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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陆绥三魂七魄像是都跑了个干净,弓着腰想要去捡地上的手机,一阵恶心,他脸色煞白。

    “老公……老公!”梁靖暄坐起来,紧抓着他的臂膀,“老公,你怎么了……别吓我,我怕……我们去找二婶……”

    陆绥吃力的把他揽入怀里,想摇头,又倏然停住,嗓子有些哑地说,“我没事儿,让我抱抱,别乱动……别乱动……”

    梁靖暄听到他的哭腔,错愕的抬头,一向坚毅如钢铁的男人,居然也有脆弱的时候,一双鹰隼似的眼睛不再犀利、尖锐,雾蒙蒙、湿乎乎的,泛起淡淡的血红色。

    他呼吸一骤,嗫喏的张嘴,“老公,你要不欺负我吧,欺负我你会好受一点……”

    陆绥浑浊的瞳孔瞬间幽暗下去,心脏狂跳,喉咙中火焰燃烧,他都快要忘了她了,可只是听到她的声音,那么的短暂,他就又想了起来……

    梁靖暄跪在床畔边捧着他的脸,抵上他的鼻尖,“老公……你想哭的话就哭吧,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陆绥眸子里布满了混沌的雾气,他不喜欢哭,从小就不喜欢,他哭的再凶,他爸妈还是离婚了,哭的撕心裂肺,弟弟还是没了,哭没有用,这是他从小就知道的。

    所以他从来都不哭,可他也是人,他也会疼……

    梁靖暄搂着他脖子,嗓音温软,“老公,你能不能跟我说说怎么了?我是你老婆,你得跟我说你怎么了?我好哄你……”

    陆绥眼睛弯了弯,眼里的泪珠坠下去,他吻在梁靖暄的唇角,轻声喃喃,“等等,好吗?我缓缓……”

    他把脑袋搁在梁靖暄肩膀上,两只手臂死死的圈禁着他,好似只有这样,梁靖暄才永远也不会离开他。

    他妈,一直是他的逆鳞,一提到必定发狂,村里没人敢在他面前提起,就连陆军宋惠子都很少提,他不主动提起,他们一个字也不会说,都在竭尽全力的保护着他可笑的尊严。

    他妈就是跑了,嫌弃他爸穷,没意思,是个老古板。陆绥不太记得她的轮廓了,只记得她很漂亮,很爱美,手里时常拿着个小镜子。

    她跑了之后,他从记事起村里人骂的要多难听就有多难听,胆子莽的甚至当着他的面说。有一段时间还传他爸就是被他妈和野男人杀了的,他恨死她了。

    他努力读书,考上大学,进B队,再后来又退W,把砖厂开起来,他想要出人头地,想要成为人上人,都是为了报复她!

    可现在……

    他又觉得他很可笑……

    也许她都早就忘了她还有个儿子呢……

    可是今晚,她打来了电话,哪怕一个字不说,他也听出来了……

    “是我妈,电话是她打来的。她好像还哭了……”

    梁靖暄有点懵,攥紧他发颤的手指,很小声的问,“你想她了吗?”

    “以前想过,后来不想了……”陆绥扯着嘴角想笑一下,可却很难看,还有一点狰狞。

    梁靖暄鼻子有点涩,“老公,你想她很难过的话,你就别想了,你想我!”

    他着急忙慌的把兔子睡衣的扣子解开,“你想我你……你,你怎么样都行,我不跑,我也不喊!”

    陆绥低低的笑了一声,后背裂开的伤口,不再发脓了,愈合上了,“老婆,你怎么这么傻?”

    梁靖暄“啊”了一声,“我傻吗?”

    陆绥吻他眼尾,“不傻,我说错话了……”

    屋外,硕大的雨点暴虐地落下,将静谧的夜晚吓得战栗……

    因为昨晚那个电话,陆绥一整天都是心神恍惚的,电话没摔坏,插上电池板开机,手指不自觉的按到通话记录,看着那串号码,他鬼使神差的打过去。

    打了三遍都是无人接通,他也就没再打了。

    宋惠子欲言又止的站在一旁,他不是她生的,但她是最懂他的,刚想让他歇歇。

    张婶大声嚷嚷着,“惠子,刘家杀人了!”

    “什么?”除了陆绥和陆军,在场的人都是一脸愕然。

    宋惠子搀扶住她,“谁杀谁?”

    张婶大喘气,“刘丽……她……她把邱翠云杀了,还有金九,刘国庆被捅了两刀,刘梅疯了!”

    宋惠子下意识的看向陆军,陆军掰着腿在跟梁靖暄玩儿斗鸡,歇着的工人凑上来,“怎么就杀人了?今天不是刘梅出嫁的日子吗?”

