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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夏以桐笑得停不下来,这才来了几天,都带成啥样了,她深呼吸两口气,转过来,一伸手,陆饮冰自行车应声而停,夏以桐往后座一坐:“来整吧。”

    陆饮冰没骑,先自己乐了老半天,说:“好玩儿吧?”

    夏以桐郑重点头:“好玩儿,就是希望你拍完戏能回得来自己的京片子。”

    陆饮冰一提声一顿气,抑扬顿挫:“那家伙,必须的!”

    夏以桐又被点了笑穴,两人在寒风里一通乐,脸都笑僵了,才磨磨蹭蹭地回家。夏以桐大概知道陆饮冰为啥在路上磨蹭,家里有个女儿,说话不是那么方便。

    在父母出车祸之前,夏以桐已经懂事了,否则她也不会记得那么多不好的事情,不会自己一个靠腿走到了福利院。有些事情小时候不懂,大了以后会怀疑,那就是:大人有了孩子后都没有性生活吗?为什么从来没有看到过。夏以桐记得她似乎见过,她晚上睡不着,想听故事,去推爸爸妈妈的房门,看见爸爸满头大汗地趴在妈妈身上,两人看见她的表情都有一点儿微妙。偏偏她还傻不愣登地走过去要听故事,把她爸给吓的,汗流得更多了,最后还是妈妈机智,好说歹说把她给劝走了。

    换上自己,这种情况要是多来几次刹车,说不定就性冷淡了,爸妈真是太辛苦了。

    现在自己也有孩子了,虽然是陆饮冰的,还是戏里的,难免得顾忌一下。而且这孩子不知道是个什么秉性,她们俩的关系是绝对不能让她看出来的。

    陆饮冰把车子推进筒子楼下的树荫里,歪歪扭扭停着还有好几辆,居然连电动车都有,陆饮冰轻车熟路地挪开一辆,见缝插针地停好,落锁。

    那姿势行云流水一气呵成,不知道的以为停的真是一辆法拉利。

    她又止不住笑,夏以桐觉得自己笑了一路脸疼,忙抬手揉揉脸,缓解一下脸部肌肉。

    陆饮冰边上楼边给她介绍:“我闺女叫于恬,其他的你自己看吧,脾气挺好的,会做饭,有时候我懒得下厨了就她给我做,现在应该在家看电视。”

    夏以桐忽然紧张起来,有一种真·见女儿的错觉,是高是矮是胖是瘦,她心里有无数个期待,悬在半空中的心,在陆饮冰掏出钥匙,推门进去,见到客厅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的时候,落到了实处。

    还挺好看的。

    “你好,夏姐姐。”于恬听到声音,主动站起来,过来迎接,甜甜道,“陆阿姨跟我说过你要来探班,总算盼到了,欢迎你的到来。”

    她这个称呼一下子得罪了两个人,按照年龄来说,陆饮冰七月底的生日,快三十了,于恬十二岁,乡下结婚早的闺女都这么大了,叫声阿姨非常实事求是,也是她和陆饮冰关系近,顺嘴就开了个玩笑。

    夏以桐二十五,叫阿姨叫姐姐都行,但是猛然和陆饮冰差出一辈儿去,而且她一开始还想着也来给于恬当妈呢,真是白白期待了一回。

    她一口老血咽了回去,伸手握住对方:“你好,于……小妹。”

    于恬:“叫我于恬,或者恬恬就好。”

    夏以桐:“好的于恬。”

    陆饮冰带着夏以桐进房,好在剧组没要求全部都按照剧本来,这儿空间虽然小点儿,但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单独的房间也是有的,就是隔音可能稍微不太好,都是木板的,想也好不到哪儿去。

    夏以桐一进门,不加掩饰的郁闷写在了脸上,陆饮冰宽慰道:“这孩子心眼儿可能有点实。”

    夏以桐点头,叹了口气,忽然灵光一现,道:“我给她当爸爸怎么样?要不叔叔?”

    陆饮冰:“……”

    你怎么不说你是隔壁老夏呢?

    当然这话她没说,最近夏以桐脾气越来越爆了,一言不合可能要上来捶她,小粉拳攻击有时候还挺疼,嗯……当然也很可爱。

    没等她说话,夏以桐就自我否定了,眉毛在眼睛上方打了个结:“听起来怪怪的,要不然叫阿姨吧还是,好歹听起来和你同辈儿。”

    陆饮冰:“行,一会儿我跟她说。”

    夏以桐勉强开心了一点儿,陆饮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问:“你喜欢小孩儿吗?”

    “啊?”

    “喜不喜欢孩子?”

    夏以桐诚实道:“那个……我喜欢长得好看的。”

    一个非常正直的颜狗了。

    陆饮冰沉吟了会,问:“姓夏还是姓陆,一个还是两个?三个不行,再多我就烦了。”

    “啊?”夏以桐这回是震惊的,为什么她有点跟不上陆饮冰的脑回路了。

    第235章

    在两人沟通过后,夏以桐终于明白了陆饮冰的意思,是以后要两个孩子。

    孩子???

