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周末的宴会,你还要去吗?”听到卿鸢的声音,室友收回目光:“什么宴会?”反应过来,来了精神,“哦,去啊,我们这届的向导没几个拿到请柬的,当然不能浪费,你去吗?”
卿鸢点头:“我也收到请柬了。”疯狼给了她一份,后来她又收到了两份,她想来想去,还是决定去看看。
“太好了。”室友更开心了,“那我们一会儿可以逛街看看礼服。”
卿鸢没有反对,往窗边看了一眼,正好可以溜溜变态。
跟室友逛了一中午,虽然很累,但卿鸢很开心有这样可以放松下来的时间,当然,如果后面没跟着个变态就更好了。
卿鸢暂时懒得理他,抓变态不能急,得找好时机。
她下午约了扶珩队长,室友携带的无名菌对她也有精神影响的事情引起了她的警惕,她还得加强对精神系攻击的防御训练,免得再被无名菌神不知鬼不觉地“催眠”了。
扶珩队长的古琴能对高级异种造成极高的群体精神伤害,是最好的“陪练”,而且,他的腿还没有好,卿鸢也想看看她能不能帮到他。
卿鸢赶到扶珩队长的领地时,扶珩队长因为在开会还没回来,抱着大刀、沉默寡言的黑衣哨兵把她带了进去。
哨兵们正在训练,卿鸢跟着黑衣哨兵走在他们头顶的玻璃走廊上,看到在她印象里少年气满满、嚣张不羁的红衣哨兵今天格外不一样,手里提着一副弓箭,长剑别在劲瘦的腰间,身姿挺拔,星眉剑目间凝着肃杀冷峻,给其他哨兵示范如何放箭,很有少年将军的风范。
只是感觉上方有人看他,不满地抬眼看过来后,他非常明显地怔愣住,眼里的不耐散开,长指握紧金属弓,眼睛跟着卿鸢走了一段,这才反应过来,敛起眼里的情绪收回视线。
从表情看,他好像已经冷静下来了,可发出去的箭却歪得不像话。
不过,神奇的是,连卿鸢都看出来飞偏了的箭,却在就要落在靶子上之前,很不科学地自己校正了方向,稳稳地钉在了靶心。
红衣哨兵抬眼有些心虚地看了眼卿鸢,收起弓,示意哨兵们自己练习。
卿鸢看到哨兵们身上都各自带着兵器,它们应该是他们外显的精神巢,器灵,也就是精神体在武器里休息。
但他们和红衣哨兵一样,都没用自己的兵器,连背后背着弓箭的哨兵也拿起了统一型号的练习用弓箭。
在把箭搭在弓弦上之前,他们的指尖亮起光亮,光亮没入箭矢。
卿鸢正看着,身边响起清越但没什么起伏的声音:“我们的器灵可以附在别的器物上,不过,需要用更多也更精准的精神力去控制,所以,我们会用这种方式进行训练。”
她看向好像是第一次,一口气说这么多话的黑衣哨兵,哨兵依旧顶着面瘫脸,但默默抱紧怀里的大刀,刀柄上有什么轻轻晃动,吸引了卿鸢的注意力。
那是哨兵新给自己的大刀加的“装饰”,是一把木雕出来的迷你大刀。
看起来闷闷的哨兵会做这种“手工品”还挺可爱的,卿鸢弯起唇,继续往下看。
携着疾风的锋利箭羽不分先后钉在靶心。
她看向红衣哨兵,他好像对哨兵们的表现并不满意,冷着张俊俏的脸,紧紧皱眉:“看什么看?继续搭箭。”
仰头往走廊上看的哨兵们齐刷刷地低下头,拿起弓箭。
卿鸢和黑衣哨兵绕过训练场,来到后面,这里有个小院,卿鸢感觉这里空气很好,索性没进房间,就坐在有着一片竹林的小院里。
黑衣哨兵进了房间,没一会儿,院子另一边的小门外响起急切的脚步声,卿鸢看到他投到门前的影子了,脚步声反而慢下来,顿了一下,红色衣角闪过门槛,耳朵红通通的哨兵悄悄匀着气息,端着范儿、成熟稳重地迈进来。
卿鸢:……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是跑过来的吧?