    “说是金九跟刘梅早就搞在一起了,被刘丽知道了,来了警察刘国庆被送去医院了!刘丽被抓走了……”张婶一口气说完,累了个半死。找了椅子刚坐下,村支书来了,把陆绥叫了过去。

    宋惠子一颗心揪着,村支书从黑色的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厚厚的文件袋,递给他,“这是有人寄给你的,是国际长途,写了村委会的地址。”

    陆绥撕开封条,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一张张的翻看,眸色越来越幽暗,直到看到最底下的照片……

    【第118章

    阿绥,你还愿意跟我做兄弟吗?】

    冷寂的月光被黑云吞噬,鬼气森森的坟地里,没烧完的纸钱在阴风中幽幽的飘着,高大的暗影投在墓碑上,像从坟里爬出来的怨鬼。

    于泽暎原本是要回家的,不知怎么的就走到了这片坟地,更诡异的是,这片坟地他从来都没见过。

    走了一圈也没走出去,猛然反应过来他是遇上了鬼打墙,走到最近的坟,扒开挡着墓碑的枯草,看清墓碑上的字,下颌紧绷,脸色骤变,是陆绥他爸,陆川……

    可他明明记得他爸的坟是在鸳鸯山上,怎么会在他回家的路上?

    浑身起鸡皮疙瘩,神经高度紧绷,旁边的两个坟也很眼熟。呼吸骤停,走上前,是陆绥的爷爷奶奶!那旁边那个矮小的坟茔是……

    “于泽暎!”身后传来一道阴恻恻的声音,他猛地站起身。是一脸森冷的陆绥,他变得陌生又危险,手上还拿着一把刀……

    “阿绥!”

    轰隆一声雷鸣爆裂,于泽暎睁开眼睛,从噩梦中醒来,浑身止不住的痉挛,抽噎……

    “阿绥……阿绥……”梦魇中陆绥知道了所有的真相,知道了是他外公杀了他爸,害死了他爷爷奶奶,还有那个弟弟,他抱过,他很小很小……

    木熙良蹙眉掀开眼皮,于泽暎背对他侧着身,压抑的啜泣,他抬手拉开灯,橘黄的灯光柔软的笼罩着两人。于泽暎哭声噎住,蜷缩着身子。

    木熙良手肘撑着枕头坐起来,“于泽暎,你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于泽暎僵硬的翻过身抱住他,神经质般反复几句,“阿绥……阿绥……他知道了,他知道了,他都知道了……”

    木熙良不再惺忪,狐狸眼逐渐清明。

    于泽暎身体一颤一颤的发抖,他最怕的就是陆绥知道所有的真相,他外公杀了他爸,还差点害得他家破人亡,杀父之仇,种种恩怨横在两人之间,他们还能当好兄弟吗?

    木熙良没有说话,狐狸眼如死潭一般的幽寂。当时的他知道一切后,再怎么失去理智,也并没有恨于泽暎,恨的是一切罪恶的源头,于耀东于泽辉……

    陆绥他不了解,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于泽暎……

    “阿熙……怎么办?我该怎么办?阿绥,他要是知道了,会不会再也不理我了?恨我一辈子,不跟我做兄弟了……”

    于泽暎像是掉进了一潭死水,被溺死的水鬼疯狂的往潭底拽,直到他溺毙了才松开。

    木熙良给了一个中庸的回答,“应该不会的……”

    他虽然跟陆绥接触不多,但也知道他是个重情重义的人,可那是杀父之仇,他心里也没有底。

    于泽暎反复呢喃,语序混乱,“我不想再这样了,我要去找阿绥……去找他,去找阿绥……”于泽暎魔怔的样子吓到了木熙良,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于泽暎,一把拽住他,“现在太晚了,要去明天再去!”

    “太晚了……太晚了……”于泽暎跌坐在床尾,是啊,太晚了,他应该早一点说的,或许早一点说就……是他懦弱,是他胆小,都是他活该的。

    木熙良捧着于泽暎的下巴强迫他抬起脸,“于泽暎,你别这样……”

    于泽暎忍着眼泪无助的抱着他,低沉的嗓音渐渐染上哭腔,“阿熙,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

    木熙良狐狸眼起了一层雾气,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牢牢把他搂在怀里,手不断的轻拍着他颤颤的肩膀,吻他脸上的泪水,“你别怕,我陪着你。真到了那一天,陆绥要打,要骂,我都陪着你……”

    于泽暎狠狠的咬着唇,可还是抑制不住,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滚,“可是,我好怕……”声音里含着绝望。

    木熙良再一次搂紧他,“别怕……”

    屋外的雷声震破大地,白光一道道的劈下,像是要摧毁一切……

    暴雨从凌晨三点一直下到了早上八点,于泽暎站在屋檐下,看着檐角的雨铃霖,狭长的凤眸一片通红。

    他走到屋里,木熙良枕在绣着并蒂莲的枕头上,紧闭着薄红的狐狸眼。他陪了他一夜,刚被他哄睡下,撑着床畔,弯下腰吻他的眉间和睫毛,掖好被子,脚步很轻的走了。

    暴雨像一根根银针扎在地上,暴雨将持续三天,砖厂放了假,隔着雨幕远远看去,像是一片废墟。

    于泽暎踌躇的站在砖厂门口,拴在门口的大黄狗,张着大嘴叫了两声,看到是他立马不叫了。

    宋惠子听到狗叫声,打着伞出来,一看是他,拿着伞快步走到他面前,“这么大的雨,你这孩子怎么不打伞?”

