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橘黄色的柔光下,梁靖暄坐在陆绥大腿上,小鹿眼死死的盯着手机屏幕,两只手一点也不敢懈怠,每走一步都要深思熟虑很久。电风扇还在砖厂,没拿过来。陆绥找了一张报纸,折成一小块块,轻轻的扇着,肌肉虬结的手臂圈着梁靖暄。
玩了一多个小时,梁靖暄才玩到第七关,第七关还是陆绥作弊帮他过的,陆绥看了一眼屏幕右下角的时间,快十一点了。
“不玩了,快十一点了。”
梁靖暄上瘾了意犹未尽,“那就到十一点再睡!你别说话……”
陆绥眼神揶揄,“你半个小时前也这么说的!”
梁靖暄挣脱开他的束缚,“这次是真的!老公你最好了,求求你了!”
陆绥抬手关了灯,迅猛的把他扑倒在床上,幽幽的夜色下,他眸光清明漫目,与黑暗相融冷光暗动,像是狩猎中的恶狼。
梁靖暄想跑,陆绥满是腱子肉的胳膊抵着他脖子。如狼般噬咬着他的唇瓣……
半夜,梁靖暄惶惶挣动抽搐,被噩梦魇住,将醒未醒地蹙着眉。陆绥拉开灯,梁靖暄脸色惨白,额头上全是豆大的汗珠。
陆绥摸上他额头,不烫,不是发高烧,“暄宝?”
梁靖暄紧紧抱他脖子,粉白的小脸上痛苦的如一只重伤濒死的小鹿,陆绥阴沉冷戾,抱着他坐起身,“暄宝?醒醒!”
梁靖暄昏昏沉沉的睁开眼睛,湿漉漉的小鹿眼很空洞,一只曙雀飞到他面前,他猛的回魂,惶惶然的四处看,又是那一大片的金银花。
“又是这儿,我在跟老公睡觉的……”
梁靖暄垂头看着脚下的金银花,一步也不敢挪动,粗粗的藤蔓很像伺机而动的毒蛇。
曙雀飞到他面前,“怂货!”
梁靖暄懵懂的看着他,过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你为什么要骂我?”
曙雀在一阵子金色的氤氲中化成了人形,于泽辉冷笑,声音里似淬着寒气,“这个地方阴气很重,跟你说了好几次了,不要再来了,你忘了你上次发高烧了?你不是说你不想再打屁股针了吗?为什么还要来?”
梁靖暄委屈巴巴的,“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就来了?我在跟我老公睡觉的,他手臂把我抱死死的,可我还是来了这儿……”
于泽辉暴躁的骂了一声妈的,恶狠狠的说,“你他妈别哭啊,老子不会哄人,老子只会打人!”
除了知砚,谁在他面前哭他就打谁,于泽暎是被打的最惨的那个,因为他太爱哭了,不小心摔了碗哭,衣服脏了也哭,踩死蚂蚁也哭,屁大点的事儿都哭。
于泽辉每次看到他哭,总感觉他是在给自己哭坟……
梁靖暄瘪嘴,“你凶什么,我老公都没你凶……暎哥比你好!他不凶我,他对我很好,很好!你别以为你死了,我就不讨厌你了,我最讨厌你了!”
于泽辉勾起嘴角,笑的又痞又野,一副玩世不恭的浪荡样,“说的好像我很喜欢你似的,我也很讨厌你!哪来的回哪去,再不回去你老公该急了!”
梁靖暄小鹿眼起了一层水雾,“可是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去……你知道吗?”
于泽辉眼眸半阖,英隽的轮廓诡异的柔和,“我他妈……我哪知道?”梁靖暄每次来的都很突然,走的也很突然。待的时间也不固定,有时候是一个小时,有时候是三个小时,他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阴阳之地,他一个活人,怎么来的?
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梁靖暄疼得哼唧一声,身子颤颤,“你到底是活人还是……鬼啊?”
梁靖暄咬他的手,“我是活人,大大的活人!你才是鬼!”
于泽辉嫌弃的看着手上的口水,甩了又甩,“我本来就是鬼……”
梁靖暄哼了一声,“你是鸟,是曙雀,你不是鬼!”
于泽辉薄唇微启,嗓音平淡却暗含惊悚的危险与冷意,“曙雀?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见过?”
梁靖暄重重的点头,“我见过,我和二虎去后山挖野葱的时候,山上有一个庙,庙里就有跟你一样的小鸟,我回家问了二叔,二叔说叫曙雀!”
“原来是这样……”
于泽辉卸下戒备,后山他知道,叫鸳鸯山,那上面有一大片的桃林是他家的,他还拉着知砚在里面*过。
那个庙他也去过,但没有见到曙雀……
“小傻子,你是不是有阴阳眼?你除了能看到我这个鬼,还能看到别的鬼吗?”
梁靖暄懵懵的摇头,“我也不知道,二叔给我戴上五帝钱的时候我就看不见,不戴我就会看得见,可是我今天也戴了,我还能看见你……”
于泽辉想到小时候村里的那个传说,“你该不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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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狐狸仙不可能是这么蠢的吧?】
可他傻里傻气的,怎么可能会是……狐狸仙……
狐狸仙不可能是这么蠢的吧?
