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关敞神情一顿,之后,喉咙里便发出笑来,一种有些怪异的笑声:“我才想起来,你已经提醒我了。”他讨厌女人,特别是放荡的女人,他恨之入骨,从小就恨。
这种事,他没有和任何人提过,这是他心里的秘密,除了西安的那个少年。
那么寒冷的冬夜,他们一起蜷缩在街头,望着远处的大雁塔,他们说着自己的过往,自己的梦想,用未来虚无缥缈的美好来对抗寒冷和饥饿。
他把心事说给她,她才知道。
所以她才说,比起女人,他宁愿抱着名瓷睡觉。
可惜他当时没意识到,完全没想到。
他笑了一会:“那宝香会呢,你怎么想的?”
初挽:“我对你自然有提防,但我又以为,也许我们还有机会成为朋友,只可惜,我们原本就走在不同的路上。”
关敞眸中苦涩,他收了笑:“你想要九龙杯,是不是?”
初挽:“对,想要,可以吗?”
关敞轻吐了口气,望着上方的天花板:“九龙杯,我送你了,这是我欠你的债。”
初挽颔首,道:“好,我拿到九龙杯,从此我们两清了。”
关敞眼神有些恍惚,喃喃地道:“我没想到,有一天,我会把九龙杯双手奉给初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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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挽是乘坐初鹤兮的私人飞机直飞香港,之后从香港进入大陆,又从深圳转飞北京的。
抵达北京后,陆守俨派车来接,他们直接回到四合院。
陆守俨已经订好了饭菜给他们接风洗尘,两个孩子听说妈妈和叔公都回来了,自然是高兴得活蹦乱跳,叽叽喳喳说个没完。
明天是周日,他们也不用上幼儿园,可以晚一些睡,正好可以肆无忌惮地玩。
两个小家伙迫不及待地在院子玩起他们的新玩具了——初鹤兮从国外带回来的电动小汽车。
夕阳落时,浅淡余晖洒在院子里,初挽和陆守俨初鹤兮坐在门前,摆了小几,品着菊花茶,吃着饭后小点心,随意地聊着。
陆守俨说起这次的案子,案子牵连太广,又有大批文物即将运回国,估计需要一定时间,不过现在中方和美国警方已经交涉过,按照流程应该没什么问题。
现在国内文物界听说这消息,几乎震撼了,所有人都在打听着这消息,就连前几天陆守俨开会,一位数得着的老领导也问起来具体情况。
大家未必是文博界的,但是也都知道在国外发现大批文物是什么概念,这可以说是中国文博界的一大新闻了。
陆守俨笑道:“过两天,你们可能要去一趟海里,上面要接见你们两个,还有聂先生。”
这次聂家和初家都算是有功之臣,初鹤兮更是在这场案件破获中立了大功,上面也问起来初荟和聂玉书的情况,追问了当年的那桩盗窃案。
他这么说的时候,初挽看着院子里追逐顽戏的两个小家伙。
夏日傍晚的蝉鸣声响起,影壁前的一抹青竹随风而动,两个小家伙的笑声欢快动人,在小院上方飘扬。
小孩子总是那么容易开心,一页画报,一个玩具,都可以笑得开怀,仿佛全世界的幸福都在他们的心里。
经历过英国伦敦苏富比的唇枪舌剑,遭遇了美墨边境的绝地反击,如今回到国内,回到家中,看着这熟悉的北京城,看着这抹闲淡竹影,听着陆守俨和她说起国内种种,她竟有种尘埃落定的疲惫感。
美国知名艺术品公司H.F轰然倒塌,国际流失文物追索开了一个最好的先例,中国历史文化长廊将增添最亮丽一抹。
但是那又如何,这一切纷纷攘攘,在这落日的余晖中,在那闲淡的茶水中,都渐渐远去。
于初挽来说,也许最重要的是初家从此多了一个叫初鹤兮的人。
她知道他心里有很多伤痕,不过没关系,时间是最好的良药。
一起总会过去的,也许有一天,他还会遇到一个心爱的人,结婚生子,过上烟火气十足的平凡日子,谁知道呢。
只是这么想着的时候,她望着自屋檐上方掠过的鸽子,终究忍不住想,那个被人惦记了一生的女儿,终究不愿意归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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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初挽都没怎么出门,就留在家里,赏析瓷器,整理资料,写写文章,她现在的瓷器都是成套成体系的,正好可以编纂立书了,什么都是现成的。
