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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餐厅经理跟过来关心,汪裴气势汹汹质问对方:“你们家菜是不是有问题?我儿子吃了一口就吐成这样了!”

    经理百口莫辩,连忙找人问后厨什么情况,然后又问簕不安是不是有什么过敏忌口。簕不安洗了把脸,直起身帮餐厅经理解释:“不是,我最近胃不舒服。”

    经过这么一遭,簕不安完全没胃口了,汪裴怀着孕,也被闹得没胃口,没多久就准备回去了。

    走出餐厅,簕不安又看到簕崈送唐栀离开。

    汪裴跟着看过去,终于看到唐栀母子,哟了一声,说:“正房哎……不过听说跟老头子分居了,这么漂亮也舍得……”

    簕不安偏头,看到汪裴一副事不关己讲风凉话的表情。

    就蛮割裂。

    唐栀在法餐厅跟儿子吃饭,怀着孕的小三带着儿子在他们几百米之外的餐厅吃饭,簕世成大概正跟小情人在几百米外的酒店里颠鸾倒凤。

    他误入过一次gay吧,一进去就看到一个男的站在桌上跳脱衣舞,桌子周围围满了人,里面有人当众遛鸟打手枪,还有更不堪入目,两个人连在一起的。

    去一次就吐了。

    而现在,一想到簕世成长满褶子的脸跟那年轻人也会那样,反胃感卷土重来,簕不安强忍住了。

    “走吧。”簕不安捂着胸口催促道。

    开业仪式结束,簕衡忙了几天,然后问簕不安什么时候走,开业那天人太多没关照到他,要单独请他一顿。

    簕不安回国之前答应了管家会谨遵医嘱忌烟忌酒,回来这段日子烟偶尔,酒没碰,但是这天有点上头了,想喝一杯。

    簕衡不知道簕不安生病的事,就没劝,陪着喝了点,然后,酒过三巡,簕不安拿出一个长条形状的盒子,簕衡以为是给自己的,纳闷道:“开业礼物不是送过了吗?那么大一个牡丹花篮,风头全被你抢了。”

    簕不安摇头晃脑否认:“不……不是给你的……给……给簕崈。”他说话有点大舌头,簕衡没听清,偏过头确认:“给谁?”

    簕不安拍着盒子,大声道:“簕崈!给簕崈那个王八蛋!”

    虽然簕崈不当人,但他还是做了礼物,分手都能继续做朋友,他们不就是断个交,还不能体体面面了?

    这些年这两个人保密工作做得太好,簕衡完全不知道簕不安跟簕崈有私交,以为簕不安喝多了,想接过盒子看是什么东西,结果抽不动。

    簕衡越发好奇:“你给我,我帮你转交。”

    簕不安用力抽回盒子,起身跑了出去,簕衡跟在后面问他干嘛去,簕不安说:“我要……亲自……亲自问问他!”

    说要亲自质问簕崈,但是簕不安抱着盒子跑到了医院,站在苏可的住院部楼下的花坛里,喊簕崈的名字。

    下雨了,蒙蒙细雨,簕不安淋着雨胡言乱语嘶吼的样子像极了神经病,保安打着手电筒追进来拉着簕不安往外走,簕不安躺在地上,滚了一身的泥,嘴里胡言乱语喊着好疼。

    保安骂骂咧咧拖着簕不安往外走,结果刚还活蹦乱跳挣扎的人突然扭曲地缩成一团,抱着肚子浑身冒冷汗,保安吓了一跳,以为自己下手重了给人哪儿磕碰坏了,这他哪负的起责任?

    连忙送急诊,还好,是胃出血,喝酒引起的,跟他没关系。

    保安松了一口气,然后很殷切地帮护士找到簕不安口袋里的手机,找到手机之后翻开通讯录,问意识不清的簕不安哪个是他家里人。

    哪怕是酒后,簕不安也谨记自己是个孤儿,很果断地说:“我没有。”

    保安急眼了:“你是不是不想还我钱!你该不会是故意来医院碰瓷吧!我刚可给你垫了五百块钱!”