“我上次跟你说的,你跟阿暎说了吗?”
梁靖暄揪了一朵金银花,“说了,他哭了好久……”
“这个傻逼,我就知道……”
于泽辉已经能想象到于泽暎哭的流鼻涕的样子了,“算了,哭就哭吧。”反正有木熙良会哄。
梁靖暄嗅了嗅金银花,不香,又揪了一大把。于泽辉“啧”了一声,“你手怎么那么欠呢你?”他要是于泽暎,他早一脚踹过去了。
梁靖暄扔了金银花,“不香,为什么不香?”
“这是我坟头上的,怎么可能会香。还有,它不叫金银花,叫鸳鸯藤!”于泽辉蹲下去,把他扔了的金银花一朵一朵的捡起来。
“鸳鸯藤?我只听过鸳鸯锅,你吃过吗?很好吃的!”
梁靖暄上次吃火锅,还是在冬天的时候,陆绥把他的*打肿了,他哭了一晚上。陆绥怎么哄都哄不好,抱着在房间里走了一晚上,梁靖暄哭的都吐了,浑浑噩噩的说要吃火锅。
第二天醒了,陆绥就带他去吃了火锅。后来每次只要想吃火锅,他就会脱裤子,让陆绥打他*……
于泽辉挑眉,眼神戏谑,“火锅很脏的,很多火锅店为了降低成本,会把吃过的火锅底料过滤了再次使用。”
知砚也很爱吃火锅,特别是辣锅。有次吃拉了肚子,吐了一天一夜,去医院检查是吃的火锅有问题,他领着一群警察到火锅店,后厨刚好有人在过滤里火锅底料的油,油桶底下全是密密麻麻的蟑螂。
他暴戾的赶走了所有员工,把过滤出来的火锅油,一勺一勺灌进老板肚子。
梁靖暄有点恶心,“你骗人!”
于泽辉的语气变得有些危险,“我骗你干嘛?我老婆吃了一次差点就……傻子,你爱信不信!”
梁靖暄鄙夷的看着他,小声的嘀咕,“你这样的人都有老婆?”
于泽辉脸黑了,狭长的眼眸迸发出杀气,“我他妈只是死了,不是聋了。你这个傻子都能有老公,我凭什么不能有老婆?!”
梁靖暄撅嘴,“我不傻!你才傻!你再这样,我不跟你说话了,一句都不跟你说……”
于泽辉遏制住暴怒,喉结滚了滚,“说的我他妈稀罕跟你说话似的……你他妈别揪我金银花了!”
梁靖暄哼了一声,扔了金银花,“你不是说这是鸳鸯藤吗?”
于泽辉,“……”
拳头攥紧,松开又攥紧,算了,他跟一个小傻子计较什么?
梁靖暄一不说话就想揪金银花,可现在又回不去,“你在这里是不是很想你老婆?”
于泽辉周身凛冽的杀气,一点点褪去,“很想,想的都快疯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梁靖暄“啊”了一声,“你不知道?你不是曙雀吗?而且你天天看着他,你怎么会不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天天看着他的?”于泽辉很长时间都是没有记忆的,特别是在变成曙雀的时候。
梁靖暄歪着脑袋想,磕磕巴巴的说,“我在……在梦里看见的。”
“那你能看得到我是不是也能看得到他?他怎么样了?”于泽辉低三下四的样子,让梁靖暄有点打怵。
“他牵着一只很大的狼狗去送暎哥,那只狼狗好坏,在你坟上拉屎,他骂了狼狗。狼狗跑了,一会儿又回来了。他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几乎都在你坟前。他说了很多,但我都不记得了。就记得他说他快要撑不下去了……”
于泽辉怔怔地看着他,一双眼明明灭灭,最后归于敬畏,他非常笃定小傻子是村里老人说的狐狸仙,如果是这样,那鸳鸯山破庙里供奉的是他!