她看着演得很认真的哨兵,而他迈进院子后,反而不动也不说话,就这么静静地盯着她。
卿鸢被他看得都有点不自信了,摸了摸脸上,怀疑是不是沾了什么脏东西。
子野跑来的路上,想了一百多种可以和她说的话,但真的看到她,那一百多种说法突然被一个看不见的手帕擦干净了。
他的喉结用力地沉了一下,张开红润的唇,露出皓白的齿边,舌尖下意识上抬,却没卷出有意义的字音,只在深呼吸间带出了一个很怪的拟声词。
好像猪叫啊……年轻的哨兵皱起眉,无意识地握紧剑柄,恨不得给丢人现眼的自己一个耳光。
啊啊啊他竟然对终于又来他们这里的向导猪叫了。
他好想抱住头,蹲在地上,默默滚回门外,当做他从来没来过。
卿鸢警惕地看着死盯着她一言不发,还握紧了长剑的哨兵,总感觉他要对她拔剑宣战了,默默往柱子后面躲了躲:“你要干什么?”
红衣哨兵从崩溃的情绪里回过神,意识到向导被他吓到,松开了剑柄:“我……”
刚发出声音,黑衣哨兵端着托盘走出来,红衣哨兵惊了一下,快速背过身,手指在柱子上画圈,假装他什么也没说。
这个哨兵本来就有点奇怪,今天格外奇怪,卿鸢不理解地看着恨不得躲到柱子上的红衣哨兵。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坏事呢。
黑衣哨兵也看向红衣哨兵,红衣哨兵也没理他,从栏杆翻了过去,绣着金线的衣角翻飞,快步顺着另一侧的长廊走进房间里了。
什么啊?卿鸢一头雾水,转头对给她端来果汁点心的黑衣哨兵说了声谢谢。
黑衣哨兵看着红衣哨兵进了房间,收回目光:“队长可能要稍微晚一点回来。”
卿鸢喝了一口微凉爽口的果汁,在院子里掠起的、带着竹叶清香的风里舒服地眯起眼:“好。”
她正好可以名正言顺地摸鱼了。
黑衣哨兵没再开口,安静地靠在旁边的柱子上,怀里的刀一会儿搭在左边手臂,一会儿又换了方向,刀柄上挂着的迷你大刀一刻不停,一直在轻轻摇晃。
卿鸢吃了一块粉嘟嘟的糕点,点点头,正打算再拿一块,听到有声音响起,她转头看,看到刚刚飞快离开的红衣哨兵又返场了。
怀里还抱着一堆东西,他也不看她和黑衣哨兵,抿着唇,把怀里的东西都倒在院子里。
卿鸢看过去,是几个木雕小人还有木头小狗、小牛什么的。
这是干嘛?摆摊,还是跟她显摆他有这么多好玩的?
红衣哨兵倒了东西,直起身,看了眼卿鸢,又快速垂下眼睫,避开她的目光,看地上的那些栩栩如生的木雕。
被他注视着的木头小人儿们慢慢动了起来,木头小猫抻了个懒腰,木头小狗转圈咬自己的尾巴,木头小马慢悠悠地吃起砖缝里钻出来的青草……
卿鸢微微睁大眼睛,看着仿佛有了生命,活过来的木雕们。
想到刚刚黑衣哨兵跟她说的,他们可以把器灵附在别的物件上,暂时控制它们。
所以,红衣哨兵这是把自己的器灵附在这些木雕上了吗?
这个天赋竟然还能这么用,这也太好玩了吧?
