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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1章

    初鹤兮唇边便浮现出一个说不出是嘲讽还是什么的笑:“她怎么会露面呢,她根本不想回国。”

    聂玉书看着初鹤兮,道:“鹤兮,你跟着初挽回去吧,回到北京城,代替你母亲给你外公扫墓,照顾好初挽,你们两个要互相扶持,把初家的传承发扬光大。”

    初鹤兮望着聂玉书,低声问:“三叔,你不回去吗?”

    旁边聂老头突然道:“当然回去,怎么可能不回去!三哥,家里都盼着你回去呢!”

    聂玉书却道:“玉泽,我不想回去了,等你们把这些都运走,我随便找一处清闲的地方隐居就是了。”

    聂老头上前,握住聂玉书的肩膀:“三哥,你怎么可以不回去!你不知道这些年——”

    说到这里,聂老头声音悲怆:“大哥在美国,你失踪了,五弟因为那冯彬的事被连累,病死在监狱里了,家里就我和二哥,二哥也不管家里的事,他在博物馆不问世事,家里什么事还不是我一个人撑着?现在好了,世道变了,咱们家越来越好了,生意也做得好!你说你不回去,你对得起谁!”

    初挽静默地站在那里,很久后,才问初鹤兮:“你也没见到她?”

    她说的“她”自然是指姑奶奶。

    初鹤兮摇头:“她不会出现了。”

    他额发微垂下,遮住了幽深的眸子,在一阵略显阴郁的沉默后,他才终于开口,不过声音却发涩:“她既然将这些都交回去,那她更不需要回去了。”

    初挽半晌没说话。

    她看着那琳琅满目的旷世奇宝,终于艰难地点头,道:“行,她不回去,我们回去,带着这些东西一起回去。”

    *********

    一行人回到了这座美国边境小城。

    等回到那小城时,初挽才发现,其实那藏宝之处距离小城的直线距离也不过八十公里左右,只是道路蜿蜒曲折,又有山路,加上关敞自己对这边的路也并不熟,又有故弄玄虚之意,才走了那么久。

    初挽看着这路,问起来关敞,关敞被她几枪下去,受伤不轻,现在已经被简单包扎,羁押起来审查。

    初挽和陆守俨大致说了自己的经历,陆守俨拧眉,不太苟同:“幸好没出什么事,万一有个什么,让我说什么好?”

    初挽笑了:“其实没事,我心里有数。”

    陆守俨:“你心里有数?就你藏着的那把枪?真出什么大事,里面才几发子弹?这都是亡命之徒,你以为你能对付得了他们?”

    初挽却道:“这里面的危险分子最主要还是福宴清和关敞,对付这两个人,我都很有把握。”

    陆守俨:“嗯?”

    福宴清他自然知道,福宴清的软肋是初鹤兮和初挽姑奶奶,只要福宴清还存着一线希望,他就绝对不敢伤害初挽。

    但凡初挽出什么事,这两位只会恨他。

    可关敞……他想不到有什么办法。

    初挽却笑望着陆守俨:“关敞这个人虽然不是什么好人,不过他有一个优点,他一不喜女色,二恩怨分明。”

    陆守俨疑惑:“他欠你一份人情?”

    初挽收敛了笑:“我和他有一个渊源,看起来他自己也不知道……所以关键时候,这是我对付关敞的杀手锏。”

    这也是为什么,她面对关敞并没什么担心的。

    不过看起来,竟然不需要用上了。

    陆守俨深深地看了初挽一眼:“有什么事,你可得交待清楚,不然——”

    初挽便笑:“你至于吗?”

