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知砚细长的手指描摹着他憔悴的脸颊,从眉骨到鼻梁,下颌,沿着锁骨向下,最后停留在狂跳的心脏上。于泽辉眸色暗了暗,放在他细腰上的手渐渐收紧,薄唇蹭着他冰凉的耳廓,嗓音苦涩嘶哑,“明天,你直接去火葬场等我,执行死刑家属不能在场的……”
知砚收回手指戳着他下巴上的胡茬,“我问过刘海了,他说我可以的,只是不能看着,我不怕的,我现在已经好了,我想陪着你去火葬场……”
于泽辉听得心如刀绞,酸酸涩涩,抓着他的手虔诚的吻了又吻,“那你到时候能别哭吗?你哭了,我哄不了你了,再也没有人给你舔眼泪了……”
知砚猛的往他肩膀上打了一下,
“你都死了,我怎么可能会不哭。你以前,离开我一天我都要哭好久,这次,你再也不回来了,我怎么可能会不哭,于泽辉你别太过分了,我都答应给你守寡了,你还不让我哭……”
于泽辉心脏处的钝痛好似有一把匕首在翻搅,痛的他呼吸一窒,粗粝的手指,轻轻的抹去他眼角的泪珠,一点点的捻在手心。
“不是不让你哭,你身体才刚恢复没多久,不能太过激动,而且你哭多了,对我也不好……”
知砚慢慢冷静下来,红肿的唇在他嘴角亲了一下,“为什么不好?”
“你哭多了会把我的黄泉路给淹没了……这样我就入不轮回,只能成孤魂野鬼了,还有你给老子守寡是天经地义的,老子要是真成了孤魂野鬼,老子就回来*你!”
于泽辉笑得恣意,惨白的灯光明灭在他眼角晕开,疯癫、狂傲、又不羁。知砚灼灼的桃花眼里沁满了的水雾,痴痴的看着他,他这一笑好像回到了十一年前。
那时候他在医院里待闷了,调皮爬到墙头上,想翻出去,等爬上去了,太高了,不敢往下跳,想哭又不敢哭时,一道带着嘲讽的笑声,肆意的传来。
“傻逼……下面很高的,跳下来会死的!”
他抓着墙头,小心翼翼的往下看,一大片血红色的蔷薇花下,站着一个消瘦挺拔的少年,也跟他一样穿着病号服,不同的是他脚上铐着长长的铁链。
脸苍薄唇没有一丝血色,漆黑的眸子如同死潭沉星,整张脸上满是病态,只是那一眼,知砚就笃定他是他见过最好看的人。
可他一点也不像个活人,像是一边腐烂一边生长,第一次见面,有这种印象是很不礼貌的,可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去形容,直到跟他接触后才知道……
在一起后,他曾无数次的向佛祖祷告磕头,他不求于泽辉能被所有人赦免,他只求他能活下去,可于泽辉会做的孽太多了,佛祖没有答应。
“那我也不怕,我等着你回来*我。”
他活着他都不怕,更别说他死了,不管他活也好,死也罢,他这辈子跟他生死不离!
于泽辉掐着他的腰,狠狠压上去亲,他早已是忍耐到极点,总是阴戾的眼底沁出丝丝血红,用力啃咬着他的唇,力度大到要将他拆吃入腹。
浓浓的血腥味弥漫开,于泽辉猝然的停了下来,抵着他的鼻尖,痛苦的低语,“知知,答应我,我死之后好好活着,我不需要你来陪我,我要你好好活着!你明白吗?”
“我不明白……我也不想明白,于泽辉,你王八蛋!你让我守寡,你这个王八蛋……”
知砚一下又一下的捶打着他的胸膛,他恨于泽辉,也恨自己,明明没有在一起前就知道结局,还非要跟他在一起,这都是他活该的。
于泽辉带着血的薄唇,亲着他殷红的眼尾,再把眼泪一点一点舔掉,“我是王八蛋,我下辈子给你当牛做马,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不好?但这辈子,你要好好活着,带着我的那一份好好活下去。”
知砚靠着他滚烫的胸膛,小声的抽噎,“可是没有你好难,你都把我养废了,没有你我怎么活?”
于泽辉舔掉他嘴角的血渍,“你没有废,你就只是有点娇气,那如果没有遇到我,你也还是要活下去的呀……”
“可是没有如果,就是遇到了……我们还在一起了,还谈了恋爱,还结了婚,就差没生孩子……你这个王八蛋!你也不多努努力让我怀上。”
知砚骂完又要哭,于泽辉手忙脚乱的把人抱在大腿上哄,“老子真的是怕了你了,你他妈是男的,老子把你*死了你也怀不上!”
