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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她第二日一早问值夜的丫鬟,丫鬟一脸茫然,“王爷……一直在房里啊。”

    ……

    江婉柔按捺不发,直到前几日,现任禁龙司指挥使拜访,厨房做了绿豆汤,她怕丫鬟送去的,他不喝,她亲自拎着食盒送去书房。

    绿豆百合汤,消暑,解火。为了她的腰,得叫陆奉好好败败火气。

    隔着门板,她隐约听到几句话。

    “一切尽在掌控之中……”

    “只等王爷一声令下……”

    “我等誓死效忠王爷……”

    习武之人耳聪目明,她来不及多听就被陆奉揪了出来,江婉柔从来没见过那样的他,陆奉面无表情,眸光锐利,身上的杀意犹如实质,叫江婉柔脸色煞白。

    看见她的瞬间,陆奉也怔了怔,江婉柔往后退了一步,福了个身,道:“夏日炎热,妾身给王爷送解暑汤,不料王爷有贵客在此,恕妾身失礼。”

    现任的禁龙司指挥使名叫霍费昂,年近四十,肤色偏深,阔面方脸,见是齐王的内人,立刻抱拳行礼,“下官见过王妃娘娘。”

    他转向陆奉,“不觉叨扰已久,属下告辞。”

    cy

    陆奉点了点头,把江婉柔臂弯的食盒接过来,拉过她的手臂,轻轻揉捏。

    “这点小事,何须你亲自跑一趟。”

    他声音温和,一点儿看不出方才杀意凛然的样子,江婉柔怯怯瞧着他,对上陆奉的黑眸,他顺势一拉,叫她坐在他怀里。

    “吓坏了?方才不是冲你,别怕。”

    江婉柔咬了咬唇,沉默半晌,问道:“方才那位大人莫不是……禁龙司指挥使,霍大人?”

    陆奉面露惊奇,“你竟知道他?”

    一个外臣,一个内宅妇人,刚才霍费昂未言明身份,她如何认得?

    江婉柔低声道:“妾身瞎猜的。”

    方才那位大人称了句“属下”,只有禁龙司的人在陆奉面前这样自称。他对她行礼时称“下官”,说明这人不仅是陆奉曾经的旧部,还有官职在身。

    再加上他面容刚毅,一看就是习武之人,江婉柔在心里对了一圈,只有现今的指挥使霍大人符合,年岁也对得上。

    她这些分析给陆奉听,叫陆奉啧啧称赞,“柔儿聪慧,我竟娶了个女诸葛。”

    江婉柔倒不缺他这一句夸,她心中想刚才的事,皇帝卸了陆奉禁龙司指挥使的位置后,禁龙司大不如前,从前和刑部、大理寺并驾齐驱,如今隐隐被两者压了一头。看这架势,禁龙司还在陆奉的掌控之中?

    否则都是同僚,陆奉在位时,可从来没有对哪位王爷自称“属下。”

    “想什么呢,说出来叫我听听。”

    江婉柔忽的一惊,她不知道怎么开口,电光火石间,她又想起一件事。

    上年冬天,秦氏来找她,说她两个儿子被禁龙司的人捉了,来不及问陆奉,突厥战起,皇帝的旨意接踵而下,她把这事完全抛到了脑后。

    她试探地问:“夫君,如今霍大人……听你的吩咐?”

    陆奉回答得冠冕堂皇,“都是大齐的臣子,他和我,自然都听圣上的吩咐。”

    他摸了摸她的脸颊,温声道:“别多想。”

    “一身奶味儿,又去看两个小的了?你实在无聊,叫人把孩子抱到锦光院,总在岳母那儿算什么事。”

    自从他们夫妻回来,丽姨娘也总提,把淮翎和明珠兄妹抱到江婉柔跟前养,江婉柔先前试了几天,孩子乖的时候是真乖,叫她的心差点化了,可闹起人来,也是万分可恶。

    两个熊孩子都不如大哥省心,陆淮翊身子弱,就算哭声也是小小的,奶娘哄着,根本不叫江婉柔听见。这两个长得壮实,扯着嗓门哭,只要有一个哭了,另一个马上跟着嚎,婴儿的声音穿透云霄,江婉柔晚上被陆奉折腾,白日被两个孩子吵嚷,睡不了一个囫囵觉。

    没过两日,她亲自把两个活祖宗抱给丽姨娘,央求丽姨娘替她照看孩子。当下富贵人家有乳母、奶娘,贵夫人只要生下来,喂奶、换尿布都有专人打理,她只需要在孩子睡醒时逗逗他们,孩子被干净的襁褓包着,身上香香的,享受天伦之乐。