初鹤兮倒是很忙,他现在终于拿到了拍卖公司的拍照,现在正在筹备,如果一切顺利,明年宝香斋就要开始首拍了。
初挽也关注着文物案的动静,虽然有些内幕是不好知道的,但是孟静飞倒是把文物处理的信息告诉她,初挽姑奶奶捐献的那批文物因为涉及数量巨大,价值过于惊人,需要走漫长的会照流程,估计得且等着了。
反倒是九龙杯倒是已经在走流程,关敞认罪伏法,同时指证九龙杯原属于初家的旧物,并指出四十年代北平报纸上曾经有过初家和九龙杯的故事。
这么一来,按照之前中美约定的流程,九龙杯即将完璧归赵,回到初家。
对于这个结果,其实初挽也是没想到。
这辈子,她对九龙杯已经没有执念,她当然希望九龙杯能回归国内,但她也没想过依然能将那物件占为己有。
没想到,关敞竟然以这种方式成全了她。
这时候她也难免想起年少时种种,想着如果那一夜之后,他们没有就此各奔东西,是不是一切就可能不一样,关敞有没有可能走到另一条正路上来?
不过很快,她便摒弃了这个念头。
如果关敞能轻易被改变,他就不是关敞了。
他是关老七的养子,是盗匪后代,又以私奔的母亲为耻,自小遭受嘲笑,在贫困和屈辱中长大,有些扭曲的三观认知。
西安他们相遇时,其实关敞就已经是现在的关敞了。
只不过在极度窘迫中,她的出手相助激发了他善的一面,他以真心待她,她才错看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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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候,上面突然传来消息,说领导要接见聂家和初家人。
初挽倒是没什么意外,陆守俨之前就提过。初挽和聂南圭联系了下,聂家方面,聂老爷子不想去,他说他这辈子和当官的不对付,而聂玉书虽然终究回到国内,但却并不想接触外面这些是是非非。
他在美墨边境守护那些宝物十几年,已经不太习惯和人打交道了,更希望清净过日子。
最后聂家商量着让聂南圭出面,而初家自然是初挽和初鹤兮。
这天,三个人被专车接过去,在穿过开阔的院落,经过层层警卫后,他们被带到了宽敞的会客厅中。
接见他们的陈同志和蔼可亲,谈笑风生间,先热情的打了招呼,对他们进行了表扬,之后一起谈笑风生,问起过去种种,显然,这位陈同志对他们昔日作为都是一清二楚的。
他甚至还特意问起初挽姑奶奶。
初挽道:“她怕是不想回来了。”
陈同志听闻:“解放前那桩案子时,我当时在报纸上也看到过,是当年北平城第一大案,山河破碎,饱受欺凌,那时候的北平城也是乱得很。如今四十五年过去了,当年主犯伏法了,丢失的那些家财也要收回来了,一切都可以回归原位。”
他看着初挽,笑叹道:“初荟和聂玉书为守国宝,忍辱负重,坚守数年,如今献宝归国,赤子之心,日月可鉴,这是应该写在史书上的功绩。在我们中国历史上,能勉强与之相比的,也只有苏武牧羊于北海,历经十九年气节不改。初荟女士滞留国外,迟迟不肯归来,想必心中有所顾虑,但我要说,其铮铮铁骨,大有初老太爷昔年‘名士无双’的风采。”
初挽听这话,微低头。
她鼻子发酸。
眼前这位陈同志的话其实说到她心里去了,毕竟这些年她姑奶奶和H.F牵扯不清,如果真细究,未必就没什么瑕疵错处。
如今陈同志的话算是为姑奶奶正名了,以苏武牧羊做比,苏武虽娶了匈奴人妻子,虽为匈奴人放羊于北海,但滞留匈奴十九载气节不改,心向故国,历经磨难志弥坚。
至少这句话为姑奶奶归国彻底扫清了舆论和法律方面的障碍,她可以风光耀眼地归来。
她低声道:“谢谢陈同志。”
陈同志笑呵呵地安慰了几句,一时又和聂南圭说起来,自然提到聂玉书,问起聂玉书情况,聂南圭也说了,他三伯年纪大了,况且多年远离人群独居,现在刚回来也不适应,只想找一处清闲地方养老。
陈同志听着,特意道:“可以让他去故宫博物馆,他是解放前的文物专家,去了那边正好帮着把关,帮着修复修复文物,这活儿清净,也能让他发挥专长。”
聂南圭听着,点头道:“是,如今我二伯就在博物馆。”
陈同志笑了:“正好作伴,这活儿清净,既能让他发挥专长,又能为国发光发热。”
聂南圭自然也觉得不错,说回去后会和自家三伯商量下。
等从接待厅出来,三个人便被专人陪着往外走,出来后又是专车送回。
下车时候,初鹤兮突然问:“三叔回来后还适应吧?”