    陆守俨的手轻捏了下她的指尖,警告地看她。

    初挽忙道:“晚上再给你说。”

    **********

    陆守俨到底身份特殊,不可能久留,在这里陪着初挽两日后,留下保镖,又拜托孟静飞等关照好初挽,他自己则先行离开了。

    而孟静飞等马上拍照并打了报告给彭树林汇报,彭树林往上反映,消息一经传出,自然引起系统内部大震撼。

    国内方面非常重视,这是前所未有的大事,如果追索顺利,对于以后海外文物回流也将起到一个很好的榜样作用,当即马上调派了大批武警,并组成了文物专家团前来。

    在英国进行鉴定的以范文西为首的专家团也知道了消息,他们火速赶赴美国,协助参与这次美墨边境文物案的鉴定工作。

    文物源源不断地从古堡中取出,这些文物会在做初步鉴定后,和美国警方照会,根据持有者聂玉书的意愿,按照相关法律流程分批次返回中国。

    因为这里面有一部分涉及到解放前花旗银行盗窃案,自然又要调取陈年案宗,列明失物清单,逐个进行核查审批,之后才能返回,这自然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了。

    范文西先生来到这美国小镇后,迫不及待地过去看了文物。

    当他看到那满仓库的文物时,伸出颤抖的手,抚摸着其中一件商青铜器,喃喃地道:“这么多好东西啊!”

    这位年已八旬的老人,历经多半个世纪的风霜,他博闻广记学富五车,但是当他看到这么多文物瑰宝时,竟然词穷了,所有华丽的词语为之退去,只剩下这么一句简单到太过朴实的话“这么多好东西呢”。

    在国外竟然意外收获这么多文物,众人自然不敢懈怠,立即在工作人员的组织下对文物进行分门别类,并进行初步鉴定。

    长达数日的时间,聂家父子、初挽初鹤兮和范文西等人,联合追索文物专家工作人员对这批文物进行了两轮校验,最后共确认一级文物二百三十件,二级文物一千三百二十四件,三级文物两千三百六十七件,数目之巨大,让人叹为观止。

    在对文物鉴定完毕,并陪着中国警方走完部分技术鉴定流程后,初挽和初鹤兮打算回国。

    不过回国前,初鹤兮想过去监狱看看福宴清。

    福宴清和关敞如今已经被逮捕,关敞将会在走完法律流程后,按照有关规定引渡回国,而福宴清则会留在美国接受法律制裁。

    初挽:“我陪你去见他。”

    初鹤兮微颔首:“嗯。”

    作者有话说:

    盗墓疑云√

    真假兽首√

    古堡寻宝√

    南海沉船:待

    瞧这名字取的,整个一悬疑片了~~

    大概一周出头正文完结吧。

    另外解释下吧,有些是文中不合适说的,所以文中不解释了。

    有读者问为什么他们以前不回国,这个就需要问了:50年代,他们能带着回国吗,60年代,他们能带着回国吗,70年代,他们能带着回国吗,80年代,就算时代变了但才变几年心里不忐忑吗……

    ?

    第

    357

    章

    第357章木飞机

    福宴清已经被关押到地方看守所中,

    初挽开了大概三小时的车赶过去,赶过去后,初挽等在外面,

    初鹤兮去见了福宴清。

    福宴清削瘦了许多,

    眼睛凹陷,

    神情苍白。

    他看到初鹤兮,盯着初鹤兮,问:“她到底在哪里?”

    初鹤兮没理会。

    福宴清又问:“她到底在哪里!”

    他的声音已经歇斯底里了。

    初鹤兮淡声道:“她不想见你。”

    福宴清:“为什么,

    凭什么?难道我不如一个聂玉书吗?这么多年了,我待她怎么样,

    难道就比不过一个聂玉书!”

    初鹤兮看着他,

    眼神疏远冷漠:“你在监狱里可以好好反思为什么了。”

    福宴清听着,眸中陡然泛起复杂的痛苦来,

    他盯着初鹤兮:“鹤兮,

    为什么?”

    他喃喃地说:“我难道不是你的亲生父亲吗?为什么你向着聂玉书?我对你不够好吗?你难道忘了,你小时候,

    我曾经很疼你的,

    我那么疼你……”

    初鹤兮静默地看着他,看着他的挣扎,过了很久,

    才道:“可能我和你终究不是同一类人,我在岸的一边,

    你在岸的另一边,

    我们永远无法理解对方。”

    福宴清:“那你和谁是一类人?”

    他想了想:“是初挽吗?”

