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柳如风虽然很想问问这女子以前的身份,但也知道这样的事情,朱正成肯定是不会告诉自己。或者等自己成了落阳宫的人,便能得知?柳如风摇了摇头。
朱正成见柳如风摇头不语,只当柳如风是可怜那女子,笑了笑,道:“柳兄弟,如今便是这样,各宫争斗日趋激烈,落进了别宫公子的手中,哪一个能落得了好去?其实这柳院里的人,已是非常幸运了……”
那样的惨状,也能称之为幸运?柳如风心中暗自冷笑,面上却赞同地点着头。
正说着,院中杂声四起,却是卓消宫一众等人,纷纷地出了房。
朱正成闭了嘴,拉了柳如风一道,笑眯眯地迎了上去……
※※※
回到院中,朱正成又与众人说笑了一阵,方始告辞离去。
卓消宫众人依然兴致勃勃,三三、两两,围作一堆,高声谈论。
柳如风一面听着身旁众人纷说着房中的姑娘如何如何,一面注意着四周的动静,虽知暗处那人必然跟回了这名为“硎院”的院子,隐藏于某处,但柳如风毕竟不能仔细观察,只得作罢。
听着听着,柳如风渐渐明白了朱正成那时同情的眼神,原来别的房中的姑娘,可算得上是热情万分,也并无铁链锁颈……
柳如风不觉疑惑,当时只顾着暗处那人,却是忽略了太多那女人激烈颤抖的身体,恐惧而疯狂的眼神,为却何脸上始终没有表情,呆滞而麻木?既然只余本能,脸上如何能没有表情?
易容术?可是这易容术,绝谷之中只有死殿才会,而最近十年,死殿出身的人却只有自己一个,二公子南宫天斜又是如何将那女子易容改貌的?难不成也与公子一般,自死殿之人手中要得了面具?
柳如风不觉暗恨,只怪自己太过大意,竟未曾仔细注意那女子是否被易过容!
如今想来,暗中那人,在自己进入房中以后,仍是窥探监视,这过于反常的举动或是因为紧张?
一个似被易了容,隐去了本来面目的女人!一个被铁链锁在房中,遍体鳞伤的女人!一个神智崩溃,说不出话来的女人!难道真如朱正成所言,不过是因得罪了掌刑的管事,便被弄成了这般模样?柳如风越想越疑……
这个女人究竟是谁?柳如风猜不出来,或者待到深夜再去那柳院探探?
“唉?柳兄,你进的哪个房间,里面的姑娘怎么样?”一声询问在耳边响起。
柳如风抬头一看,卓消宫众人不知何时已停了说笑,围在他的身旁,问话的正是李树。
自四年前公子南宫天幕练功走火入魔导致疯癫以来,节夫人执掌卓消宫,自不会安排出柳院这样的地方!谷中虽然也设有这样的院落,但因曾有下属逃离卓消宫,节夫人下了严令,不得擅自离宫,违者一律按叛逃处死!而节夫人因着南宫天幕的事,脾气火暴,卓消宫人心惶惶,唯恐一个不小心,便成了节夫人花园里的花肥,谁还敢没事请求出宫?
仔细想来,卓消宫中的侍卫,已整整憋在宫中四年,难得今日如此机会,自是兴奋难消。
都是男人,柳如风自是能理解众人的心情,微微一笑,说道:“最靠近院门的房,那女人很漂亮。”
“啊?可那朱正成不是言道,越近正前的,越是漂亮么?”李树不解地看着柳如风,突又想了什么,嘿嘿笑着问道,“难道朱正成说的是床技?柳兄,那女人……怎么样?”
柳如风耸了耸肩,一脸无奈地道“那女人是个疯子。”
“什么?”众人惊呼,转而同情地看着柳如风。
拍了拍柳如风的肩,李树一脸同情,回味着道:“柳兄,你怎地没听朱正成的建议?我等玩的姑娘,可真是不错,柳兄下次去,可要仔细挑选,机会难得啊……”
众人皆是点头不已。
柳如风一一扫过众人的表情,心下越发的不安,二公子若是想收买人心,这第一步,确是成功了……
绝剑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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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数日,柳如风发觉暗中那人盯得极紧,院中十人,那人却将重点放在了柳如风一个人身上。
柳如风虽是曾经易容来过落阳宫多次,但那是在暗处。如今身在明处,又被人暗中监视。柳如风或许可以甩掉那人,或是易容之后,再去探访那个柳院的女人,或是回卓消宫。但这无疑是在自掘坟墓!