前几天初鹤兮过去拜访过聂玉书,聂玉书到底国外荒郊生活多年,对于国内的种种不太熟悉。
聂南圭听此,看向初鹤兮:“还好,反正回到家里就慢慢适应了,我三伯前几天还提起你。”
初鹤兮:“那我抽空再过去看看他。”
聂南圭颔首:“好,正好这两天家里搭了天棚,凉快了。”
初鹤兮好奇:“天棚?”
初挽从旁笑道:“不懂了吧,过去到了夏天,北京四合院里都得搭天棚,这样院子里凉快。”
初鹤兮:“那你怎么不扎?”
初挽一想:“……说得对,我们也扎一个吧。”
光顾着忙了,哪有功夫去想这些。
聂南圭从旁道:“我们家请的那个手艺好,我介绍给你,你就找他家扎就行了,人家是祖传手艺。”
初挽连连点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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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挽最近除了闷在家里写书,偶尔也出去转转,她拜访了岳教授,还去看了看以前的好朋友胡慧云。
胡慧云男人在报社工作,是个记者,胡慧云自己在杂志社当编辑,两个人工作都是和文字打交道,倒是很有共同语言。
胡慧云女儿四岁了,白净可爱,看得出,她生活得很幸福。
胡慧云自己却是满腹烦恼,她操心着换房子。
“我爸妈住的那房子年代太久了,也没暖气,冬天晒蜂窝煤太难熬了,我琢磨着让她享享福,也住上楼房,可我们单位分房指标紧张,估计我是轮不着了!”
“所以我现在想着,把当初那副画卖了,看看买一套房子,挽挽你觉得呢?”
初挽倒是赞同:“这幅画我估摸着现在也值一些钱了,虽说后面这画还得再往上涨,但过日子嘛,谁还能一直等着,总不能等到七老八十再卖,现在卖了画换房子,房子肯定也得涨钱,当然最关键是自己有大房子住,叔叔阿姨也能颐养天年。”
胡慧云听着,笑了:“挽挽,你这是说到我心里去了,我就是这么打算的,回头还得请你帮衬着看看,找个买家。”
这么说的时候,胡慧云多少有些不自然。
胡慧云明白,六年前她和初挽是好姐妹,两个人无话不谈,初挽进城借住在她家,如今六年过去了,初挽这身份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虽说初挽是个念旧的,但那见识那身家到底和以前不一样了,说白了现在初挽来她家,等回头初挽走了,估计不少邻居都好奇打探呢,毕竟初挽已经是名人了。
所以胡慧云比谁都清楚,她和初挽的友情基于以前的共患难,这种友情很珍贵也很脆弱。
她如果向初挽开口求个什么,初挽自然会答应,但这就是在消耗能昔年的情分,消耗几次也就没了。
如今她找初挽问起这个来,也是之前想了半天的,她不是这行的,不懂,自然不知道怎么卖合适,怕上当。
初挽听这话,自然明白胡慧云的难处,也就道:“我现在忙别的,平时不怎么去琉璃厂,不知道书画现在什么行情,不过琉璃厂的书画铺子我都知道,那边有几个还算实诚的,我还算熟,回头我打个电话,再把电话号码给你,你去找那老板谈,就说是我介绍的,让他给你找主顾,回头抽头给你免了。”
胡慧云一听,自然惊喜不已:“那敢情好!琉璃厂铺子倒是多,我也不知道哪个靠谱哪个不靠谱,有你给介绍,倒是省心了。”