怪不得赵崇明死的那么诡异,全身掏空,只剩骨头架子撑着人皮。
当时病房门口守着十多个持枪的刑警,那一晚没有任何人进出,可他还是死了,恶臭的血腥味直到第二天早上才有人闻到。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我脸上有脏东西吗?”梁靖暄用手擦了擦脸,摊开手掌心,没有脏东西。
“我总算知道为什么你是个傻子了,你老公知道你……你让他好好保护你。”
这世上最脏的就是人,他们畏惧神明并不是真的畏惧,只是想从神明这里得到他们想要的东西,一旦得到就猖狂的敢亵渎神,甚至是弑神……
早些年隔壁镇还不叫潭镇,叫蚂蚁坟,地底下全是煤,被一个山西来的煤老板全包了,他养了一个小三儿,也是一个狐狸人。
那煤老板骗狐狸人说还没娶老婆,是个光棍。一骗就是五年。第六年的春天,他老婆儿子从山西来找他。那狐狸人知道了,除了煤老板的儿子的老婆,把整个矿山的人都杀了。
扔进矿洞里,一个多月了才有人报案,他和于青海带队去挖,抬出来的时候在场的警察没有一个人是不吐的。五脏六腑和肉全剃了下来剁碎,用剥下来的人皮包着吊在矿壁上。
死的人很多,还很诡异,惊动了首都,来了一批又一批的领导,附近的村民人心惶惶以讹传讹,越闹越大。最后上面只能用煤尘爆炸导致矿山塌方来掩盖这件事。而那个狐狸人至今都没有找到……
就连看一眼犯罪现场就能抓到凶手的于青海也束手无策……
这些年为了笼络赵崇明,于耀东给他送过很多狐狸人,每一个他都见过,但从来没有一个有着像梁靖暄一样的神性……
“我老公他把我保护的很好的,他是我自己选的守护神!他每天给我穿衣服,穿袜子,穿鞋,脱衣服还有,呃……这个不能跟你说!”梁靖暄羞涩的捂嘴。
于泽辉,“……”
张了张嘴想骂他,但一想到他是……又闭了嘴,他把知砚*的死去活来的时候,他还在穿开裆裤呢。
“你跟你老婆是怎么认识的?”
梁靖暄小心翼翼的问。
于泽辉眸光氤氲,像一团灰色的雾,“在疗养院认识的,他天天爬我墙头,有次还偷看我洗澡……”
梁靖暄鄙夷的撇嘴,“是你偷看他洗澡吧!”
于泽辉,“……”
“我他妈虽然十恶不赦,但我不是变态!”
梁靖暄想到他把自己送给赵崇明,又揪了一朵金银花,小声的吐槽,“那就是十恶不赦的变态……”
于泽辉暴跳如雷,“你他妈的,你怎么这么会气人?!!”
这小傻子要不是……他早把他揍的鼻青脸肿的了!
梁靖暄双手抱头,时刻准备逃窜,“你别生气,你……你继续说你老婆,我听着……说到他偷看你洗澡了……”
于泽辉烟瘾犯了,但又没烟,喑涩的说,“你让我想想,想想怎么说……”
于泽辉没遇到知砚之前,活的还不如一条狗。小姨还在的时候,他还有一点好日子。小姨跳楼以后,他每天都想死,但他们又不让他死。要是没有于泽暎,他早就撑不下去了。
“那时候我刚过十八岁生日,他住在隔壁病房,我们俩都有病。他是个不乖的,老喜欢往墙头上爬,想翻下去,想逃出医院,总觉得逃出去了病就会好……”
病房中间横着一道墙,延伸到医院外面,墙上长满了血色的蔷薇。
阒寂无声的病房里,于泽辉戴着沉重的镣铐看知砚畏畏缩缩的爬墙,咧着嘴角忍不住嘲笑,“你现在回来,可能还会活的久一点
,你要翻出去可能就是东一块西一块的了。”
知砚吓得小脸煞白,抓紧墙头,不敢乱动,漂亮的桃花眼蒙了一层阴翳,“可我不敢回去了……”
“那就在上面待着吧,不是爱爬吗?”于泽辉不再管他,说完关上窗,拉上窗帘。没了光,病房死气沉沉的,像一口封死的活棺材。
“哥哥……哥哥我怕……哥哥……哥哥……”知砚叫得于泽辉很烦,很暴躁,他的声音很像他过生日的时候,小姨送给他的那只小奶猫。可最后那只小奶猫陪了他还不到三天,就被喝的醉醺醺的于青海一脚踩死了。
七月天,一场雨昏天暗地下了起来,掀去无数碎叶,也仍是洗不掉蔷薇上隐约的血腥味。
“哥哥……我怕哥哥你别不理我哥哥……”知砚的哭声越来越大,雨也下的越来越大。
于泽辉拉开抽屉,拿起还残留着血腥味的斧头,垂头看着脚上的铁链,猝然笑了,明明自己都是在死牢里的人,却还妄想着救别人。
铁链两下就砍断了,太久被限制行动,走得一瘸一拐的,但他一步也没有停。病房在二楼,一楼有一个自带的小院子。
他擦了擦脸上的血,走到墙下,确认好知砚的位置,张开双臂,不耐烦的吼,“跳下来!”
知砚颤颤的往下看,长睫湿乎乎的,一簇一簇黏在一起,“我不敢……哥哥我怕……”
“那你就死在上面吧!”于泽辉冷下脸,头也不回的走了。
知砚慌了,“别走,哥哥!我跳,我跳!你别走……”
光线很暗,落在于泽辉棱角分明的脸上勾勒出晦暗的阴鸷,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心软,是因为那一声声“哥哥”,还是因为……他绷紧手臂,暴怒的走回去,“你他妈下来我不打死你,我跟你姓!”
【第129章
他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怎么保护于泽辉……】
鬼哭狼嚎的大雨中,打落在地上的蔷薇花瓣,像一滩殷红色的血……
知砚闭着眼往下跳,于泽辉接住了他,可没站稳,摔进了满是碎石的草地里。
于泽辉把他箍得很紧,他一点没伤着。于泽辉撞到了后背,脖子上的青筋爬到脸颊上,像一条条细小的黑蛇他恶声恶气的问怀里人,“还活着吗?!”