知砚泪眼涟涟什么都听不进去,“那也还是怪你!就怪你,王八蛋……”
“行行行,都怪我,别哭了老婆,别哭了,老婆,我给你跪下行不行?别哭了……”
其实于泽辉一点也不会哄人,以前于泽暎一哭,他上去就是两巴掌,于泽暎立马就不哭了。
但这是老婆,不是弟弟。
打了弟弟,弟弟还是他弟弟,打了老婆,老婆就不一定是他老婆了。
刚跟知砚在一起的那会儿,他脾气暴躁,秉性恶劣,做事极端,两人一个星期至少有五天都在吵架,他知道自己是个混蛋,他也在慢慢学着改,从脏话满天飞,到现在偶尔只会飙出一两句,这些都是知砚的功劳。
再后来,知砚心脏病越来越严重,他们俩吵架,他就算有理也不敢还嘴,跪着搓衣板老老实实的挨骂,但脸上还是那副高高在上,桀骜不驯的样子。
他们吵过很多次的架,但从来没有说过一次分手,唯一的那一次分手是他逃婚失败被于耀东抓了回来,被迫跟他分手。
要是那次逃婚成功就好了……
可惜失败了,他被打断腿抓了回去,知砚也因为心脏病复发住进了医院,老天爷好像从来都没有站在他这边……
知砚抱着他大哭,
“我不要你跪……我要你活下来,我要你活下来……没有你我一个人真的好难活下去……于泽辉你太过分了,不让我死,也不让我找别人……我不管,你死了我就去找别人!”
于泽辉浑浊的双眸下暗色风暴缓缓凝聚,“对不起,对不起……知知,对不起……”
这一世欠他的,他只有来世再还了……
可他还有来世吗?
四月五号,清明节的后面一天,天色阴沉鸦青一片,于泽辉已经很久没有呼吸到监狱外的空气了活动肩膀,宽阔嵴背上肌肉起伏,绷出流畅矫健的线条。
仰望冥黑的天空,没有看到太阳,还挺遗憾的。
冷清的等候室内,知砚面如死灰的牵着艾勒薇斯,明明早就知道于泽辉会有那么一天,甚至从很早之前他就开始给自己心理暗示,要学会接受,可真到了这一天他还是接受不了。
艾勒薇斯也似乎是感觉到了什么,疯狂的挣脱绳索,知砚一把抱住他,“艾勒薇斯!你听话一点,你爸等会儿就出来了……”
艾勒薇斯歪过脑袋,舔他脸上的眼泪,哼哼唧唧的看着他,像是在问你说的是真的吗?
知砚咬着惨白的嘴唇,不敢去看他的眼睛,用手捂住,“是真的……我什么时候骗过你?你爸等会儿就出来了……”
森严压抑的荒草滩上,行刑人员大声的宣读着于泽辉的各项罪状。
声音震耳,于泽辉不屑的牵起嘴角一贯的狂妄倨傲,哪怕穿着的是囚服,也难以掩盖他的金尊玉贵,可这金尊玉贵里又有一股腐烂奢靡的气息。
宣读完毕,他昂首挺胸的站好,窝囊了一辈子,死,他要堂堂正正的死,冰冷的枪口一毫不差的对准他,他自嘲的笑了笑,以前都是他把枪口对准别人,还真是天道好轮回……
他阖上眼,薄唇颤动,“南无阿弥多婆夜,
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阿弥利都婆毗……”
“砰!”
经过消音处理的枪声,很快在长空中消弥。
知砚做过无数次手术的心脏,猛的绞痛起来,他用力的按着胸口,扶着椅子大口的喘气,紧跟着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了出来,他听见了,他听见了……
艾勒薇斯不再捣乱,着急忙慌的用身体护住他,知砚颤颤巍巍的抹干净脸上的眼泪,现在他还不能哭,他要带于泽辉回家……
被抬出来的于泽辉,他还不能见,法医还没有验过尸,又要等,他抱着艾勒薇斯安慰自己,他都等了于泽辉那么多年了。
再等这一小会儿也没什么的。
等到狱警通知他可以去领尸体了,他扶着椅子站了好久才站起来,明明就一个长廊,可他却像是走了好久好久,冷冰冰的太平间里,于泽辉孤孤单单的躺在那儿。
知砚扶着门框走进去,盖在他身上的白布,被风吹掀开了……
知砚撑着床呆呆的看于泽辉,他的第一反应是他死的时候疼不疼?可一想到他以前出车祸,全身缠着绷带,问他疼不疼,他说不疼,那也应该是不疼的吧……
以前,他总是起的很早,也像现在这样看着他,然后戳他胡子把他弄醒,可这一次,他怎么戳他都不会再醒来了……
他又笑又哭,笑的是他终于完完整整的属于自己了,哭的是,他才刚得到又彻底的失去了……
他俯下身去,亲吻着他的薄唇,滚烫的眼泪滴在于泽辉的挺拔的鼻梁上,他轻轻擦去,又继续吻,他想撬开牙关,可怎么都撬不开……
他不再执着,抱着他的肩膀,崩溃大哭,于泽辉死了,从今以后,再也没有人哄他了,再也没有人跟狗似的舔他眼泪了……
没有他的日子他该怎么办?