无论是暗中那人发觉跟丢了自己,还是自己突然消失了一段时间,二公子南宫天斜都绝不可能容许自己再存活下来。而这样的行为,显然不符合卓消宫表面的情况,二公子南宫天斜甚至会因此怀疑上公子与节夫人,进而使卓消宫陷入险境!
柳如风左思右想,终是不敢冒险,只得暗自寻找机会,明面上却是与众人一道,或在院中谈风论月,或是四处游走玩赏。
落阳宫中的侍卫倒也不曾禁止,只在几处要紧之地,婉言劝阻。
柳如风等众人自是识趣,便也不再强求,离开了事。
朱正成倒是日日来访,闲聊、切磋,与卓消宫中众人打得一片火热……
※※※
这一日。
柳如风方步出房门,便是一怔,在院中转了一圈,确定暗中那人竟已消失。不觉疑惑,难道连着数日,见自己等人没有异常,便放下心来了么?
正思索间,身后脚步声响起,柳如风回头一看,却是李树。
“柳兄?在想什么?”李树来到柳如风身边。
这几日,众人闲来无事,相互间倒是亲近了不少。
因此,柳如风倒也没有隐瞒,低声道:“李兄,如风只是在想,暗中监视我等那人,为何会突然离去……”
“什么?我等都未发觉有人暗中监视,柳兄,你可确定?”李树神色一变,低头想了想,说道。
柳如风轻轻地点了点头,心中一凛,虽也发现暗中那人隐藏的功夫极为高明,但却未料到李树等人竟是全无察觉。
难道是影卫?柳如风皱紧了眉头,这般好的隐藏功夫,又无恶意,既便是柳如风自己,全神灌注之下,方才确定暗中那人的大概位置,绝谷中,除了影卫,柳如风实在想不出别的人来……
李树突地轻声笑道:“我等毕竟还是卓消宫的人,二公子派人监视,也在情理之中,不过落阳宫实力非凡,还有此等高手做镇,看来二公子南宫天斜坐上谷主之位,已是必然……”
柳如风心中一惊,猛然转头,却见李树正笑容满面,紧紧地盯着自己。
李树言下之意,竟是隐隐有了投靠二公子南宫天斜的想法!
“李兄此言虽是不假,但你我都属卓消宫,李兄这话,如风听了倒不打紧,若是给有心之人听了去,节夫人那里,只怕难以交代。”柳如风想了想,李树今日这话,显是考虑已久,就不知这是他一个人的意思,还是卓消宫九人之意……
“柳兄,这么多年,我等何人过得安生?”李树沉思一会,看着柳如风,诚肯地道:“谁也不想无谓地送死,谁也不想绝望的活着……”
李树说完,深深地看了一眼柳如风,转身离去。
柳如风看着他的背影,不由陷入了深思,李树这话,难道是说他们九人都已商量过了?
他们并不知公子早已清醒,会有此等想法,也不奇怪。只是卓消宫中,若是人人这般心怀异志,却又如何是好?
难道节夫人便看不出这些人的心思来?如何会将这些人送来落阳宫中?
柳如风心中焦虑,却又不能言明。苦恼之间,信步游走,心思百转,突地停住了脚步。
此时暗中监视之人不在,何不乘机回卓消宫一趟?将这里的事件,一一上禀公子?
柳如风抬脚向着院门,行了几步,却又停下。
柳院中那古怪的女人,实在难以放下,此时机会,亦可前往柳院一趟……
柳如风沉思一会,终于重又前行。事有轻重缓急,还是先回禀公子吧……
方行至院门,眼前黑影一闪,柳如风急停下了脚步,却见面前那莽撞的人影,正是这几日常来院中的朱正成!
“原来是柳兄弟!”朱正成急忙稳住身形,喘息未定,显是急急赶来。
“朱兄,何事如此着急?”柳如风看了看朱正成,道。
院中众人听得门前声音,纷纷走了过来,向朱正成打着招呼。
朱正成含笑点头一一应过,看着众人,说道:“众位兄弟,这几日可能便有事要做了,朱某先给大家通个气。”
柳如风冷眼旁观,却见卓消宫中众人皆是喜形于色,纷纷上前,询问朱正成。
“这一、两天之内,应该会有次行动,至于目的,嘿嘿!朱某也不清楚!不过,按照以往来看,这次的事若做得好了,公子不但会有赏赐,大家还可以上柳院去快活快活……”
朱正成说罢,也不理卓消宫众人的追问,看着柳如风,道:“柳兄弟,公子请你前去书房,朱某想,应该便是商量这事!”