    激将法簕不安听不得一点,立刻指着通讯录里一个联系人,比保安还大声:“这个,就这个!你打吧!你告诉他我要死了,你跟他要钱,你就说我马上火化了,火葬费要五百……要五千!你要五万!你说我马上死了,他肯定巴不得!”

    保安打过去,忙音五十秒之后,电话接通。

    对方不说话,保安只好主动出击,看了看屏幕,确定了一下联系人姓名,然后清了清嗓子,拔高音调,好显得自己占理:“歪?哎!同志你好,听得见吗?……啊好好好听得见就好……你是许愿池里的王八吗?……啊对啊对……不是,不是捡到的,人就在我旁边……躺着呢……啊对对对!在医院!……啊是,说要死了,让我跟你要火葬费……啊?啊?哦哦哦……人民医院……”

    【作者有话说】

    簕不安:他是个神经病,我是个二百五,可能是出于家教的原因吧

    ◇

    第38章

    喜欢什么人,也去追

    簕崈到的很快,到病房门口的时候,簕不安还捂着肚子疼得哆嗦,听到开门声,往这边看了一眼,然后不动了。

    哼了一声,翻身背对着门口。

    李由跟在簕崈后面,注意到簕崈貌似很轻微的一声叹息。

    簕崈走过去,问:“怎么回事?”

    听到这冷漠地理所当然的声音就来气,簕不安冷哼,抱紧了抽痛的腹部:“头七都过完了,别跟死人说话。”

    “病了就听医生的话。”簕崈走到病床跟前,坐在了陪护的椅子上:“自己的身体,别不当回事。”

    簕不安翻身回来:“你怎么来了,我找的不是许愿池里的王八吗?”

    簕崈说:“来交火葬费。”

    簕不安:“噢……那保安问我为什么找个王八来。”

    簕崈:“嗯。”

    簕不安:“我说,这可不是一般的王八,这是许愿池里的王八。”

    簕崈:“……”

    簕不安:“打电话的时候,你睡了吗?”

    簕崈:“要睡了。”

    不知道真的还是假的,簕不安问:“几点了?”

    没有看表,也没有回答。

    簕不安切了一声:“……我搞不明白你……搞不明白你们。”

    簕崈把簕不安露在被子外面那只输液的手盖回被子里,簕不安气不过,拿出来,说:“别管我了,死了也跟你没关系。”

    “怎么大半夜来医院发疯?”簕崈垂眼,见针管中没有回血。

    李由轻手轻脚退出病房,带上了门。

    病房中寂静良久。

    簕崈问:“她怎么样?”

    苏可就在另一栋楼的病房里,大半夜喝多了跑来发疯,按照簕不安酒后吐真言的性格,肯定是喜欢得不得了。

    簕崈的眼神语气都很平静,簕不安却像是在这一瞬间被锁喉。

    脑子里出现很多难堪的念头。

    苏可逆着光站在窗前,窗外阳光明媚,连风都很懂事,树枝的摇晃也很温柔,美好得像油画。

    唐栀站在餐厅门口,微笑着跟簕崈道别,他还在脑子里补充了唐栀关心簕崈,让他工作别太辛苦的话。

    汪裴大着肚子跟自己吐槽簕世成对她不如以前大方。

    簕世成在国外搂着金发碧眼的男生热吻,回国又换了一个,开房办事的时候还能抽空跟汪裴打电话腻歪。

    簕不安说:“我跟她坦白,我说,分手是因为我自卑,我觉得自己配不上她。”

    浅灰色的眸子看着簕不安,平静地像深潭。

    簕崈说:“追回来吧。”

    然后,他从身后拿出一个沾了泥土的盒子,是那个保安交给他的,说是簕不安的东西,掉在后面花坛里了,看样子是礼物。

    “是给她的礼物吗?”簕崈把盒子放在床头桌上:“收好,等你好点再送吧。”

    簕不安自嘲一笑:“追不回来了……我跟她道歉的时候,她很冷静地看着我……有时候我觉得她跟你有点像,你们都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她那个眼神,在我说出我是因为自卑,觉得自己配不上她的时候,我就真的配不上她了。”

    簕崈不说话。

    簕不安:“昨天你跟唐阿姨在世贸吃饭对不对?”