卿鸢看向红衣哨兵,他的耳朵好像更红了,目光一直落在地上,专心致志地玩着他的木雕,对院子里的另外两个人并不在意。
卿鸢也乐得有免费表演看,视线放在木雕上面。
红衣哨兵看着年纪不大,有些稚气张扬,但还是很有实力的,十几个木雕被他控制得极好,各做各的,动作非常协调,每个都很鲜活。
最好看的是拿着兵器切磋武艺的几个木头小人儿,里面最厉害的当然是和红衣哨兵一样拿着长剑的那个,他的长剑还能脱手,围着他转圈,随他心意飞向敌人。
卿鸢看得入迷,点心放在唇边好一会儿了,都忘了吃,看到其他小人儿被长剑小人儿一一打倒,她差点发出叫好声,还好,她看到红衣哨兵抬起眼向她看过来,及时回过神,咬住嘴巴前面的点心,把要脱口的声音咽了回去。
长剑小人儿漫不经心地玩着他的剑,摸着跑到它旁边的木雕小狗的脑袋,不知道在想什么。
卿鸢以为表演结束了,有点没看够地吐了口气,却见长剑小人儿把剑背到身后,冲房间奔去,房间门口里跑出好多形容狰狞,发出无声嘶吼的木雕猛兽。
又一场好戏开始。
院子里恰好起风了,卿鸢把飞到她眼前的碎发别到耳后,看着长剑小人儿上下翩飞,把长剑使出了花,从容又优雅地戏弄起来势汹汹的木雕猛兽。
真好啊,不用学习也不用工作,还能看“电视”,卿鸢双手捧着杯子,感觉自己好幸福,没有注意到,院子里的两个哨兵的视线都不在木雕上。
看着看着卿鸢感觉有点不对,本来在院子中心的木雕们在不知不觉中靠她越来越近,木雕小猫甚至都跑到她脚边,时不时用爪爪悄悄扒拉一下她的裤脚玩得不亦乐乎,木雕小狗也在旁边摇着尾巴,寻找扑向她的机会。
它们的控制者……卿鸢看向红衣哨兵,他倒是还懒洋洋地靠在院子另一侧,不过,眼睛看向她,和她对视了几秒,扳着脸,冷冰冰地问:“你要玩吗?”
她怎么玩?
看到她有些心动,红衣哨兵直起身,走向她,蹲在她面前:“碰碰我的鼻子。”
碰他鼻子干嘛?卿鸢不理解但还是很好奇地照做了。
她的指尖刚落在少年高挺的鼻尖上,在她脚边摇尾巴的木头小狗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开心地蹦来跳去,还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弄得浑身都是土。
红衣哨兵也觉得效果好像有点太好了,冲那只还没安静下来的木头小狗皱了皱鼻子,耳朵红得都让人有些担心了,低着眼不看她,只轻声教她再怎么做:“再碰碰我的眼睛。”
卿鸢看看闭上眼睛的红衣哨兵,抬起手。
这次有反应的是一个推车卖花的木雕小人儿,他开心地举起手里的花盆,花盆里合着的花苞慢慢打开,正好有阳光落在上面,在错落的花瓣上流下蜜色的光,看着就让人心里暖洋洋的。
卿鸢忍不住笑起来。
哨兵睁开眼,看了眼举着花花手舞足蹈的木雕小人儿,又微微仰头看了下笑着的向导,小白杨般笔直利落的脖颈也漫上淡淡的绯红,这次他没再告诉卿鸢应该具体碰哪里,长长的眼睫低下来,紧张地轻颤:“还可以试试别的地方。”说完,他抿起了嘴唇,牙齿轻轻压在上面。
哨兵还可以这么玩吗?卿鸢的目光落在被哨兵自己咬着的唇上,指尖下移,碰了碰他的唇角。
想和她玩又很傲娇的小猫使劲地蹭了蹭她的脚踝,直接倒在了她的鞋面上,比小狗还像小狗,讨好地翻开了肚皮。
原来哨兵的嘴巴,对应着她最喜欢的小猫。
卿鸢看了看那些拿武器的木雕小人儿,它们还没被她动过,她碰碰哨兵的耳朵,本来后背挺得很直的哨兵,瑟缩着躲一下,自己也意识到这样很没出息,看了她一眼,皱眉低眼看地上。
木头小马抬起了蹄子,丢下它的主人,哒哒地走向卿鸢。
好有趣啊,她可以这么玩一天,卿鸢想了想,伸出手:“把手给我。”
哨兵咽了下喉咙,握起手指,慢吞吞地把手抬起来,皱了下眉,豁出去了一般把手往她手心里一塞,落得却很轻,不太敢落实。
稍微接触到的一点,就能带起很大的反应——一个扛大锤的木头小人儿双脚蹬地,跑得飞快,嘭地一下撞到了院子边的围墙上,啪地躺在了地上。
卿鸢想笑,又担心:“它没事吧?”