    于泽暎苦涩一笑,“二婶我……”

    “先进去再说!”宋惠子推着他往屋里走,屋里没开灯,暗沉沉的,陆军蹲在墙角,手里夹着一根燃了半截的烟,周遭都是碾碎的烟头。

    看到他来了,踉跄的站了起来,“你怎么淋的跟个落汤鸡似的?是准备要下锅煮还是要干嘛?”

    于泽暎眼眶滚烫,“我……”

    “行了,先别说话了,赶紧拿毛巾擦擦。”宋惠子把毛巾塞他手里,“你先擦着,我去给你煮姜汤。”

    “二婶不用……”于泽暎还没说完,宋惠子已经进厨房了。

    听到很低的哭声,他拔腿往客厅走,沙发上梁靖暄头发乱糟糟的,裹着毯子,小鹿眼又红又肿,抽抽噎噎的喊他,“暎哥……”

    于泽暎快步走过去,“怎么哭了?”

    梁靖暄抓起毯子擦眼泪,一抽一抽的说,“老公……他昨晚不让我跟他睡,让我去跟二婶睡,我半夜上厕所,我敲门,他都不开,他到现在都没出来……晚饭没吃……二婶煮的辣鸡粉他也不吃……”

    于泽暎的手缩了回来,呼吸一窒,背上陡然爬满冷汗,慌乱的看向陆军,“二叔,阿绥是不是……知道了……”

    陆军脸色一沉,把手里的半截烟摁在地上,碾了又碾,“昨天下午知道的,回来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饭也不吃,砍脑壳的……”

    陆军在房间门口蹲着守了一夜,就怕陆绥……

    于泽暎握紧拳头,又颤抖的松开,“我去找他……”

    陆军没有阻拦,陆绥不光接受不了于泽暎,也接受不了他和宋惠子瞒了他这么多年,但又他没有资格去怪任何一个人,只能把自己关起来,用这种极端的方法,惩罚自己。

    或许于泽暎能凿开一个口子……

    于泽暎站在房间门口,浑身颤栗,“阿绥……你能不能开门?我有话想跟你说……”

    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死寂的像是没有人一样。

    于泽暎上一次这么怕,还是在知道了他外公害了木熙良一家,那种怕,像是有一根绳子勒着他脖子,“阿绥,你跟我说说话好不好?哪怕就一句话,一个字也行!你别这样……”

    他比陆绥小两岁,自记事起就在陆家长大,很小的时候他叫陆绥叫的是哥哥。陆绥一本正经的说他不是他哥哥,他有哥哥,他哭了好久,拽着陆绥的裤子就认定了他是哥哥。

    陆绥不再绷着脸,把他抱在怀里哄,“是哥哥,不哭了,不哭了……”

    再后来,宋惠子怀孕了,问他们是想要妹妹还是想要弟弟?他们异口同声的答想要妹妹。宋惠子摸着高高隆起的肚子,笑着问,“那如果是弟弟呢?”

    陆绥抿着嘴,拍胸脯说,“弟弟也很好,我们俩保护他!”

    “对,我们是哥哥,我们保护他!”他捧着宋惠子的肚子,亲了又亲……

    惨白的光线透过门缝照在他身上,像是淬毒的利刃,在他脸上来回切割……

    “阿绥,你不要我这个兄弟了吗?”

    房间里,陆绥目眦欲裂如红眼的厉鬼死死的盯着门,手指攥成拳头,颤颤巍巍的举起,又重重的放下。

    门外的人是他十几年的好兄弟,可现在他遽然不认识他了。

    他自认为他们情同手足,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亲兄弟,这么多年,他对于他没有任何的隐瞒,哪怕他哥把梁靖暄送给赵崇明他也没有怪罪到他头上。

    可他爸这件事他为什么要瞒着自己?

    他明明知道那是他的心病,为什么不告诉他?!!

    就算他像陆军说的,他只知道他外公贪了他爸的赔偿款,那他为什么不说?!

    轻蔑的笑笑,笑自己蠢死了,这有什么可问的,他始终是姓于,他们才是一家人,当然是要护着他外公的。

    那他爸就该死吗?他爷爷奶奶还有弟弟,他们的命就不是命吗?

    这么多年,他明明有很多次机会跟他说,可他一次都没有!

    好兄弟?真他妈可笑!