    簕崈:“嗯。”

    簕不安:“你看见我了,是不是?”

    簕崈:“看到了。”

    簕不安嗤了一声:“那你看到簕世成了吗?”

    簕崈:“看见车了。”

    “你没什么想法吗?”簕不安别过脸对着窗外,怕那股反胃劲儿上来。他压着胃里的不适:“我不行……经过昨天我就知道了,我可能这辈子都没法跟人好好谈恋爱了,我一想到就恶心。”

    “这是送你的,不过你可能不想要吧。”簕不安也认真起来:“簕崈,你没欠我什么,咱们……这怎么说呢,跟你玩是我乐意,我也图开心,我是喜欢你这个人,看见你开心我就挺开心,但是我明白,那些开心对你不重要,我也是,不重要……我估计是有点傻逼,哪怕知道咱们以后见了面会跟陌生人一样,也想好聚好散,好歹道个别,这东西你拿走,喜欢就留着,不喜欢就扔了,我以后不烦你了,你也别管我的死活了,跟我赖着你似的……咱就这样吧。”

    “……”

    簕崈缓缓伸手,拿回桌上的盒子,拆开,里面是一条浅棕色、坠着流苏的鞭子,手柄上还挂着流光的铭牌,看得出来,很用心——簕崈可以想象簕不安认真做一件东西的时候是什么表情,肯定得意又专心,恨不得马上做好送出去得瑟,但会认真完成每一道工序。

    他的情绪一直都很鲜活。

    有时候后悔自己的放纵,有时候又觉得庆幸,要是没有纵容自己,就会错过很多这辈子再也看不到的光景,少一些对他而言十分可贵的快乐。

    但是,迟早都要松开手,早一天放手就早一天解脱。晚一天下定决心就要多经历一些难以割舍。

    簕不安卷着被子蒙住头,声音发闷:“好了,我困了。”

    越到这种时候,就越显出他们的不一样,簕不安越坦率,他的不可与人道就越多。

    该怎么说,完全不是簕不安以为的那样呢?

    他是要满怀着功利心过完这辈子,他是野心勃勃,但是,簕不安在这里面有什么阻碍的作用吗?

    完全没有。

    簕崈垂眼看着盒子里的东西,一眼就看出这是手工制作,摸了摸马鞭编织出的粗糙纹理,说:“人生是有很多得失,我选择留下的东西固然重要,但是其他的,不是不好、不珍贵。”

    “簕不安,东西我很喜欢,你也不错,是我不能太贪心,什么都要。”

    ——也算是一种坦诚,只是,簕不安这辈子都不会听懂。

    簕不安猛地回头,看到簕崈认真的眼神。

    “……开心一点,带着我的份,别被讨厌的东西困住,喜欢什么事就去做,喜欢了什么人,也去追,簕不安。”

    “你自由就是我自由。”簕崈有点温柔地说。

    不是非要跟他老死不相往来,簕崈只是觉得,哪怕有再好的自制力,也不敢赌簕不安再像之前那样亲近自己四年。他明知道不应该,却稀里糊涂纵容了自己四年。

    越靠近就越不知足,再有一个四年,他大概会疯,他不愿意失控,也不想捅破窗户纸,他希望他们的友谊永远坚固,希望簕不安快乐自由。

    而他做出的这些选择,都应该是为了维护母亲和簕不安的善良与本性。

    夜深了,簕崈要离开,簕不安掀开被子坐起来:“那你呢?”

    簕崈头也不回,回答平静而有力:“我说了,我选择的东西很重要。”

    后半夜,雨下大了,树叶落了一地。

    夏天彻底结束了。

    【作者有话说】

    晚一点还有一点点,这周的任务就完成啦

    ◇

    第39章

    哟,美人哥哥!

