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他漂亮的眼睛周围泛着一层淡淡的青色,就像雨天来临之前的低沉的乌云,给他增添几分病态的慵懒,显然这人这几天根本没休息好。“阿廖沙那天刚好有另外一个行动,等他赶过去时你已经离开了,只找到了你落下的枪。”
“嗯,没关系,那么你们已经在进行调查了吗?”
“是的,我不会放过任何想要伤害你的人。”他俯下身,抚摸我的头发,轻声说:“这是我不可触碰的红线,亲爱的。”
他爱怜地吻了吻我的眼睛,湿润的气息扑朔在我的脸颊,痒呼呼的,我不禁被他逗笑了。他露出心上卸下重担的笑容,软绵绵的声音呢喃在我耳边:“我可心疼了,知道吗?”
他手伸进我的被窝里,游走在我缠满纱布的身体上,我满面通红地嘟囔:“喂,你这是在耍流氓啊……”
话语刚落,病房房门就被推开,一道瘦高昳丽的身影便出现在我们眼前。
是萨沙。
他目光轻飘飘地在尤利安身上扫了扫,然后稳当当带着重量落在我身上,含笑地走了过来,面对尤利安坐在我病床的另一边。接着,他十分自然而然地俯下身抚摸我的头,在我唇上吻了吻。
我瞪大了眼睛。
上帝上帝上帝!!我快疯了,这是什么修罗场!!
要不是我身中数枪根本就不能动,这就是顶楼我也会从窗户跳下去!
我咽了咽口水,强迫自己镇定,镇定……
“还疼吗?”萨沙关切地问,嗓音带着因为心疼而独有的颤抖,他就这样看着我,似乎他对面就是一团空气。
而在我的余光里,尤利安只是衔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微笑。
因为紧张和尴尬我觉得自己快吐了……
“还行……”我挤出几个字,嘴角不自觉地颤抖。
萨沙弯起眼眸,爱怜地抚摸我的脸,那绸缎般的触感在我脸上滑来滑去,往日里我可能享受得兴奋不已,但现在这种时刻颇有种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
动也动不了,腹部上某人的手还在做些细细微微的动作,弄得我浑身酥麻,脸上则被另外一只手温柔抚摸着,拇指掠过眼睛,鼻梁,还在我唇上摩挲片刻。
被两个美人儿围绕着应该是天堂啊,为什么我现在生不如死只觉得是地狱,干脆两眼一翻装死好了。
然而我的计划还没开始实施,萨沙就收回了手,柔柔地看向尤利安:“我的人那天被调走了。”
“嗯,没关系,我会调查清楚的。”
“不会是理查德的人。”
“不会。”
“那么会是我们这边的人?”
“或许。”
萨沙微微一笑,唇角上便浮现了几分微不可察的戏谑。尤利安只是温柔注视他,眼里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关切。
他们眼神交织在一起,仿佛在进行某种只有他们能懂的无声交流,我躺在床上仰视他们,端详他们,心想你俩要是敢在我面前亲嘴我就彻底跟你们闹翻。
不开玩笑的,我脾气再好这他妈的也忍不了。
“你也受伤了?”尤利安的视线落在萨沙的肩上:“看你出手的动作不自然。”
萨沙抿唇轻笑:“老毛病。”
“之前的枪伤?”
“嗯。”
“你需要调理。”
“我明白。”
萨沙视线绕了一圈又落在我身上,看我恶狠狠地咬牙切齿,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莱茵,你在想什么呢。”
我一愣,脸就红了起来,不自觉地往被子里缩:“什么都没想……”
“说谎,你又在想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了,是吗?”萨沙凑上前来,睫毛上跳着亮晶晶的碎光,我更加支吾地说:“没,没有……”
“他的确想了。”一旁的尤利安突然斜睨过来,眼中饶有意味,突然,他说了一句差点让我撒腿就跑的话。
“他害怕我们在这里一起把他给办了。”
他说得一本正经,我直接吐出一口老血。什么人呐!!虽然……虽然这也不是不可能,但我可是个伤员,况且,这也太奇怪了吧……
圣子耶稣,快把这个变态带走吧!