他不知道。
于泽辉这个王八蛋只知道叫他好好活下去,可没有他,他怎么活……
死气沉沉的火葬场,艾勒薇斯蔫巴巴的蹲在大门口,知砚和于泽暎小心翼翼的给于泽辉换上崭新的西装。
于泽暎动作稍微粗鲁一点就要被知砚说,“你不会穿你就上一边去,你这么掰他腿他会疼的……”
于泽暎退到一旁,“好……”
全部穿戴好,知砚从兜里掏出一枚戒指,那是两人的结婚戒指,他拉起于泽辉的手,虔诚的给他戴上,戴好之后,又吻了吻。
他好后悔,于泽辉活着的时候他总跟他吵架,还动不动就把他赶出去,有那么多时间吵架,他们都可以多去几个地方看看玩玩了,又或者像于泽辉说的那样多做几次。
如果他还活着,他什么都依着他,他想做几次就做几次,再也不跟他发脾气,再也不跟他吵架……
“于泽辉,我答应你好好活着,你也要答应我,下辈子一定要早早的来找我……”
知砚把掉在他脸上的眼泪全擦干净,他听寺庙的大师说,亲人的眼泪掉在逝者的身上,逝者的魂魄会久久不愿意离去,
“于泽辉,你应该在看着我的吧?你好好的去投胎,别舍不得我,我会照顾好我自己的,艾勒薇斯也会照顾我的……”
他跟于泽暎亲自把他推进了火炉里,熊熊的大火很快就吞噬了于泽辉,门阀关上,他麻木的问,“你说他会不会疼?”
于泽暎眼睛红肿,勉强挤出一个笑,“应该不会……”
两人坐在人来人往的大厅,看着披麻戴孝哭丧的人群,知砚看了看自己,“太匆忙了,什么都没准备……”
于泽暎紧紧的牵着艾勒薇斯,“我买了香和纸,在门口的香池里烧了……”
知砚有气无力的点头,“那得多烧点,他爱钱……”
“烧了一池子,应该够了……”于泽暎没拽住艾勒薇斯,他跑了一圈又绕了回来,知砚大概懂了他的意思,“应该是好了……”
火葬场的工作人员把于泽辉没有烧尽的骨头用木板一点一点的碾碎,知砚心口刺痛,脚步紊乱的走上去,“能让我来吗?”
【第100章
替我好好活下去】
“可以……”
“谢谢……”
知砚从工作人员的手里接过木板,两只手颤动着很轻的碾碎骨头,于泽辉其实是怕疼的,只不过他是个大男子主义,又好面子,就算疼了也不会说的,毕竟这事关他的尊严。
知砚跟他睡一个被窝睡了那么多年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每次于泽辉惹他生气,他就很用力的咬他脖子,疼的他眼泪直飙。
咬完了,还故意问他疼不疼,他嘴犟说不疼,像挠挠痒痒一样。
知砚垂下来的眼眸雾蒙蒙的凝视着滚烫的骨灰,他很想问问他,他现在也觉得像是在挠痒痒吗?
可就算有答案,他也永远得不到了。
全部碾碎后,他和于泽暎小心翼翼的把骨灰装进了骨灰盒里,那么健硕魁梧的一个人,烧完之后就只有一斤的骨灰,知砚抱着骨灰盒,眼眶红肿,里面像是死寂一样的空洞。
“墓地你选好了吗?”于泽暎带着哭腔问。
知砚紧紧的护住骨灰盒,“这个跟你没关系,他以后是我的了,你管好你自己就行!”
于泽暎狼狈的侧过身擦了好几次才把眼泪擦干净,“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
知砚抱着骨灰盒,蒙了雾一样的桃花眼好像恢复了点点清明,“我要带他回我老家,还有艾勒薇斯,你要没事儿你就别来打扰我们俩。”
于泽暎嗓子哑得厉害,像滚了层砂砾,“好……你要照顾好你自己,我哥最放不下的就是你。”
“我知道……”知砚牢牢护住骨灰盒,腾出一只手从风衣的兜里掏出一封信递给他,“这是他让我给你的。”
于泽暎僵硬的接下,“他没给我留什么话吗?”
“都在里面了,你自己看吧,我走了……”知砚抱着骨灰盒站起身,地上的艾勒薇斯也紧跟着站起来,知砚走了两步才想起他,转过身牵起他的绳子,“我们回家了……”
火葬场外面下着细雨,一群披麻戴孝的送葬队伍跟他们擦肩而过,棺材挡住了于泽暎的视线,等送葬的队伍走进来了,知砚和艾勒薇斯已经不见了。
香池里的纸钱,只燃了一半就熄灭了……
于泽暎把麻木痛苦的眼神收了回来,攥紧手中的信,犹豫了很久,颤颤巍巍的打开,字迹潦草,一眼就能认得出来是于泽辉的字。
“傻逼,我是你哥!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坟头草可能都比你还高了,你不用去给我拔草,你多给我烧点纸钱就行,我他妈最爱的就是钱了……”
“说到钱,我给你留了一笔钱,在瑞士银行,那钱是干净的,是我和朋友在非洲开金矿赚的,你他妈别跟个傻逼似的,全给我上缴了,那老子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还有,声声,我他妈是真的不喜欢她,她的出生我决定不了,可她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上,我就得对她负责。”
“我在香港给她创办了一个成长基金,保她一辈子衣食无忧,只是她没了妈,又没了爸,你没事儿你就去帮我看看她。老子的女儿,可不能让别人欺负了。”
“好了,废话说完了,说正事儿,木熙良的舅舅没有死,我从老东西的手里把他救了下来,藏在了我们俩的秘密基地,你他妈要是忘了,那你就去死吧你!”