    簕不安再一次离开荻城。

    年底的时候,苏可痊愈出院,第一次参赛就拿了奖杯,李由不知怎么又没走,留在了簕崈身边。

    而簕不安,养好身体之后,开始了他数年居无定所的自由生活。

    ——他也变成了大忙人,忙着野足,忙着露营,忙着爬山,忙着海钓,忙着追喜欢的乐队,忙着在破旧小巷里的小酒馆里小酌,他还是喜欢喝酒,不过不再是发泄,也不是逃避。

    有簕崈的那一番话,有苏可的鼓励,簕不安跟绝大多数的自己和解。

    簕崈桌上偶尔出现一张明信片,印着世界各地的邮戳——如他所言,簕不安在竭尽所能地自由。

    偶尔,也能接到电话,有时候是国内长途,有时候是越洋电话,簕不安还会发点牢骚,说他又在哪里的八卦小报上看到‘簕世成携佳人出入酒店,宝刀不老’,有时候唉声叹气,说在某某地方偶遇绝世佳人,可惜邂逅总是很匆匆。

    有时候唉声叹气,说:“我妈是不是缺德事做多了?还是咱爹没积德?小音那么可爱,怎么能是个哑巴呢?”

    簕小音,簕世成的老来得女。

    那年簕世成的体检结果貌似不好,再加上神棍说他流年不利,然后汪裴怀孕,红叶观的神棍说这个孩子是簕世成的福星,当时簕世成得意了很久,也很宝贝簕小音,结果这个孩子天生安静,三岁多了,还不会说话。

    簕崈二十四岁那年,簕世成又有流落在外的私生子要认祖归宗,已经成年,名校毕业,野心勃勃。

    与簕崈年纪相当,算算时间,是唐栀即将临盆的时候怀上的。

    唐栀的居所遭遇抢劫和火灾,警察取证采样了大半个月,结论是意外。

    簕世成年纪大了,跟簕崈谈话的时候,脊背有点佝偻,不再如簕崈幼时那样不可撼动。

    簕世成跟他谈条件,那个私生子不会动摇簕崈的地位,只是,簕崈至少应该保证不威胁到他孩子们的安危。

    簕不安路过荻城,回来探亲访友,看了汪裴和妹妹,又遇上中秋节家宴,想着好多年没吃荻园的大厨,就回家吃饭了。

    然后看了好大的一出戏。

    还是那个餐厅,还是那股让人不爽的封建余孽味儿,这一年的中秋家宴格外安静,没人开玩笑,没人讲闲话,甚至称得上肃穆。

    ——簕世成最近很得意的那个私生子出车祸了,就在荻园门口,一小时前。

    荻城市政要建一个古宅博物馆,跟簕家谈了好久,才从旁边分走一个小园子,工地刚圈起来,那私生子要回来吃家宴,被一辆拉废材的满载货车撞了,车都扁了,挖出来之后医院都没送,人直接送火葬场去了。

    汪裴抱着簕小音,跟簕不安走在荻园的小路上,压低声音咂嘴:“不是我说,簕大少手真黑。”

    簕小音安安静静趴在汪裴怀里,簕不安偷偷塞给她一颗巧克力,小姑娘在傍晚昏暗的天色里眼睛发亮。

    汪裴耳尖听到了包装纸的声音:“给她什么了?”

    簕不安说:“没什么。”

    汪裴抠过去看了眼,还给女儿,然后笑说:“还得是亲哥哥,别人给吃的,这小妮手都不抬。”

    汪裴问簕不安什么时候走,簕不安说:“不知道,再说吧。”

    跑三年了,也有点累了,他现在就想找个地方窝着种种花睡睡觉。

    汪裴叹了口气。

    前些年她也有点想法,现在觉得簕不安这样也挺好,好歹不会在家门口被碾成馅饼。

    簕不安听了这番话哭笑不得:“你怎么知道就是簕崈干的?”