    他面容阴冷狰狞,决绝的话堵在喉咙里,怎么说都说不出来,一道水痕划过冰冷的面庞,“于泽暎,你走吧,别再来了。”破碎的声音里夹杂着可怖的暴怒。

    于泽暎像是被判了死刑的刑犯,扶着门框,万念俱灰的跪在门口,“阿绥,我……我我,你别不理我,我也是有……”

    陆绥垂眸,看着地上散落的照片,照片上,他爸抱着好不容易才哄笑的他,拍下了最后一张照片,那天他穿着新衣服,他爸答应他,以后都不会再跟他妈吵架。

    还说回来会给他买过年的新衣服,除夕夜的前一天,他爸是回来了,却是冷冰冰的尸体。他妈也不见了,爷爷奶奶白发人送黑发人,承受不住也跟着去了。

    二婶晚上守灵,于耀东找不到那份检测报告,指使刘国庆派人去家里找,被发现后他们甚至想把二婶也杀了……

    他到现在都还记得二婶扶着棺材,绝望的喊救命,可没有一个人来救她,血流过棺材,染红了雪地,那是他一辈子的噩梦。

    即便是到现在也还在折磨着他,那么多条人命,他不是圣人,他真的做不到什么都没发生过,眼泪一滴一滴的砸在照片上,“求你了,你走吧……”

    于泽暎哭着站起来,他知道他再这么下去就是在逼陆绥,他不想逼他,跌跌撞撞的往外走,宋惠子端着姜汤出来,“小暎……”

    “二叔二婶,我先走了……”他甚至不敢看宋惠子。

    “先把姜汤喝了,你淋了那么多雨,不喝会发……小暎!”于泽暎逃似的往外跑,宋惠子端着姜汤在后面喊,“小暎!你拿伞呀,你好歹拿把伞!”

    陆军拿着伞追出去,“你别出来,我去把伞给他。”

    宋惠子端着姜汤,回到客厅,沙发上梁靖暄眼尾挂着两颗泪珠,闻到姜汤,很馋的舔了舔嘴,“二婶,我想喝……暎哥不喝,可不可以给我喝?”

    宋惠子噗嗤一笑,“可以,但是很辣,我放两勺白糖你再喝。”

    “好~”梁靖暄掀开小毯子,穿上猪鼻子拖鞋,一路跟她到厨房。

    喝了两大碗姜汤,胃里暖暖的,瘪着嘴走到房间门口,撅着屁股,趴在门缝上,“老公,你饿不饿?我好想你,我一晚上没见到你,我好想你,你能不能给我开门……你给我开了门,你以后都是好老公……老公,我好想你……”

    陆绥昨晚的情绪起伏跌宕,他怕伤害到梁靖暄,只能像个懦夫一样躲起来。

    “老公,你不要我了吗?我不吃辣条了,我也不要宝宝了,你开门……”

    还没说完门开了。

    陆绥猛地把他拽进去,粗暴地吻他的唇瓣和下颚,亲吻的举动像是饿狼吞食猎物,直到梁靖暄发出濒临窒息的呜咽,这场暴行才戛然而止……

    陆绥把他抱到床尾,头埋进他的颈窝里,呼吸粗重,聆听他心脏的狂跳,撕裂的灵魂得到了慰藉……

    天色灰青,暴雨停了,陆绥从房间里出来,宋惠子在厨房做饭,陆军在沙发上剥大蒜。陆绥下意识时往门口看,陆军瞟了他一眼,“别看了,小暎早就走了。”

    陆绥僵着上半身坐下来,“你们为什么能……”他想说他们为什么能原谅他?可于泽暎什么都没做……

    陆军剥大蒜的速度越来越慢,很沉重的说,“他知道他外公贪了你爸的赔偿款,他去报警,没人敢接这个案子,他去又找他外公,右手被打断了,还被于耀东威胁,要是再敢生事,就对你下手。”

    【第119章

    我怕他不愿意见我。】

    陆绥眼眸翻腾着狠戾与风暴,于泽暎手断了……他记得。那次他去于家两天都没回来。他放心不下就去市里找他,结果却被于家的管家告知他在医院。

    他去医院,看到他缠着绷带打着石膏的手臂,问他是怎么断的,他说是车撞的,他不信,去问了医生,医生也这么说,他就没再起疑……

    陆军继续说,“我知道的时候,也跟你一样,我都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话了。仇人的外孙,我他妈又抱又背,当半个儿子,结果是……”

    陆军怔忡片刻,嘴角很浅地陷了一下,“他外公贪了你爸的赔偿款,他承受不住,差点就……他哭着跪在门口,你二婶也跟着哭。我……我能怪他吗?我不能,他什么都没做,可他又偏偏是……”

    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生在了于家呢?

    陆绥什么都懂,可他就是过不去那层阴霾。

    陆军也不逼他,他自己养的孩子,脾气秉性他最了解,需要时间。“你妈,在伦敦还好吗?”