    夏以桐还没想过那么远,但是陆饮冰忽然这么一提她就觉得,似乎也不错,她想了想,说:“两个吧,一个姓陆,一个姓夏,一个像你,一个像我。”

    陆饮冰说:“像你的姓陆,像我的姓夏。你是我的,我是你的,听起来是不是很浪漫?”

    浪漫?陆饮冰说浪漫就浪漫吧,但是夏以桐怎么想都觉得这里边似乎有一点不可操作:“刚出生怎么看得出来像谁?”

    陆饮冰无所谓道:“先取名字,不要姓,看以后长相给她们姓氏。”

    夏以桐目瞪口呆:“……”

    没听过谁家里是按照脸分配姓氏的,不过再一想,陆饮冰这种性格,她还真干得出来。她想象将来两个女儿对着镜子,看见自己取了一个不像的妈咪的姓,是会觉得陆妈咪脑子有洞还是觉得她浪漫,如果是她的话大概会是前者吧,想想都一个激灵。

    陆饮冰:“你抖什么?”

    夏以桐否认:“不,我没抖。”

    陆饮冰:“那你说浪漫吗?”

    夏以桐一切以媳妇儿为先,点头如捣蒜:“非常浪漫了。”

    陆饮冰报以狐疑的目光:“你又抖什么?”

    夏以桐摸了摸手臂上的鸡皮疙瘩:“有点冷,哆嗦了一下。”

    陆饮冰感受了一下房子里的暖气,开的还是很足的,她现在穿着单衣都觉得热,但是夏以桐刚得上这个病——即老寒腿——可能前期还不太适应,于是她问:“腿冷吗?”

    夏以桐硬着头皮:“有……一点。”

    陆饮冰旋即脱了她的鞋,将她的腿抱在怀里,夏以桐动了动腿,满心甜蜜地蜷着了,虽然她一点儿也不冷。陆饮冰已经开始畅想未来,说:“要对儿双胞胎吧。”

    在陆饮冰如此感性的时候,夏以桐觉得自己务实到冷酷了:“谁生啊?”

    陆饮冰生?她今年就三十,孩子也不会近两年要,再过几年就是高龄产妇,让自己生也不是不行,但是听说怀孕很辛苦,分娩又太疼了,不想受那个罪。

    陆饮冰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眼神看着她:“你四不撒?”

    “啊。”夏以桐应了一声,笑了,也不知道自己傻在哪,等陆饮冰解答。

    陆饮冰奇怪道:“为什么要自己生?疼不死你。又不缺钱,去国外找代孕啊,一人提供个卵子呗,看将来科技发展吧,万一能两个卵子结合就咱俩生,不能的话去找国外精子库,要个大帅哥的,生两个混血,基因在那儿,肯定好看。”

    夏以桐又“啊”了一声,这次是激动的。

    一直到刚才,陆饮冰说的生孩子还是一个模糊的概念,现在被代孕、精子库、混血几个名词一点,就好像有了具象,两个叼着奶嘴的乳黄色头发的娃娃似乎就在她的面前,眨着洋娃娃般的眼睛,含糊不清地喊妈咪,抱。

    她眼眶倏地就有点热。

    陆饮冰白眼要翻到天灵盖去:“……你不是吧,孩子没出来呢,以后真生了你不得天天对着孩子哇哇哭啊,我一个人还得照顾你们仨,诶这辛苦。”

    夏以桐对陆饮冰发动粉拳攻击,陆饮冰缩着脖子,边笑边躲:“我错了,不哭不哭,我哭总行了吧,你照顾小陆宝宝和小夏宝宝之余,千万要记得还有个大陆宝宝要你照顾,不然我真的要哭的。”

    夏以桐赌气说:“你是老陆宝宝还差不多。”

    陆饮冰瞪她,气道:“那你照顾不照顾我?”

    夏以桐和她对瞪,瞪了有十几秒,笑着认输:“照顾,每天喂奶先喂你。”

    陆饮冰听到这话,眼睛当即往下出溜:“我现在就想喝,怎么办?”

    夏以桐太阳穴青筋跳了两跳,羞恼挡住胸口,红着脸骂道:“流氓。”

    “我们都求过婚了,是合法夫妻,做点什么是天经地义的事儿,怎么就流氓了?我不流氓你还求着我流氓你呢?”陆饮冰道。

    “……”夏以桐发誓她先前不知道陆老师人设会崩成现在这样稀里哗啦的,否则她肯定……肯定会消化完再决定追求她!就是这么的有骨气!

    陆饮冰手伸到她背后,三两下隔着衣服解开了内衣,理直气壮说:“你想想,将来万一有了女儿,我们肯定不能随时随地亲热,得背着孩子吧,外面现在就有一个,不如我们先提前演练一下。”

    夏以桐:“……”

    说得好有道理怎么办?