柳如风点了点头,暗中叹息一声,朱正成话虽说得漂亮,但柳如风绝不会相信真是请他去‘商量’!不过是二公子南宫天斜有事要让卓消宫这十人去做罢……
朱正成转头又向众人说道:“等柳兄弟回来,众兄弟问他便是。现下公子正等着。朱某与柳兄弟先走了。”
卓消宫众人眼望着柳如风,李树却悄悄地眨了眨眼,递过一个眼色来。
柳如风心中沉重,微一点头,跟在朱正成身后,离开了院落。
※※※
走进书房,只见二公子南宫天斜正端坐在主位木椅之上,下位上坐着两男一女,那女子正是敏芯儿,两名男子,柳如风却是不识。
朱正成行了礼,也不言语,自去两名男子上面空着的木椅坐了下来。
“柳如风见过二公子!”柳如风躬身行礼。
南宫天斜微笑着点头,指着敏芯儿身旁的木椅,道:“坐。”
柳如风也不推拒,行至敏芯儿下首木椅,坐了。
“好了,人到齐了。”南宫天斜左右看了看,拍拍手,说道:“侍卫统领朱正成!”
朱正成站起身来,应道:“属下在。”
南宫天斜看着朱正成,道:“你领着手下的侍卫,突袭藏剑宫。”
“是。”朱正成应了,坐回椅中。
突袭藏剑宫!柳如风心中大惊,上次十三公子丁翔与六公子宁清两败俱伤,藏剑宫的实力大打折扣,二公子南宫天斜此番再度偷袭藏剑宫,以强击弱,委实高明,只不知十三公子丁翔能否撑过这一次……
“副统领苏另!”南宫天斜看着朱正成下首的男子,唤道。
“属下在!”苏另站起身来,应道。
柳如风眼睛望着南宫天斜,眼角余光却将房中几人的面色神情细细观察,皆无异色。看来突袭藏剑宫之事,他们早已知晓……
“你领着手下的侍卫堵在藏剑宫四周,可别让人给我跑了!”南宫天斜看着苏另,说道。
“是。”苏另面上失望之色一闪而逝,回身坐下。
南宫天斜转眼看向柳如风,道:“柳如风。”
“在。”柳如风亦学着他人,站了起来,应道。
南宫天斜看了看他,显然对柳如风这般行为相当满意,点头说道:“你便领着卓消宫的人,守住藏剑宫正门便好,可有问题?”
“请二公子放心!”柳如风应了一句。
南宫天斜见状露出一丝微笑,和声说道“你等初来落阳宫,第一次参与行动,这藏剑宫正门,可不轻松,只怕会有漏网之鱼,还望你等能尽心尽力!”
“多谢二公子关心!如风等人必会竭尽全力。”柳如风点头回道,见南宫天斜眼神移开,心知应再无别的事吩咐自己等十人了,便自回身坐下。
看来南宫天斜仍是不放心自己等人,朱正成主攻,苏另守着藏剑宫四周,却把自己等人放在正门正常来说,受到偷袭,不敌之下,人总是会自最近、或是隐秘之处的院墙逃奔,绝不会有人傻傻的跑向正门……
不过这倒合了柳如风的心意,不用卓消宫中的人出力,也没什么危险,柳如风自是乐得接受。
南宫天斜看向最下首的男子,道:“芮伸,这次的事情,功过记录,你留些心了。”
他便是芮伸?柳如风抬头看了看站起身来的男子。三十左右的年纪,一脸和气,温文尔雅的气质,看上去更像是一个风流倜傥的才子!若非听南宫天斜亲口唤出他的名字,柳如风实难相信此人便是手段那般狠毒的掌刑管事芮伸!
“是。公子放心。”芮伸微微一笑,恭敬地应了,回身坐下。
南宫天斜最后转向了敏芯儿,笑道:“芯儿,你那边的药材可准备得妥当?”
敏芯儿站起身来,嫣然一笑,道:“都已准备妥当。”
南宫天斜点点头,道:“很好,一会你便先将成药交于正成、如风,由他们各自发放下去。”
“是。”敏芯儿恭声应了,坐回椅中。
“明天早晨,我不希望听到丁翔还活着的消息!”南宫天斜神色一正,严肃的眼神自房中五人身上一一扫过,缓缓说道:
“藏剑宫原虽不弱,但如今元气大伤,今夜我落阳宫倾力一击,是该丁翔消失的时候了!天斜在此预祝诸位马到成功!”