知砚睁开眼眸,于泽辉面色阴沉冰冷,可他仍肆无忌惮的看着,“哥哥,你的眼睛好像星星!”
于泽辉起身一把抱起他,“像你妈!”
于泽辉抱着怀里人,总会想到他那个爱哭鼻子的弟弟,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
于泽辉把他抱放在床畔上,转身把地上带血的铁链,藏进了床底。找来一张干毛巾,擦他身上的水。
知砚哭得红肿的桃花眼,小心翼翼的四处看,“哥哥,为什么你的病房跟我的不一样?”VIP病房里的装修偏欧式,自然是跟普通病房不一样的。
于泽辉不知道是不是注射……的原因,他没有一点耐心,从衣柜里找了一套干净的病号服扔他脸上,“不知道,把衣服换了,回你自己的病房去!”
知砚攥紧病号服,咬着苍白的嘴唇,想哭又不敢哭。“你他妈的!”于泽辉抢过他手里的病号服,粗暴的把他的湿衣服脱了,换上病号服。
换好,捡起地上的湿衣服扔进垃圾桶,拿他擦过水的毛巾擦了擦手,指着他凶巴巴的警告
,“以后再爬上去,你就算喊破喉咙,我也不会管你的!”
知砚抓他冷冰冰的手指,“哥哥,我饿了……”
于泽辉想挣脱开他,他却攥的更紧,“你他妈的……”
“你想吃什么?!”
知砚很小声的说,“炸洋芋……”
翻过这堵高高的院墙,有一片香樟林,穿过香樟林,有一条喧嚣热闹的小吃街,他经常能闻到炸洋芋的味道。
于泽辉张嘴就要骂他,可一看到他那双黑亮又纯净的眼眸,喉咙里的脏话又骂不出来了。
走到门口,狂躁的踹了两下封死的病房门,守在门口的人战战兢兢的问,“少爷,怎么了?”
于泽辉很不自然的说,去医院门口买一碗炸……”还没说完。
知砚猛地扑进他怀里,“哥哥,你让他多放点香菜和辣椒面!我喜欢吃……”
于泽辉有些厌恶的推开他,冷声问门口的人,“听到了吗?”
“听到了……”门口的人把声音降的很低。
“那就赶紧去买,还有,如果不想死,嘴巴闭紧点!”于泽辉到了这个地步也不怕老东西把他怎么样了,可眼前这个小东西是无辜的……
“是……”
知砚哪怕是隔着病房门,也能感觉到那人很怕于泽辉……
他有些不懂,这么好看的哥哥为什么会怕呢?
那人办事很利索,很快就买回来了。于泽辉闻到油味很恶心,“吃完就回你自己的病房。”
“好……”知砚看着眼前又香又辣的炸洋芋,突然就没胃口了,“哥哥,你不吃吗?很好吃的!”
于泽辉自从被强制注射……以后就没怎么吃过饭了,每次吃下去没多久又吐出来。他索性就不吃了,于耀东是不可能让他死的。每天都会给他注射身体所需要的葡萄糖,就算不吃饭也不会死。
“不吃,你自己吃吧。”
知砚吃的很慢,磨磨蹭蹭的,他不想回去。病房就他一个人,爸爸每天送完饭就走。从来不会跟他多说一句话,病房冷冰冰的,很像他去过的太平间。
爸爸说他有一天可能也会去那儿,他不想去,他想活下去。
再怎么磨蹭,还是吃完了。于泽辉拎着他踹开病房门,“以后别再来了!”
阴森森的长廊,投下三四道暗影,好似鬼魅在游荡,知砚哭着跑回病房,重重的摔关上病房门。于泽辉听到关门声,如释重负的回到病床上。
半夜,一声惊雷试图震破黑茫的夜色。于泽辉被一阵哭声吵醒,暴躁睁开昏暗的眼眸,“哥哥……哥哥开门……我怕我一个人好怕哥哥……”
于泽辉听得心口一颤,面孔狰狞的拉起白色被子,裹住自己,他跟自己非亲非故,他一点也不想管。
“哥哥……你开门我怕,哥哥,求求你了,哥哥……”知砚声嘶力竭,两只瘦弱的手拍得血红。以前打雷,爸爸妈妈会把他抱在中间,一个轻拍他的背,一个给他讲故事。
可自从他被查出了心脏病之后,爸爸妈妈再也不管他了,就连抱一下都不愿意。可心脏病不会传染的,为什么不抱他?