    陆饮冰一看她眼神就明白了:“你看,你也这么想的。”

    夏以桐看着她,一丝无奈的笑意一闪而过:“……”

    反正她都看得懂自己眼神,那她就不说话了。

    陆饮冰将她放倒在床上,很安静地亲吻着她,夏以桐没闭眼,她垂眼看着陆饮冰接吻时轻颤着的睫毛,抬手轻轻摸着她的耳朵。

    陆饮冰抬手捂住她的嘴,几乎在捂住的一瞬间,她嘴唇往下精准无比地在她锁骨处用力地吮吸了一口,夏以桐差点叫出声来,如果不是陆饮冰提前动作的话。

    陆饮冰在细密的吮吻中,腾出空来说风凉话:“你说提前演练是不是非常有必要?我刚亲了一口你就受不了了,我要是做到最后,你不得把屋顶掀了。”

    夏以桐抬脚欲踹,双脚也被陆饮冰死死压住,嘴巴更是唔唔唔没有说话的余地,陆饮冰体贴地给她挪出了个缝隙用来说话。

    夏以桐轻喘着说:“站着说话不腰疼,换我在上面啊。”

    你不仅叫,你还踹我挠我打我,一想到陆饮冰这种床风居然好意思嘲笑她,夏以桐感觉自己似乎受到了这方面的侮辱。

    陆饮冰:“我没站着,我趴着呢。”

    最后夏以桐展示了绝佳的床风,演练没到最后,白日宣淫不符合陆饮冰德艺双馨艺术家的作风,她自己从夏以桐身上起来时是这么说的,但是夏以桐并不信她。

    没脱裤子,但是脱不脱也差别不大,得洗澡,房间里没有浴室,夏以桐从背包里翻了条新内裤和换洗衣服,去外面冲澡。

    一拉开门,看到于恬提着茶壶,在桌边倒茶,并没有茶水出来。

    夏以桐刚觉得奇怪,陆饮冰就对于恬说:“夏阿姨坐了一晚的车,现在要去冲个澡,你去烧点水,放这儿晾着。”

    于恬:“好的。”

    陆饮冰送夏以桐去浴室,拢共不到五步路,夏以桐问:“她刚才是不是就在门口啊?”

    陆饮冰:“我也不知道,八成是。”

    夏以桐:“……”

    她爸妈以前真是太不容易了,简直提心吊胆过日子。

    夏以桐到这里大概是早上九点,在房里说话聊天洗澡什么的,一共用了一个半小时,十点半,还有半个小时做午饭。

    陆饮冰和夏以桐去菜市场买菜,嘱咐于恬在家看家,有人敲门不要开,她带了钥匙,又问她有什么想吃的,零嘴要不要。

    于恬吃了一顿搬到这里以来最丰盛的一顿饭菜,她吃到一半,忍不住看向陆饮冰,问了一句:“妈,实话说吧,我是不是你捡来的?”

    陆饮冰无比认真地表示诧异说:“不是啊,你充话费送的。”

    夏以桐在一边慈爱地笑。

    非常有一种一家三口的温馨感了。

    下午于恬回房去网上参加学习课程,陆饮冰和夏以桐在外边看电视,一会儿,陆饮冰有点手痒了,说:“这会儿是不是得弄两团毛线,几根棒针,给老公孩子打毛衣啊,应景。”

    夏以桐问:“你会么?”

    陆饮冰答:“必须不会,你会么?”

    夏以桐说:“我也不会。”

    陆饮冰说:“叫于恬学?学会了给爸爸妈妈织毛衣、织围巾。”

    夏以桐忍不住笑了起来,几乎可以想象到孩子对上陆饮冰从来这样不按套路出牌的妈咪有多绝望。

    一直坐到下午快结束,夏以桐才想起来问一件事情:“陆老师,你是怎么知道我要来的?谁出卖我了?来影还是秦导?”

    陆饮冰白她一眼,凉凉道:“薛妈妈。”

    夏以桐一头栽进沙发里,千算万算,把最大Boss给忘记了,薛瑶是她们俩的经纪人,还是陆饮冰的手下,可不得时时汇报她的行踪么?

    陆饮冰说:“昨儿下午,你一杀青,薛瑶就报到我这里来了,我当时还懵了一下,我说你怎么没告诉我呢?后来一琢磨,明白了你可能要搞突袭。我让薛瑶查了你的航班,来个瓮中捉鳖。”

    瓮中捉鳖这个词好像怪怪的,陆饮冰改口道:“不是,是那个守株待兔。”

    兔子现在正悔不当初,在沙发上打滚,瞧上去非常惹人怜,陆饮冰手伸过去,抱着她亲,夏以桐一直看着于恬紧闭的房门,心砰砰跳,压低声音道:“孩子还在呢,注意点儿。”

    陆饮冰破了功,大笑起来。

    晚上夏以桐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见一对儿分不出彼此的混血双胞胎,陆饮冰等她们长到六七岁了,拉过去对着镜子比照,用放大镜看细节,边看还边乐,“诶这个像我,你就姓夏吧。这个像夏老师,你就姓陆吧。”

    两个孩子可怜兮兮地看着她,就差要哭出来:“妈咪,我们就这样被按脸分配姓氏了吗?”