    如今再加个丽姨娘,江婉柔没有丝毫负担,把兄妹俩甩了出去。

    高门大户都是这样的,陆奉从前也没有说过,非要江婉柔亲自照顾孩子。他这会儿的话,意思是:别想有的没的,好好带孩子。

    江婉柔只能当聋子,假装没听见他们的谈话,倒是把秦氏两个儿子的事问清楚了。

    原先她以为她那两个“嫡兄”自作自受,陆奉决计不可能做因私废公之事,谁知陆奉挑了了挑眉,笑道:“不是巧合。”

    “给你出气。”

    第105章

    第

    105

    章

    患难夫妻

    陆府治家严谨,

    连庶出的陆清灵都被养得骄纵任性,陆奉从未想过妻子在娘家竟受这么多的磋磨。秦氏那两个儿子,纯属是陆奉公报私仇。

    他倒没有什么“不动老幼妇孺”的优良美德,

    只是秦氏身份特殊,她是江婉柔的嫡母,嫡母出事,江婉柔得守孝三年。她顿顿吃肉,爱穿金缕霞披,喜欢金灿灿的首饰头面,

    陆奉不打算这样委屈她。

    于是秦氏那两个倒霉儿子成了替罪羊,

    儿代母受过,自古以来天经地义。秦氏看见儿子被抓心急如焚,四处求人,

    也算平息了陆奉的怒火。

    看着江婉柔乌黑水润的双眸,陆奉失笑,道:“怎么这副样子,

    傻了?”

    江婉柔低下头,期期艾艾道:“妾以为……夫君铁面无私。”

    这可不是她说的,但凡和陆奉共事过的人,

    都知道陆奉极重规矩,

    当初裴璋折腾落云镇的赋役,所有的关节都打通了,最后被齐王以一句“按齐律来”打回去,

    这事闹得沸沸扬扬,江婉柔在后宅也有耳闻。

    陆奉低笑,“柔儿,我不是圣人。”

    诸如神佛、律法,

    只是教化百姓的手段,他极力维护齐律,因为他是王侯,他要百姓人人遵循律法,便可达到天下大治。

    而他自己,自然是跳出诸多束缚之外的。连皇帝都有明显的喜恶,他只想给自己的女人出口气,用得着管那些乱七八糟的规矩?

    过不了几年,他就是全天下人的规矩。

    江婉柔那时没有体会到陆奉的深意,但她再一次确定,她在他心里是特殊的,他在乎她。

    他爱她。

    ……

    因为这份“特殊”,今晚江婉柔横了心,非要问出个子丑寅。

    她不再和陆奉兜圈子,看着陆奉的眼睛,问他:“到底是看父皇的旨意,还是看夫君的意思?”

    陆奉贴在她后腰上的手微微一顿,道:“今天内务府的人送了几匹蜀锦,叫绣娘给你裁身罗婉柔的衣裳多得穿不完,很多裁完就压了箱底儿,根本没有上过身。几匹布尚入不了江婉柔的眼,气呼呼道:“我不要!”

    “夫君,你给妾身透了底儿吧,妾身日日跟浮在云端上一般,叫人心里害怕。”

    陆奉道:“怕什么。”

    “连你身边那个蠢丫鬟都知道,天塌下来有王爷顶着,你何须杞人忧天?”

    江婉柔心里一惊,这是翠珠下午说的话,那会儿在凉亭中,明明只有她们两个人!

    她震惊的神色太明显,陆奉笑了下,道:“我不是凌霄。”

    连自家府门都守不住,五十杖轻了。

    关键时刻,此时府内府外,所有风吹草动,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江婉柔来不及反思自己最近有没有“阳奉阴违”过,她脱口而出,“你真想反?”

    ……

    空气刹那寂静,夫妻俩对视,柔和的烛光照在两人的侧脸上,相顾无言。

    陆奉收敛笑意,过了很久,他问:“我若反,你跟我么?”

    听到意料之中的答案,江婉柔反倒不害怕了。

    她垂下鸦羽般的眼睫,轻声道:“如今圣上正值壮年,且京中守备森严,一来凶险,二来名不正,言不顺,有悖天道。”

    “请夫君三思。”

    陆奉看着她,声音低沉:“倘若,我要逆天行之呢?”

    江婉柔想了会儿,掰着指头算,“三个孩子定要安置好,如今淮翊大了,很有长兄的风范。”

    “姨娘苦了大半辈子,我先前问过她,她愿意脱离宁安侯府,不做高门妾,做个一穷二白的农女也使得。”

    江婉柔抬眼,眸光专注而认真,“只要把孩子们和姨娘和安顿好,妾别无所求。”

    陆奉皱起剑眉,“你怎么不为自己想一想?”