他们离了婚,他像皮球一样被踢来踢去的。爸爸很快就结婚了,有了健康的孩子,阿姨不喜欢他,弟弟也不喜欢他。
他想去找妈妈,妈妈也有了新的家庭。想去找外婆,可是外婆年纪大了。他没有家,不对,也有,那个像太平间一样的病房就是他的家。
他太久没有得到爱了,哪怕于泽辉已经给的很多了,他很贪心,他还想要,“哥哥……哥哥,我怕……”
他没穿鞋,地板很冰,寒气一点点的蚕食着他。他很瘦,宽大的病号服套在身上,像只有一副随时随地都会散的骨头架子撑着,
“哥哥……哥哥,我怕哥哥……”
于泽辉也不知道是毒瘾发作了,还是被门口的人哭的烦了,骨头又开始痛了,痛楚突然逼至顶点,他嘶吼了一声,攥紧被角。想把自己给闷死,可病房门口的哭声,又让他迟迟下不去手。
暴雨拍打着窗户,像从坟里爬出来索命的鬼。直到病房外的哭声越来越羸弱,他不再挣扎,掀开被子,大步下床,没有犹豫的拉开病房门。
哭得眼睛红肿的知砚就这么倒了进来,“哥哥……我怕……”嗓音软软的,尾调拐着弯儿上扬。于泽辉恍惚之间像是看到了小时候的于泽暎,俯身一把抱起他,“别哭了……”
知砚飞快的搂紧他脖子,“哥哥,我怕……”
于泽辉消瘦的身躯僵了又僵,“我知道了……”
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于泽辉都很后悔开了门……
知砚就这样靠着哭在宽大温暖的病床上占据了一席之地,不管有没有雷雨夜,他每晚都来。于泽辉一开始还会锁门,到后面就懒得锁了。
每次锁了知砚就哭,哭了还得他哄……
比于泽暎还烦……
他总会把他胸前丑陋可怖的疤不经意的露出来,他想让他多爱他一点,最好永远都不要赶他走。
于泽辉第一次触摸胸口上的疤,喉咙里像是有锐利的刀片,很久以后才问出那两个字,“疼吗?”
知砚泪眼婆娑,“疼,哥哥你吹吹就不疼了。”
于泽辉没有吹,而是把他的扣子一颗一颗的扣好,握紧他没有一点温度的手指。
知砚反握住他的指骨分明的大手,他以为只要他握的够紧,于泽辉就不会离开他……
黑夜来临,一股尸臭味很快在病房里弥漫开来,于泽辉跌跌撞撞的把他抱下床,用尽全身的力气抱到病房门口,拉开病房门,“先去你的病房,等一会儿再过来,等一会儿再过来……”
知砚抓着病房门大哭,“我不要!哥哥,你怎么了?哥哥……”
于泽辉双眼暗红,后背骨头疼的快要裂开了,像有数不清的毒蛇一口一口的撕咬着他的肉,钻进他的骨头里,吸着他的骨髓!
身体阵阵发寒,冷汗直涌,他快要捱不过去了,他不想再杀人了,粗暴的扯着知砚,“快走!等一会儿再过来,快走!”
“我不要!我不走,哥哥……”知砚死死的抱住他的大腿,他哭的很大声,以为于泽辉还会像以前一样把他抱起来哄。可这一次,不管他哭的再怎么大声,于泽辉都没有抱他,反而哭来了医生护士。
医生,护士把他们分开,于泽辉被腥臭的铁链捆绑在病床上,他双腿颤抖,痛苦的挣扎着,呻吟着,冷漠的医生护士像是听不见。
打开药箱,戴上白色手套,拿起里面的针管,护士死死的摁住于泽辉,冷银的金属针尖扎进手臂血管,在于泽辉绝望的挣扎中往下按,药剂推进去。
于泽辉停止了挣扎,慢慢的抽搐,随后像具死尸一样一动不动,很像他在太平间里见过的尸体。
知砚嘴唇发抖,他好像明白了,为什么一个星期总有那么一两天于泽辉老是把他赶出去。为什么他总会戴着长长的铁链,
为什么他手臂上总是有数不清的针口……
他发了疯的推开护士,扑倒于泽辉身上,可他那么瘦,那么小。连自己都保护不了,更别说保护于泽辉了。
在医生护士一双双像毒蛇一样的目光中,他撩开衣袖,把雪白的手臂递给他们……
【第130章
哥哥你别怕,我很快就把你救出来。】
于泽辉拧着眉头,神色异常痛苦,勒入皮肉的铁链,怎么都挣脱不开,他像极了笼子里的狗,只配任人分食。如果是在以前,他认了,可现在他不想就这么认命。阿暎还那么小,不能没有哥哥。
还有眼前的小东西,随时随地都有可能会死却还想护着他。所以他更不能死,哪怕是死,他也要以死相搏。生锈的铁链勒掉一大块皮肉,腥红的血溅的到处都是,溅在雪白的床单上,像地狱里开出的永生花。
医生护士被这血腥的一幕惊愕的说不出话。于泽辉抱住知砚,整个人萎靡蔫蔫,时不时地惊厥抽搐,流着血的大手钳制住瘦弱的手臂,狠戾的拽下衣袖。
“以后不可以再这样!不可以!”
知砚看着血淋淋的于泽辉,吓懵了,哭着扑进他怀里,手臂死死的绞住他脖子,“哥哥……哥哥,你不要死!不要死!”