    作者有话要说:  陆老师这令人窒息的操作﹁_﹁

    夏以桐: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jpg

    第236章

    面对两个孩子的控诉,夏以桐也只能耸肩表示没有办法,她一向是以陆饮冰为大的,至于孩子,不好意思,在媳妇儿面前都得靠边儿站。

    一会儿又梦见陆饮冰推着婴儿车,戴着大墨镜在路上走,一个女儿从车里掉了出来,满地爬,陆饮冰绕了小花坛一个圈,回来看到地上有个白白胖胖的宝宝在爬,还奇怪地多看了几眼,怎么那么像自己家的宝宝呢?

    镜头再次切换,变成了婴儿房,两个宝宝被放在柔软的地毯上,手里各自攥着一把牌,陆饮冰先甩出两张牌:“王炸!”

    女儿一:“王炸!”

    女儿二:“王炸!”

    陆饮冰:“会不会打牌,一副牌只有一个王炸,你俩出的都什么玩意儿?”

    女儿一女儿二彼此看看,一梗脖子,默契地“哇”了出来。

    陆饮冰去外面找夏以桐评理,面对这三个分毫不让的孩子,刚回家的夏以桐脑仁都快炸了。

    陆饮冰半夜醒了一次,反手去搂夏以桐,就听她嘟嘟囔囔地嘴一直没停,仔细一听,是“救命啊!”陆饮冰以为她做噩梦了,开了夜灯,慌忙把她给摇醒。

    醒过来的夏以桐后脑用力地在枕头上枕了一下,从梦中脱离,看见眼前的恋人,抹着见汗的额头叹了口气:“你说你跟孩子计较什么,迟早吵到我心力交瘁。”

    陆饮冰:“哈?”

    夏以桐睁眼观察,这里不是放着儿童益智玩具和小床的婴儿房,而是木板隔离的,装修简陋的小屋,她一下将自己缩进了被子里,闷声道:“做梦了。”

    “梦见什么?”陆饮冰问。

    “没梦见什么。”

    “胡说,我明明听见孩子了。”

    夏以桐把梦里的事情都告诉了她,陆饮冰先是一愣,然后很给面子地笑了出来,“放心,我不会那么做的。”

    夏以桐:“嗯。”

    我相信你还能做出更奇葩的事。

    陆饮冰圈着她的后颈,她把夏以桐揽进自己怀里:“睡吧,明天还得早起呢。”

    夏以桐说:“我不用早起。”她休假呢。

    “但是我得早起,快睡。”陆饮冰抬掌蒙住她的眼睛,很快两人比赛着打哈欠,一起去见了周公,房间里响起了轻微的鼾声。

    夏以桐在第二天见识到了陆饮冰是怎么体验生活的。

    陆饮冰起床的时候她不知道,她前一天晚上没怎么睡,又奔波了一路,一过来又跟陆饮冰说了一天的话,连眼睛都没合上,直接睡到了上午十点。

    她穿上平常衣服,出门就看到陆饮冰蹲在于恬门前哭,满脸泪水,带着无措和伤心,哭得无声且压抑。夏以桐的心一下子揪起来了,连忙过去将她扶起来,问:“怎么了?”

    又紧张地要去开于恬的房门:“是不是于恬出什么事了?!”

    “嗝。”陆饮冰被她打断,生生打了个嗝,眼疾手快地拽住夏以桐,“没事,我是,嗝,在排练。”

    “排……练?”

    陆饮冰一手往下抚着自己的胸口,连喝了一杯水下去,一分钟后,恢复了正常:“我忘记告诉你了,我和于恬妖要经常对戏,有时候会即兴发挥,你看到的话别太惊讶。”

    夏以桐:“那昨天……”

    陆饮冰:“对,昨天挺正常的,我给自己放了一天假。”

    “哦,”夏以桐问,“于恬在房间吗?”

    陆饮冰说:“不在,她出去上学去了。”

    陆饮冰的口气太过自然,就好像是她真的女儿和平日一样出门上学了,夏以桐都有点儿不明白于恬是真上学还是假上学了。

    她眼中刚现茫然,陆饮冰便道:“来个即兴吧,你演邻居大娘,就是那种嘴碎特别爱叨叨家长里短的。”

    夏以桐:“好。”

    两人走了轮即兴表演,完事后夏以桐忐忑地等着陆饮冰的评价,陆饮冰没评价,和夏以桐角色互换又演了一段即兴,夏以桐发现差距在哪里了。

    她自己演邻居大娘透着一种疏离感,就算嘴上的话说得再八卦,眼神里小人物那种细微的市侩、尖酸、算计都尽可能去演出来,但是她的肢体语言还不够,不是说要多么夸张,她先前就跟岑溪说过了在表演中不要有夸张的动作,那会适得其反。陆饮冰动作不夸张,她哪怕就是掖个头发,掰个蒜,包括笑,都透着劳动妇女的质朴味,而不是城市里的小家碧玉。相对来说,夏以桐因为怕肢体或者面部表情过大会过多的吸睛,表演显得干巴巴。