    “她……”陆绥冷调的声音顿了顿,“很好,她嫁人了,还生了两个孩子。”

    陆军捧着白白胖胖的大蒜,释然一笑,

    “那就行,我以前可恨她了。恨她给你爸戴了绿帽子,恨她让我们陆家丢尽了脸。现在老了,黄土埋半截脖子了,想开了。可能她跟我们陆家就是没缘分,她再怎么不好,她也生了你。”

    陆绥不说话只盯着他,阴郁的目光在他脸上逡巡,没有丝毫掩饰,也不是强撑着,是真的不恨了,怎么可能?他那么记仇的一个人怎么就不恨了?“我先回房间了……”

    “去吧,别睡了,等会儿就吃饭了。”陆军捧着剥好的大蒜起身往厨房走。

    陆绥侧身看着他的背影,轮廓很高大,却有些佝偻。这么多年,宋惠子病重,

    他要撑着家里,又要供他读书,还要独自背负着仇恨,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一定很难熬吧……

    听着他跟宋惠子在厨房吵吵闹闹,陆绥眼眶猩红,麻木不仁的回到房间,梁靖暄还在睡,时长长的睫毛盖下,落成静默的羽翼,红肿的嘴唇一张一阖。

    他抓起他露在外面的手臂,吻了吻,掀开大红色的被子一角,轻轻放进去再盖上。

    冰冷的视线落在床头柜的信封上,这封信是跟着政府大楼的检测报告,还有那一沓照片一起寄回来的。到现在都没打开过,他僵硬的拿起信封,很粗暴的撕开。

    信上的字细腻娟秀,可他看了第一句就不想再看下去了。

    “小绥,对不起……我是个不称职的妈,请原谅我的自私。我跟你爸决定离婚的时候,你还太小了,我不知道怎么跟你说。你爸的事我也是到了伦敦才知道的,对不起……”

    “我走的那天,他把政府大楼的检测报告跟你的照片一起夹在了我的书里。你爸死后,我总觉得不对,一定跟于家刘家脱不了关系。我有想把这些寄回去,可我怕寄回去了反而变成了你们的催命符。”

    “于家在匀市就是个土皇帝,上级下级全都烂掉了,所以我更不能寄回去了。这些年,我也知道你二叔在找我。我知道他恨我,我也没脸回去见他,就让回国的朋友给他托信,说我在英国很好。”

    “我对不起的人很多,最对不起的人就是你。我其实有偷偷回去看过你,可我也只敢偷偷看着,不敢上前。你长得很高,眉眼轮廓很像你爸。连脾气都很像……”

    “你现在过得很好,我也就放心了。我当时走的那么决绝,就是在赌陆军和宋惠子一定会好好的待你。你肯定又要说我自私了,是的,我就是自私,可我真的不想再过那种苦日子了。你要恨的话就恨吧……”

    “给你打那个电话,是因为我真的很想你,后面你打来过我很想接,可是我怕……我也没脸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你也别来找我了,我不配当你妈,你就当我死了吧……”

    陆绥强忍着恶心看完,把信纸揉成一团,拿火机想点燃,又怕熏到还在睡的梁靖暄。攥在手心里,又撑开,一点点的撕碎……

    道歉,他不需要了。

    他早就放下了,知道她过得好就行。

    “老公……你是在偷吃辣条吗?”

    陆绥撇过身去,梁靖暄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湿漉漉的小鹿眼直勾勾的盯着他攥紧的拳头,“我听到声音了,你就是在偷吃辣条!”

    梁靖暄掀开大红色的鸳鸯被子坐起来,拽过陆绥的手臂,握住拳头掰开,只有一堆细碎的废纸。

    梁靖暄啊了一声,“就这个?不是辣条吗?可是我听着声音好像……你是不是藏在屁股底下了?你起开……”

    推着陆绥挪开,还是什么都没有。梁靖暄跌坐回床上,抱着绣着戏水鸳鸯的枕头,滚回床里,肩膀一耸一耸的,抽抽噎噎的哭,“辣条……我好想你辣条……”

    陆绥压下嘴角,关上了房间门,“有辣条。”

    梁靖暄抽搐了一下,哭声止住。陆绥走到梳妆台面前,拆下镜子,藏在夹缝里的三四包辣条掉了下来。

    梁靖暄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看到真的是辣条,小鹿眼亮的跟星星一样,撅着屁股爬到床畔,“是开胃丝!”

    陆绥拿起床尾的小兔子毯子盖在他大腿上,“只能吃一包,等会儿要吃饭了。”

    梁靖暄把开胃丝抱在怀里,重重的点头,“我听老公的,我只吃一包!老公,你什么时候藏的?”

    陆绥时刻警惕着房间门口的脚步声,压低声音,“搬来砖厂那天,趁二婶不注意藏的,你别说漏嘴了。”

    梁靖暄捂着嘴,“好的!老公,我还想喝津威,津威和开胃丝是绝配!”

