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我说前一句。”簕崈说。“前一……”想起前一句是什么了,簕不安哑然,转移话题:“喝酒,喝酒,尝尝……尝过了是吧,点评一下?”
对爱情,簕不安仍然持回避态度。
无所谓,簕崈如是想道,然后说:“还记得你第一任白月光吗?”
“第一任?”簕不安完全摸不着头脑,直到簕崈口中出现程蓝崧三个字。
簕不安恍然,连连点头:“不错不错,心尖太多了没想起来——怎么突然提起她?”说着他怀疑地打量簕崈,“我就说,你肯定对她心怀不轨,我记得以前你就很关注人家来着。”
事实是程蓝崧刚毕业,给公司投了简历,目前在子公司做实习生。
簕崈不做解释,默默品酒。
调酒师本人扬言说要不醉不归,调酒时下了重手,最后果然毫不意外喝多了。
簕不安酒品十分一般,簕崈很早就了解,这几年接到深夜电话,多数时候是簕不安喝多了打来的骚扰,他习惯了应对酒后发疯的簕不安,但仅限于电话里。
——也没什么技巧,就是开着免提放在一边任由其胡言乱语,然后做自己的事情,等簕不安酒劲发作睡过去。
当这个酒鬼在身边就有点棘手了,簕不安拎着酒瓶摇摇晃晃要睡觉,簕崈跟在他后面上楼,耐心地指路:“左手第一间是客房。”
“不!”簕不安回头,抬起一根手指在胸前摇摆:“不去客房……给我……给我看看你的房间……我要去你房间。”
簕崈:“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簕不安拔高声音,自顾自往记忆中的门口走去:“以前怎么不说不行?我就去……去你房间怎么啦?又没说要睡你房间!知道你有洁癖!我就……就看看……你……你现在……都搬出来了……嗝……搬出来……搬出来好!”
视察一圈,簕不安拍着簕崈肩膀,赞许道:“就应该搬出来!那……荻园……那是住人的地方吗!那是……住死人的地方!……你……你看看……还是外面好,大别墅!”簕不安站在簕崈卧室里转圈,指着壁橱,指着天花板的水晶灯:“你看……大房子!大柜子!大灯!多大啊?”
说着就要碰壁橱把手,簕崈按住把手,阻止了簕不安开柜子的动作。
好在簕不安喝多了,当然,没喝多也不会起疑心,因为簕崈就是这么一个龟毛的吝啬鬼。
簕崈有点晕,除了柜子不能开以外,别的都没什么,索性纵容他发酒疯,坐到了沙发里,捏着眉心醒酒。
但是紧接着,簕不安捏起了开放式展柜里两只氧化有点发黄的蚕茧。
◇
第41章
想翻墙
簕崈睁开眼的时候,呼吸停顿一瞬,好在下一刻,簕不安就问:“哎?你房间怎么有这个?”
簕崈:“放下。”
“哦。”没趣地放回原位,簕不安趴到窗口,看着窗外,唉声叹气:“但是……你这……二楼不好。”
“二楼……我不好翻墙。”
簕不安蹙眉走过来坐下,拍着簕崈肩膀,语重心长:“你……你搬一楼去吧,我翻墙方便点,然后……然后我来……哄你睡觉!……嗝!”
簕不安抱着晕乎乎的脑袋转了太多圈,晕了,仰倒在簕崈肩膀旁边的沙发靠背上,一半体重靠在簕崈身上,不住催促簕崈搬去一楼。
簕不安眼皮越来越重,眼看就要醉晕过去。
“你可以走正门。”簕崈声音不大,拂开簕不安压在自己肩膀上的脑袋,低声平静道:“我的失眠你治不了。”
这种话讲出口,心里已经没什么波澜了,三年,执念还在,也没有变得淡薄,只是,这么多年,他早都脱敏,他以为簕不安与旁人发展恋情和组建家庭是迟早的事情,眼下簕不安不愿意提及恋爱的事,想必还是受家庭影响。
即便这种影响会伴随簕不安终生,即便他终生不娶,也和自己没关系。
无论如何,都跟自己没有关系。
但是,本该睡过去的簕不安缓慢睁开眼,静静看着簕崈,有一瞬间,眼神清醒到不像是喝多了。
“我有时候也挺恨你的,簕崈。”簕不安说:“你这人,有时候有点太冷血,我真的……佩服你,簕崈。”
簕崈很冷静:“……你喝多了。”
簕不安坐起来,还是有点摇晃,他问:“那你还失眠吗?”