初挽告别了回来后,便联系了一个书画铺子掌柜,告诉她中间抽头她来出,让对方帮着找主顾,那掌柜倒是痛快人:“初老板,咱们琉璃厂能有今天,还不是多亏了您,让我帮着找个买家,这都不算什么事,我要是要抽头,赶明儿走出去这街上和人一提别人都啐我,您把心放肚子里,这事肯定办妥了。”
初挽听着,自是谢过。
过了几日,胡慧云那画果然顺利卖出去,卖给一位港商,竟然卖了六十七万块,这可是一笔不小的钱了,把她乐得不行了。
她倒是也没亏待那老板,给对方包了一个大大的红包,又提着好些糕点礼品过来感谢初挽,这事倒是皆大欢喜。
初挽又特意过去拜访了严院长,之前严院长联合中央民族大学教授在南海西沙群岛附近进行水下文化考古,现在圆满结束了。
据说这次收获巨大,初步完成了对西沙群岛和中沙群岛的水下考古,在南海海域发现多处水下文化遗产和相关线索,采集文物标本二百多件,甚至还发现了水下遗物以及沉船,并采集到了多份元代青花瓷遗物。
严院长回到北京后,明显信心大增,很快召开了调查结果汇报会,初挽也参加了这次的会议。
显然经过这次的磨练,水下考古队员经过了几十人次的潜水,经过大量水下人工搜索,现在已经有了一定的水下考古经验,对于试探着搜罗挖掘南海泰兴号,信心大增。
现在已经眼看着六月份了,距离哈迈打捞泰兴号的时间只有三个月。
虽说现在国内水下考古队伍装备已经齐全,且经过了这次南海群岛的水下考古演练,但是哈迈却不容小觑。
在拍卖场上,在鉴别古董眼力方面,初挽可以将哈迈打得落花流水,不过如果论起水下挖掘,哈迈确实是一个让人忌惮的对手。
他装备可以说是世界一流的,又有多次水下考古经验,当然最关键一点是,哈迈可以破坏式挖掘,打捞
两方如果真的对上,那几乎是完全没法比的。
现在中国水下考古队伍能争取的只有时间,一定要早于哈迈行动之前挖掘南海泰兴号。
严院长:“目前我已经写了申请报告等待审批,一旦审批后,我们马上调派队员前往南海勘探。”
水下考古勘探发掘活动自然不是想挖就挖,是需要拿到勘探和发掘活动许可的,而拿到许可需要撰写详尽的项目说明书,之后向所在地省级文物行政部门申请,请他们出具评估意见等。
严院长倒是很有信心:“我们现在已经有了南沙群岛打捞考古经验,我们的水下考古队员已经有八个拿到了水下潜水证书,整体实力雄厚,我之前也和广东省考古相关部门联系过,应该没问题。”
初挽点头,便详细和严院长聊了接下来的计划,大致算了算,看来应该比哈迈的行动早三周。
虽然这个时间卡得很紧了,不过不管怎么说,总比上辈子强多了。
上辈子,当哈迈的船跑到南海把泰兴号打捞了个干净的时候,中国人还不知道泰兴号是什么,水下考古还是一片空白。
这辈子,至少,中国人可以和哈迈同台竞技了。
作者有话说:
挽挽傻乎乎的还没意识到一个问题,刀刀和圭圭和平共处且平辈了,而她是刀刀晚辈,所以,圭圭比她辈分高了……
此文也许又名《我的表叔多到数不清…》
?
第
359
章
第359章批地
这天周日,
不过陆守俨带着孩子出去玩了,初挽一个人在家看看书。
初鹤兮最近工作太忙,有时候回来晚,
也怕打扰他们,
现在已经搬出去住了,
就在隔壁胡同的四合院,平时有时间会过来吃晚饭什么的。
初挽正看书,就听到电话响了,
是陆守俨书房的电话。
她便过去接了来:“喂,请问哪位?”