哨兵侧头看了眼那个出洋相的小人儿,咬了咬牙,转回头,脸也红了:“没事。”
卿鸢找到规律了,哨兵的身体部位对应着不同的木雕,越复杂需要更多精神力控制的木雕对应的身体部位也更“重要”。
她看了看盘靓条顺的年轻哨兵身上,忍住想再多探索一下的冲动,把手放回自己的腿上,哨兵看她停下来,眼里黯淡,低下眼:“向导这就玩腻了吗?”
这带着淡淡幽怨的声音,怎么像在控诉她这么快就厌倦了他的身体?卿鸢被哨兵逗到,抬起手卡住他的下颌两边,让他抬头看她。
她没想到的是,她这个动作让好几个木雕一起动了起来,她想到什么,试着用力,哨兵的脸颊被她捏得泛红,眼睫也颤颤的,但地上的木雕更活跃了。
好吧,她又找到了一个规律,哨兵越激动,木雕的反应也会越大,而让他激动的方式就是让他——疼。
卿鸢微微摇头,年纪轻轻的,就有变态的趋势了。
“它们很可爱,但是一直这么玩,你能受得了吗?”卿鸢记得黑衣哨兵说过,控制别的物件,对哨兵来说,需要消耗更多精神力。
他还一口气控制这么多。
“我有什么受不了?”哨兵一听就不服气了,桃花眼灼灼,意气风发地盯着卿鸢,仿佛要证明他的“实力”,地上的木雕都开始表演才艺。
逞强是吧?卿鸢松开手,在哨兵眼里流露出失望的时候,轻轻在他脸上拍了一下。
地上的木雕停了下来,接着开始群魔乱舞。
哨兵看她的眼神又屈辱,但亮晶晶的,余光看到她的手又落下来,他情不自禁地闭上眼,偏头,主动找她的手心。
卿鸢及时收住手,看着自己贴到她手心里的,轻声问:“你看看你干什么呢?”
红衣哨兵睁开眼,满眼羞恼,噌地站起身,却在没完全直起身的时候顿住,慢慢低头看他的右手,它被一只纤细白皙的手轻轻握住。
红衣哨兵的脸肉眼可见地变色,比衣服还要鲜艳。
而地上的木雕则集体捧住脸,栽倒在地上。
卿鸢放开他的手:“这叫受得了?”她还没碰他更敏感的位置呢。
第111章
开始升破级
羞得浑身泛粉的哨兵拎起衣角杀气腾腾地冲进了房间里,
少年身板笔直挺拔,哪怕是逃走,脚步也轻盈,
类飞鱼服的训练装将腰收得窄窄的,下摆衣袂翩飞,其间两条踩着靴子的长腿格外惹眼。
看漂亮哨兵生气让人心情真好,
卿鸢捧起果汁,
弯起眉眼,
借着清风喝了一大口,
抬眼看到黑衣哨兵在看她,她赶紧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嘴脸”。
差点忘了还有个哨兵在,他好像还是被她调戏的红衣哨兵的哥哥。
他太安静了,
连呼吸都没有,
能和长廊里的柱子融为一体。
卿鸢老老实实地小口喝着果汁,也让自己尽可能不要发出声音,
但黑衣哨兵还是没移开目光,
卿鸢余光看到他拿起了大刀,
心里一紧,摸到身边的柱子,把自己往柱子那边拉。
都做好藏在柱子后面的准备了,
哨兵向她摊开手。
卿鸢莫名想到在她老家很火的一个表情包——委屈猩猩礼貌伸手要香蕉。
她手里只有果汁啊,卿鸢犹豫着要不要杯子给哨兵,
余光又瞥到什么东西在动,她小心地侧头,
把讨厌的碎头发别到耳后,清理好视野往哨兵手心看。
挂在刀柄上的迷你大刀在哨兵手心上方飞着转圈。
怎么弟弟给她表演完,哥哥给她表演?但要说这是表演,
也有点太简单了,卿鸢很捧场地认真看了一会儿,跟着迷你大刀转圈圈的眼睛都要转晕了。
黑衣哨兵也很配合地摊开手给向导看,沉默了很久,才意识到她没理解他的意思:“送你。”
送她?卿鸢抬起眼,被风吹过来的碎头发糊住眼睛,气呼呼地把它们拨开,刚要要别到耳朵后面,黑衣哨兵动了动,依旧是面瘫脸,但生着薄茧的修长手指很温柔,将他手里的迷你大刀轻轻插进向导柔顺的乌发里。
迷你大刀不像发卡有卡扣,可它就是很服帖,将卿鸢不听话的碎发全都接住,固定在她的耳边。
卿鸢隐隐能感觉到,有个味道很清新的“灵”在她耳边一下一下地轻轻跳动,迷你大刀里有黑衣哨兵的精神力,也被“附灵”过,意识到这一点后,卿鸢不再纠结它是怎么别住她的头发的,可。
她有点茫然地看着给她别好迷你大刀就退开了的黑衣哨兵。
他为什么要送她被他附灵的木雕大刀?