萨沙笑了出来,转过头对他说:“尤利亚,我可没那个癖好。”
尤利安耸肩,似乎在说有没有都无所谓。
“我可是伤员……”我声音小得自己都快听不见,萨沙转过头来伸手在我头上敲了敲。
“想什么呢!”他眼眸流转,在我耳边呢喃道:“等你好了,我们可以找个好点的环境,慢慢来……”
“萨沙。”尤利安突然伸手握住了萨沙捧在我脸上的手,萨沙眼睛微微睁大,然后坐直了身子面向尤利安。
“舍不得?”他轻笑一声。
尤利安微笑点头:“嗯,舍不得。”
萨沙凝视他片刻,反手就握住了尤利安的手:“我也舍不得,怎么办?”
“出去说。”尤利安的眼睛颤了颤,渗出分明的心疼。
“不,就在这里说。”萨沙语气坚定。
他们俩的目光仿佛带着电火花,噼里啪啦地烧在了我的病床上面。气压低沉得快要让我喘不过来气,长叹一声,突然觉得好累。
感情纠葛真的好累,既然这么有意愿,干脆把他俩都收了吧……我想象把他俩一起蹂躏在身下的美妙体验,傻呵呵地笑了出来。
“看来变态的是你。”尤利安从萨沙手里挣脱出来,冷冷地望向我。
我吐了吐舌头,懒得理会他,萨沙无奈地看了我一眼,站起了身。
“好了尤利亚,别让他难受了,我们出去吧,有些事情我得和你商量。”
“嗯。”尤利安向来很听萨沙的话,马上站了起来。两人临走前,站在房门口同时回望我,我不禁打了个冷噤。
尤利安唇角泛着冰冷的笑意,与萨沙脸上莫名的哀伤形成鲜明的对比。他们的目光仿佛有着难以承受的重量,如融化的柏油,压着我,不放过我。
“好好休息。”
扔下这么一句,尤利安带上了门。
他们离开后,病房里陷入寂静,只剩冷杉林和白桦林的气息流淌着,我仿佛再次徜徉在那片西伯利亚的雪地中。
哎,这俩美人儿啊……
这世上也只有萨沙敢这样和尤利安说话,敢明目张胆地去挑衅他,故意惹他不快,有时我能感受到萨沙对尤利安是带有怨怼的,但在这看似不愉快的语气中,我更能感受到的是萨沙对尤利安的爱。
他不过是埋怨他总是独自一人撑下所有罢了。他心疼且无奈,就像面对一个不听话的孩子,总想出言训斥,可说不了几句自己便又败下阵来。而那自认坚强的孩子,则因这隐匿却分明的爱意便觉得自己得更加坚强一些。
他们之间的爱平等而深刻,但正如他们所说,或许是一种无法分割的相互依赖。
过了这么多年,我对他们的过去仍然所知甚少,尽管我们之前的感情复杂到说不清道不明,但似乎每个人都将自己最成熟的那一面展现出来,没有任何嫉妒和怨恨,仿佛超出了常理,而又在情理之中。
大概人在这个世界上所拥有的实在不多,所以无论什么都想要格外珍惜。如果能够让所爱的人幸福,仿佛付出什么都会愿意。
我转头看向窗外绵延的暮色,橙色的光芒交织着一片淡淡的紫,零碎的星辰逐渐显露,一架飞机拖着航迹云掠过上空,留下一道笔直的金光悬挂在天际。我想象此际他们两人正站在史塔西医院楼下的花园里,和我一样注视着那道美丽的航迹云。
他们是否也会和我一样,露出恬然而幸福的微笑呢?