“是!”众人齐齐起身,大声应道。南宫天斜微微一笑,挥了挥,转身离开。
五人互视一眼,也不言语,依次走出房来,苏另、芮伸便各自离去。
“芯儿丫头!等等朱某……”朱正成眼见敏芯儿亦要离开,忙一边大声说着,一边拉着柳如风,急急跟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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敏芯儿回头娇笑着道:“朱叔见谅,芯儿见朱叔与柳兄都不曾动步,还以为你们有话要说。再说朱叔又不是不认得芯儿住处,便想回去等候。”
朱正成把头猛摇,快步跟上敏芯儿,道:“没事、没事,朱某与你一同前去。”
敏芯儿看着朱正成走到身边仍自拉着柳如风不放,掩唇一笑,俏皮地向着柳如风眨了眨眼,道:“朱叔待你可真好,这是怕芯儿给你次药呢。”
柳如风一窒,尤记得年初时,敏芯儿来到卓消宫,依然是这般白衣长裙,黑发如云,飘飘如仙,温言软语,声柔似水……
正回忆间,却听朱正成粗着喉咙,大声嚷道:“就只你这丫头多心,朱某何曾说过?只是柳兄弟初次参与落阳宫行动,想来回去还有许多事要做,赶紧取了药,也免得耽误了时晨,省得那芮伸又在公子面前七七八八的,让柳兄弟白白吃个闷亏!”
三人一路前行,柳如风一面听着两人斗嘴,一面默默地暗自思量。看起来,落阳宫,亦非铁板一块啊……
柳如风抬头望了望身前正与朱正成说得兴起、娇美如花的敏芯儿。
初见时的记忆尚在,却早已物似人非!敏芯儿并非忆想中,那个心地善良的温柔女子;而阴差阳错之下,成了公子侍姬的自己,也再没了拥有一个温柔贤淑妻子的可能……
何况,公子与二公子早晚会有一战……
正思忖间,手臂间一股大力传来。
柳如风停下了脚步,抬头一看,却见朱正成正看着自己。
“柳兄弟,想什么呢?”朱正成肥脸上的细眼眯成了缝,微皱着眉头。
柳如风转眼四望,才发觉竟是已到了敏芯儿的药房外!
“怎么了?”敏芯儿推开了药房木门,听得朱正成的声音,转头疑惑地望来。
柳如风微微移开了目光,笑道:“对不起,如风在想些事情,走了神。”
朱正成看了看柳如风没再说话,拉着他跟在敏芯儿身后,进了药房。
敏芯儿微微一笑,说道:“柳兄若是对今晚之事有什么不明白的,可直接询问朱叔,朱叔待你比待芯儿还好,可让芯儿都有些妒忌呢。”
“丫头,说什么呢?朱某什么时候不疼你了?只是柳兄弟性子爽直,又是初来落阳宫,朱某怕他吃了闷亏……”朱正成行到摆放药罐的桌旁,方松开了柳如风,左看右瞧,说道:“丫头,快把最好的给朱某包上两包,那苏白眼的另包一个,省得朱某麻烦!”
“是,是……知道朱叔你心肠好!”敏芯儿娇笑着说道,手上不停,依言挑出些瓶罐包作了两包,又将余下的包在一起。
敏芯儿看了看正眼瞧着包裹的朱正成,与静静站在房中的柳如风,说道:“绝谷中常见的毒药、迷药,这些解药足够应付,便是一些独门秘方,新研制出的毒药,这里的解药也能起到缓解的作用,待回到落阳宫,芯儿必保两位手下的人不至丧命!”
朱正成乐呵呵地拿起那两包药物,在手中掂了掂,将其中一包扔给了柳如风,又拿起另一包来,说道:“谢了,丫头!我们走了。”
柳如风接过包裹,看着敏芯儿,道:“谢过芯儿姑娘,如风告辞。”
敏芯儿点头笑应了。
两人走出不远,朱正成突地停下了脚步,转身看着柳如风,难得地正了脸色,道:“敏芯儿是公子的人,这事落阳宫中知者亦是不多……”
柳如风一怔,看着朱正成,笑笑,道:“多谢朱兄,如风知道了。”
朱正成恢得了和气的笑脸,说道:“今晚子时来宫门,跟着朱某的人一起走吧,等看到朱某带人冲了进去,柳兄弟再出来杀了藏剑宫守卫,不必担心,只是个正门,很是安全的。”
柳如风笑笑,突地问道:“朱兄为何待如风如此的好?”