    夏以桐脑中电光火石地一闪,感觉自己似乎走进了另一个误区。

    一切都是相对的,她先前所说的话是针对岑溪的角色来说的,包括她自己的角色,是一个坚韧果敢的女侠,自然不会像村妇那样叉腰骂街,大多数时候都是抱着刀,醉心武道,嬉笑怒骂也是透着江湖人云淡风轻的侠气,那种侠气是发自内心的,反而不需要过度演绎。但落后地方地劳动妇女不一样,你能想象她每天忙忙碌碌,为了丈夫孩子,好不容易空闲了,跟你聊八卦的时候轻描淡写吗?不能。在很多人的记忆当中,她们往往是在一个能够守望相顾的地方,手里做着一两件活儿,就算是真的闲着,也会透出一种溢出镜头的焦虑,看看门外,是不是到时间了,丈夫孩子该回来了,又要去做饭了,她们闲不下来的,总有一堆的事情在等着她们去做,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沧桑感,这些单用一个眼神是没办法完全诠释的。

    她过于追求演技的高级精湛,希望早日达到“眼神里都是戏”的境界,而忘记了,要去演戏的不止她的眼睛,还有她这整个人,二者并不冲突。如果陆饮冰不点醒她,她恐怕以后都要重复陈轻和梅七这两个角色了,演什么都是她们,想到这后背不由得一阵冷汗。

    她再次回味了一遍陆饮冰的表演过程。

    陆饮冰眼神到位自然不说,同时手展得很开,这是不符合她的家教的,但是这符合一个劳动妇女的身份,她的手连握起来都和平时不一样,演动作片有动作片的握法,都市片有都市片的握法,而一个普通相夫教子的劳动妇女的手有她的握法。说话的时候她不经意往侧边看的下意识动作,坐在那儿不是这儿动动就是那儿动动,那些都跟几十年生活刻在骨子里一样,丝毫没有刻意。

    而喊“卡”的一瞬间,她整个人就从角色身上抽离出来,回到陆饮冰。

    有的人天生就是为了大银幕活着的,每一个动作都是浑然天成,看不出表演的痕迹。那完全是一种天赋吗?不,天赋也不能凭空想象,必须善于观察,并且将它潜移默化地运用到表演中,前者是态度,后者才是天赋。

    陆饮冰摸摸她的耳朵,温柔地对她笑:“下午要不要跟我上街?”

    “上街干什么?”

    “看人。”

    看了一下午形形色色的人,回来的时候隔壁的门开着,邻居正在做饭,香飘起码有十米。陆饮冰搡着夏以桐过去,低声道:“实践的机会来了,快去。”

    自己回屋去了。

    夏以桐在外边和大妈尬聊,十分钟后回来了。

    陆饮冰正在厨房切肉:“怎么样?”

    夏以桐说:“还行,但是她好像认出来我了。”

    陆饮冰把菜刀放下。

    夏以桐笑起来:“开玩笑的。”

    陆饮冰阴着脸举起菜刀,夏以桐一溜烟跑了,高声喊:“于恬,你妈在做饭,你想吃什么提前说啊。”

    夏以桐在这儿住了一个月,想象当中的甜蜜蜜虽然有,但是更多的是接受陆饮冰的训练,每天雷打不动地出去看人,雷打不动地即兴表演,陆饮冰不是一天出一道题,而是等她把一个角色吃透了才会换下一题。

    陆饮冰也是懒,到后来直接拿了自己的剧本给她看,两个人演同一个角色,让于恬当裁判,两个人轮流和于恬对戏。要说这小孩儿能被名导选中也是不简单,台风极稳,气场也不弱,和陆饮冰对起戏来丝毫不怵,吐字字正腔圆,听上去就是下了苦功的。

    陆饮冰看她面生,后来问过,家里是曲艺世家,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都是唱戏的,打小儿教,中气特别足。

    夏以桐在一边听着她俩对戏,又想起了老爷子跟自己说的台词问题。

    “想去演话剧?”一夜,睡前,夏以桐把这事告诉了陆饮冰,征询一下她的意见,陆饮冰问过知道是老爷子特意跟她说的,点点头,举双手赞成,“话剧很好啊,练练你的台词和气场。”

    “那我就不接电视电影了?”

    陆饮冰挺无所谓的,说:“反正大部分都是烂片,不接也罢,你沉淀沉淀,以后再接大一点儿的戏。我让薛瑶帮你安排吧,先练个一年半载的。”

    五月中旬,夏以桐返回京城,拒绝绝大部分通告,专心钻研话剧表演。

    六月初,陆饮冰结束体验生活,回京休整半月,电影《养母》在东北的一座破败小城开机,开机仪式低调。

    这时候远在京城的夏以桐没有想到,仅仅两个月后,她被迫再次回到了那座小城,一呆就是半年。

    作者有话要说:  开机啦开机啦~

    夏小花:是的,我夏汉三又回去了,猜猜为什么~

    第237章

    在薛瑶的安排下,夏以桐进了京城XX话剧院,接的第一部戏是经典话剧四幕戏《雷雨》中的四凤角色,这部话剧她先前就看过三次,上学的时候也学过,知道经典不代表好演,它值得那么多人去演绎,就说明经典本身的过人之处。