床头柜的下层摆满了安定药,医生按周期开药,簕崈假装配合地定期取药,但是很少吃。
睡不着也好,他可以用更多时间和簕世成争斗。
簕崈说:“好很多了。”
簕不安冷笑,很仓惶。
有一瞬间,簕崈以为他知道了什么。
但是簕不安遮住刺眼的灯光埋头进沙发里,忽然有点脆弱地说:“你知道吗,我也有点失眠了。”
簕崈知道,依稀记得是当初汪裴回来之后,有一次,簕不安说过。
但,簕不安自嘲地笑,表情越来越苦涩,否定了簕崈的想法:“不是,后来,你送我走之后,有一段时间你开始冷落我,我明白你是什么意思,我知道,我在心里劝自己,我说:这是迟早的事,对你好也是对我好,你根本没那么多闲时间搭理我,跟你走太近对我也不好,但是我又忍不住恨你,这么多年,别看我在外面呼朋唤友到处是兄弟,但是,簕崈,说老实话,交心的只有你一个。”
“你……我可能是有点爱面子吧,对别人我就不想说我有什么不好,有什么不高兴,还有家里这些事,跟别人说我觉得丢人,越自卑我就越想装豁达,只有你,你知道我是什么东西,你也知道我在家多不招人待见,我什么话都能跟你说,但是你……”簕不安抬起头,狭长的眼里一片通红,眼尾还有湿润:“簕崈,我那时候真想告诉所有人你是个什么东西……拿我的心软骗我吊着我,让我围着你转,等你不用我了,就一脚踹开!——我真恨你啊。”
“但是……我又想起唐阿姨对我多好,是怎么照顾我的,你也……”咬了咬牙,簕不安也还是没有全被气愤占据头脑:“你对我也不差。”
所以就更痛苦,更恨简简单单就把自己发配去天涯海角的簕崈。
“我整夜整夜地睡不着,想给你打电话质问你怎么能功利成这个样子?怎么能说不理我就不理我?我他妈差点被你逼疯了!你失眠的时候找我我肯定陪你,我睡不着呢?”
哪怕后来簕崈来医院跟自己说了那番话,簕不安也还是放不下,也还是不甘心。
“我咬着牙跟你争这口气,我每晚喝好多酒,把自己灌醉然后才能睡着,我酗酒把自己送进医院,我心说你不理我就算了,我也不理你,但是我真的气不过,簕崈,十几年的交情啊!对你真的这么不重要,真的随随便便就过去了吗?”簕不安偏着脑袋问:“那你想要的东西是什么呢?你有喜欢的人吗?你那个表妹,还是那个什么国公主,还是市长千金啊?”
簕世成年纪大了,八卦小报的焦点放在了簕家继承人的身上,跟谁约会都会被拍,然后用夸张的修辞猜测一番这位身价不凡的准继承人下一步动向是不是要联姻。
簕崈没有想过,自己当初下定决心的决断居然也是对簕不安的煎熬。
还以为当年簕不安糟蹋身体单纯是因为汪裴和苏可。
站在簕不安的视角,原来当初的疏远是这么难以接受。
良久,簕崈嗓音中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哑:“不早了,去休息吧。”
沙发边搭着簕崈换下的睡袍,房间里的香味有点陌生,簕不安记得簕崈不怎么换香水,但是有一年,他换了香水,发配掉了烦人的弟弟,放生养了好几年的乌龟。
“你将来会选她们中的一个结婚,不论喜欢,只管利益上合不合适吗?”簕不安问。
簕崈不太想跟簕不安讨论这种事,但是簕不安非要问:“然后当个簕世成那样的烂人?”