谁知道那边却根本没声,
她还没细问对方已经挂了。
初挽难免疑惑。
这几年社会也不是特别太平,
这么多珍稀古玩弄到家里,哪怕准备了重重防护措施,
依然不安全。
上面说过要批一块地给她,
不过目前还在走流程,也不是一天两天就建好的,
是以如今初挽做事万分小心。
现在突然这么一个莫名电话,
她难免疑心。
只是如今电话还没有来电显示,也不知道是什么人。
当下她只能罢了,告诉鹏叔和陈正万事谨慎。
晚上吃饭时候,
初鹤兮过来,吃过饭陆守俨和初鹤兮说话,
初挽又听到书房电话铃声,
便过去接,
这次,
又是没声。
她疑惑:“你到底是谁?再这样我报警了。”
那边一听,
倒是说话了:“我七叔呢?”
初挽听着这声音,
却是陆建冉。
她略一想,顿时明白了。
看来是陆建冉婆家出事了,这是过来娘家求助的?
她便用很淡的声音道:“你谁啊?再打骚扰电话我直接报警了。”
说完,直接给挂了。
连声七婶都不会叫,这是求人办事的态度吗,总以为自己是大小姐,谁惯着她!
因为这陆建冉,晚上时候,初挽对陆守俨都有些赌气:“大夏天的,热,你去别屋睡去。”
陆守俨才洗过澡,一身清爽,他坐在床边就要脱裤子上来,听到这话随口道:“热的话,去洗个澡,或者我打开空调?”
初挽:“不想洗澡,也不想开空调,吹空调容易头疼,反正我想一个人睡,你别处睡去。”
陆守俨动作停下来,他回首打量着初挽:“怎么了?哪儿惹挽挽生气了?”
初挽侧躺在床上,背对他:“自己反思去。”
陆守俨见此,明白了:“建冉把电话打家里来了?”
初挽呵呵一声:“不知道!”
陆守俨俯首下来,哄着道:“到底什么情况?”
初挽:“你还好意思说,你根本不知道家里怎么了,白天时候,我接到一个电话,对方根本不说话,之后就挂了,我提心吊胆的,不知道怎么回事,还让鹏叔当心些。结果可倒好,刚才又一个,问她是谁,人家说话了,竟然是建冉,她直接问她叔呢。”
陆守俨听此,微蹙眉:“然后呢?”
初挽:“还能有什么然后,她问她叔呢,我哪会知道她叔是谁,我哪知道她是谁,直接挂了。”
陆守俨便笑了:“挂得好。”
初挽:“少给我灌甜言蜜语,你老实交代,她找你什么事?”
陆守俨略默了下,才道:“她婆家生意上出了点事。”
初挽听着,便确认了。
其实陆建冉婆家也不是一般人家,她公公是新中国上海滩期货市场的第一代“红马甲”,曾经当过上海期货同业公会会长和上海金融联合会副理事长。
不过可惜,人都有走背运的时候,九十年代初,金融风暴席卷全球,北欧银行倒闭,墨西哥金融危机,巴林银行倒闭,最后传导到亚洲金融危机,整个国际金融领域都动荡不安。
陆建冉婆家整个家族在金融市场投入重金,在亚洲金融危机冲击下,自然首当其冲,被卷入其中,债务缠身。
如今她听着陆守俨这么说,好奇:“那怎么办?生意出问题,是不是需要钱?可是你有钱吗?”
陆守俨听这话,无奈地看了眼初挽:“挽挽,别打趣了,我也没说要帮她什么。”
初挽躺靠在床头,两腿交叠,微翘起脚丫,好整以暇地道:“到底怎么回事,老实交代。”
陆守俨苦笑:“这两天她找过我。”
初挽:“嗯,然后呢?”
她当然明白,陆建冉为什么找陆守俨。
前两年上海才设立了几家证券公司,接下来还要酝酿一系列金融改革,成立商业银行总部,并引进国外银行和保险等,要把中国金融行业向世界打开。
而这个过程中自然衍生一些机会,这是陆建冉婆家最好的解套机会。
陆守俨:“我拒绝了,她可能不甘心,谁知道把电话打家里来了。”
初挽:“拒绝了?”