    大学在课上排过话剧,但那都是小打小闹,搭伴的也都是他们同龄的学生,无论是水平还是要求都不可同现在而语。这部剧有已经演过的现成的剧本,演出成功,现在的表演只是在上面稍加改动而已,比起动辄排练半年的新剧,要轻松很多。

    话剧院里,灯光、音响、舞美、布景道具,与角色本身,都是和电视电影截然不同的表现形式,和她合作表演这部话剧的都是话剧院的青年演员,排练的时候都是一个个字正腔圆、吐字清晰,声音震得夏以桐耳朵都疼。她性格是有一点害羞的,一开始不好意思吼,在同伴的敦促下也逐渐放开了。

    “别用你的喉咙,容易劈了嗓子,而且声音不好听。”饰演鲁贵的青年人,在听到她念到后来情绪饱满、慷慨激昂的词走了过来,说。

    夏以桐找到声音来源,忙微微躬身,道:“师哥。”她不知道叫什么,挑了个好听的喊。

    青年人笑了笑:“别这么见外,我叫陆垚。”

    陆……也姓陆,姓陆的心肠都好,都这么乐于助人,夏以桐对他多了一丝亲近感,道:“请陆师哥指点。”

    “指点不敢当。”陆垚手伸出去,在碰到夏以桐之前缩了回来,又笑了笑,按在自己丹田上,说,“用这里发音。”说着他朗声唱了几句美声。

    令人头皮一瞬间炸起来的男中音,非常震撼。

    夏以桐对这个挺熟,眨眨眼:“要不我去练练美声?”

    陆垚一时无语,笑得更开怀:“你怎么这么……”

    “这么什么?”

    “没什么,”陆垚摇头,说出来未免太轻浮,他抬手招呼了个人过来,是个女孩儿,和夏以桐一般年纪,陆垚道,“我来教她怎么发音,你摸着她的丹田看看对不对。”

    陆垚气沉丹田,和她搭第一幕戏。

    “四凤!”他喘着粗气。

    夏以桐看着剧本,这一句是不用答应的,陆垚声带恼意地又喊了一声:“四凤!”

    夏以桐看了他一眼:“嗬,真热。”

    陆垚看着她,冷冷道:“四凤,你听见了没有?”

    夏以桐眼底闪过一丝明显的厌烦,同样冷冷道:“是!爸!干什么?”

    手按在夏以桐小腹的女孩儿摇摇头,陆垚停下来,说:“我现在念你的词,我念一句,你跟着念一句。”

    夏以桐点点头,她以前是学过音乐,但是唱歌和演话剧还不太一样,要重新接受一门新的艺术。

    陆垚:“丹田分为三个,主要就用中丹田和下丹田……”

    一天下来,夏以桐感觉自己基本掌握了,也是原来有音乐基础,点通了之后事半功倍,晚上回来还朗诵了几遍诗歌,第二天接着去练,嗓子也好得很。

    排练看似枯燥却每天都有新的体会,那些学生时代被忽略的、一知半解的东西如同水底的礁石,随着浪潮的退去,渐渐浮出水面。

    她感觉自己回到了学生生涯,那种把自己当成一张白纸,求知若渴的心境,久违地再次出现在了自己身上,几乎让她每天都精神焕发,和遇到的每个人微笑,每一只小鸟招呼,和每一片绿叶说你好,又见面了。

    她主动找了薛瑶改条件,所有的通告都不接了,就让她安安静静地留在这里当学生。

    她想起陆饮冰跟她说过的话:“你接一个角色,任何专业技能都不可能在十天半个月里完成,明星之所以是明星,是因为他们永远是快的,被海浪追着跑,没有耐性、没有毅力,不舍得耗费一年哪怕三个月时间再去为一个角色去钻研。如果你要成为演员,就要放下你当明星的节奏,让自己慢下来,去学习,去创造。”

    所以她慢下来了,也更加能体会上一辈的优秀演员专心钻研一个角色的乐趣在哪里,成为角色,赋予角色生命力,最后超越角色。

    有一天晚上她回家,坐在家里的沙发上,想着自己是四凤,墙上的挂画有灰尘,想到老爷,居然不由自主地打扫起来。

    手机响的时候还在想这是什么怪物。

    响完了又响一遍,她回来神来,来电显示是陆饮冰,她现在正在东北拍《养母》,得了空给她打电话,问:“在干吗?怎么不接我电话。”

    夏以桐脑子还有点懵,望着脚底干净了不少的地板,实话实话道:“大扫除,第一遍不知道什么响了。”

    陆饮冰心里的疑问简直多得能冒出来:“家里不是有阿姨吗,怎么还要自己打扫?你换手机铃声了?不是说越狱麻烦么?”

    “不是,不是。”

    “什么不是不是。”

    “你等我先静一会儿了,”夏以桐把手机放下,去盥洗室洗了把脸出来,舒口气,擦干手拿起手机,“好了。”

    “到底怎么回事?”