    陆绥,“……”

    三天的暴雨过后,又迎来了暴热的天气,陆绥戴着皮胶手套卸水泥砖,手臂上绷紧的肌肉随着粗暴的动作拧动,每次歇下来,凌冽的目光总是不自觉的看向岔路口。

    陆军靠着桂花树,手上夹着一根点燃的烟,满是褶皱的脸浸在烟雾中。于泽暎三天没来了,以前一天至少要往这儿跑五六次,他不习惯,陆绥更不习惯。

    “砍脑壳的,不许偷懒!”

    陆绥冷幽的瞳孔里蒙着一层薄雾,用胳膊肘擦去两鬓的汗珠,又继续搬。

    脊背上的沟壑里,汗水像蛇一样一路向下蜿蜒,梁靖暄戴着宽大的鸭舌帽,蹲在卡车倒映阴的影里,“老公,我也想搬,我搬得动!”

    陆绥拍拍手上的泥灰,“这太重了,你就在那蹲着,搬完了我带你去小卖部买冰棍。”

    梁靖暄抓着轮胎站起来,“好!多买一点,给二叔,二婶,还有暎哥!木木!还有张婶!可惜二虎不在……”

    陆绥一听到于泽暎的名字,眉头皱起,冷冷地说,“去二叔那,这太热了。”

    梁靖暄很倔的蹲回去,“我不要,我就要在这……”

    陆绥绷着下颌,心中被怪异的情绪胀满。小的时候每次把于泽暎送回于家,他也是这样,脾气很倔,不想回去,蹲在地上就不走,一边哭一边骂人。

    陆绥哄了好久他才愿意回去,站起来,他要陆绥发誓还会来接他,他才去。陆绥发完誓,他也不走,踮起脚尖要他背。

    陆绥没有犹豫蹲在地上,两手撑着地面。于泽暎立马不哭了,跳到他后背上,两只手紧勒着他的脖子,

    “哥哥,我好了!”

    陆绥不怎么会哄人,总是板着一张脸,但于泽暎跟着他很少哭。“老公……你在想什么?”梁靖暄歪着脑袋问。

    陆绥垂下落寞的眼神,“于……没什么……”

    太阳光晕很刺眼,升降机坏了,地板砖只能扛上二楼,贴地板砖的师傅忙着赶工,于泽暎一时间也雇不到人就自己扛。木熙良扛了五六趟,两腿发颤,连楼梯都下不了。

    于泽暎剑眉蹙起,撩开他裤子,假肢磨破膝盖,一片血红。

    狭长的眼眸里顿时浸满了水汽,不管不顾的打横抱起他,快步回老屋。

    木熙良搂着他脖子,神情很冷淡,“于二,就破了个皮而已,你有点小题大做了……”

    于泽暎神经绷紧的把他抱放在沙发上,“腿都这样了,你怎么不说?”慌慌张张的站起身去翻药箱。

    木熙良看着他焦急的背影,薄唇轻启,“你是不是想去找陆绥?”

    于泽暎拿药的手僵在了半空中,“他不愿意见我,去了也没用……”

    木熙良不再说话,盯着他,冷清的目光在他躲闪的脸上巡视,勾起嘴角冷冷的嘲讽,“在床上嚣张又跋扈,下了床怎么就怂了?”

    于泽暎不自然的扭开药膏盖子,“不一样……”

    一个是兄弟,一个是老婆,怎么能一样?

    木熙良抿唇,凛然正色道,“怎么不一样了?你拿对付我的那招去对付他,保准管用!再不行你就哭,脸皮厚一点,或者不要脸,陆绥受不住你磨他的。”

    于泽暎没憋住的笑了,这样的木熙良还挺少见的,木熙良眯起狐狸眼,抬手打了他一巴掌,“笑什么?!我在给你出谋划策,你笑……”

    于泽暎捂着脸,“我错了……你别乱动,我先给你擦药……”

    木熙良缩了缩腿,“我不想擦,那药很臭……”

    于泽暎挤了一大坨乳白色的药膏,掰过他的大腿,很强势的抹上去,“不臭的,你身上香,一会儿就覆盖住了。”

    木熙良捂住口鼻,满脸嫌弃,“骗子……”

    他不喷香水,平常洗澡用的也是跟他一样的香皂,哪有什么香味?

    于泽暎一脸严肃,“真不骗你,怎么说呢,你身上的香味有点像兰花……你闻不到,但我能闻到。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久居兰室,不闻其香。”

    木熙良艳绝的狐狸眼里,森冷渐渐被笑意代替,但很难窥探到。

    “你快去扛地板砖吧,师傅还等着呢。”

    “好,那你别乱动。”于泽暎搬来电风扇,插上插头,调到最小档。木熙良看着他满头的大汗,

    冷静与漠然褪去,名为心疼的暗潮卷上海面,“要不,你歇一会儿……”

    “不用,马上就搬完了!”于泽暎拿起架子上的毛巾随意的擦了擦汗水,挂在脖子上,大步走了出去。

    傍晚,家家户户升起袅袅炊烟,烈风拂过稻田,暑气一点点消逝。

    桂花树下,陆军叼着狗尾巴草跟师傅工人打牌,宋惠子把做好的饭菜分出来一小份,装在竹篮子里,“陆军,别打牌了给小暎和小熙送过去!”