“救木熙良,我没那么好的心,是他舅舅用砖厂跟我交换,只要我救了木熙良砖厂就是我的,可我去晚了,他的腿已经被老东西砍下来了。”
“后来我把他藏到了冯家大院,那是一座鬼宅,我知道没什么人去,可我千算万算就没算到,你跟他搞一起去了,我知道的时候,想跟你说,又不知道怎么说……”
“说了怕你接受不了,不说,也瞒不了多久了……”
“还有那个砖厂,你他妈的你这个傻逼!老子费了那么大的劲儿,结果你转手就把砖厂给了陆绥!你真是我的好弟弟……”
“算了,也怪不到你头上,杨启山那只老狐狸在,这个砖厂就不可能给我,妈的!只能自认倒霉了……”
“阿暎,当我知道你是个弟弟的时候,我很开心,又很庆幸你是个弟弟,而不是妹妹,这样你就不会像小姨一样被老东西送给别人……小姨不是自杀,是受不了折磨跳楼死的……”
于泽暎双手止不住的发颤,发抖,狭长的眸红得吓人,几乎要沁出血,脖子上也凸出青筋,
“小姨那时候才19岁,才19啊老东西就是个畜生……小姨死了,我也知道我逃不了了。于清海跟老东西怕控制不住我,就给我注射了……,可注射的剂量太大,我差点死了……”
“每次毒瘾一发作,他们就把我关进关狼狗的笼子里,让我自生自灭……”
“他们用……控制了我两年,那两年里,毒瘾一发作我就想杀人,死在我手里的人,有多少个呢?我不记得了。唯一记得的是有天晚上,我从车库里开了一辆玛莎拉蒂出去,还没出别墅区,就撞死了一对母女……”
“你要问我杀人是什么感觉?一开始很怕,到后面就觉得特别过瘾,欲仙欲死……那对母女来头不小,这一次老东西摆平不了了,但他又不敢把我送进戒毒所,只能把我藏到疗养院。”
“在疗养院里,我把毒戒了,我以为我听老东西的话,他就不会把主意打到你身上,况且他还那么的疼你,可惜啊,我看走眼了,所以我只能把你赶走,对你恶语相向……”
“放狼狗咬你,我是想让你不要再回来了,可你怎么就这么傻呢?怎么就看不懂呢?我们家有我一个毒虫就够了,你绝对不可以成为第二个!”
“你去B队这是我能想到最好的保全你的办法,可我没算到妈会用我威胁你,把你逼了回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你回来以后,我就已经想好要跟他们同归于尽了,直到你让我帮你查那个小傻子,从来没有站在我这边的老天爷这一次站在我这边了,我开始设局让老东西知道小傻子是个狐狸人。”
“赵崇明一直想玩狐狸人,我没有告诉老东西小傻子是乔苑的儿子,我要借乔苑的手扳倒老东西,在小傻子被送去的前一天,我把老东西和赵崇明这些年的勾当全寄给了赵敏。”
“事态的发展跟我计划的一样,虽然没有扳倒老东西,但至少让他腹背受敌,赵家,乔家都不会放过他,还有陆绥,我知道他在军方有人,老东西支撑不了多久了……”
“陆绥和那个小傻子,我知道你会怨我,怪我,恨我……可你是我弟弟,我必须得这么做才能把你送出这个蛇窟,我死了不要紧,他们死了也不要紧,只要你能好好活着就行。”
“可我没有想到,你会为了木熙良和陆绥给老东西他们下毒,你他妈真有种啊!也是,你从来都是有情有义,天不怕地不怕的,所以你更要逃离这个蛇窟!”
“我已经烂掉了,你不可以再烂掉了……”
“阿暎,我不是个好哥哥,只能保护你到这儿了,以后你要靠自己了,还有爸,我不是不认他,我是不能认他,就他那个傻逼样,妈不把他坑死才怪……
“咱们家倒台了,他肯定不会不管妈,你顾全你自己就行,不要去管他,出了事也是他咎由自取。”
“该交代的也交代的差不多了,小时候每次看见爸背着你回去,我其实也很想跟你们一起回去,可我要是去了你就得留下,我不想你被他们糟蹋,所以还是我留下来吧。”
“阿暎,你要记住,你这条命是我拿我的命换的,你得替我好好活下去……”
“我作恶多端,罪孽深重,死,是我最好的解脱,可我还想有来世,你去菩提寺给我点一盏长明灯吧,虽然我很可能没有来世……”
于泽暎眼神恶狠狠的,有一瞬间的失控,紧接着滚烫的眼泪一颗接一颗的砸在信上,潦草的字晕开来,于泽暎手忙脚乱的擦掉,用力过猛擦破了。
他拿着信像个犯了错的孩子手足无措,最后埋在胸口,无助崩溃的大哭,大厅里哭的人很多,有的比他还悲痛,所以也没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他。
他放肆的大哭,哭他这么多年的委屈,也哭他这么多年的疑惑,更是哭他和他哥为什么要生在于家。
他知道于泽辉为他做了很多,没想到他为他做了那么多。
其实他从来都没有恨过他,他只是气他明明可以逃走,为什么不逃?