    江婉柔沉默着,她忽然一笑,伸手抚上他的冷峻的脸。

    “夫君不是说了么,有你在前面顶着,妾不怕。”

    “妾自从十六岁嫁为陆家妇,钟鸣鼎食、高粱锦绣,没有过过一天苦日子。荣华富贵一同享了,没有道理,大难临头的时候,妾独自高飞。”

    “这福气,我也享够了。”

    在陆奉还是禁龙司指挥使的时候,江婉柔就想过很多次的这样的场景,毕竟像陆奉那样的大权臣,很少有善终。如今曾经的担忧成真,最多不过头点地,她这些年,想着法儿叫自己开心,没有一天是白活的。

    她知道她劝不住陆奉,所以根本不做无谓的劝阻。她道:“有道是:患难夫妻。我不怕别的,只

    cy

    求你做什么事,知会我一声,不要事事瞒着我。”

    “我虽是女流之辈,夫君也说了,我有点小聪明,定不会拉你的后腿。”

    江婉柔的声音很轻,像鸿毛一样,拂在陆奉心上,叫他心头滚烫。

    尽管他深思熟虑,可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败了,他认。他早就为她们母子留好了后路,虽不如现在权势赫赫,至少能叫她们富贵一生。

    过去在军中时,他因臂力非凡,常常被人比作霸王,他嗤之以鼻。一个懦夫罢了,不配与他相提并论。如今她誓死相随,他在这一刻,忽然懂了霸王的柔情。

    得卿为妻,此生无憾。

    陆奉喉结上下滚动,胸中似有千言万语,最后,他只说了两个字,“不够。”

    她才二十二岁,福气还在后头,怎么就享够了?

    他要把她捧上天底下最高的位置,金尊玉贵,长乐无极,再没有人能叫她跪下磕头。

    ——上一回,江婉柔在文华殿又磕又跪,夏日衣衫薄,她皮肤雪白细腻,膝盖上跪出一片青紫,晚上褪了衣裳一览无余。江婉柔不敢抱怨皇帝,陆奉面上不说,心中久久不能忘。

    陆奉紧紧抱着江婉柔,似把她揉尽骨血里,江婉柔惊呼道:“疼——”

    “你轻点,早晚叫你弄折了。”

    陆奉轻笑,“我舍不得。”

    “给你揉揉。”

    不等江婉柔反应过来,陆奉拦腰抱起她,大掌放下了床帐。

    ……

    ***

    翌日,江婉柔扶着腰起床,左想右想,总觉得自己吃了大亏。

    昨日她掏心掏肺的一番话,就换来陆奉没头没尾的两个字,接着就被抱进榻里,褪了衣衫。

    人家齐王说话算话,真给她揉腰,就是那手十分没规矩,专挑她碰不得的地方揉,最后……给她摸得口干舌燥,春心荡漾。

    明晃晃的阳谋!江婉柔现在扶着酸软的腰身,有苦说不出。

    翠珠有眼力劲儿地给她垫软枕,江婉柔摆摆手,叫翠珠出去。

    等房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江婉柔做贼一样,弯着腰身,从那张日日摇晃的拨步床底下,取出一个长长的,上雕花鸟纹的木匣子。

    打开,里头是厚厚的银票,最低是千两的面值,各大钱庄的都有,加起来有五六万两。另有良田、铺面若干,这些倒是不起眼,数量多,份额小,分布在京城周围,这是江婉柔能够到的最远的地方。

    毕竟一个京城的贵妇,去江南、或者西北开铺子,不用说就有猫腻儿。

    另有几锭碎金碎银,几个成色好的珠子,放在一个锦囊里。这些是江婉柔全部的家当。

    或者说是私房钱。大多是在陆国公府当大夫人时“捞”的,还有生双胞胎时皇帝的赏金,她全换成了便携带兑换的银票。其他诸位头面、宝瓶、珊瑚之类的赏赐,宫中物件都刻有印记,不能卖了换钱,虽然陆奉说那是她的私房钱,只能摆在库房看,不能动,叫江婉柔惋惜了很久。

    在匣子的最下面,有一份路引文牒,她和户部尚书的夫人交好,她扯了个谎,说自家有个远房亲戚犯了事,想出京躲躲风头,尚书夫人替她弄来了这个,能随意出京而不受盘查。

    这些,是江婉柔所有的底气。

    当初那么难,婆母不喜,妯娌不善,夫君还是阴晴不定的冷郎君,她怕有一天国公府厌了她,一点一点攒着,将来有个退路。后来她逐渐站稳脚跟,陆奉权势日盛,她又害怕将来陆奉倒了,她跟孩子怎么办?继续往里攒。