四月初,我和杜恩在史塔西医院的花园中晒太阳,杜恩的漂亮女友像只小云雀一般流连忘返在春天的花丛中,杜恩这小子盯着她眼里冒着星星,我在一旁只觉得自己好多余。
“我看我还是给你们俩留点单独的时间好了。”我叫护士小姐帮我推轮椅,结果走来的是尤利安。
“我想,你要不去白色宅邸休养一段时间吧。”
“医院有人照顾我。”
“我总是不放心,我也不方便总是往这边跑,在那里安索洛夫会更好地照顾你。”
我撇撇嘴,心里极不愿意,但看他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只好不情不愿地答应下来。见我点了头,他才绽放笑容,当晚就让阿廖沙把我接到了白色宅邸。
安索洛夫说我之前的那间卧室依然保留着,看来这个实诚的老同志仍旧认为我以前每晚都睡在那间房里,我打了哈哈尴尬地笑了几声,多年后第一次睡在这间卧室的床上。
白天在这里休息,晚上就被某个将军悄悄抱上楼,那天在旋转楼梯二楼我突然朝外张望了一番,夜晚的院子里空荡荡的,好像少了点什么。我凑近窗户眯起眼睛看,突然发现院子尽头的杂物间没了!
我惊讶地看向尤利安,月色映照在他瓷白的脸上,他勾起唇角,幽幽地说:“那里对你来说是不美好的回忆。”
我诧异地缩在他怀里,怔怔地注视他。他调皮地向我眨眨眼,仿佛邀功似的在说他不仅关心我的身体健康,还更关心我的心理健康。
我无奈笑着摇头,贴在他胸膛上。旋转楼梯上倾洒着皎洁的月色,我被他抱在怀里,一步步登高,走向透着昏黄色光芒的三楼琴房。寂静无声的夜里,只听得见他轻柔的呼吸声与细微的脚步声。
我伸手摸了摸他凸起的喉结,他低头抿嘴笑了。纯洁的,羞涩的像个不谙世事的姑娘般笑了。
哎,这人......看得我心里烧起一股火焰。我在他脖子上蹭,说:“够了。”
“嗯?”他有些惊讶地看我。“什么够了?”
“一切。”
我匐在他暖烘烘的颈窝上。
“一切都够了。”
Θ理~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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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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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74
四月,院子空地阳光倾洒,我躺在一张铺着法兰绒毯子的白漆长椅上,抚摸胸前的耶稣十字架,出神地怀念我那去世已经两年的朋友,艾伦·克劳德。
工作日尤利安还有索尼娅都在卡尔斯霍斯特的司令部大楼里办公,白色宅邸内只剩下我和安索洛夫。我经常在外一坐就是一整天,等待尤利安的回来。
某天晚上,他突然跟我说他要去苏联驻德军团情报局温斯道夫总部。
“唔,就是格鲁乌在东德的总部咯?”
“嗯。”他点头,神色有些凝重:“我怀疑格鲁乌中有内鬼。”
我惊讶得瞪大了眼睛,然后摆了摆手,笑着说:“你不用和我说这些,我不想知道太多。”
他微扬唇角,抿下一小口伏特加,靠在窗前的大理石台上:“还挺谨慎的。”
我举目看他:“所以你要去几天?”
“时间不多。”他走到沙发前把我抱进浴室:“不会让你想我很久的。”
我翻了个白眼,鬼才会想你呢!
尤利安这次是单独出行,索尼娅留了下来。美丽的女少校脸上总是没有笑容,这让我很忧心,那天我们在院子的铃兰花丛中晒太阳,我牵起她柔软纤长的手,抚摸她修剪得整整齐齐光滑柔润的指甲。
“真是漂亮的手。”我赞美她:“就像蒙娜丽莎的手,优雅而温柔。”
“小莱茵,这只手可并不温柔哦。”索尼娅噙着丁香花般的淡然笑意。
“我知道。”我抬眼看她:“打人可疼了。”
她欢畅地笑出声,在我头上敲了一记:“我都还没怎么打过你呢,要知道以前......”
她突然止住了声,笑容也渐渐黯淡下去。
“以前怎么了?”我凑上前去追问,想把气氛挽回来,于是我摇晃她细细的胳膊,央求她跟我讲一讲。
“你以前经常打人吗?都打谁呀?”