    “还能是谁?”汪裴压低声音,要他注意点小命:“这事情不少,你以前没听说过?之前好像就有一家,老头子的堂兄弟,一家三口都被逼死了!”

    被桂树隔开的另一条小路传来脚步声,簕不安清了清嗓子,汪裴就闭嘴了。

    隔着树叶缝隙,簕不安看到三四年没见的簕崈,一身肃穆的深色西装,从头到脚一丝不苟,多年前走在唐肃身边青涩未褪,如今已经没人能注意到跟他并行的唐肃。

    桂树飘香,一瞬间,簕不安嗓子发痒,想吹个口哨打招呼。

    送汪裴和簕小音回去休息后,簕不安给簕崈发短信:我回来了,有时间吗?喝一杯?

    快到凌晨才有回复,簕崈:在忙,改天。

    簕不安相信,簕崈真的在忙。

    对着空气吹了个口哨,簕不安在小重山的柜子里找出一瓶放了好多年的桑葚干红,喝了两大杯助眠,然后,躺在阔别数年的小重山里闭上眼,安然睡去。

    最终见面是在补办的中秋家宴,簕世成脸色很差,眼底还有红血丝,一副急火攻心随时能厥过去的样子,簕崈神情平静坐在簕世成旁边。

    父子二人不知道达成了什么约定,居然还能坐在一张桌上吃饭。

    家宴结束,李由背着众人找到簕不安,说:“大少今晚有空。”

    喝酒的地点是簕崈荻园外的别墅,簕不安到的时候,簕崈刚洗过澡,头发都是湿的,浴袍带子松垮地系在腰上。

    终于吹出那个口哨,簕不安舒坦了,扬起笑,仿佛有狐狸尾巴在背后摇,夹着嗓子,亲切甜蜜地调戏几年没见的人:“哟,美人哥哥!”

    簕崈擦着还在滴水的头发站在楼上:“想喝什么,自己挑,我换身衣服。”

    簕不安露出一副痴汉嘴脸贼兮兮笑:“换什么衣服啊?就这么喝呗!——市长千金见没见你这样啊?”

    簕崈不理会,转身回房间,簕不安靠在高耸的酒柜前啧啧不停,捂着胸口感动道:“还洗澡,还换衣服,原来哥哥眼里,我这么重要……”

    简直不堪入耳,李由打了个寒颤准备溜之大吉:“那我先走了,大少三少。”

    簕不安挽留他:“不一起喝点吗李助?理由是今天很开心~”

    李由:“……咳”

    簕不安不死心:“李助!真不喝点吗?咱找瓶贵的!”

    李由摆摆手:“三少尽兴!”

    “改天,改天我哥不在了单独请李助!”簕不安扬声高喊,确定楼上楼下都能听见。

    一转头,簕崈换好了居家服,正往楼下走。

    簕不安咂嘴:“真够快的,没看清呢。”

    【作者有话说】

    美人攻应该有我们小虫一席之地!

    还有,坏狐狸,不娶何撩!!!!

    ◇

    第40章

    白月光?哪一个?

    杯里点缀了薄荷与柠檬的酒没有名字,簕不安说这是他在阿尔卑斯山下来,劫后余生喝的第一杯酒,跟当地向导学的,里面加了份量不小的三种烈酒,然而酸酸甜甜相当利口,令人提不起一点戒心。

    ——簕崈的冰箱被洗劫一空,奶油蜂蜜香草佛手柑,但凡能配酒的东西全都被簕不安拿出来折腾了一通,连咖啡机也没闲着,被簕不安拿来打奶泡了,客厅里弥漫着复杂的香味。

    醉到三分是敞开心扉的好时机——几年不见的人重新熟悉了,好话歹话讲出来都不用多虑是不是意有所指了。

    簕不安在讲他这三年的见闻,某些簕崈已经听过了,比如他刚才讲的阿尔卑斯山历险记。

    讲到跌宕起伏的地方,簕崈接过话:“然后你在山腰偶遇了一个红衣卷发的大美女,你们一起逃出雪崩之后,对方主动问你要联系方式,然后,你拒绝了。”

    簕不安正往杯里加奶油的动作戛然而止,偏过头,很感动地看着簕崈:“你连这个都记得?哇太感动了哥哥!我我我无以为报,多加点酒!”