陆守俨颔首。
初挽听此,便躺下:“拒绝了那就算了,不生你气了。反正陆守俨,你心里清楚就好,你这好侄女从来就没把我看在眼里,在她心里,她七叔一千个好一万个好,至于七婶?没这号人!她七叔还单着呢!”
陆守俨听此,轻皱眉:“这说得叫什么话?”
初挽:“这不是真话吗?她不是这么想的吗,要不是你不好那口,她估计恨不得给你找一个女的塞给你,好把我挤走呢。”
陆守俨哑然失笑,又有些无奈,他帮她顺着发,哄着道:“怎么气成这样?”
初挽听此,打量着他:“你不觉得这事很可气吗?还是说,你觉得这样没什么?”
她发誓,他如果敢说没什么,今晚就彻底不要睡了。
陆守俨:“确实很过分,不过可能我知道她那性子,也就不奇怪她做出这种事了,我会和她提一下。”
初挽:“提一下?你打算怎么提?”
陆守俨略沉吟了下,道:“和她说清楚,上海的金融改革,我不可能插手,也没能力插手,请她不要因为这件事骚扰我或者家里,至于她对你的不礼貌,我也会和她讲讲。”
初挽很勉强地道:“这还差不多。”
陆守俨俯首下来,哄道:“别恼了,明天我会处理好。”
初挽却问:“那我的地呢,我的地呢!到底什么价格?太贵了我买不起。”
她原本手头也就几十万美金了,最近腾挪着卖了几个物件,大概凑了一千万,之后初鹤兮出了三千万,两个人成立了初氏文化公司。
她现在很需要拿到一块风水绝佳的宝地,到时候博物馆就可以盖起来了。
她和初鹤兮也讨论过,不光要盖博物馆,博物馆只能吸引来文玩圈或者看热闹的。
她和初鹤兮的计划是,借助博物馆的镇馆之宝,由此衍生出一系列配套营利项目以及中国传统艺术文化科普宣讲,甚至他们已经计划,利用景德镇的柴烧窑烧制高仿热门艺术品的衍生产品,这样也能推动景德镇柴窑的发展,同时为将来景德镇柴烧窑纪念馆引流。
如果能借此吸引来青少年群体,既能科普艺术知识,又能营利回收成本。
而这一切计划的开端,都在于——得有一块地。
陆守俨:“今天遇到闫同志,我问了问,价格按照之前南边那地块的出让价。”
初挽听着,顿时来了兴致:“南三环那块?”
陆守俨:“对。”
初挽便乐了:“那敢情好。”
南三环那块,到底是三环了,比起北边比起琉璃厂这一块还是差了不少,就是再过一些年头,南边就是发展不起来,房价也便宜。
可是如今要批给自己的这块地就不一样了,去看看升旗仪式走路都没多远,又在琉璃厂一带,那简直是绝佳风水好地。
她笑道:“什么时候出结果?”
陆守俨看她笑,他也笑了,笑得眸中温煦:“已经在走审批流程了,马上就能下来。”
初挽:“那不错嘛……”
这件事也算是国家对她的补偿或者说奖励,毕竟她先捐皿天罍,后捐三兽首,从迪拜拍回浮雕至宝,家中长辈又为献给国家大批文物。
陆守俨终于可以上床了。
上床后,他搂着她,低声笑道:“这下子高兴了吧?”