现在他知道了,如果他逃了,他现在下场就是他的下场。
所以他是为了他……
“哥……哥……”
别人都能抱头痛哭,相互搀扶,而他只能自己一个人蜷缩在角落里哭,胸口上的信哭的皱皱巴巴的,他没有哥哥了,什么都没有了。
他成了真正的孤儿了……
以后,再也不会有人豁出命的护着他了……他想恨,可他们都死了,再恨又有什么用?
他拿着信浑浑噩噩的站起来,雨停了,金红色余晖透过窗沿爬进来照在他身上,将他身上刺骨的寒气一点点的驱散,小心翼翼包裹住他,温和而柔软。
他垂眼凝视地上的纸钱,眸色晦涩难辨,猛的往外走。
知砚早就已经走了,他眉眼染上一层阴翳,攥紧手中的信,迈着长腿追上去!
香池里熄灭的纸钱,在一阵烈风中死灰复燃……
夜色深且长,天边胧胧一抹月色看不清轮廓,梁靖暄裹着绣有小兔子的毯子抽抽噎噎的躺在沙发上,小鹿眼又红又肿,纤长的睫毛一绺一绺的黏在一起,“老公,难受……要抱……”
陆绥拿着体温计半蹲在沙发旁边,“我先给你量体温。”
梁靖暄委屈巴巴的撅着嘴,“好吧……”陆绥拉下他肩膀上的小兔子睡衣,把温度计放进他腋窝下,并拢胳膊,“夹好了!”
梁靖暄有气无力的抱紧胳膊,“好~”
陆绥捋了捋他出汗黏在额头上的头发,“饿吗?”
梁靖暄清凌凌的小鹿眼,盯着有些发霉的房梁,“不饿~”抱着胳膊侧过身,“老公,我刚才做了一个梦,我梦见坏人变成鬼了,一阵黑风过后,他又从鬼变成人了!”
陆绥眉间蹙起,“坏人?”
梁靖暄歪着脑袋,瓮声瓮气的说,
“就是,上次我们去医院看暎哥,暎哥的哥哥,他身上有好多鬼……他来梦里找我,问我为什么会在这?我说我本来就在这的呀,他一直让我赶紧回去,还骂我是傻逼……”
陆绥脸色瞬间阴沉沉的,于泽辉已经死了,今天早上执行的死刑,他原本是打算要跟于泽暎一起去的,怕他想不开,做傻事。可要走的时候,梁靖暄突然发高烧,他就没去。
凌冽的眉眼微弯,“那你有骂回去吗?”
梁靖暄瘪嘴,“他好凶,我不敢骂,但我小声的骂了,我骂他是坏人,大坏蛋,他像暎哥一样戳我额头,说让我快点回去……”
陆绥静静敛下眸子,一个梦而已,子虚乌有……
“那他还说什么了?”
梁靖暄坐起来,“他还说……对不起,他跟我说了对不起,还跟你说了,再后来他就走了,又回来了,又好像没回来,我不记得了……”
陆绥墨黑深沉的眼睛看着他,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
“暄宝!”陆军火急火燎的推开门进来,拉起他的手,往手腕上戴了一串铜钱。
陆绥眯起眸子,“这是什么?”
陆军摸了一把梁靖暄的额头,
“五帝钱,驱邪的……暄宝每年清明节后就会发高烧,他刚来那年我和你二婶带他去了省里的医院都没用,回来路过菩提寺你二婶说进去拜拜,还真神了,那天拜过之后晚上回来就好了。”
“你二婶给他洗澡,他手腕上戴着一串五帝钱,问他怎么来的,他说是菩提寺里的师傅给的……”
陆绥扬起的嘴角渐渐落下来,眼神变得诡谲……
一抹幽幽的光,照进了破旧的小屋里,于泽暎酩酊大醉的倒在床上,遽然,屋外传来急促猛烈的敲门声,像是追魂索命一样……
【第101章
再也不走了】
于泽暎跌跌撞撞的下床,“谁啊?”敲门声猛的停了一下,又继续,于泽暎在断了一条腿的柜子上找到了手电筒,“等一下……”拉开漏风的破门出去,小兔子一蹦一跳的跟在他后面。
潺潺如流水的月光下,于泽暎趔趄的走着,快要到大门口的时候,脚步猛的停住,手里的手电筒掉在地上,惨白的光线正好对准大门口。
木熙良用手挡住刺眼的光线,微微上挑的狐狸眼,挂着要落不落的泪珠,浅灰色的瞳孔蒙上一层氤氲,“傻狗,把手电筒捡起来!我眼睛要瞎了……”
于泽暎黑沉沉的眸子似两口深邃的旋涡,紧接着沁起了一片水雾,薄唇止不住的颤抖,“阿熙……阿熙……是你吗?”
他总觉得是在做梦,蓦地闭上眼,又掀开眼皮,木熙良还在,没走,又狠狠打了自己一巴掌,脸火辣辣的疼,是真的,不是梦!
木熙良穿着一身青灰色的登山服,手上拄着一根拐杖,一双美而近妖的狐狸眼正幽怨的瞪着他。
“还傻站着干嘛?开门!累死我了,我坐了二十几个小时的飞机,又坐了两个小时的大巴,到了镇上没车了,我又走了一个小时的山路……”
于泽暎猛的拉开门,高大挺拔的身躯于广袤夜幕下一步步逼近木熙良,他狠绝冰冷的狐狸眼少有的露出温柔之色,他只是离开了五个月,他的傻狗怎么变成这样了?