黑衣哨兵面无表情地垂下眼睫看她,别在她乌发间的迷你大刀悄无声息地挪了挪,将自己调整到更漂亮的角度。
他眼里无澜,可眼睫眨动得比平时轻缓温柔许多。
言简意赅地表明他送她礼物的目的:“防身。”
“防身?”卿鸢不是怀疑哨兵,少言的黑衣哨兵天然给人一种非常可靠的感觉,但这个迷你大刀毕竟是木头做的,刀刃都没有开。
黑衣哨兵看着她,卿鸢感觉耳边一松,侧头看去,迷你大刀随风而起,在空中轻巧地转了一圈,廊檐上被风吹下来的花叶齐刷刷地断开,像下了一场缤纷的雨。
卿鸢还没看清什么,迷你大刀就已经回到她耳边,压住还没来得及乱飞的碎发,回归的木刀依旧古朴肃然,身上却带着淡淡的花叶清香。
黑衣哨兵怀里的大刀刀柄处还有刚刚挂着迷你大刀的红绳,只是红绳不再摇晃,很稳定地垂着,他的声音也很平,有着与年纪有些不符的沉稳成熟:“被附灵的刀与材质无关,会根据的主人需要显出利刃。”
卿鸢点点头,表示又学到了,但还有疑问:“附灵需要你的精神力,我离开了,它不就没‘电’了吗?”
“这把刀不会。”黑衣哨兵没有具体解释为什么,漆黑的眼眸看着她,“它会一直保护向导。”
卿鸢没再追问,抬手摸了摸耳边的迷你大刀,黑衣哨兵默默地低下了眼睫。
最近军区事故频发,有个能保护她的“暗器”确实很好。
但……卿鸢低头,想借着杯子里的水照照看自己的样子,头发上别把刀,会不会显得她太野了?
卿鸢侧着头,努力想从果汁的倒影里看清自己,黑衣哨兵看了她一眼,手腕一扬,抽开刀鞘的大刀滑出来,正好滑到卿鸢面前,冷光映在她的脸上。
卿鸢咽了咽喉咙,看看黑衣哨兵,然后才看向刀面映出的自己。
充当发卡作用的迷你大刀好像变幻了一点形状,没那么……大刀了,但还是藏不住陵劲淬砺的肃杀感觉。
有点怪,但还挺好看的,卿鸢点点头,黑衣哨兵应该尽力了,她也不要太挑剔。
“谢谢。”卿鸢用指尖轻轻抵住冰冷的刀头,想把它推回去。
刷地一下就滑了出来的大刀,卿鸢根本推不动,她默默加大了力度,指尖却和刀头错开,在它表面用力搓了一下。
沉重的刀头颤起来,像是打算发怒的前兆,卿鸢不敢瞎弄了,把手收回来,哨兵倒是没说她,翻转手腕,把刀鞘立起,收了大刀。
又靠在一边,cos起柱子,直到卿鸢抱歉的视线从他身上离开,他腰腹处才慢慢放开,极为克制地平复呼吸。
卿鸢忍不住总抬手摸她耳边的木雕刀,它其实没什么重量,除了很香,根本察觉不到它的存在。
她就是在想,哨兵们怎么会对她这么好呢?