    初鹤兮没回应。

    福宴清却突然笑了,

    他意味深长地望着初鹤兮:“鹤兮,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初鹤兮抬起眼:“我来看你,

    是还顾念一些昔日情分,

    不要让我把最后的一丝情分都化作厌恶。”

    福宴清:“我只是提醒你一下而已,你想想——”

    他笑看着初鹤兮,声音突然放得很轻:“你小时候,你妈妈对你是不是也有过疼爱,那后来为什么厌弃你了?你再想想,她是什么时候知道初挽的存在?”

    他抱着膀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初鹤兮:“当她知道初挽的存在时,她便知道自己错了,你不是他们初家唯一的后代,所以她不再认你了,她不再让你姓初,因为你不配。”

    初鹤兮眸光幽沉,就那么冷冷地看着他。

    福宴清:“这个世上,你和初挽如果只能存在一个,你猜,你妈妈会选择谁?”

    他盯着初鹤兮,压低了声音,以一种很有些蛊惑的声音道:“也许你所有的痛苦都来源于初挽,是初挽夺走了你本应该拥有的一切,如果这个世上没有她,你可以得到更多的爱。”

    他声音越发轻,轻到仿佛不需要耳蜗的消化便可以直接进入初鹤兮的意识。

    “你们是不能共存的日与月,此消彼长。有她在,你所有的光芒都将被遮掩,所有你想要的都会被她抢走,你跪下来乞讨也没办法得到你妈妈的回应,这样的初挽,你对她真的没有恨吗?”

    初鹤兮扯唇,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布鲁克,我想告诉你,她对我如何,和他人无关,你不要混淆是非挑拨离间,就算你说的是对的,那又如何?”

    “你一手炮制出花旗银行案,从此初家家破人亡,骨肉分离。我出生在英国,她出生在大陆,我背负了罪孽,她背负了责任,我们虽有山水之遥,却都成长在此案阴影中,拥有同一个灰暗的童年。”

    他的声音低而幽凉:“我终于明白为什么在新疆,我看着她,那么熟悉,熟悉到我想哭。”

    布鲁克:“可是你看,比起你,她可是拥有了太多,而你这些年竟然只能躲在阴暗中,这公平吗?”

    初鹤兮听到这话,眸中泛起暖意:“这不是很好吗?那些我没有得到的,我都希望她能拥有。无论是爱情亲情,还是成功的荣耀,如果我们两个人只有一个可以得到,我也会把机会留给她。”

    “她曾经体会到的幸福,和我提起,我也会很高兴,就好像我也得到了。”

    “这些你永远都不会懂,你不懂成全,不懂怎么爱人,你只知道抢劫掠夺,你以为你爱得浓烈,其实你根本什么都不懂,什么也得不到,到头来你只能一场空。”

    布鲁克怔怔地看着他,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初鹤兮看着布鲁克:“布鲁克,我已经长大了,不会被你这样的言语挑动情绪,你以为你还可以利用我吗?你这样的行径,只会让我更加看透你,你的自私虚伪,以及无能。”

    福宴清呵呵笑了,他身体微微后仰,之后闭上眼睛,颓然地叹了口气:“很好,很好,鹤兮果然长大了,你已经足够成熟,也足够能干。”

    他喃喃地道:“为了自己在意的人,你可以把自己的亲生父亲送给监狱,这才是干大事的人哪,我的儿子太能干了,我很欣慰。”

    初鹤兮:“你为什么在监狱里,不是因为我害你,而是因为你罪有应得。你一手制造了多少人的悲剧?”

    布鲁克眸中黯然:“所以你恨我,她也恨我,你们再也不能原谅我了吗…”

    初鹤兮冷笑:“我们言尽于此,我走了。”

    福宴清听这话,神情略动了下,猛地看向初鹤兮。

    初鹤兮身形挺秀,乌发及肩,在看守所昏黄的灯光下,他有一瞬间的恍神。

    他喃喃地道:“初挽和你妈妈长得很像,不过你也很像。”

    初鹤兮神情顿了顿,他垂眸,看着这个已经白发苍苍的老人。

    他静默了片刻,才从衣兜里摸出一样东西,放到了福宴清面前。

    随着很轻的一声,福宴清看到了面前是一个木头制的小飞机。

    很小的一只,看得出纯手工制作的,上面打磨得很光滑,没有什么毛刺,只是因为年代久远而颜色发黄。

    福宴清陡然抬眸,再次看向初鹤兮。

    初鹤兮却已经转身走了。

    福宴清:“鹤兮!”