    “好,来了!”陆军放下手里的牌,“不打了,我先走了!”

    “二叔,我也要去!”梁靖暄嚼着红烧肉,提起竹篮子。陆军使了个眼色,他轻轻点头,提着竹篮子摇摇晃晃的走到陆绥面前,“老公,你去吗?”

    陆绥面露暴躁,“不去。”拧上水龙头,提起沉甸甸的水桶往屋里走。

    “好吧……”梁靖暄和陆军走了没多久。

    陆绥鬼使神差的走到了大路上,愣神的看着岔路口……

    天色乌黑,梁靖暄和陆军慢腾腾的回来了,走近了陆绥才看清梁靖暄眼睛是肿的,刚哭过。陆军背着手,面色凝重。

    “不是去送饭吗?怎么哭了?”宋惠子问。

    不问还好,一问梁靖暄又哭了,豆大的眼泪,挂在睫毛上,“暎哥,他……他……”

    【第120章

    你还愿意跟我做好兄弟吗?】

    “他搬地板砖,包装的纸壳破了,地板砖划破了手臂……腿也划到了,暎哥流了好多血,还肿了……”

    陆绥的心像被倏然捏紧,窒闷到难以呼吸,拳头不自觉的攥紧,神色中满是的焦躁和挣扎,最后卸下紧绷的肩膀,侧过身,“二婶,我去看看。”

    宋惠子怔住一瞬,“好,那我去给你拿手电筒。”

    “我也要去!我去拿……”梁靖暄擦干眼泪,去追宋惠子。

    陆军睨着他,叼着烟的嘴角噙着一抹坏笑,想调侃他两句,陆绥不给他机会,转身就走。

    羊肠小路上的蟋蟀吵得人暴躁,陆绥抱着梁靖暄,眸底颜色越来越黑,压抑着一场无声的风暴。

    梁靖暄敏锐的觉察到,搂着他的脖子,软声说,“老公,你别担心,我问暎哥疼不疼,他说不怎么疼,你别怕……他没事儿。”

    陆绥冷峻神情全是慌乱,“好……我知道了……”

    瓦斯灯泡下,盘旋着五六只飞蛾,掉了皮的老沙发上,木熙良端着青花瓷大碗喂于泽暎,手很僵硬,怕筷子戳到于泽暎,又怕饭菜漏出来。

    喂了大半碗,木熙良暴躁的撂了筷子,于泽暎吓得一颤,

    “阿熙……要不放桌上吧?我自己吃……”

    木熙良没搭理他,大步去了厨房,于泽暎站起来跟上去,“阿熙……”还没走到堂屋,木熙良拿着勺子从厨房里出来了。

    “用这个喂!”

    于泽暎眼神逐渐升温,变得炙热似火,嗓音干哑:“好,听你的。”

    再次坐到沙发上,于泽暎全身肌肉紧绷鼓胀,滚烫的眼神下流的盯着木熙良的胸口,要不是伤了手臂,他早就把他摁在沙发上……

    “阿熙,我上厕所的时候,你能不能帮我?”

    木熙良凝眉,“你又不是两只手都划到了,不帮!”

    于泽暎厚颜无耻的说,“可我一只手脱裤子,一只手要……”

    木熙良咬了咬牙,“先吃饭!你要上厕所的时候再说……”

    于泽暎凑上前,唇似有若无地吻着如玉的脖颈。肌肉虬结的脊背步步紧逼,把木熙良逼到了沙发角,“所以阿熙你是同意了,对吧?

    木熙良一巴掌打过去,“啪!”

    一巴掌不解气,又换了另一只手,“啪!”

    于泽暎捂着肿起来的脸,有点委屈,“阿熙……”

    话音未落,半掩着的木门“嘎吱”一声被人暴力的踹开,“他都这样了,你还打他!”

    陆绥抱着梁靖暄一脸阴冷的站在门口,于泽暎鼻头顿时酸了,眼前一阵又一阵地朦胧,泪雾越来越厚。

    木熙良暴怒的把青花瓷的大碗摔在桌上,“他是我男人,我想打就打!还轮不着你来管……”

    陆绥收了些戾气放下梁靖暄,“你可以打,但你也要分……”

    于泽暎撑着手挺起上半身,磕磕巴巴的打断他,“阿绥……不关阿熙的事,是我先惹的他。”

    陆绥,“……”

    梁靖暄很小声的插嘴,“老公,你明明也看见了,就是暎哥惹了木木,木木才打他的……”

    陆绥阴鸷地低头看着梁靖暄,梁靖暄捂嘴,“老公,我错了……你说什么都是对的……”

    于泽暎站起来,“不是,阿绥你也是,不是,阿熙……你们都是……”

    “闭嘴!”木熙良端着青花瓷的大碗站起来,拉起梁靖暄去厨房,梁靖暄转身,“老公,不用想我,我很快就回来!”