朱正成一怔,看着柳如风,笑道:“朱某讨厌自以为是、狂妄自大的人!但柳兄弟你不是,你武功好,人也爽快,与朱某是同一类人!”
朱正成说完,便大步离开,走了几步,却又停下,回头看着柳如风,说道:“柳如风,公子很看重你!好自为知!”
这算暗示?还是明言?柳如风看着头也不回,径自走远的朱正成那矮胖的身影,暗自叹息一声,紧了紧手中的包裹,转身离去。
※※※
柳如风赶回硎院,已近酉时。
“柳兄?怎的这么晚才回来?”远远的,李树便迎了上来,将柳如风领进李树独居的房间。
“一些事,耽搁了时间。”柳如风一面说着,一面走进房来,却见卓消宫一众九人皆在李树房中。
柳如风心中一沉,眼见众人都望着自己,面上不动声色,只将手中包裹里的药物分发了下去,将事情详细解说一番。
众人顿时议论纷纷,皆是大失所望,并非是不愿为落阳宫出力,却是对只安排众人防守着宫门忿然不满……
柳如风听了也不言语,只在心底烦恼叹息,公子,这般情形如何是好?
柳如风突然觉得很累,只觉眼前九人都很陌生,这倒底是卓消宫的人,还是落阳宫的人?
柳如风冷眼看着众人越说越是气忿激动,也不去劝阻。只想一剑将这九人全部杀了,或是自行离开清静一下……但,这都不可能,方才回到硎院,便已察觉,暗中那人竟已潜伏院中。先不说杀了这九人,节夫人处如何交代,便是这落阳宫二公子南宫天斜处,亦无法交代过去……
“行了!别吵了!”李树突地站了出来,看了看柳如风,向众人说道:“二公子这般安排,也是一翻好意!正好说明二公子对我等是诚心以待,否则,若真是让我等打头阵,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各位,藏剑宫虽与云清宫两败俱伤,但若真让我等打头阵,却又与让我等送死何异?各位想想,那时能有几人活得下来?”
众人这才停了嘴,一片沉默,各自低头思索……
李树见众人安静了下来,转身看着柳如风,说道:“柳兄,我等之中以你的武功最高,又是一起来到落阳宫,日后兄弟们过得开心,还是受气,可就全指望着你了!”
众人听得这话,皆抬头望向柳如风。
柳如风面无表情,目光自房中九人脸上一一扫过。些时话已说开,众人脸上皆是一脸期翼。
这些人,既想投入落阳宫,又怕受到排挤。柳如风着实有些鄙夷。
柳如风想了想,淡淡地道:“现下说这些为时过早,且把今夜之事做得妥当了!”
众人见柳如风如此说词,不知他言下之意为何,只得看向李树。
李树望了望众人,看着柳如风,咬了咬牙,道:“柳兄,这几日我等听那朱正成言道,落阳宫有正副侍卫统领各一名,柳兄若想在落阳站稳了脚,手下没几个贴心的兄弟,做起事来,总是碍手碍脚!我等同出卓消宫,同坐一条船,柳兄难道还能不放心?”
柳如风看了看李树,脸上终于露出一丝笑来,看着众人说道:“各位多虑了,你我既是同坐一条船,谁又能离得了谁?”
众人听了这话,便知柳如风总算是答应下来了,齐齐松了一口气。
却见柳如风望了望窗外天色,叹了口气,又道:“柳如风还是那句话,请各位静下心来,且把今夜之事做好,一切来日方长!天色已不早了,各位先回去准备一下,亥时未在院中汇合!”
※※※
深夜,丑时,藏剑宫宫门前。
朱正成望了望不远处隐隐灯火下,八名藏剑宫侍卫,向身旁的柳如风笑道:“柳兄弟,一会儿麻烦你与朱某一起,先上去杀了这八人。十三公子定想不到会有人自宫门杀入!哈哈哈……”
柳如风点应了,看着朱正成,道:“可如此一来,岂不是让十三公子丁翔多了时间准备?”
朱正成毫不在乎地摆了摆手,道:“怕什么?待狠狠地杀上一会儿,朱某保证那些人必会四散逃出。哼!到时候,可就不关我们的事了!”
