鞋,跑了还没两步。陆绥一把拽住他,脸色变得乖张暴戾,“别去,不用管他们。”

    梁靖暄着急的掰开他的手指,“可是他们来看我……我跟他们说两句话,说两句话我就回来找你!老公你乖乖的……”

    “不行!”陆绥死死攥住,“不能去,你去了我怎么办?”

    “我很快就回来!”梁靖暄怎么推都推不开陆绥,李鱼在疯狂敲房间门,“暄宝,你在里面吗?”

    门是隔音门,但为了以防万一,陆绥还是捂住梁靖暄的嘴,“呜呜呜!”粗暴的把他扛回来床上。

    房间门口,二虎撅着屁股趴在门缝上,“没有声音,可二叔二婶说暄宝就在房间,难不成绥哥带他去小卖部了?”

    “不可能,他们才回来!”李鱼拉开他,使劲的敲门。没一会儿,手敲的又红又肿。李鹰接到陆绥电话,冷着一张脸上楼,“他们去砖厂了,晚上再来回去吧。”

    “啊……”两人一脸失望的瘫坐在地上,李鹰拉起李鱼,另一只手提起二虎。

    “我不要,我就要在这等!”二虎挣扎。

    李鹰语气严厉,“你作业写完了吗?”

    二虎焉巴下去,“没有……”

    李鹰一手牵李鱼,一手提二虎,把不情不愿的两人弄了下楼。

    大红色的鸳鸯被子上,陆绥抱着梁靖暄,把头埋在他胸口,静静的听着他的心跳。梁靖暄换上了小兔子睡衣,软软的手插进陆绥扎手的头发里,“老公……就这样……不做点别的吗?”

    “不做,你身体还没恢复好。”

    比起欲望上的满足,陆绥更想要的是能随时随地跟他说话的梁靖暄。鲜活,富有生命力。

    他再也不想回到无尽的黑夜,一遍遍的祈求梁靖暄跟自己说一句话,却永远都得不到回应。

    像现在这样就很好,梁靖暄跟他闹,跟他哭,跟他说一些他听不懂的话,但他会努力的去懂去问。

    “那我们要在房间里待多久?”梁靖暄用手指摁他又粗又黑的头发,很扎手,很痒,但很好玩。

    陆绥漆黑的视线落在梁靖暄的软唇上,“一直待下去不好吗?我不想你离开我……”

    梁靖暄低头看他,“那吃饭呢……还有上厕所……”

    “我让二叔送到门口,你要想上厕所我陪你去,别离开我……”陆绥把他抱的更紧了,梁靖暄有点窒息,“老公,你再这么抱下去,你就没有老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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