初挽:“你得赶紧把你侄女的事解决了,别让她在我跟前讨嫌,不然我还是不高兴。她是你侄女,不是我侄女,你管不好她,我就找你麻烦。”
陆守俨笑着哄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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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挽也没想到,第二天就接到电话,说关于她那块地的批文下来了,让她尽快办理手续。
初挽连忙赶过去国土资源局办理转让登记,办理登记的时候她才看到价格,总价大概六百万人民币。
其实这两年房价一直在涨,一年就能涨一大截,北京二环地段的楼房已经两千多一平米了,地皮价格自然也上涨,如果现在这块地拿出去拍卖,估计两千万下不来了。
现在等于以远低于市场价的价格批复给她了,是国家对她屡次捐献海外流失文物的补偿,也是对文化宣讲领域的扶持了。
初挽快速办理了国有土地转让相关手续,办理手续的时候,她还关注了下如今北京国有土地出售的相关政策和信息。
现在北京倒是有几块地正在出售并打算拍卖,初挽大致看了看,最后选中了一块,那是北京海淀区上地一带的土地。
现在中关村电子业发展迅猛,中关村地价也随之上涨,不过上地一带已经到了北五环附近,还是荒郊野岭的感觉。
不过初挽知道,这一快会成为中关村的外延,地盘也随之水涨船高。
初挽问了问,那么大一块地才四百万。
除了这些,初挽还留意到一块国贸的地皮,现在价格不便宜,两千万人民币,不过以后肯定还得猛涨,那一块以后是金融中心,发展很快。
她办完手续后,当即离开,出了国土资源局的大门便给初鹤兮打电话,主题只有一个,地多,速买。
他们共同成立的公司,股份对半分,但是初鹤兮出资多,本身就让着她了,她凡事还是多和初鹤兮商量。
初鹤兮听了,倒是没多问:“把这两块都买下来?”
初挽:“当然,都买。”
初鹤兮二话没说:“好,那就尽快办,让Maddocks去处理?”
初挽:“好。”
她又大致说了自己拿到的那块地,六百多万,现在已经签订了国有土地转让手续。
初鹤兮笑道:“这几乎等于白送了。”
如果不是初挽,一般人想拿那块地都难,毕竟那位置也敏感,涉及到安全检查,外商拿到后也不敢盖高楼,太高了俯瞰到海里肯定不行,总之不是什么人能用得起的。
初挽:“对,占了大便宜,等我们把这三块地搞下来,上地那块先放着,过几年涨了高价卖出去,国贸和博物馆这块就可以开发利用起来了。”
博物馆这块地如何利用,都已经商量得很清楚了,国贸那块根本不用动脑子,盖大楼然后出租就行了,过两年肯定躺着挣钱。
她和初鹤兮在电话里聊了一会,初鹤兮才去过一趟景德镇,那边柴烧窑运转顺利,这几年易铁生也培养起一批骨干来。
至于昔日初挽买下的废弃柴烧窑,如今稍微修整下就可以建造一座景德镇历史文化长廊了。
两个人也商量着,如果易铁生那里愿意的话,就请他过来打理初氏文化公司,以后初氏旗下有房产有博物馆也有其它文化衍生项目,肯定要费一些心力。
这么说了半晌才挂,挂上后,初挽给陆守俨单位打电话,谁知道没接通,她猜着估计去开会了,看看距离他那里不远,想着干脆去他单位找他好了。
之前她从不操心他的工作以及交际圈子,一方面是自己太忙,哪顾得上他,另一方面却对他放心得很。
但是如今这陆建冉的出现可是提醒了她,许多事,只要他不说,自己是万万不会知道。
这陆建冉如果不是直接把电话打到家里,她哪知道陆建冉已经找上陆守俨呢。
当下她径自开车过去陆守俨单位,也算是给他来一个紧急查岗了。
到了她单位门口,便被站岗保安拦下来,初挽便说了自己找陆守俨,谁知道那保安很是严肃地表示陆同志没时间接待访客,拒绝她进入单位。
初挽有些意外,下车,到了一旁,拿着大哥大给陆守俨秘书打电话,这么打的时候,却恰好听到那边保安要换岗,那保安便随口叮嘱:“开车的那个女人,找陆同志的,陆同志说了,不让进,这个可得记住了。”
初挽听着,疑惑,毕竟她可是从来没来过陆守俨单位,陆守俨也不可能提前预料到自己要来以至于下一道这种令。
难道原本叮嘱的是陆建冉。
是要拦着陆建冉,结果误伤了自己?