柳如风笑道:“看来朱兄与副统领的矛盾很深哪……”
“哼!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家伙,脑子里一天到晚算计个不停,朱某自问待他不薄,这白眼狼却盯上了朱某的位子……”朱正成正自愤愤怒骂,却听身后脚步声响起。
柳如风回头一看,却是朱正成手下的一个青年侍卫。
那侍卫急急走至两人身后,似对朱正成的粗口早已习以为常,面不改色,躬身行礼,道:“朱叔,苏副统领那边已布置停当,差人来问朱叔何时发动攻击?”
朱正成火大地挥了挥手,道:“让他守着去,管这么多做什?你们去叫兄弟们都准备好了,看着朱某与柳兄弟杀进了宫门,便立即冲进来!”
“是!”那侍卫应了,转身悄悄离开。
朱正成又望了望那八名守卫,看向柳如风。
柳如风抚摸着手中的长剑,微微地点了点头。
朱正成裂嘴一笑,身形一矮,肥胖的身形立时隐入了路旁半人高的草丛中,向着灯火下的藏剑宫门摸了过去。
绝剑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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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丑时,藏剑宫宫门前。
一名侍卫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疲惫的双睛,漫不经心地看了看四周。
“醒醒神,还有两个时辰,才能换班呢!”一名首领模样的侍卫踢了那人一脚,向两旁的六人喝道。
“得了吧,头儿,这都什么时辰了,就我们这班倒霉,轮值这会……”先前那侍卫挨了一脚,苦着脸,说道。
“什么时辰?别忘了十天前云清宫来偷袭的事,人家可不管什么时辰!”那首领无奈地叹了口气,又道:“我们虽损失惨重,但云清宫也未讨得好去……”
先前那侍卫伸了个懒腰,说道:“头儿,别叹了,云清宫哪有实力再来一次?只怕这会云清宫也在努力戒备……”
“笨蛋!难道百笑宫与落阳宫便不会出手么?你就只……”首领恨恨地敲着那侍卫的头,却发现眼前一向机灵的侍卫突地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身后……
不好!首领心中一惊,猛一回头,一片红色映入眼中,“噗”的一声轻响,洒了首领一头一身血!
眼前,是一名藏剑宫的侍卫,脸上的神情痛苦而扭曲,瞪圆的双眼紧盯着那首领,似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一个字也发不出声,张开的嘴里汹涌而出大股和着内脏的鲜血,在这名缓缓倒下的侍卫身后,还有两名侍卫,也倒在了血泊之中……
一名藏剑宫的侍卫,正欲大声呼叫,却见眼前黑影一闪,一个矮胖的中年汉子瞬间出现在他面前,狰狞一笑,那粗大的手掌闪电般扣住了藏剑宫侍卫的咽喉,在那侍卫惊恐欲绝的眼神中,矮胖的中年汉子五指用力一紧,那侍卫的头便软软地垂了下来……
首领不及多想,飞身后退,同时张口欲呼,心口一痛,一只冰冷的手掌轻轻捂住了首领张开的嘴……
首领艰难地回过头,身后一名青衣少年正将刺入他背心的长剑抽出,看了看染血的长剑,少年略皱起眉,轻轻一挥,将剑身上的血珠甩落在地……
少年的身后,三名侍卫正躺在地上,显然已没了呼吸……
你们是什么人?首领张了张嘴,却再也吐不出半个字来,不甘地闭上了眼睛……
朱正成看了看柳如风,赞叹一笑,回身向着远方漆黑之处,招了招手。
黑暗中走出五、六十人来,皆是黑衣黑裤,悄无声息,快速地行至了藏剑宫宫门。
柳如风看了看排列整齐的落阳宫五十多人,再看了看他们身后懒懒散散的卓消宫九人,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朱正成当先一把推开了宫门,冲了进。
“什么人?啊……”不过数息,柳如风便听到一声惨叫……
随即,藏剑宫中警锣大响,转瞬又停了下来,不多时,报警的锣声再度响,先是零零星星,接着响成了一片,紧接着无数的灯烛、火把亮起,将黑夜中的藏剑宫照得宛如白昼……
柳如风心知朱正成已与藏剑宫的人正面对上了……
眼见着三名卓消宫侍卫站在宫门前,向内张望,一脸的激动与兴奋,柳如风摇了摇头,也不去说什么,反正今夜只是守好宫门。柳如风站在门旁,双臂抱剑,横在胸前,抬头望了望天空的星晨不知公子此刻可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