    再后来陆奉受封齐王,江婉柔松了口气,王府内一应吃穿用度皆由内务府操办,江婉柔不用操心,也没里捞油水的余地,这个小匣子已经许久未曾打开,江婉柔数了数,够多了,将来给淮翎和淮翊娶媳妇,给明珠做嫁妆,她还能剩一笔体己钱。

    江婉柔苦笑一声,想不到当时的未雨绸缪,竟会在此时派上用场。

    陆奉昨夜一字一顿地告诉她,“我要争。”

    “都是父皇的儿子,我凭什么屈于人后?凭这双腿么,我不服!”

    ……

    陆奉说他给她们母子留了退路,齐王府有一条密道,自他们住进来时便秘密开凿,通往一处民宅,可供他们暂时藏身。

    江婉柔仔细把每一张银票地契数了数,放好。她环视一周,满屋子华贵的陈设,却带不走,她怔愣许久,忽然想起了还有两样小巧的,贵重的东西。

    一块黑底金漆的腰牌,上面刻着龙飞凤舞的“禁”字,这是腰牌是她怀孕时,陆奉下江南前给她的,见此令如见天子,除了禁龙司,还能调动五城兵马司和巡捕营的兵马。

    除了淮翊生病,她叫人拿着令牌去宫中请太医,便再没有用过。后来平安产子,陆奉没有问,她也没有提,一直留在她手中。

    她犹豫了一下,把令牌放进小匣子里,阖上盖子。再从香案前拿起一串佛珠,檀香萦绕,是慧光寺的住持曾赠与她的。她那阵子总做噩梦,请回来这串佛珠后,一觉睡到大天亮,再也没做乱七八糟的梦。

    江婉柔叹了口气,一同放进匣子里。

    第105章

    第

    105

    章

    我不会为你守寡的

    自从得了陆奉的准信儿,

    江婉柔不管心中如何焦躁,面上始终不显,每日赏花看话本儿,

    叫府中的戏班子排戏给她听,府里诸人见王妃娘娘这般悠然,更定定心心,觉得圣上只是一时气恼,过段时间气消了,齐王还是圣上最宠爱的儿子。

    谁想这一等,

    就是三个月,

    从炎炎夏日等到秋风瑟瑟,陆奉在府中娇妻幼子,优哉游哉,

    朝堂上却炸开了锅,短短几个月,事端一件接着一件,

    风云四起。

    先说外患,大齐与突厥和谈后,一个名叫“柳月奴”的齐朝女人登上可汗的宝座,

    起先突厥王庭那帮人没把这个杂种女人放在眼里,

    没想到柳月奴名字软,手段是真硬,刚上位就把冒顿斩杀,

    带领一帮亲信,外加利用凌霄的二十万大军震慑,把王庭搅地天翻地覆,登基不满半年,

    已经扫清障碍,从“傀儡”变成名副其实的女可汗。

    她选贤任能,利用和大齐打通的商路,鼓励商贸,民间一片欣欣向荣,用不了多久就能从战争的阴霾中走出来。如今突厥是大齐的附属邦国,按理说突厥兴盛,齐朝应与有荣焉,可是这个女可汗桀骜不驯,不认旁人,只认齐王。

    齐朝在草原上设立都护府,齐人与突厥人共治,随着凌霄撤军,突厥越发猖狂,齐人大都护成了摆设,凡齐朝下达的命令,柳月奴只有一句话,“上无齐王印者,驳还重书。”

    这话传到京城,进而演变成:“突厥只知齐王,不知天子。”一下把陆奉推到了风口浪尖,几位王爷避嫌,并未多言,几个三四品大臣陆续跪下,话里话外,暗指齐王有“不臣之心”。

    七月末,一个五旬老汉敲响了午门外的登闻鼓,告御状伸冤,言明是前内阁首辅胡良玉的家奴,当初陆奉任禁龙司指挥使时,胡良玉多次痛斥他为“佞臣”,后来被陆奉扣上通敌的帽子,一家三百余口被诛杀殆尽,只剩下这个回乡探亲的老奴。

    老汉声泪俱下,卧薪尝胆多年,搜集证据,言之凿凿要为胡阁老平反。

    皇帝沉默许久,绕过禁龙司,命刑部和大理寺彻查。一石惊起千层浪,曾经齐王一手办的案子重新审,平反了又如何?死人又活不过来,却能叫齐王身败名裂。

    皇帝模棱两可的态度叫众人生疑,谁料有一就有二,要平反的案子跟雨后的春笋一般,一个接一个冒出来,连曾经沉寂已久的恭王都冒出头,上表陈词,“儿臣蒙受不白之冤,惟望父皇明察。”