长久的沉默——
“真的,咱们家人都挺恶心的。”簕不安终于起身:“簕崈,我以为你不一样……你确实不一样,至少比簕世成好得多。”
簕崈应该不会是簕世成那样的烂人,至少不会朝三暮四频繁外遇,不会家里莺莺燕燕,外面也莺莺燕燕,名门小姐歌厅舞女有夫之妇生冷不忌,一边跟男人上床,一边跟女人传宗接代。
虽然也没好到哪里,但也是天差地别了。
簕崈走过去帮簕不安开门,手放在门把手上,门开了,簕不安忽然站住了,说:“哥,你说你希望我自由,但是这种事情,谁也替不了谁。”
人这一辈子,都只能自己活自己,没有谁应该把希望寄托在旁人身上的,当然了,他明白,簕崈当年说这种话是好意,算他没有丧尽良心。
“我知道,咱们追求不一样……我就不说了,我过不去那道坎,孤独终生也是我活该,但是,说真的,我有时候又挺希望你能过得好一点——不是功成名就那种好,你迟早能干翻簕世成,我就想……你真的没有喜欢的什么东西吗?你能不能跟个正常人一样,有点爱好,有点喜欢的东西,别跟个机器人一样,一辈子就这么长,为了利益众叛亲离,真的有意思吗?”
“簕崈,真的,别跟簕世成似的,我也希望你自由。”
“当然了,你要不想,你就当我这些话是放屁,我就是喜欢多管闲事,可能这就是你不喜欢我的原因吧。”簕不安推开刚开了点门缝的门出去了,转眼间好像已经忘记了不久前的愤懑,毫无嫌隙地对簕崈致以他们兄弟间最美好的祝愿:“,哥,祝你睡个好觉。”
脚步声消失在不远处,开门关门声之后,簕崈低声说:“好……你也是。”
睡个好觉。
【作者有话说】
簕不安现在:哥哥找个喜欢的人,哥哥拥有美满的人生,哥哥睡个好觉
簕不安将来:滚,死,都滚,都死!
◇
第42章
白月光们的聚会
簕不安酒劲上来,倒头就睡,第二天也不负众望地彻底断片。
簕崈大忙人早就出门了,簕不安不想麻烦簕崈的佣人,咬着两片干面包给李由打电话,准备说一声自己要走,还没接通,铃声在门外响起。
李由拎着两个保温袋进来,东西放桌上,然后喘了口气:“您吃过了啊?”
簕不安轻车熟路丢下面包片去翻保温袋,很开心时隔三年没有人走茶凉:“还得是回家啊,米虫的日子也太舒服了。”
差事办完了,李由准备走,簕不安叼着生煎关心了簕崈一句:“咱太子爷呢?忙什么去了?”
李由没有正面回答,胡乱找了个借口离开了,但是,簕不安很快就知道簕崈在忙什么了。
就巧的很,刚回荻城就遇见了一大摊子熟人。
约的是苏可,苏可要保持身材不能吃重油重盐,于是找了间评价不错的粤菜,地点在世贸,然后老远看到一个拄着拐杖的青年,疑似自己在国外认识的驴友唐见春,确认了就是之后,刚想过去打招呼,发现唐见春在等人点单。
很老派的餐厅,点单要在前台拿号取牌子,那姑娘点完餐取好了牌子回头找唐见春的时候露出了正脸,簕不安觉得很面熟,但是,一时之间没想起来是谁。
好歹认识唐见春,就先走过去,很热情地招呼:“诶,见春哥!”
唐见春回头,没在第一时间看到簕不安,反而那姑娘,循着声音看过了,有点惊奇地出声:“簕不安?”
簕不安迟疑:“你……你是……”
然后,就在这时,餐厅的旋转门动了,簕崈和唐榆进到大堂。
唐榆在门口左右张望,貌似是在找人,唐见春招了招手:“这儿。”
唐榆就扯着簕崈袖子走来了。
簕崈本来要抽走衣袖,忽而看到簕不安,便没有避开,迁就着唐榆的手走了过来。
唐榆对着唐见春笑:“哥!”
唐见春也扬起笑,点点头。
程蓝崧站在唐见春身后,很礼貌地问候簕崈唐榆:“簕总,唐小姐。”
苏可从一旁跟过来,没太看明白这边怎么突然聚起一群人,而簕不安,终于想起跟在唐见春身边的姑娘是谁,拍了拍脑袋惊呼:“班花儿!程蓝崧!”
这一下太大声,程蓝崧依然腼腆,耳朵尖红了一下,笑了一下,算是回应。
簕不安还想说什么,但是又没搞懂面前这些人的关系,看了看唐榆,看了看唐见春,又看了看簕崈,再看看程蓝崧。
还是不太明白,这几个人怎么能凑一桌?