    说着端起量杯,往簕崈杯里加了双份龙舌兰。

    簕崈:“……”

    簕不安站在岛台跟前鼓捣喝的,簕崈总觉得这一幕十分眼熟,仿佛跟十几年前花园凉亭里的一幕重合。

    想到让自己生病也令他们结缘的那碗饮料,簕崈忍不住莞尔,簕不安不明所以地看过来,抬起一只手在簕崈眼前晃:“才刚开始就喝多了?忽然笑,还挺……”本想说有点吓人,然而看到簕崈不设防的眼底,簕不安改口:“还挺好看。”

    簕崈指着簕不安手里的酒瓶:“在下毒吗?”

    酒瓶倾斜着,滴滴答答快要添满玻璃杯。

    簕不安连忙收手,看着杯里的酒尴尬一笑:“我喝,我喝这杯。”然后话音一转:“怎么啦?信不过我的手艺?就说你手里这杯,好不好喝吧!”

    “没事,可以。”簕崈说。

    但簕不安还是换了个杯子重新做,然后说:“你应该不喜欢太刺激的味道吧?喜欢甜的,是不是?”

    簕不安早就发现了,簕崈喜欢口味清淡的食物以及部分不腻的甜食,所以今天的特调都是酸甜口,他偏头过来眨眼:“我猜对了吧?”

    端着杯子跟簕不安还剩了杯底的酒轻碰,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簕崈喝完了今晚的第一杯酒。

    簕不安一边做第二杯,一边说:“哎,当时没答应,现在有点后悔了……你都不知道那个姐姐有多好看,简直就是我的红玫瑰、朱砂痣……”说着附赠一个捶胸顿足悔恨不已的长叹。

    “你的红玫瑰未免也太多了。”簕崈毫不留情戳破簕不安浮夸的表演:“单告诉我的,一把手就数不过来了。”

    “咳咳……那……邂逅总是很美好嘛,谁让世上的好看姐姐那么多呢?我这不是见异思迁,我这是想给每个姐姐一个家——”簕不安相当不要脸地说道,然后把加了石榴汁的第二杯酒递给簕崈,很自恋地夸奖自己:“你看,这是不是就像爱情?多么梦幻又美好的色彩?味道也像爱情,酸酸甜甜,令人回味——”

    簕崈抿了一口,并没有尝到爱情的滋味。

    他说:“既然想,怎么不给你的姐姐们一个家?”

    开这种玩笑的居然是簕崈,仰着脖子品味美酒的簕不安呛了一下,拍着胸口顺气,然后重重放下杯子,佯装恼怒:“说什么呢?我是那种三心二意的人吗?怎么就‘们’了?”

    簕崈:“你自己说的。”

    “我也想啊,但是除了红玫瑰还有白月光呢,我这不是选不出来吗?”簕不安耸耸肩。

    簕崈:“白月光?”

    簕不安更得意,在口袋里摸出一张舞剧门票弹了一下:“看,白月光给的,衣锦还乡,请我看她表演……年纪轻轻就是A角,厉害吧?成为首席指日可待!”

    得意的模样,不知道的以为指日可待的是他。

    簕崈垂眼,看到票面印刷的海报,当年的命运波折的小姑娘已经是聚光灯下优秀的舞者了。

    这么多年,他们还在联系,簕崈一直都知道。

    “开玩笑的还是真的?”簕崈问道。

    簕不安妥善地收好门票,反问:“什么开玩笑还是真的?当然是真的了,我们苏可现在可是首都舞团冉冉升起的新星!”抬眼,见簕崈静静盯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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