    门“嘎吱”一声关上。

    于泽暎手抓着裤缝,衣料不断摩擦出声音,气氛说不出的诡异。

    明明是最熟悉的两个人,现在却连说出口的话都要先斟酌一下再说。

    他张嘴还没说,陆绥冷着脸走到他面前,“去医院了吗?”

    “去了村里的卫生所,没什么大事儿就擦破了皮……你还生我的气吗?”于泽暎的小心翼翼,看得陆绥眼睛刺痛,他们以前再怎么吵架也不会这样……

    卫生所的包扎很粗暴,绷带还在往外渗血,陆绥扯起他的胳膊架在肩膀上,“我带你去镇上的医院重新包扎。”

    “不用!我真没事儿……”于泽暎很想哭,一直在耸鼻子憋着,带着哭腔问,“阿绥,你还愿意跟我做好兄弟吗?”

    陆绥垂下眼睑,没有正面回答,模棱两可的说,“我们不是说好了还要一起养猪的吗?”

    于泽暎再蠢也听懂了,泪水扑簌簌地滚下来,猛扑进他怀里,“阿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知道那些事的时候,我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我又怕我死了,我外公对你下手。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他不怕死,连毒药都准备好了……

    陆绥深黯的眼眸里全是心疼,他再怎么难,还有陆军和宋惠子陪着,可他就只有一个人,踽踽独行在绝望的黑暗中……

    他没有资格怪他,更没有资格恨他……

    僵着手臂,像小时候一样,有一没一下的拍着他颤栗的后背,于泽暎的眼泪很快洇湿了他的黑色短袖。他苦涩的笑了笑,“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爱哭,一样的难哄……”

    于泽暎放声大哭,“阿绥,我不想哭的,可我忍不住……”

    陆绥眼神逐渐温和,不再说话,只是拍着他的肩膀,听着他哭,像小时候一样陪着他,守着他……

    昏黄的灯光包裹着两人,断断续续的哭声,从没关紧的门缝,传了出去……

    厨房里木熙良扶着橱柜听的心口阵痛,梁靖暄蹲在火坑边吃辣条,“木木,你要吃开胃丝吗?”

    木熙良回神,“不吃……”把洗好的碗放进橱柜里关上。

    “你少吃点……会闹肚子的。”

    梁靖暄舔舔嘴角,“这是我这个星期吃的第二包……不多,很少。”

    木熙良眯起狐狸眼,“你不怕你老公打你屁股了?”

    梁靖暄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不怕,他舍不得打!”

    木熙良,“……”

    树影斑驳的窗外,残月洒下一地的碎银。

    于泽暎手臂伤了,木熙良跟填地板砖的师傅工人商量了一下,半个月后再填地板砖。于泽暎以前受过比这还重的伤,养两三天就好了,刚要张嘴。

    木熙良就瞪他,“这个家听我的!”

    于泽暎舌尖顶着腮帮子,“好!听你的……”

    送走师傅工人,于泽暎一只手臂钳住木熙良的腰直接拐上了床……

    木熙良打了他一巴掌,“你烦不烦?滚开!……”

    于泽暎用没受伤的那只手箍住他的腰,把他牢牢裹进自己的胸膛里,吻着他的耳垂,用很低沉的嗓音说,“我是你男人,你说我是什么我就是什么。”

    木熙良阖上狐狸眼,“你是傻子……”

    于泽暎在一片淫靡的红光中,抵上他的额头,“嗯,你的傻子。”

    木熙良把头埋进他的颈窝里,鼻音很重的说,“那你能闭嘴吗傻子,我想睡觉……”

    于泽暎抓起他的手,肆意的捏着,“先别睡,我想跟你说件事儿。”

    木熙良艰难的睁开狐狸眼,“你说……”

    “我想去看知砚,他之前有心脏病,虽然说痊愈了,但复发率很高。我哥生前最放不下的人就是他……我还想去看看我哥……”

    于泽暎很早之前就想去了,前面一直联系不上知砚,前两天才有了他的消息。当时忙着装修房子,走不开,想着等装修好了再去。现在手臂伤着了,没什么事儿,正好可以去。

    木熙良幽幽的狐狸眼泛着水光,“什么时候去?多久回来……”

    于泽暎紧了紧手臂,“后天,当天去当天回。”

    知砚住的地方不远,在隔壁镇,但有点偏僻。路很绕,还很崎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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