簕崈和唐榆,约会?
那唐见春和程蓝崧,也约会?
先不说他们怎么认识的,他们四个人,一起约会?!
唐榆貌似是独生女,如果是堂哥的话,貌似就只有……
簕不安不死心,仔细打量唐见春的眉眼,然后终于不得不承认唐见春和唐肃那个老古板长得很像。
唐肃确实有个独生子,听说也是人中龙凤一表人才,就是不太放心思在家里生意上,常年在外游山玩水。
答案明晃晃摆在眼前,簕不安却怎么也不愿意相信,摆着那么一张惊呆了的脸僵在一群熟人中间了。
打破尴尬的是唐见春,他笑得和煦,开口也似三月春风,先跟簕崈打招呼:“好久不见了啊。”然后指着簕不安,主动介绍:“我们在国外滑雪认识的,当时一听名字我就知道他是谁了。”
唐见春跟父亲关系不大好,从小到大都更亲唐栀这个姑姑,唐栀在国外修养那几年也是他在照顾,从唐栀口中听说了几次簕崈从小到大‘唯一亲近的弟弟’,很轻易地察觉到其中的不同寻常。
簕崈垂着眼,嗯了一声,打断唐见春本也不会有下文的话。
簕不安总觉得唐见春话里有话,但没心思多猜,闻言,终于不可置信地张开嘴:“不是……什么?你早就知道我是谁!我可当你是一见如故的好兄弟,你……你你你!你认识我?你就这么瞒着我?”
当然了,这是无厘头的指责,萍水相逢,只是听说过的人,将来未必还会打交道,人家也没有义务也不应该上来就说:诶?簕不安?我听过你,是我那个早该天打雷劈的姑父排行第三的私生子是吗?
簕不安只是实在没什么话好说了,开个玩笑。
定了定神,簕不安合拢嘴,将焦点放在别处,他指了指唐见春,问程蓝崧:“你们……”然后目光不自觉看向簕崈。
没记错的话,簕崈对程蓝崧好像有点不一般?
簕崈垂着眼斜过来,眼底有些厌倦,簕不安识相地收回发散的念头,笑了笑,继续八卦程蓝崧。
程蓝崧很明显看懂了,连忙摆手澄清:“不……不是!我在金锐实习,小唐总是我新来的上司……他腿不方便,我……”
金锐是簕崈自己的公司,和簕家没什么关系。
簕不安目光移到唐见春的瘸腿上,哎了一声,好奇道:“见春哥这是上哪摔了?”
“上个月去贺兰山越野,出了点意外。”唐见春笑着邀请簕不安和苏可:“既然这么巧遇到了,又都认识,不如一起吃?”
跟唐见春当然是可以的,但是簕崈……
簕不安偷瞄过去,在外他们一直都是关系疏远几乎不认识的兄弟,刚连招呼也没打就是这个原因,被人知道自己攀上这么一桌人中龙凤影响怪不好的,所以这饭还是不吃了。
再说还有苏可。
簕不安挽起苏可的手,冲唐见春眨眼,玩笑道:“说好了二人世界,我就不了。”
话说得蛮暧昧,唐见春也不清楚这两人是不是在谈,理解地笑了笑,没再强求。
簕崈从头到尾只发出了几个音节,期间捕捉到程蓝崧一闪而逝怅然的表情,也清楚簕不安根本没注意到。
两拨人最后分道扬镳,一拨去包厢,一桌去雅座,擦肩而过的时候,簕不安故意挤了簕崈一下,狭长的狐狸眼笑眯眯眨了一下,然后是一个心照不宣的挑眉,大约意思是:吃好啊哥~
簕崈目不斜视,走过后,唐榆靠过来,小声问:“表哥,刚那是?”
她是场上唯一一个跟簕不安不熟的人,簕不安只是单方面认识‘唐榆表妹’。
簕崈没有回答,只当没听见。
但是,唐见春听到了,带着只有簕崈听得懂的揶揄,重复唐榆的问题:“表弟,刚那是?”
簕崈抬眼,与唐见春那双看似能融雪水,实则藏着深意的眼睛对视,定定答:“弟弟,不太熟。”
【作者有话说】
诶,表哥上线~
不是反派,不是坏人,是帅帅的助攻!