索尼娅白了我一眼,嗔怪地说:“莱茵,你都27岁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
我吐了吐舌头:“只是在你面前嘛。”
她轻声笑了笑,点起一根烟,烟雾缭绕中目光变得温柔起来。这种陷入回忆的目光我很熟悉,当神情变得缱绻而恍惚时,心底埋藏最深的回忆便会揭开帷幕——那是人心最柔软的一角。
“以前,以前啊......对我来说,那都是很美好的日子,当然,也仅仅是对我来说。”
“还记得我跟你提过那个叫谢尔盖的朋友吗?”她看了我一眼,见我点头于是她继续说:“那个时候,战争还没有爆发,我们在捷尔任斯基高等学校里认识了萨沙和尤利安。当然,他们俩是学生,而我和谢尔盖不是,我们是教职人员家属......”
索尼娅低头露出一抹羞涩:“那个时候,他俩在学院里简直让人移不开目光,太优秀了,真的,谢尔盖崇拜他们,当然,他更崇拜端着一副架子高高在上的尤利安,后来还跟着他上了战场。当尤利安告诉我谢尔盖再也回不来的时候,我有多么后悔小时候总是打他,欺负他,他是个好孩子,和你一样,我无比怀念他……”
我至今都记得战场上谢尔盖绝望的目光,那时我被吓坏了,对他的伤痛视而不见,现在想来战争有多么荒谬,硝烟中随时可以取下你性命的敌人又是另外一些人至死都放在心尖上的人。我叹息一声,迎向索尼娅的目光:“抱歉我亲爱的索尼娅......”
索尼娅笑着摇了摇头,嘴角泛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落寞与悲凉。她缓缓吐出一缕轻烟,出神地说:“莱茵,我很喜欢尤利安,这你是知道的。但某种程度上,我和萨沙的关系却更深一些,尤利安的性子让我既喜欢又害怕,即使他笑着,我也能感受到那笑容中的寒意。而萨沙,我的挚友,他是那么善良温柔,在我人生中很多黑暗时光中都无私地给予我关心和温暖。他是个可怜的孩子,哦他俩,都可怜......”
索尼娅已经开始泪眼朦胧的了,满怀深沉的哀伤。我递给她一张手帕,她有些害羞地擦了擦眼泪。
“他们在契卡应该度过了一段很艰苦的日子吧。”
“是的,莱茵,你想象不到的艰苦。萨沙那样温柔的人,到后来可以杀人不眨眼,而尤利安,更是阴狠到了骨子里。我认识他们的时候,他们尚且陷在不得不杀人的挣扎痛苦里,但现在......莱茵,你知道比结束他人生命更可怕的事情是什么吗?是玩弄人心,他们俩现在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他们痛苦,却无法回头。”
我默然,这一点我早有体会。
索尼娅长叹一声,继续说:“还记得萨沙脖子上的伤疤么?那是尤利安划的。
8年吧,我记得,那时他们
7岁,萨沙奉命在大清洗中处决了一家人后无法从杀害孩子的痛苦中走出来,浑浑噩噩地想要结束自己的性命。尤利安吓坏了,他不知道该怎么阻止他,只能用刀抵着他的脖子恶狠狠地威胁他,如果他死了,他就会像切开他的脖子一样毫不犹豫地切开自己的脖子。”
“他让萨沙记得那份痛,因为他知道萨沙不忍心让他痛。你看,他们俩就是这么扶持着走过来的。可正因为他们之间情感太复杂了,他们都昏了头,感情的界限越来越模糊,那天......那天,有人撞见他们俩在学院后的白桦林接吻。”
索尼娅泣不成声:“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同性恋在军队里意味着什么?贝利亚知道了这件事,但他把这件事完全压了下来。因为他很早就开始忌惮尤利安和萨沙,他要让这两人为自己所用,但又害怕他们联合在一起。于是他以萨沙的性命要挟尤利安从契卡脱离,去国防军队充当他的暗手。”
“尤利安为了萨沙不得不离开,可是萨沙什么都不知道。那段日子萨沙伤心欲绝,他不被允许和尤利安见面,连基本的通信都不可以。尔后战争愈演愈烈,他们相见的机会更是渺茫。萨沙被派到法国做间谍,而尤利安则在战场上差点丢了性命。”
“误会越来越深,谁都不知道萨沙在以为自己被抛弃的情况下是怎么坚持下来的,战争结束后,两人终于见面,误会也得以解开。可是一切都变了,战争改变了太多,他们再也回不到以前了。后来的事情想必你也有所耳闻,他们利用贝利亚爬上了可怕的高度,反过来将贝利亚置于死地。这种事情,不止发生过一次,我猜的没错的话,或许现在又有人要下来了,这是......这是他们的复仇。”
我想起萨沙和尤利安总是避开我商谈的那些密谋,两张美艳绝伦的脸望着对方明媚而清澈地笑,温温柔柔的话语中却含着夺人生命的刀。
索尼娅擦拭掉眼泪,看向有些发愣的我,轻声笑了笑:“觉得他们很可怕是吗?可是谁又是生下来就是这样的?”