谁知道正想着,就见那边一辆出租车停下来,下来的正是陆建冉。
陆建冉拎着一个国外品牌的女士坤包,烫着波浪发,略化着淡妆,看着时髦贵气,不过她神情略有些憔悴。
她走到门前,和保安说了声,便被放行了。
初挽看着这一幕,一时简直无言以对。
这陆守俨是不是日子不想过了?
她笑了笑,继续给陆守俨秘书打电话,倒是接通了,秘书一听是她,连忙表示,陆同志在谈事情,他现在马上过来接她。
那秘书姓洛,三十岁左右,看上去稳妥踏实的样子,见到初挽,殷勤地把她带进去,经过门岗时,特意提起来:“这是陆同志的爱人。”
保安一听,倒是唬得不轻,连忙解释:“前几天有一个也是开着这样一辆车,过来找陆同志,陆同志嘱咐了,说不让进,我们误会了,还以为是前面那个呢!”
这话一出,洛秘书脸色就很无奈,他小心地看了眼初挽,道:“初同志,估计是什么闲杂人等吧,如今也是没办法,时不时有莫名其妙的人找上陆同志,他们保安做事谨慎一些也是正常,初同志没来过这里,保安不认识,难免误会了。”
几位保安从旁也是满脸赔着小心,很是忐忑的样子。
初挽倒是不至于为难保安,便道:“你们也是为了尽职尽责,怪我没说清楚,再说也不是什么大事,你们也别往心里去。”
保安听了,才总算放心,再次道歉了。
初挽跟着洛秘书进去办公楼,路上便随口问起最近陆守俨最近的安排,知道他还挺忙的,今天刚开了一个重要会议,接下来可能还要去兄弟部门拜访。
初挽:“也就是说,他现在忙得没功夫见闲杂人等?”
洛秘书一听这话风不对,不过一时也没明白这里面什么意思,只好笑着道:“初同志说的哪里话,你如果来了,陆同志怎么着都得先陪着你。”
这话显然一听就是不靠谱的,她笑看了洛秘书一眼:“洛秘书结婚了吧?”
洛秘书点头:“结了,孩子三岁了。”
初挽:“洛秘书嘴这么甜,一定家庭和睦,夫妻一心了。”
洛秘书怔了下,之后便明白了,初挽这是暗说他甜言蜜语会哄人呢。
他苦笑:“初同志,说句公道话,你之前出国遇到什么事,陆同志还不是为你操着心,我都是一直陪着的,倒是都看在眼里,所以如今说这些,倒也是真心话。”
说话间,两个人进了办公楼,初挽也就不再提这个话茬了。
估计陆建冉刚进去,洛秘书不知道这茬。
进去办公楼后,偶尔遇到一两个单位工作人员,大家都好奇地看过来,那目光中也有敬佩。
甚至还遇到一个跑过来,主动笑着说:“你是陆同志的爱人初挽同志吧,我在电视上看到过你,久仰久仰!”
洛秘书私底下给初挽解释:“初同志,你在我们单位可出名了,人人都知道陆同志的爱人是世界知名爱国艺术家,知道你续写中华文脉,保安他们没文化,不看电视,这才不知道的。”
说话间,洛秘书把初挽带到了陆守俨的办公室,他办公室宽敞明亮,一排老式红木书架和一张大红木书桌,书桌上摆着玻璃柱台灯和笔筒,以及成叠的文件资料。
洛秘书过去旁边饮水机给初挽倒了一杯水,道:“初同志,估计陆同志还在开会,你先等下吧。”
他又走到一旁的小门处,推开:“这里有个休息间,平时陆同志会在这里休息,你要是累了,可以过来躺会。”
初挽点头,洛秘书还有事就先出去了。
初挽自己在办公室等着,便好奇地看了看那书架,天文地理政治经济风土人情,各方面都有,他看书涉猎倒是很广。
其实家里也有他的书,不过倒不如这里多。
她又过去休息间看了看,很简洁,就一张很小的小床,勉强容纳一个人,还有衣帽架,上面挂着两件外套。
她好奇打量着那两件外套,隐约记得他平时穿过,应该是留在这里随时备用的。
正看着,就听到外面推门声,她正要出去,却竟然听到陆建冉焦急的声音:“七叔,我没有,我真没有!我根本不是那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