然后,讲个鬼故事,这周榜单任务就这么水灵灵完成了……了……
之前说海星一万就加更,然后骗到了几千海星,但是卡在9800+不动了,感觉是富婆大手一挥,然后很大方地说:海星拿去,加更不要!(bushi
就,虽然还差点,不加更又有点不好意思,所以明天或者后天再写点,要不然感觉自己是个海星骗子()
小黑屋剧情可能还得三四章吧,知道大家很期待,我也很期待()
◇
第43章
海星10000加更
唐榆哦了一声,没再多问。
至于唐见春,听了这回答,依然是笑眯眯的,挑衅也很和蔼:“我们还挺熟的,他挺有意思的。”
程蓝崧帮服务员一起烫杯子去了,唐榆没听明白表兄弟有来有回的刀光剑影,坐在桌前看单子,要求加两个她喜欢的菜。
唐见春人品其实不错,但是簕崈不愿意赌旁人的人品,还是那句话,知我心意者,当杀。
他根本不接唐见春的话,不咸不淡道:“听说贺兰山那边山体塌方,有个护林员为了救人滚下山了,然后有一个脱困的游客拖着瘸了的腿折回去救人,两个人差点一起死在山里。”
簕不安的猜测不是无由来,唐肃是很封建的那种家长,见不得儿子在外面游手好闲,抓住机会弄回家,还在公司里发现还算合眼缘的程蓝崧,就想撮合唐见春和程蓝崧,这才安排程蓝崧跟着唐见春。
心上人是个普通人已经是一重罪,还是个男人,在父亲眼里应该是罪无可恕。
唐见春瞬间安静了,脸上的微笑也散去。
唐榆抬头:“你们在说什么?”
簕崈视若无睹,唐见春打量簕崈一眼,知道自己已经惹了人家了,笑了笑,答曰:“没什么。”
簕崈全程没怎么动筷子,程蓝崧也很拘束地不怎么讲话,只有唐榆,亲近地挽着唐见春,问一些外面的事。
手机响了一声,簕崈掏出来看,是簕不安:【昨晚睡得怎么样?人还是得放松啊,不知道是我调酒技术高超还是你们家床舒服,我睡得格外好~】
簕崈没有回复,准备收起手机,短信再一次弹出,还是簕不安:【吃完了,晚上看我前女友演出,别太羡慕】
唐榆时不时偷瞄簕崈一眼,大伯一直想撮合他们,经常帮他们找时间见面,她是无所谓的,跟谁结婚都一样,但是簕崈貌似没那个意思。
她问:“表哥有事吗?”
短信又弹出来:【不过你应该不羡慕吧?跟咱们唐榆表妹共进午餐,还有我班花儿】
应该顺势说有,然后离席,簕崈收起手机,嗯了一声。
之后的几天,簕崈都没再见簕不安,他们都已经习惯了这种偶尔联系,长时间不过问对方的状态,簕不安酒后那些话,没有人主动提起。
又过了两天,簕不安带簕小音去游乐场,小姑娘坐在旋转木马的南瓜车里眼睛睁得大大的,有点紧张的样子,簕不安拿着新入手的单反给她拍照,美滋滋欣赏自己妹妹可爱的小脸蛋,然后,汪裴打电话来,很着急地招呼他们回去。
簕不安还以为出了什么事,原来是有个慈善拍卖会,簕世成给了汪裴邀请函,让她喜欢什么看着买点,汪裴想亲自去现场看,又没有男伴,刚好有个拿得出手的儿子可以用。
簕不安很拒绝:“我也没参加过这么上流的宴会啊,与其找我充场面,还不如找个男模。”
汪裴十分恨铁不成钢地白了他一眼,道:“这是什么话?你看看老爷子别的种,哪个不是人上人?怎么就你这么不上进!”然后不容拒绝地给他选了一身西装,赶鸭子上架,带着自己没有上进心的儿子出门赴宴。
到宴会上,汪裴四处逛展,簕不安抽空脱身,找了个角落品香槟。
然后,很不巧地,看到了不该看的。
唐见春身边立着一根拐杖,腿还瘸着,跟他在一起的那个人更惨,两条腿都裹着石膏,坐在轮椅上。
两个人接吻的高度不匹配,需要唐见春俯身迁就。
本也没什么,成年人了,食色男女,人之常情,一般情况下簕不安会在心里吐槽几句,然后默默离开。
只是,轮椅上是个男人。
那人长什么样子,簕不安根本没仔细看,什么样子都不要紧,哪怕场面并不及之前误入gay吧看到的场面反胃,也不像簕世成老牛吃嫩草那么辣眼睛,人是年轻相配的,吻是轻柔温柔的,簕不安也还是被这么一副场景勾起不妙的回忆,扭头冲进洗手间大吐特吐。
程蓝崧拿着唐见春要换的外套回来,路过洗手间,看到趴在洗手池跟前干呕的簕不安,走过去关心了几句,簕不安看到她手里的东西,问她干嘛去。
程蓝崧说:“小唐总衣服弄脏了,我去给他送衣服换。”说着就要走,簕不安拽住了程蓝崧,唯恐程蓝崧长针眼。
“怎么啦?”程蓝崧被拽住,以为簕不安还不舒服,问:“要不要我找人来帮忙?”