很憔悴,很颓废,原先本来就不多的意气风发,一点都没剩了。
白玉的手沁着寒气,摸上他满是胡茬的下巴,弯了一下唇,“真的傻了?”
于泽暎僵硬的抓着他的手,蹭了又蹭,痴痴傻傻的说,“你……你手好冰……”
木熙良薄唇微微抿着,是浅淡的瑰色,极力的憋着眼尾的眼泪,娇嗔的骂,“那你还不把我抱进去,你知不知道晚上温差很大,这一路上冷死我了!敲了那么久也不开门,我手都要痛死……”
于泽暎狭长的凤眼陡然血红一片,他现在最怕听到的就是死,青筋布满的两只手,狠狠的抓着他的肩膀咬上他瑰色的嘴唇。
木熙良没有反抗,而是和阖上眼,白玉的手臂主动攀上他的肩膀。朦胧的月光笼罩在两人身上,像是裹了一层薄薄的轻纱。
于泽暎在反复的撕咬中渐渐恢复神志,鼻尖相抵,滚烫的气息纠缠着,木熙良嘴唇一阵痛麻,依偎着宽阔的胸膛微微喘气,紧接着炽热,带着狠意的唇瓣又堵了上来……
他一再纵容,直到于泽暎带着侵略性的粗糙大手,从他的软腰上一路向下侵略,“你……你差不多行了,于泽暎,别在这……回屋里,你想怎么样都行,别在这……”
木熙良魅惑漂亮的狐狸眼聚满了水雾,他一向倔强孤傲,很少会有这样一面,于泽暎喉结上下滚动,面部线条尤其锋利,充满了攻击性,“好……我们回家!”
弯下腰腾空把他抱起,木熙良柔弱无骨的搂着他脖子,阵阵冽风迎面吹灌,将他额前的长发吹撩起,耳根处隐隐有些发烫。
屋子里暗沉沉的,于泽暎轻轻的把他抱放在掉了皮的沙发上,
肌肉绷紧了两条手臂,禁锢在他的肩膀两边,耳膜嗡嗡作响,神经松懈酸麻。
“你……不走了吧?”他问的小心翼翼,甚至有点卑微。
木熙良渗着血的嘴角略微扬起,本想逗逗他,可看他这么可怜又舍不得了,褪去寒气的手捧着他的脸颊,语气少有的温柔,“不走了,以后都不走了……”
于泽暎紧绷着的脊背终于缓和几分,“真的?”
木熙良被他又傻又蠢的样子逗笑,“真的!之前不是说好了吗?我管家,你赚钱,怎么了?想反悔了?”
于泽暎哭着摇头,“没有,我没有想反悔……”他求之不得……
可这太像美梦了……
木熙良白玉的手指衔去他眼尾的泪珠,“这么爱哭,我走的时候是不是哭的很凶?有人哄你吗?”
于泽暎垂眸,浑浊的眼泪遮去他眼底神色,“没有……没有哭……”
木熙良的狐狸眼噙着泪水,像一片银河,嗤笑一声,“骗鬼吧你!我还不知道你……白天忍着不哭,晚上偷偷躲被子里哭,是不是?”
于泽暎不轻不重的点头,“是……”
灯光幽暗,木熙良炙热的视线撇到他脖子殷红的长疤,心脏一下接一下的刺痛,像是有细密的针尖在扎着他,白玉的手指颤颤的摩挲着,他是到了瑞士之后才知道他……
他像疯了一样的要回来,可姐夫说他现在还不能回去,国外的消息闭塞,要等很久很久才等到。
在等待的过程中,他决定好了,如果于泽暎活了下来,不管于家的最终结果是什么,他都要回去。
哪怕是死,也要跟他死在一起……
好在,他的傻狗命很大,他为自己做了那么多,甚至连命都不要了,他又有什么好顾忌的……
回来之前,姐夫问他会不会后悔?他很坚定的说,不会。
他什么都没有了,他再不回来,他怕是真的要活不下去了。
“疼不疼?”
于泽暎点头又摇头,眼泪一颗一颗的滚在木熙良青筋浮起的手背上,“疼……特别的疼……我其实很怕,我怕你忘了我,怕你跟别人在一起……怕你不要我。”
木熙良冷冷启唇,“我什么时候说我不要你了?那时候走的急,加上我又打了麻药,等我醒过来,我已经在瑞士了……姐夫说,你哥会告诉你的,我以为……”
于泽暎抬起潮湿的眸子,满脸愕然,“我哥?”
木熙良低垂的眼瞳里光影明灭,“对,是他把我和我大姐送去的机场……”
于泽辉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他也不知道。
以前他对他恨之入骨,恨不得把他千刀万剐……
可从于耀东手里把他救下来的人是他,还把他秘密的藏到了鬼宅里,还暗中派人保护他大姐。
于泽暎眼眶滚烫,张了张嘴,“他,他是……”
于泽辉做的这一切他又怎么可能会不明白?