    初鹤兮的手握住了门把手,他略停下动作,没有回头。

    他只是低声说:“那天在伦敦的老宅翻找东西,无意中发现的。”

    他顿了顿,才低声说:“如果你觉得这个东西对于你来说还有意义,那就留给你吧。”

    说完,他开门,径自离开了。

    福宴清伸出颤抖的手,双手捧起那小飞机,低头端详了很久,最后,眼泪终于落下来。

    他哽咽道:“原来他一直都记得。”

    *********

    初挽安静地等在看守所外,阳光下,看守所砖红色的建筑格外鲜艳醒目,美国米字国旗在空中随风扑簌。

    加油站旁,一个穿着衬衫牛仔裤的美国人正给他的小型单人游艇加油。

    她远远那么看着的时候,便听到脚步声。

    转首看过去,初鹤兮走了出来。

    他脚步迟缓,走得很慢,微垂着眼睛。

    初挽沉默地看着。

    初鹤兮走近了:“挽挽。”

    他没说什么,不过初挽却能猜到,这次的会面总归不会太愉快。

    福宴清一手制造花旗银行案,罪孽深重,不可饶恕。

    但是如果没有花旗银行案,就没有姑奶奶的被劫持,也就不会有那段孽缘,更不会有初鹤兮的存在。

    他的出生本就是花旗银行盗窃案的孽果。

    现在他亲自把那个男人送到监狱,对他来说,这是没有办法提起的罪,他心里自然不好受。

    不过于初挽来说,对于这些过往,她并不在意。

    昔日人已去,曾经恨过的痛过已经随风消逝,她不会纠结那些是是非非,太过追根问底只会让自己痛苦罢了。

    她只会选择忘记过去,珍惜眼前这个唯一的亲人。

    所以初挽道:“你只是做了你该做的事情。”

    初鹤兮苦笑:“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面对他做的那些事。”

    初挽:“我们会离开这里,回中国,那里还有很多事等着我们做,你还要陪着我振兴初家,建博物馆,把太爷爷的衣钵传承下来,虽然我还是没见到姑奶奶,但我知道,这也是她的期望。”

    她停顿了下,才道:“至于别的,你不要想太多,我不想理会那些是是非非,我只知道你是姑奶奶的亲生儿子,是姑奶奶一手教诲长大的,是我的亲人。”

    初鹤兮默了很久,点头:“好,我明白了。”

    **********

    两个人并没急着回去国内,初挽陪着初鹤兮在美国逛了逛,又跟他一起过去处理了美国的一些业务。

    以后初鹤兮应该留在中国,一些珍稀资产会转移向中国,工作重心也会向中国靠拢,不过美国的一些产业包括瓷语的生意还是要打理。

    初鹤兮:“你自己挑挑喜欢的,都留着,其它的我就直接打包带回去了。”

    其实除了初鹤兮要整理的这些,还有一部分在进行初步技术鉴定和历史案情核实后,根据聂玉书的个人意愿以及来自国内高层方面的保障,那些昔日初家被抢劫的物件也都会如数归还。

    初挽回去后,会和初鹤兮一起建立一家私人博物馆,连同之前的《文昭皇后礼佛图》浮雕以及自己的一些收藏一起展览。

    除了这些,那三件兽首在她捐献后,归属权虽然属于国家文物相关单位,但是很可能依然由她来承接展览工作。

    这样的话,她的私人博物馆自是稀世珍宝云集,可以想象开馆盛况。

    如今听初鹤兮这么说,她笑道:“别的一时也想不起来,不过伦敦的那件北宋影青瓷,看着实在好看。”

    初鹤兮听闻,难得笑了下:“你竟然眼巴巴一直惦记着。”

    初挽看着他笑,也很高兴,毕竟这一段他心情一直不好,难得如今有了兴致。

    她便笑道:“好看嘛,看在眼里了,自然记得。”