    “入戏了,是鲁四凤在大扫除,不是我。手机放在沙发上,刚刚没听出来。”夏以桐摸着自己额头,接连呼吸了两口。

    “哟,”陆饮冰说,“可以啊夏老师。”

    夏以桐笑了笑:“别埋汰我了,你怎么样,这个角色没问题吧,有没有精神压抑。”

    陆饮冰笑道:“您听我这精神像是压抑么?相当OK。”

    夏以桐不太放心,说:“开个视频吧。我看看。”

    开了视频,陆饮冰果真面色红润,倒是比夏以桐脸色好不少,陆饮冰啧了一声,说:“看你这脸,你还操心我,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当心我叫薛妈妈天天给你送十全大补汤。”

    夏以桐又笑,对着视频看:“知道了,我这不是刚刚洗了把脸么,一会就好,再说了,我比你白,显得脸色差点正常。”

    “要点儿脸么还?”陆饮冰在里边瞪她,“以前还说自己白里透红,脸色好。”

    “不要了,脸值多少钱一斤?”

    “你这脸白送人都不要。”

    “胡说,好多人想要我这脸呢,嗷嗷喊老公。”

    “夏以桐!”

    “他们叫也没用,脸都是你的,身子也是你的。”夏以桐说,“一分一毫都分不走。”

    “那还差不多。”陆饮冰哼道。

    两人没营养的话说了一箩筐,恋恋不舍地挂掉了,夏以桐去浴室泡澡,顺手刷微博,搜关键词陆饮冰,弹出了最近大大小小关于陆饮冰的新闻,最新的一条是剧组开机,往下拉,是十天前回京在机场的事情,陆饮冰一个人也没带,戴着口罩和墨镜,低调极了,一个人出的航站楼,被蹲守的娱记蹲着了,娱记巴拉巴拉一大堆,陆饮冰直接甩了句“没空,再见。”再上前她就摘下墨镜回头冷眉冷眼地看着对方,最后引起轰动,被机场保安护送出去了。

    那回回来陆饮冰还发了一通火,最后夏以桐发挥自我牺牲精神,成功安抚暴娇的陆猫,现在回头想一下,总觉得陆饮冰那通火发得有那么一丝丝的虚假。

    现在时过境迁,回头想也没意思,夏以桐屈指在水面上弹了一下,水花溅起,要不下回自己也发个火试试?

    《雷雨》排练两个月,正式演出在七月十三。

    正是暑气交加的季节,那天却一反常态,气温骤降,天下暴雨,夏以桐打着伞冲进后台,进行上台前的准备,望着屋外的大雨,总觉得心脏一跳一跳地加速,像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上场前,她看了一眼手机,陆饮冰早上回了她一条早安,心定了定。

    这次她发了条【我要上台了】,陆饮冰没回,这时候肯定在拍戏,她不作多想。

    屋外雷雨,屋里也是雷雨,剧情一浪高过一浪,在谢幕的时候收获满堂掌声。

    四幕戏,九十六分钟,一个半小时,夏以桐在后台卸妆,头顶一声惊雷,夏以桐三魂散了四魄,条件反射去看手机,微信里还是静的。

    她的心跳得更快了,茫茫然的空旷感,无处排解,只得急促地呼吸了几下来缓解。

    陆饮冰拍戏的时候和她联系没有定时定点,什么时候有空了什么时候回,从来不会间隔12小时之久,早上六点的消息,一直到晚上六点,都没有再回复过。

    夏以桐忍不住拨了个电话。

    “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夏以桐再打给她跟组去的助理小西,小西的电话倒是通了,但是没有人接。

    再打给薛瑶,和陆饮冰如出一辙的机械女声传来:“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外面的雨停了,但是天色还是阴沉的,夏以桐握着手机,垂眼呆立在原地,脸上的表情像此处的天空一样笼着灰白的阴影。

    陆饮冰关机都有理由可说,没电了或者怎么样,小西在忙,接不到电话,也正常,但是薛瑶是永远不会关机的,有时候可能会因为信号不好打不通,但是绝不会关机,唯一的可能是在飞机上,她飞去哪儿?

    这么多的巧合汇集在一起,夏以桐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出事了。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冷静,冷静。

    去他妈的冷静吧,她将手边能抓到的东西往沙发上狠狠一掼,拿好随身证件,夺门而出,直奔机场。

    第238章

    “方茴,你给我订一张去C市最快的航班,我们在机场汇合。”夏以桐坐在去机场的车里,卡在限速线上飞驰过去,眸中飞快倒退着玻璃车窗倒映的冷光,“什么事?我特么要是知道什么事就好了!订好机票告诉我,还有,给我打小西的电话,打到她接为止!”