于泽辉比谁都清楚木熙良如果出了事,他一定不独活,所以瞒着所有人把他送去了瑞士,连他都瞒过了。
等到所有的事情结束后,再告诉他一切……
只要是关于他的,于泽辉哪怕是拼了命也会帮他护着。
像小时候一样,他怕热,于泽辉会骂骂咧咧的走在前面帮他挡太阳,只不过这些记忆都太久远,太模糊了,模糊的他都已经快要记不清了。
木熙良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于泽辉送给他的最后一份“礼物”。
木熙良上挑的狐狸眼起了一片薄薄的雾,轻轻的把他揽入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拍着他的后背,“我知道,他是为了你才……想哭就哭吧,我哄你……”
于泽暎不再压抑,死死的抱着他放声大哭,他之前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于泽辉不把所有的一切告诉他,或者说他们可以联手。
现在他明白了,只要他做了或者是知道了,他都很难干干净净的抽出身,所以于泽辉绝对不会让他冒险。
他护住了他想护的人,唯独没护住他自己……
“我,我没有哥哥了,我没有哥哥了……阿熙,我没有哥哥了……”
木熙良闭上眼,拍着他的肩膀,滚烫的眼泪从眼尾滑落到白玉的脖子,“我知道……他是坏人,但他对你很好,是一个好哥哥……”
“他明明可以逃掉的,他是因为我才留在于家的……是我……是我害了他……”
木熙良心脏一绞一绞的痛,捧着他的脸,哽咽的说,“不是的,不是你害的他,是你外公,是你妈,是你舅舅害的,跟你没有关系……”
于泽暎紧紧的禁锢着他,像是找到了发泄口,把憋了很久的眼泪全哭了出来……
月上柳梢头,破旧的木瓦房里传出断断续续的哭声,于泽暎眼睛红肿,嘴唇一颤一颤的靠在木熙良肩膀上,木熙良僵着手,拍他肩膀,不记得自己哄了他多久了……
“于泽暎,你差不多行了……我要困死了,我想睡觉!”
“好……”
于泽暎吸了吸鼻子,抱他去简陋的浴室,木熙良看着墙角的蜘蛛网,皱起眉头,“存折里的钱花了吗?你身上还有钱吗?”
“我没花,你要钱吗?我有,我现在去给你拿!”
于泽暎正要往外走,木熙良一把拽住他,“回来听我说完!”
于泽暎老老实实站回去,木熙良环顾四周,这间小破屋,比鬼宅还破,他的傻狗竟然在这种地方住了那么多年,幽深的狐狸眼闪过一抹心疼。
“我有一点钱,虽然不多,但建一栋小洋楼应该是没问题的。我要跟你在一起,但我不想跟你吃苦,我不喜欢出去,也不想见人,所以住的地方一定要舒服……”
“我知道!我肯定不会让你跟我吃苦的,在鬼宅的时候我就想好了,过完年在旁边的宅基地建房子……我明天就去找师傅!咱们不盖小洋楼盖大别墅!带泳池的那种,你不是喜欢游泳吗?我抱着你游!”
于泽暎脱掉他的外套,扯下圆领的长衫,如玉的脖子绷崩起一个很美的弧度,像一只清冷的白瓷,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他微微倾身,露出锋利的牙齿,在上面啃咬,亵渎,蹂躏……
木熙良撑着洗手台,还在想着他带游泳池的大别墅,直到于泽暎把他裤子脱了,狐狸眼往上翻,“于泽暎!我就想洗漱睡觉,困死了!你要发情,能不能明天再发?”
于泽暎尴尬的举起手,满脸无辜,“我没有……我想看看你的腿,下雨天,你腿还疼吗?”
木熙良不自在的撇过身去,“不疼了,上次做过手术之后就不疼了……”
于泽暎并蹲下去,小心翼翼的脱掉他的裤子,摸上冰冷的假肢,潮湿的眸色很深沉,眼底沁出近乎虔诚的痴迷和不加掩饰的心疼。
“我听说戴久了腿会疼,你疼吗?”
木熙良按了按胀痛的大腿,“还好吧……我不爱出门,不怎么戴,不是因为没了腿不爱出门,是我本来就不喜欢出门,你别胡思乱想……”
于泽暎卸下假肢,大概是今天走的路太多了,平滑的膝盖磨掉一小块皮,“你来你为什么不提前告诉我?”
木熙良脾气本来就暴躁,再加上连续十几个小时都没有睡觉,彻底的爆发了,“你鬼话好多啊!快点给我洗澡!我要困死了,明天了再跟你说……”
于泽暎被他一吼,憨憨的笑了,好像又回到了鬼宅,找来干净的大盆放好热水,抱他进去,浴室里起了很大的水雾,木熙良一点也不冷,看着身下大红色的盆,盆底还缀了一朵牡丹花,满脸黑线。
侧过身就是于泽暎刚毅的侧脸,绷紧精壮的腰身滚下一颗又一颗的汗珠,年轻矫健的躯体蒙上一层水光,格外的诱人。
木熙良眼神毫不避讳赤裸,大胆的看着,当初同意跟他上床,有一半是因为他这张脸,还有这副傲人身材。
这半年不见,有点瘦了,但好在肌肉还在,抱他一点也没喘,勉强还合格,就是脖子上的疤有点骇人,“要不要做手术……把它弄掉?”