哪怕是没怎么相处、也没接受过她治疗的红衣、黑衣哨兵也会为她准备节目和礼物。
反过来,她对他们就没那么用心了。
卿鸢不打算责怪自己,她的精力是有限的,哨兵那么多,她累死自己也不可能把每个哨兵都放在心上。
可是,心里还是会有点难过,卿鸢把书包抱到腿上,在里面翻找起来。
扶珩队长在她找好东西前回来了,他的腿还没有好,仍然坐着轮椅,他并不需要人帮他推,只带着卿鸢去往内室,卿鸢也没看到他怎么操控轮椅,轮椅就像自己长了眼睛,在每个拐角准确地转向。
卿鸢能感觉到他的精神力波动,猜想轮椅应该也被他附灵了,这一族的哨兵天赋真的好还用啊。
她正这么感慨,哨兵的精神力波动断开,轮椅也停了下来。
“怎么了?”卿鸢低头看向拥有靡丽容颜,却拥有清冷气质,令人不敢亵渎的哨兵。
神明感太重的哨兵总给卿鸢一种“不是人”的感觉,可此刻,他却罕见地显出一点脆弱疲惫,闭起眼,声音轻得和叹息一样:“好累。”
坦白自己力不从心的神一下有了人气,卿鸢看了一眼他放在腿上的古琴,几天不见,他的古琴好像又破旧了一些,被哨兵玉雕出来的长指搭着,莫名勾人的邪念,让人想把古琴的破碎感延伸到不染尘埃的哨兵身上。
她站到轮椅后,手握住后面的把手,推着轮椅向前。
不知不觉,她现在也有了医生的心态,对这个不顾“医嘱”,擅自糟蹋自己身体的病患有了一点责备的意思:“扶珩队长的身体还没好,就又到污染区了吗?我上次不是跟你说,要好好休息吗?”
哨兵安静地听着向导批评自己,没有辩解反驳,在内室门前睁开眼,两边门板自动滑动打开,露出里面宽敞明亮的空间。
卿鸢进门前,看到窗外像蜘蛛一样悄悄倒挂下来一个人,目光在她身上停了一瞬,发现她看到他了,又连忙把自己拽了上去,红色衣角急匆匆地从窗角掠过。
卿鸢本来还有点生气,看到这一幕又忍不住笑起来。
笑完,她更气了,皱了皱鼻子。
服了,这些哨兵了。
扶珩也看到自己的副队了,不过没有说什么,让向导把他推进房间里,窗口原本挑起的纱幔被看不到的力量放下来,房间光线渐渐变暗,与外面隔绝:“劳烦你了,卿鸢向导。”说着,他要自己控制轮椅到桌后。
卿鸢放开了手,但发出了制止的指令:“不许动。”
习惯、擅长而且也很喜欢掌控一切的哨兵队长手顿了一下,放回到古琴上。
卿鸢绕到他的面前:“让我看看你的腿。”
被提出这样的要求,哨兵仍然平静,看着她,没有动。
卿鸢倒也不意外,跟红衣哨兵、黑衣哨兵比起来,他们的队长是真·主人级别的哨兵,他的精神系攻击也偏控制,她和他连接过两次,能感觉到这个看起来淡漠冷然的哨兵的掌控欲。
他当然不会每个指令都乖乖听从,至少目前是。
他不像一些哨兵会尖锐激烈地反抗,但他这种处理起来更加棘手,他会选择将哪些控制权交给你,看似被掌控,实则还是在操控被人。
这么一想,卿鸢还有点不爽,感觉被同行碾压了。
不对,她又不想当专业的主人,气这个干嘛?卿鸢把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收好,坐在哨兵的对面。
“好吧,那就先不看。”她抬起手,指尖靠近他腿上的古琴,却在离琴弦一厘米的位置停下。
她没动,哨兵也没动,可琴弦还是从细微颤抖到抑不住发出如同低低的嗡鸣。
卿鸢这才用指尖勾了一下那根好像在按捺着哭泣声的可怜琴弦,琴音悠悠散开,更像是哭得正可怜的人被捂住了嘴巴,只能无声地溢出莹润的液滴。
卿鸢按照虫母前辈教她的,打开了精神屏障,丝毫没有受到琴音的影响,语气轻快:“先检查一下我上节课跟你学习的成果吧,扶珩老师。”
上次见,他教她如何用琴音控制占有他,现在就让他看看她学习得怎么样吧。
“在检查前,我要先送老师一个礼物。”卿鸢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几对大小不一的蝴蝶夹子。
“这些琴夹不仅可以改变琴音,还可以随着颤动幅度频率升温,达到一定温度,会从这里流下同样带有温度的蜜蜡,很适合保养琴弦的蜜蜡。”卿鸢托着其中一对蝴蝶夹子,给哨兵讲解,“这是我在古董店里淘的,看到它们的时候,我马上想到你了。”
哨兵看着她,指尖没有用力,轻轻搭在一次又一次绷紧的琴弦上。
是什么让它们这样收紧,哪怕松懈一点,都会让古琴里跳动的器灵流得一塌糊涂?