簕不安吐得失力说不出话,虚弱地摆摆手,然后,汪裴找过来了,看到簕不安在跟年轻姑娘拉拉扯扯,哟了一声,脚步都慢下来。
然后,不远处的休息间里,唐见春走出来,身边还有那个坐着轮椅的男人。
簕不安捂着马上又要涌上来的反胃胸口,锤了锤,然后洗了把脸。
簕不安知道不能一棒子打死所有人,他也不歧视同性恋,反胃完全是生理性,但是他对偷偷摸摸搞男人的真没什么好印象。
还记得程蓝崧说唐见春是她上司,听说唐肃想撮合他们。
簕不安偏头,对程蓝崧说:“离唐见春远一点。”
回去的路上,汪裴问簕不安怎么了:“是不是在外面胡来把身体搞坏啦?跟你那个死爹一个德行,我可告诉你,别仗着年轻胡来,将来老了,有你吃不完的苦!”
簕不安纨绔一笑,并不解释:“就准你们胡来啊?”
汪裴白他一眼,冷哼一声,然后说:“可别说我不帮你争取啊,老爷子明天来我这里,你明天别乱跑,抓住机会。”
眼看着老爷子身体一年不如一年,现在不打算,将来就要喝西北风了。
簕不安想拒绝,汪裴立刻说:“不为我也要为你妹妹啊,你看小音,到现在还不会说话,你要是不管她,将来老爷子一走,我们娘俩怎么办?”
簕世成确然是老了,手上挂满了佛珠,脖子上也有护身符,听说还要在荻园里面建个疗养院。
簕不安记得自己小时候看他都是远远地看,他们之间一直都很有距离,也很陌生,现在坐在一张离得很近的圆桌上,簕不安依然不太敢正视他。
同时觉得恶心——簕世成脖子上,衰老没有弹性的皮肤上残留着一点不正常的红色,应该是口红什么的。
汪裴在厨房帮阿姨弄汤,端着最后一个菜出来坐到簕世成另一边,很亲密地挽上簕世成胳膊,让他帮自己看看眼睛里是不是进了东西。
簕不安扭过头,簕小音坐在加高的儿童座椅上盯着簕世成和汪裴看。
更恶心了,想吐。
簕不安突然起身,抱着簕小音回房间,汪裴跟过来,问他怎么了,从门缝看出去,簕世成已经走了,盛怒而去。
——他一直都不喜欢簕不安这个不知道亲人也不会讨人欢心的儿子,对某些关系很远的侄子外甥都比簕不安好。
一旦有关家庭问题,簕不安可倾诉的对象就只有一个人。
深夜买醉,然后闯进簕崈家里,保安和佣人都被惊动了,簕不安被保安压在门口打了一顿,差点报警。
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簕崈穿着睡袍下来,就看到客厅沙发上灰头土脸的簕不安。
簕不安已经熟门熟路开过了簕崈的酒柜,踩着实木步梯拿下来最高处的限量版汉斯卡亚。
开瓶的手在渗血,伤口附近沾着草叶和泥土,保安在旁边解释:“天太黑了,还下着雨,没注意是三少,就……”
“没事,出去吧。”簕崈打断保安的话,拿走了簕不安手里的伏特加。
“怎么,舍不得啊?”狭长的狐狸眼微微发红,眉头挑起,挂着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