于泽暎手里的帕子掉在盆里,溅起一小片涟漪,“你怕吗,你怕的话我就去弄掉,我听你的!”
木熙良抬起沾着水珠的手,轻轻按了按他脖子上鲜红的长疤,“我倒是不怕,我就是……算了,这个位置太危险了,还是不弄了,你什么样……我都要!”
于泽暎抓着他如玉的手,一点一点的啃咬,眼中的欲色如墨一般翻滚,“阿熙,我想……”
木熙良冷漠的抽回手,“不行!洗澡,睡觉……”
“不是的,我不是那个意思……”于泽暎着急忙慌的解释,“我是想……”
木熙良狐狸眼水光潋滟,冷冷一笑,“别解释了,我还不知道你!赶紧给我洗澡,然后给我刷牙,抱我去床上睡觉!”
于泽暎很冤枉,但又不敢反驳,“好……”
冷清的小破屋,在木熙良来了以后,有了一点点的暖意,昏黄的灯光下,木熙良坐在床尾穿着于泽暎的白色衬衫,抱着小兔子,轻轻的摇晃,如玉的肌肤,在灯光的渲染下像极了一尊剔透玉佛。
于泽暎看的痴迷,连床单都忘记换了,木熙良感受到他灼热的视线,带了一点媚的狐狸眼冷冷的瞥过去,“你今晚是不是想睡地上?”
【第102章
你别折磨自己了,折磨我吧】
晨鸡报晓,木熙良恹恹地睁开眼狐狸眼,于泽暎高大健硕的身躯将他遮挡的严实,两只手的搂着他的腰,手臂上的肌肉线条隆起,抱得小心翼翼,无比疼惜,像是怕把他弄疼。
倒三角形流畅的腹肌沟壑随着呼吸跌宕起伏,滚烫的呼吸从头顶传下来,木熙良眯起狐狸眼抬头看去,于泽暎紧闭双眼,震颤的睫毛渗出泪水。
木熙良狠狠咬牙,几乎是用命令的语气,“把眼睛睁开!”
于泽暎睫毛抖动,心虚的睁开,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布满了红血丝,木熙良又气又心疼,“你昨晚一晚上没睡是不是?!!”
“没有,我睡了两个小时……一个小时……”于泽暎哪怕是把人抱在怀里,那股忐忑而慌乱的恐惧仍旧挥之不去,只有看着木熙良才能稍稍缓解。
他的恐惧慌乱木熙良又岂会不知,冷冽的狐狸眼,起了一层薄雾,抓着他的肩膀,亲吻他绷紧的脖子,
“于泽暎,我不会走的,永远也不会,你别折磨自己了,折磨我吧。”
梅雨季的风雨来的快,去的也快。
于泽暎醒来,床上只剩了他一个人,木熙良不见了!
恐慌感犹如一片幽黑的死水,将他吞噬,他坐起来,掀开被子跳下床,疯了一样的往外跑,“阿熙!阿熙……”
“我在这儿!”是木熙良的声音。
于泽暎耳蜗轰鸣,猛的停住脚步,确认声音在厨房,跌跌撞撞朝着厨房跑去,狭窄的厨房里,青烟四起,木熙良穿着他的黑色短袖,坐在灶前,捂着口鼻,“咳咳咳……你快来看一下,好像堵住了……”
木熙良被烟熏红的狐狸眼猛地瞪大,“你怎么不穿衣服?!!”于泽暎还处于惴惴不安中,神经紧绷的走到他面前,弯下腰一把抱起,两条手臂死死把他勒在怀里,木熙良被烟熏的直咳嗽,
“咳咳咳……能不能先出去?!!”
于泽暎后知后觉,“好……”
抱着他大步走出厨房,进到房间床底的小兔子一蹦一跳的跑了出来,木熙良想去抱它,于泽暎把他抱放在床畔边,弯腰拎起小兔子,“你别这么拎!”
木熙良心疼的把小兔子抱在怀里哄,“摸摸不疼了……”
于泽暎僵硬的杵着,一动不动的看着他,木熙良被他看的有些暴躁,“你能不能先把衣服穿上?!”
于泽暎咧着嘴角傻傻的笑,木熙良额头和鼻子沾了一点黑灰,他猛的上前一步,木熙良身子往后仰,一只手撑着床,娇嗔的骂,
“你是*马吗你!也不看看现在几点了,……能不能先让我吃饭,我都要饿死了!”
于泽暎温柔的擦掉他鼻子上和额头上的黑灰,“那你在这儿好好坐着,我去做。”
木熙良抱着小兔子下床,“我要去!我虽然不会做,但我可以陪着你。”
于泽暎胸口涌入一汪暖泉,“那我抱你……”
木熙良用胳膊肘撞开他的手,走在前面,“抱什么抱……我又不是不会走!你快把衣服穿上……”
“哦……”于泽暎弯着精壮的腰穿裤子,衣柜上镶嵌的镜子里,木熙良潮红脸颊如同涂了胭脂一般娇艳,嫣红唇瓣有些肿,他就这么看着,木熙良一回头,正好撞上他饕餮一样的眼神,
“你还有完没完……你就不怕死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