    英王、敏王、敬王与贤王这才踟躇着站出来,为恭王求情,请求彻查这些案子

    cy

    。

    陆奉手上不干净,随便单拎出来一个都是杀头重罪,谁知皇帝态度含糊,道:“先查查再说。”

    陈年旧案,一年半载、三年五载都有可能,等彻底查清,人家齐王府估计又添丁进口了,皇帝还是偏心!正巧这时,几位王爷派往边境的探子回来,带回来一个惊天大消息。

    虎符根本不在凌霄手里,而是被陆奉带走了,他私藏虎符,隐瞒君父,意在谋反!

    事发日在三天前,当晚,皇帝派御林军围了齐王府,不许任何人进出。尽管有江婉柔的勒令约束,但身穿寒甲的御林军就在外守着,王府现下人心惶惶,生怕步恭王的后尘。

    ***

    夜幕降临,江婉柔草草用了晚膳,倚在贵妃榻上发呆。

    多年养尊处优的日子,养得她嘴刁眼毒。她平日有喝燕窝的习惯,平日上的燕窝晶莹剔透,纹理细密清晰,煮熟后的窝丝饱满丰盈,口感细腻丝滑。今天晚膳上这盏燕窝,纹理粗糙,暗淡无光,煮得稀稀拉拉,甚至有些酸涩,往日这种东西,根本没有人敢呈上来。

    虽然府中暂时被围起来,但库房堆得满满当当,才三天,断不会只剩这点劣等品,解释只有一个:丫鬟不上心。

    这还是她锦光院的丫鬟,从陆国公府带到齐王府,她曾得意洋洋,自以为手段高明,驯仆有道,真摊上事儿,才知道她们不是忠于她这个“夫人”、“王妃”。

    她们忠于的是权势,是陆国公府、齐王府的赫赫权势。

    树倒猢狲散,江婉柔叹了一口气,陆奉告诉她不必怕,很快了。

    他说放心,一切尽在他的掌控中。

    江婉柔原以为,陆奉所谓的“争”,是控制边境军权,以虎符为凭,和凌霄里应外合,逼得皇帝退位。或者控制御林军,一声令下,血雨腥风,夺取京畿要地。

    成,身披黄袍登基,败,一家老小共赴黄泉。

    陆奉沉默半晌,摸了摸她的头,道:“少看些话本儿。”

    凌霄边境的大军离京城十万八千里,远水解不了近火,且边境除了突厥还有其他小国,凌霄是安定北方的定海神针,不能动。御林军是皇帝的亲信,和当初的禁龙司一样,只听皇帝命令,想控制御林军,做梦比较快。

    江婉柔继续追问,“那夫君打算如何?”

    一直被关着,这是什么计策?

    陆奉笑了笑,道:“请君入瓮。”

    ……

    江婉柔似懂非懂,陆奉给她说道这个地步已经顶天了,毕竟从前他只叫江婉柔打理内宅,带好孩子。他道,等此事了了,他一件件讲给她听。

    什么时候事了呢?江婉柔神情呆滞,近来府中慌乱的气息也在潜移默化中影响了她,她心里急。

    不行,得再好好问问陆奉。

    她低头沉思间,房门忽然被一阵大力推开,江婉柔迎上去,还没来得及开口,陆奉抓起她的手腕往外走。

    “你先走。”

    江婉柔心口一跳,迅速冷静下来,赶忙把早就准备好的包裹拎上,陆奉阔步急趋,江婉柔小跑着才能追上他,两人绕过小桥、假山、流水,在一处废弃的柴房中,陆奉移开一个水缸,一大堆柴禾,出现一个黑洞洞的密道。

    他言简意赅:“密道里有火折子,一直走,不要怕。走到尽头,常安接应你们。”

    江婉柔忙问:“孩子们和姨娘……”

    陆奉道:“我稍后把他们送过来。”

    挖凿地道的工匠已被他秘密处死,此处只有他和常安知道,事发突然,他甚至来不及顾念他的子嗣,没有片刻犹豫,来到她的门前。

    陆奉呼吸凌乱,几缕墨发黏在高耸的眉骨上,和先前游刃有余的样子截然不同。江婉柔心中一沉,问道:“出事了?”

    陆奉轻抚她的脸颊,答非所问道:“那个地方只有我和常安知道,很安全,有水和干粮,委屈你们几日,不要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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