    初鹤兮:“我已经让Maddocks将那边的物件打包一些运回国,估计你回国就能看到了,除了这些,还有不少珠宝玉器,有沙皇俄国皇室珍藏,也有以前欧洲王室的首饰,我自己没什么兴趣,你如果喜欢,全都留着吧。”

    初挽笑:“好。这些珠宝首饰我乍听没什么兴趣,但是等到了手,看着金灿灿那么好看,其实心里也喜欢。”

    初鹤兮:“我还找了一些小孩子可以戴的胸针发卡,都很漂亮。”

    初挽一听:“那还是算了,她还小呢,不要宠坏了,这种比较奢侈的东西不让她戴。”

    初鹤兮却道:“随便留着玩吧,她应该喜欢。”

    他想象着梦锦笑眯眯的小样子,倒是有些兴致。

    珠宝原本是冰冷没有生命的,但是如果喜欢的人戴上,那就不一样了,会焕发勃勃生机。

    初鹤兮想把那些美好的都拿回去,送给两个孩子。

    初挽看出来了:“你太不严厉了,我以后得让守俨多管着,不能让你宠坏孩子。”

    她发现了,管孩子还是陆守俨有办法。

    果然靠谱还是自己男人!

    初鹤兮疑惑:“这算宠坏吗?”

    初挽:“那是当然了!”

    她想了想补充说:“都说隔辈亲嘛,你是做叔公的人…”

    初鹤兮怔了下,之后忍不住笑了。

    *****

    两个人又大致了解了瓷语的业务,这才准备回国,不过回国前,初挽却接到一通电话,是方老太太打来的。

    初挽之前一直试图联系方老太太都未果,后来经过美墨边境种种大变故,也是没顾上,没想到方老太太突然找上自己。

    两个人是在律师事务所见面的。

    方老太太明显看上去气色不太好,拄着拐杖,走路都有些颤,由一位女佣扶着进来的。

    双方略寒暄便坐下来,方老太太看着初挽:“挽挽,你应该猜到了吧。”

    初挽点头:“是。”

    一切都是姑奶奶的安排罢了。

    她在拉斯维加斯提前已经设下钩子,用一件太爷爷亲手制作的后挂彩吸引自己前去,让自己找到了方老太太,由此得到了太爷爷的照片以及太爷爷亲手制作的几件后挂彩瓷器,算是留下个念想。

    至于方老太太拿给自己的那五百万迪拉姆,显然也是姑奶奶的手笔,暗中相助罢了。

    方老太太笑着和初挽说起一切,之后道:“其实我的叔叔并没有留给我什么财产,那些都是荟荟送给我的,她是想转移到我的名下,以备不时之需,你既然并不想要,那也没什么,我办了信托基金,等我死后,我的律师会找你来继承这些遗产。”

    初挽听着这个,问:“方太奶奶,那我姑奶奶呢,你知道她下落吗?”

    其实她隐约知道,姑奶奶那样的人,怎么会让方老太太知道她的下落呢,不过她还是抱着一丝希望问问。

    方老太太听闻,叹了声:“其实我根本没见过她。”

    初挽:“没见过?”

    方老太太:“她第一次找到我,是打电话,我听着她的声音有些哑,但大概能听出确实是她的声音,我们说了一些过去的事,后来陆续有电话联系,之后有一次她提出来她处境不好,想将一部分资产转移到我名下。”

    初挽听着,便明白了。

    因为姑奶奶在大概1960年的时候便毁容了,她在整容过后,已不是原来的面目,所以也不肯再见旧人了。

    当然可能她还有自己的心结。

    ?

    第

    358

    章

    第358章缘起西安

    初挽从孟静飞那里得到消息,

    说美国警察在纽约一起珠宝抢劫案件中,无意中查获一个中式木箱子,里面疑似是一件中国文物。

    初挽听这话,

    陡然意识到了:“中式木箱子,

    是红色的吗?里面是不是一件玉杯?”