外公也是这样,流了好多血。最后被换上了干净的衣服关进了棺材里……
医生护士再次将他们分开,于泽辉凶狠的眼神盯着医生手里的针管,冷银的金属针尖在快要扎进他手臂里时,他一把夺过,反扎进了医生的脖子里。
在一片尖叫暴乱中,他跳下床,跌跌撞撞走到窗边,推开窗,爬上去,只要纵身一跃,他必死无疑。他撑着窗台,孤傲的看着所有人,流血的嘴角噙着得逞的笑。
所有人倒吸了一口冷气。他要是死了,他们都得陪葬。
于泽辉黯淡无光的凤眼里全是疯狂,浓烈的血腥味刺激着他的大脑,注射进去的东西在他身体里不停的叫嚣着,暴戾的控制着他的神经。
他阴冷的看着所有人,他在挑一个陪他一起死的人,可一个人太少了,至少得三个!
医生护士面面相觑,在所有人都后退的时候,知砚冲到最前面,“哥哥,你下来……哥哥,你下来上面危险,
哥哥,你快下来……”
他近乎嘶哑的哀求着,一声比一声的绝望。于泽辉浑浑噩噩间,好像听到了于泽暎的声音。十岁那年他放走了小姨,被于耀东关进地下室。于泽暎用尽了所有的方法去救他,还没门把手高的他,站在小板凳上,举着菜刀一下又一下的砍冰冷的大门。
一边哭一边砍,“哥哥你别怕,我很快就把你救出来,哥哥,你别怕……哥哥……你听得见吗哥哥?”
他被打的皮开肉绽,一条条的鞭痕像爬在他身上的黑蛇,他张了张嘴,吐出一口暗红色的血。想哄哄他,让他别哭,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手指的抓着地面,一点一点的朝着门口爬。从门缝里照进来的光,太短了。
不管他怎么爬,都照不到他身上。
知砚一把抱住他的大腿,他猛地回神,看了一眼窗外,阴沉沉的天空没有一点阳光。他还不能死,还有很多事等着他。
小姨的仇还没报,阿暎不可以成为第二个他,还有眼前这个小家伙,还生着病。
他不能死,不能死!
他抱住知砚自愿跳回了暗无天日的死牢里。
医生,护士上前想要摁住他,他暴怒的呵斥,“滚出去,把老东西叫来!”
于耀东想控制他,让他像笼子里的狼狗一样听从于他的命令。可他太自负了,他是人,不是狼狗。除了他自己,谁也不可能驯服他。
老东西在一天,他逃到哪儿都没有用。只有老东西死了,于家倒了,他才可能有机会。就算他逃不出去也没关系,至少阿暎逃出去了……
天色昏昏幽暗,已经六点了,知砚还没过来,往常五点还没到他就过来了。于泽辉暴躁的拨了拨知砚早上送给他的小灯笼,流苏柔软地从指间滑过。
狂躁的捶了两下床畔,病房门拉开一条缝,上了年纪的何叔,轻声问他,“少爷,要叫医生吗?”
他是外婆留下来的老人,是在于家里他为数不多能信任的人。于泽辉攥紧拳头坐起来,“不用,他呢,怎么还不过来?”
何叔哑然一愣,很快反应过来,他说的是知砚,笑着说,“知知他爸爸来了,可能今晚就不过来吃饭了。少爷,你要是饿了你先吃。等知知过来了我再热。”
于泽辉面容沉郁,“他爸……”他听小东西说过,他查出心脏病不久,他爸就出轨了。他妈不想让他好过,死活不离婚。可他爸说把房子和车给她,他要知砚,他妈又同意了。
他们很快的组织了新的家庭,知砚就这么在两个家庭之间流浪着,每次动手术,他爸都会和阿姨吵的很凶。
动不动就提离婚,他爸看他越看越烦,每天送完饭就走,今天怎么会待这么久?
于泽辉撑着床畔下去,穿上拖鞋就要往外走,何叔拦住他,“少爷,我刚才一直在病房外面听着,没事儿的。知砚一直想和他爸说说话,咱们就别去打扰了。万一要是出了事儿,离得这么近,两步路就能过去了。”
于泽辉想到蜷缩在他怀里做梦都在喊爸爸的小家伙,收了收阴鸷。
死寂的病房里,明明是最熟悉的父子俩,知砚却坐立难安。特别是看到病床柜子上的飞机模型,那是他梦寐以求了好久的。以前他想要的时候,爸爸老说工作忙,没时间去买。
可现在,大大小小十几种飞机模型,全给他买来了。
他沁着水雾的眼眸里看到的不是飞机模型,而是交换。
坐在他面前沉默了很久的爸爸,再把手都快搓掉一层皮后开口了,
“知知,爸爸的公司,资金链断了。能卖的车子,房子都卖了,公司是爸爸的心血,当然了!你也是爸爸最宝贝的儿子。我问过医生了,你的病可以吃药控制,等公司好转了我们再治好吗?”