“这是这个时代的错误。”我怔怔地说,脑海里又浮现苏兹达尔河畔的美景。两个天使般的孩子,最终走向恶魔的道路。
我该叹惋吗?我有这个资格吗?
“这些年来,我一直觉得尤利安对萨沙有愧,起先我以为是他愧疚自己曾丢下过他,但后来,我意识到事情可能不会那么简单。当然,他们现在已经到了这个层次,很多事情已经不再和我说了。”
“我们的少年时期,已经不会再回来了......”
索尼娅神情怅然,转过头看我:“可即使他们是如此,我也深爱着他们。可你呢?莱茵,你到底喜欢他们什么?他们那么伤害过你,你为何能做到原谅?”
我扯了扯嘴角,叹息一声:“这哪里是我愿意的,索尼娅,你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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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年吗?那一年我体会到了人生中从未有过的幸福,因为拥有过那种幸福,我便再也无法回头。即使后来的伤害让我彻底心碎,无法再相信他们,可是曾经的爱却无论如何也抹不掉。”
索尼娅眼神变得哀婉,我握住她的手,轻声道:“可我哪里又只爱他们呢?”
“我也爱你,索尼娅,你,还有安索洛夫,都是我非常非常重要的人。我由衷希望你能幸福,我的好索尼娅。这些日子你在尤利安和叶甫根尼之间很难过吧,这都是因为我,我很抱歉。”
索尼娅盯着我,湿润的双眸流淌出丝丝缕缕的柔情,双唇微不可察地颤抖着,手也在微微发抖,她忽得把我拥进了怀里,抱得很紧很紧。
“莱茵,我们也爱你,真的,过去的一切,我也很抱歉,我真的很抱歉。”
美艳绝伦的女少校在铃兰花园里泣不成声,我轻抚她的背,把纤细瘦弱的她拥入怀中。她说得对,我已经二十七岁了,现在,该换我来守护他们了。
一个礼拜后尤利安从温斯道夫总部回来,脸上的表情阴沉得让人可怕。我本不想问,但看他一副欲言又止又十分想说的模样,我只能暗叹一声,朝他伸出了手。
“过来让我抱抱。”
他抿嘴轻笑,坐到我身边,我把他搂在怀里:“怎么,问题很大吗?”
我在他额头上亲了亲。
“有一些。”他贴在我胸口,娓娓地说:“去年秋天朱可夫元帅对苏联驻的军团有过一次访问,他跟我以及一些高级指挥官有过一次秘密讲话。讲话内容涉及几个敏感领域,比如向东德人民军透露苏联军事秘密时应该谨慎,苏联在匈牙利军事干涉的详情等等,尤其重要的是,他还谈到苏联驻德军团的作战准备和纪律以及苏联新武器的发展,他还设想在原子能力方面超过美军......”
“而这些秘密谈话的内容,却被泄露给了西柏林的CIA柏林行动基地。”
他在我颈间蹭了蹭,有些疲惫地说:“你说,这种极秘密的谈话,究竟是怎么泄露出去的呢?”