    孟静飞:“对。”

    初挽详细问过,

    这才知道,原来纽约发生了珠宝抢劫案,警察经过追踪侦查,

    很快锁定了犯罪分子,是几个墨西哥犯罪分子,

    在追捕过程中,

    他们发现墨西哥人扔掉了一些持有物,而那个木箱子则被扔到了垃圾桶中。

    初挽听着这话,

    心跳瞬间加速。

    她感觉到了命运的力量。

    这个世界和上辈子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不要说人,就是九龙杯都走出了和上辈子完全不同的人生轨迹,

    但是冥冥之中,

    九龙杯依然以这个方式出现在世人面前。

    她屏住呼吸,用一种异常冷静的声音问:“丢到垃圾桶,那被人捡到了?”

    孟静飞:“对,

    他们为了减轻责任,胡乱扔了不少,

    当时警察并没有发现这个木箱子,

    还是后来环卫工人捡到的,

    捡到后,

    警察根据当时的情况推理,

    审问了墨西哥人,

    他们才承认。”

    初挽尽量用平静的声音道:“孟队长,那玉杯叫做九龙杯,是一件价值很高的中国文物,是关敞从国内带回来的。”

    孟静飞便有些皱眉:“如果是关敞的话,那我们必须让关敞指证,不然我们没有证据向美国警方这文物属于我们中国的。”

    初挽:“这个好办,孟队长,这件文物叫九龙杯,是解放前关敞父亲盗了康熙帝的陵寝得到的,之后我太爷爷设法拿到,拿到后便献给了当时的国民政府,这些都是有案可查,之后九龙杯丢失,再不见踪迹。就算关敞不作证,我们完全可以查找解放前的档案,来证明这是解放前民国政府失窃品。当然了,如果关敞愿意配合,那我们的工作就会好办很多。”

    孟静飞:“现在关敞正在监狱医院里,我会设法和他谈谈,希望他能出面作证。”

    初挽点头:“嗯,孟队长多费心了。”

    挂上电话后,初挽想着这件事,觉得也实在是玄妙,不一样的人生,不一样的发展,这辈子她对九龙杯已经没有执念了,也并不是非要据为己有了,不过她竟然在以另一种方式设法促成九龙杯的归国。

    不过更让初挽没想到的是,傍晚时候,孟静飞给她打电话,说关敞想见她。

    孟静飞:“他说了,想见你,和你谈谈,不然他不会作证。”

    初挽略犹豫了下,道:“好,那我找他谈。”

    **************

    对此,初鹤兮很有些排斥,他觉得和关敞没什么好谈的。

    他蹙眉:“不然我陪你一起见他。”

    初挽倒是觉得不用,反正关敞已经被关起来了,说白了拔掉牙齿的老虎而已,他既然想见自己,必定有话要说,其实她也想听听他说什么。

    有些事,比如上辈子九龙杯到底经历了什么才出现在垃圾桶里,她已经不可能知道了,但是她想听这辈子的关敞怎么说。

    初鹤兮显然有些不情愿,不过到底没说什么,陪着她一起过去。

    到了监狱医院,初挽看到了关敞,关敞受了伤,胳膊上缠着绷带,腿也上了石膏,以一种奇怪的方式固定着。

    他脸色有些苍白,微闭着眼睛养神,看她进来,才睁开眼。

    他扯了扯唇,冲她笑了下,才道:“没想到你真来了。”

    初挽:“来看看你是不是要死了。”

    关敞盯着初挽:“是为了九龙杯吧?”

    初挽淡声道:“可以这么认为。”

    关敞便突然笑出声:“我自以为聪明,其实我的所作所为,都被你看在眼里,是不是?”

    初挽:“那倒没有,你的假面具确实骗过我了。”

    上辈子她并没有近距离接触过关敞,以至于她并不知道关敞原来可以这么憨厚拘谨的样子,这辈子和关敞的几次交道让她产生了错觉,以为这是一个未曾成长的关敞,是关敞年少时。

    以至于她明知道对方不可小觑,但依然大意了。

    关敞眯着眸子,打量着她:“我想问你,那天在亮马桥古玩市场的院子里,你是不是知道我是谁?”

    他声音转低,用很轻的声音问:“当你从我手中顺利买走那件元青花的时候,你在想什么?”