知砚没有说话,低着头看着白色的被子,越看越像裹尸布,在此之前他想过宣判他死刑的是医生,是死神。但从来都没有想过是他最爱的爸爸。
可他曾经是那么的爱他,每天下班不管多晚,多累都会先去抱他,听他讲今天学校里发生的趣事,可为什么他一生病了
,他就像变了一个人,不爱他了。还是说他像妈妈说的?
他一直都是那样。只不过他以前从来都没有看到过真正的他。
可既然是骗他的,为什么不再骗下去了?
他已经活不了多久了,骗到他死不可以吗?
他手上的手表,他见过,于泽辉有块一模一样的叫百达翡丽。于泽辉不喜欢,给他摔着玩儿。那是于泽辉送给他的第一个礼物,他舍不得摔,当宝贝收着。还是何叔告诉他,他才知道表很贵。他趁于泽辉不在病房,还回了抽屉里。
一个公司都快要破产了的人,还有心情带着名表来医院看宝贝儿子?
不是公司破产了,是他不愿意再治了,他明明可以直接跟他说的,为什么要骗他?
骗他……
他想要的不是这种骗……
眼眸浮起了一层薄泪,“我听爸爸的,那我出院了能跟爸爸你一起住吗?”
刑栋没有正面回答,“这个,我联系了你外婆。乡下空气好,对你身体也好。爸爸每天都要忙公司的事儿,照顾不过来你。”
他倒不是不想让他跟自己一起住。主要是小儿子听到要把他接回去。天天哭个没完没了,老婆更是嚷嚷着要是把知砚接回去就离婚。
凭什么前妻潇潇洒洒嫁人了,什么都不管,而他就要管……
当初虽然说是他先出的轨,可孩子难道就只是他一个人的吗?
知砚低着头说,“外婆的年纪很大了,外公又不在了,她照顾我……爸爸,我不想给外婆添麻烦。你给我租一个房子,我自己住就行,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可以吗?”
说完很久了才抬起头来,刑栋神情凝重,“你自己一个人住,爸爸怎么放得下心?就听爸爸的去跟外婆住,我会给钱给外婆的。”
知砚攥紧被子,“那爸爸你能再抱我一下吗?像小时候那样抱我,你已经很久没有抱过我了……”他想像以前一样去抱他,可看到他厌恶的眼神,又坐了的回去。
眼泪从眼角滚落,留下一道泪痕,像一把刀子剜进刑栋的心脏,要连他一起生吞活剥……
“你好好躺着吧,公司还有事儿……”
他狼狈的站起身,拿起公文包往外走,知砚哭着哀求,“爸爸,就抱一下……”
刑栋背对着他,眼里的厌恶不需要再掩饰了,狠心的说,“没时间了……”
话音刚落,病房门被暴力的踹开,刑栋还没来得及看清是谁就一脚踹飞进了床底,像蛆虫一样扭曲了好久才爬出来。于泽辉满脸煞气的走到病床前,抬手在知砚鼻尖上轻刮了一下,温声说:“别哭了,哥哥帮你杀了他。”说完拉起被子,罩在他头上。
刑栋双手撑着地面,吐了一大口血,于泽辉凤眸黑得纯粹,带着戾气,看着地上的他就像在看一团烂肉。
“睡女人不是挺厉害的吗?怎么挨了我一脚,就半死不活的了?”
【第131章
以后哥哥的家就是你的家。】
刑栋脸色苍白如纸,身体颤抖着,“你是谁?”
于泽辉勾了勾唇,“你爹!”说完抄起椅子砸下去,一下又一下,骨头断裂声,听的他很过瘾,浓墨般的凤眸,隐着疯癫的血红。
刑栋也不知道还活没活着,椅子在他的身体上留下一道道深深的印痕,鲜红的血从他身上渗出来,一点点流进病床底下。
知砚掀开被子,满脸是血的于泽辉,拽着奄奄一息的刑栋往窗边走,他哭着跑下床,死死抱住于泽辉,“哥哥不要!哥哥不要……”
于泽辉长长睫毛下,泛着诡异冷光的红眸,冷冷一撇,“你想替他求情?他这种人就该死,为什么要替他求情?!!”
知砚声音颤了又颤,“不是!杀人会坐牢的,哥哥不要……哥哥不要杀他,你会坐牢的……”
于泽辉笑了,笑的乖戾,惊悚。每次他杀了人,于耀东都会替他解决,杀了太多人了,以至于他都快忘了杀人是要坐牢的……
血红色的眼眸垂下来,以前那些人该不该死他不知道,可眼下这个是真的该死。有钱养小三,小四却没钱给亲儿子治病,可他要真的杀了他,小东西会被吓坏的。
他现在这样,这辈子怕是都要瘫在床上了,也搞不了女人了。
算了,不杀了,有些时候,活着比死了还痛苦。
他扔了刑栋,残阳的红光落在他脸上,映衬着诡艳的微笑,冰冷的手指,摸上知砚白瓷的小脸,“要不要跟哥哥走?哥哥会治好你的病。”
指尖上的血滴进了知砚的眼眸,很快起了一层血色的水雾。他像是被蛊惑了的傀儡,紧紧抓着于泽辉的手指,“我要!”