“肯定是在场的某人吧。”
“嗯,但我调查了一圈,当时在场的高级指挥官们却都摆脱了嫌疑。”
“这怎么可能呢?”我思索片刻:“除非有窃听。”
他轻笑几声,赞赏地摸了摸我的头:“那么,是谁能将窃听器安装到格鲁乌的总部呢?”
“内部的人,不一定是高级将领,有时候甚至是一个清洁工。”
“没错,你说的没错,莱茵,我抓到了那个除草工,居然是个美国人,还没开始审讯他就服毒自尽了。”
“线索就这样断了?不会吧!他是怎么进入温斯道夫总部的呢?这种人员的审查一定很严格。”
他微微颔首:“他是从什未林情报站调过来的,根据手上的资料,他在什未林干了好几年了。”
我感叹着摇了摇头:“看来,是有人一开始就帮他在铺路了。”
尤利安从我怀里起身,坐直了身子在我唇上吻了吻:“你说的没错,那么是谁在帮他铺路?”
他眼尾突然飞了起来,内眼角下勾,射出一道精明的寒光。
“我怀疑,我当初寻找你的电话被窃听,波兰的军事机密泄露,艾伦知晓苏联军方知道了隧道计划,以及这次朱可夫元帅的谈话内容泄露,甚至还有很多比如苏联军方货轮数据泄露等一系列事情,背后都是同一个人。”
我深吸了一口气:“怎么会......”
他挑眉笑了笑:“怎么不会?告诉你一个有意思的消息。请不要介意亲爱的,我想心平气和和你聊这件事。”
我茫然地点了点头。
“艾伦·克劳德,你的朋友,在那个时候本有充足的时间逃出东柏林,但他没有走,在那段期间他将一些输送给柏林行动基地的情报源头全部归结到了自己身上。比如说,这次在什未林检查站那个除草工的档案中,保荐人的姓名被划掉,填上了一个不相关的名字,而顺着那个名字我一路追查下去,发现居然是艾伦。”
他深深凝视我:“这种事情不只发生过一次,亲爱的,你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吗?”
他抚摸我的脸,在我耳畔轻声说:“他在掩护某个人,用自己的生命,掩护某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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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诧异到牙关都合不拢,记忆瞬间回到了两年前,艾伦离开我家时和死在我怀里时说的那番话,他爱的那个人......
“所以,你在审讯我吗?”我直勾勾地盯着他,目光变得冰冷。
尤利安抿唇轻笑:“怎么会,你知道的我们都知道,艾伦结交了哪些人,我们知道的比你还多。”
我心下一沉,不知道该不该把艾伦最后的那番话告诉尤利安。告诉他,对不起艾伦,不告诉他,对不起我这个东德国安部反间谍侦查处副处长的身份。
见我紧皱着眉,尤利安揉了揉我的头:“不要多想,我不会问你任何问题。之所以告诉你,是不想对你有任何隐瞒。”
他目光落在我胸口的十字架上,柔声说:“毕竟,我知道你们是很好的朋友。”
“况且......”他俯下身把我摁在沙发上,魅惑攀附到我身上轻声呢喃:“我也一直想要获得你的原谅。”
我黯然神伤地握住胸口的十字架,承受尤利安的亲吻。他见我心不在焉,于是把我拎了起来。
“你枪伤未愈,我舍不得摆弄你。”
“你被暗杀这件事,我也在查,在此之前,你要好好养伤,知道吗?”
我收束思绪,迫使自己保持思维的镇定,可不能在这只狐狸面前漏出什么马脚,下定决心了,我决定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他们要查是他们的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艾伦尽了他最大的努力去保护那个人,而我却不能违背自己的原则背叛自己的阵营去掩护那个他虽爱着但却不爱他的狠心人。
况且,我现在稍有动作或许会加快那个人的暴露。
唉,这个世界,真是太复杂了。我将头埋在尤利安胸口使劲蹭,感觉心里憋了一股火。
“怎么了?”他垂眉看我。
“我要嘛.......”
“要什么?”
我一脸无辜地在他腰上捏:“要你......”
“你可是个伤员,亲爱的,纵欲会让你的伤更加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