    初挽垂眸,轻笑了下。

    她不得不惊叹于他的敏锐。

    她望着他,坦诚地道:“是,我知道你,从我见到你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你不是寻常人,你是关敞,关老七的后代,我知道你看瓷眼力好,隔着一条街都能辨真伪。”

    关敞听这话,狐疑地盯着她。

    初挽继续道:“不错,我承认,在你手中捡漏了那件元青花大罐,我很庆幸,甚至窃喜,我当时就知道,总有一天你会醒过味来。”

    关敞拧眉,盯着初挽:“你到底是谁,你以前见过我,是不是?”

    初挽道:“我年少时便被太爷爷赶出家门,四处流浪,我那个时候还很小,一直女扮男装。”

    关敞听这话,开始时疑惑,之后眸底陡然泛起波澜,他紧紧皱眉,盯着初挽的脸,半晌终于道:“你——”

    初挽安静地看着他。

    关敞盯着初挽,看得有些恍惚,过了好久,他才仿佛翻过了千山万水,以一种筋疲力尽的声音道:“原来是你。”

    初挽:“对,是我。”

    关敞怔怔地望着眼前的初挽,他的回忆一下子被拉回许多年前。

    那个时候,他还很年轻,一个人坐火车去西安,希望能捞一笔大的,结果却遇到扒手,下了西安火车,他身无分文。

    那一晚他犹如游魂一般游荡在大街上,遇到一个少年。那少年瘦弱矮小,把他仅剩的玉米面饼分给他一起吃,夜晚时两个人偎依在一起取暖,诉说着自己的种种。

    后来两个人分开时,关敞把自己的棉大衣送给了那少年,约定有朝一日四九城琉璃厂再相见。

    可惜后来他再也没遇到过他。

    关敞别过脸去,声音异样紧绷:“那你为什么开始不说?我确实没有认出你。”

    他们相遇的那个冬天,天很冷,风很大,彼此都裹得很严实,初挽应该在自己脸上胡乱涂抹一番来遮掩,他只以为是流浪在外的脏污,并没多想,是以之后相见,他没有认出她。

    毕竟再相见时,她已经是陆家的儿媳妇,看着娇娇柔柔的富家小姑娘了。

    初挽道:“我不想说,因为这对于我来说,并不是什么很愉快的回忆。”

    关敞目光重新落在初挽脸上:“为什么?”

    他一字字地道:“我关敞素来恩怨分明,有怨者,我必千里诛之,有恩之,我当涌泉相报,你能在我落魄之际分我面饼,哪怕你是初家后人,我也绝对不会亏待你半分。”

    这话倒是真话,毕竟关敞的买卖能做到这么大,他性格处事还是有些江湖义气。

    关敞看着初挽,涩声道:“其实我找过你,我回西安找你,在琉璃厂找你,可我确实没想到你竟然是女扮男装,更没想到你竟然是初家的后人。”

    初挽轻轻扯唇一笑:“可惜你的报恩,我承受不起。”

    关敞沉默地盯着她。

    初挽继续道:“你知道吗,当年我险些丧命于西安,有人从雪封的山谷里把半死的我背出来,我才捡回一条命。”

    关敞声音艰难:“和我有关?”

    初挽:“你当时匆忙离开,是知道你的仇家来了吧,所以你金蝉脱壳,留我为你挡刀。”

    关敞眸光微颤,他一下子明白了:“我赠你的那件大衣?”

    初挽点头:“是,我女扮男装,自己一向做事小心,不敢和人结怨,结果那一次却遭人暗算,险些就此丧了性命,对方是来寻仇的,认准了那大衣。”

    她以真心相待,不曾想却被人这样对待。

    关敞闭上眼睛,仰着脸,深吸了口气:“我确实不是故意的,我当时没多想……”

    初挽:“你只是一时心急,只顾自己吧。”

    关敞看着初挽,过了好一会,他才用一种异样晦涩的声音道:“为什么不告诉我,那天在车上,你真不怕我对你做出什么吗?你只要说了,我不会动你一下。”

    初挽笑道:“因为我赌你不会动我,事实上我赢了,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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