于泽辉轻笑一声,半垂的凤眼酒酿一般醉人,弯腰抱起他,“不哭了,哥哥带你回哥哥家,以后哥哥的家就是你的家。”
知砚抱着他的脖子,那是他最后一次见到爸爸,对于那天,他记得不是很清楚了。只记得那天的残阳红的像血一样。于泽辉给了他一个家,那个家很大,种满了红玫瑰。有一个很好听的名字,玫瑰别墅。
他在玫瑰别墅度过了除病痛折磨外最幸福的日子。从十四岁长到了十九岁,十九岁生日的第二天,于泽辉跟他告白了。
开口就是满嘴脏话的男人,告白依旧有脏话。他捧着花园里摘的红玫瑰,穿着印有玫瑰花纹的黑西装,头发梳成大背头,那样的不可一世,专横跋扈,说话却磕磕巴巴的,
“知砚,我他妈喜欢你……是想跟你做爱的那种喜欢!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你他妈不跟老子在一起,老子就跟你在一起!你他妈别想跑!”
知砚又哭又笑,“我又没让你买……还有你能不能别说脏话,这是告白!”
于泽辉蛮横的把红玫瑰塞进他怀里手里,“你先说你喜不喜欢我?要不要跟我做爱!”
知砚抱着红玫瑰,哭的泣不成声,“喜欢……”喜欢很多年了,从他爬上墙头,在殷红似血的蔷薇花下看到于泽辉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
这么多年,他养着他,疼着他,护着他。半条命都给了他,怎么可能会不喜欢他?
可他好怕他活不长,他要是死了,他一个人怎么办?
于泽辉看到他哭,心口抽紧似地阵阵作痛,骂骂咧咧的给他擦眼泪,“你怎么这么没出息?老子告个白也哭……”
知砚阖上眼,一把勾住于泽辉的脖子狠狠吻了上去……
于泽辉眼神深沉,反客为主地将人困死在墙角,刚解了一个扣子,知砚猛地推开他,“你的吻技怎么这么好?”
于泽辉食髓知味,“天赋异禀!你别乱动乖乖的……”
知砚打掉他的手,眼神凶狠,像只警惕的野兽,“放屁!天赋异禀,哪有你这么天赋异禀的?跟谁练的?你不是说你的初恋是我吗?”
于泽辉气笑了,“我吻技好还有错了?难不成我要像狗一样啃你吗?你愿意啊?”
小家伙被他养成了大家伙,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太纵容了,脾气也养的越来越爆。甭管有人没人,一旦吵起来吼的比他还大声。半点面子都不给他,身上要是沾了香水味,能哭着跟他吵一晚上。
有些时候气的真想打他,可他又病着,打不得,更骂不得。
知砚揪着他衣领,吻他下巴,随后抬起一双湿漉漉眼眸,“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可你那些狐朋狗友,老往你床上送人,我本来疑心病就重!”
于泽辉接手了于氏集团,想干净是不可能的。往床上送人这种事儿,在他们这个圈子里见怪不怪。他每次都会假装收下,又悄摸送走。不送走,知砚要是知道了他今晚就只能睡狗窝。
他那些狐朋朋友,知道知砚,但只当他养了一个稀罕的小玩意儿,玩腻了就扔。直到有次,他喝醉了,知砚给他打电话,是陪酒的小姐的。这就算了,偏偏还他妈坐他大腿上。
知砚冷静的问了地址,半个小时就杀到了地下酒吧,那女人还坐在于泽辉大腿上,一脸挑衅的看着他。
于泽辉醉醺醺的,看到他还以为是做梦了。白天臭着一张脸就算了,梦里还臭着一张脸,刚要骂,知砚猝不及防的拿起桌上的酒瓶子砸在他脑袋上!
玻璃碎片四溅,知砚在一声声刺耳的尖叫中跑出去了,于泽辉捂着流血的额头,酒醒了大半。推开身上几乎全裸的女人,一路摔,一路追。
顶着一头血,追到了酒吧门口。一把抱住知砚,“你别走,你听我说,我喝醉了,她什么时候坐上来的?我都不知道……”
知砚泪流满面,几乎在一瞬间失控了,他凄厉地尖叫起来,孱弱的推开于泽辉,奋力挣脱出去,挣扎时一个不慎,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知知!”于泽辉满脸惊惶,顾不得头上还流血,蹲下去抱他,知砚推开他,自己站了起来。身上很疼,但远没有心疼。
拍了拍身上的灰,用平静到让人头皮发麻的声音说,“你进去吧,我先回家了。”
于泽辉是个大男子主义,把脸面看的比什么都重要,再加上他那帮狐朋狗友也跟着出来看热闹,他就不惯着他了,“你他妈什么意思?!想吵架就吵,别他妈这副死样子!”
知砚抱着胳膊,难以置信的看着他,以前于泽辉最忌讳“死”这个字了,甚至不允许任何人在他面前提起这个字。
而现在……
“我没有想吵架,我错了,我不应该砸你头,我先回去了,你朋友他们还在等你。记得让刘海给你包扎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