    方茴被她一通话说得心惊肉跳,像他们当明星助理的一般都有关系,能拿到常人拿不到的票,她招手拦下一辆的士,马不停蹄地跟着奔赴机场,和人约好机票之后,开始打小西的电话,和夏以桐一样,通了,没人接。

    夏以桐挂断电话,手往空中一扬,收了回去,用力在后车座靠垫上捶了一下。

    打薛瑶的电话,关机。

    关机。

    关机。

    还是关机。

    司机从后视镜看着夏以桐的脸,因为焦急和暴怒眼珠通红,总觉得她下一刻眼睛里都能渗出血来。夏以桐整个人忍不住发抖,喘气,最后整个人蜷缩在座位上,把脸埋到了胳膊里。

    她讨厌这种什么都不知道的境况,不知道陆饮冰发生了什么事,不知道她是死是活。天已经完全黑了,她神经质般搓动着手机屏幕,机械性地重复点进那个绿色的标志的动作。每隔几秒,给薛瑶、陆饮冰挨个打个电话,关机的声音在耳边如同梦魇一般萦绕着。

    她开始希望这一切都是幻觉,闭上眼睛,睁开,但她还是在车里,再用力地捶一拳。

    手机响了,她猛地抬起头,捞过来,用力抹了把脸,红着眼低低地骂了一句“艹”,接起来,方茴说她到机场了,问夏以桐在哪,已经开始安检了。

    夏以桐说:“马上。”

    两人在机场汇合,一句话顾不上多说,赶在关舱门的最后一刻坐上座位。方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还是刚从商场出来,看夏以桐脸色也不敢问她。夏以桐两手揉着自己的脸,满眼的疲态,好像这短短一个小时的路程就把她熬干了似的,她嘴唇轻轻翕动两下,说:“陆老师可能出事了。”

    方茴心里咯噔一下,有一种果然如此的感觉,怪不得小西的电话始终打不通。

    她不知道说什么来安慰,手盖住夏以桐手上,用力地握了一下,摸到一手冷汗津津,从包里掏出纸巾给她擦。刚擦了一下,夏以桐原本呆呆的,立时就挣开来,摸出手机点开了

    离起飞还有一段时间,手机还没有被强制关机。,如果陆饮冰出事了,一定会有消息的,点开热搜,一个一个地扫过,乱七八糟的事情都有,唯独没有陆饮冰。

    再在搜索栏里输入陆饮冰,实时动态。一目十行地往下拉,都是没有营养的表白,但是这些并不能让夏以桐放下悬着的心,反而更加心焦,她直觉陆饮冰就是出了事,,或者直接被人压下来了。

    她手指发着抖,在陆饮冰后面加了两个字,剧组。两个字而已,错了好几遍。

    重新搜索,出现的第一条实时动态就让她整个人僵在座位上,感觉整个天都塌下来了。

    方茴凑近屏幕,看到前半句话,脸色跟着瞬间刷的白了。

    【听说陆神今天在剧组拍戏的时候不小心坠楼了……】

    坠楼……

    她心口一紧,当机立断,一把夺过夏以桐手机,双手用力按住她肩膀,将她死死地钉在座位上:“夏老师夏老师!你听我说,网上很多都是谣言的,没有亲眼看到的消息都不能信!咱们要等小西或者薛总的消息才是。”

    夏以桐胸口起伏不定,一双眼睛俨然失去了焦距,在方茴手下奋力挣扎起来。

    “夏老师!”方茴盯着她的眼睛,大吼道,“你看着我!”

    夏以桐还在挣扎,根本听不进去。

    方茴:“你着急又能怎么样?你现在是在飞机上,你要跳机自己飞过去么?你难道比飞机还快么?!”

    夏以桐充耳不闻,表情拗得像头拉不回来的牛。

    方茴松开她,直接往她脸上扇了一个巴掌。

    夏以桐头往左一偏,静止了。

    方茴咬着嘴唇嘶了一声,觉得自己可能要被开除。

    夏以桐慢慢地抬头,看向她的眼睛,恢复了焦距。然而眼前是方茴的眼睛,心里是陆饮冰的眼睛,她将头抵在前面的桌子上,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全都掉落在地上。

    乘务员被这里的动静吸引过来,低声问需要什么帮助么?方茴冲她摆摆手,要了两杯柠檬水。

    飞机从对流层上升到平流层,硕大的羽翼穿越洁白云端,夏以桐小口小口地抿着柠檬水,眼角的红色未褪,望着外面悬浮的云层,像是神迹。

    陆饮冰。

    陆饮冰。

    陆饮冰。

    她面无表情地将喝完水的纸杯用力一捏,丢进了垃圾袋。

    ……

    小西的手机现在如同烫手山芋,出事的第一时间她就哭着报告给了薛瑶,薛瑶差点当场魂飞魄散,但她此刻远在京城,远水解不了近渴,怕惹出什么乱子,先让小西不要接除了她以外任何人的电话,一切等她到了再处理。

    小西从来不觉得自己的手机号码这么多人知道,一个个陌生的号码都往里打,在天快黑的时候,她接到了夏以桐的电话,整个人都跳了起来,薛瑶还在飞机上,她根本不知道怎么处理,只好和其他人一样全都晾着,而且想了想,这个事情得薛瑶来做,她就是一个助理,万一出了错担不起这个责任。

    薛瑶的航班时间正好和夏以桐错开,所以夏以桐打过去的时候她在飞机上,接不了电话。

    经过约两个小时的飞行,夏以桐成功抵达J省省会,一下机,腿一软,差点一个趔趄扑倒在地,方茴忙搀住她。夏以桐手机第一时间开机,一到有信号的地方,打电话给薛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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