是她叫他扶珩老师?还是她为他准备的、有特别作用的琴夹?或者是她说,她会看到一个东西时,第一时间想到他?
卿鸢把蝴蝶琴夹递给不说话的哨兵:“要现在夹上吗?”
哨兵静了片刻,颔首:“好。”
卿鸢完全尊重这位很有控制欲的哨兵的选择:“要夹几个呢?”
扶珩意识到她故意让他自己决定该怎么“奖励”他的古琴,又默了一瞬,声音很轻:“全部。”
第112章
开始升破级
“全部?”卿鸢顿了一下,
她买这盒琴夹时没想那么多,她有时候买东西很上头,看到什么就买什么,
当然,买的时候,她确实想到这个会很适合送给他,
只是没想要用这样的方式给他用。
更没想到,
哨兵接受度这么好,
只用一对对古琴来说都很有负担了,
他却全部都想要……
不过,既然是他自己说的。卿鸢没说别的,将蝴蝶琴夹按大小依次拿出来,
虽然她已经从里到外把哨兵的古琴了解透彻了,
但还是不够专业,需要哨兵教她。
“这是凤沼……这是龙池……”卿鸢坐得比哨兵要低一些,
低头看他腿上的古琴,
跟着他认古琴各构造的名字。
哨兵看着她纤细的手指从古琴背面抚过去,
将古琴翻过来,正面对她,继续教她古琴音位对应的琴弦位置。
卿鸢学得头大,
假装听懂了,拿起最小的蝴蝶夹子:“扶珩队长想把这个夹在哪里?”
哨兵指尖按在按捺着兴奋的琴弦上,
静了片刻:“二弦靠近焦尾的位置。”
卿鸢看着古琴,陷入了沉思,
焦尾是左边还是右边来着?
哨兵抬起手,覆在她的手上把她带向正确的位置,在她要捏开夹子时,
指尖颤了一下,把手拿开,让她自己将琴弦夹好。
卿鸢抬头问了他一下:“紧吗?”
哨兵低着眼睫,在昏暗的光线里,还好像被清辉笼着:“可以再紧一些。”
卿鸢很想问他确定吗,她是记不住专业的古琴构造名称,可她知道古琴对应着哨兵的哪里。
他不怕被玩坏了吗?
哨兵清冷的声音轻飘飘落在她耳边:“向导,是在怜惜它吗?”
卿鸢又抬头看向他,哨兵眼底平静,可平静中却有一股难以驯服的意味,不,他从来都不认为自己处于被驯服的位置。
这样的哨兵还挺刺激人的征服欲的,卿鸢低下眼,将那枚蝴蝶琴夹收到最紧,只是放手,都叫琴弦轻颤。
“是有一点心疼。”卿鸢声音很轻,指尖却按在那根忍不住发抖的琴弦上,硬生生地叫它停下来。
她的行动分明地告诉他,她对他不会手软,他也享受她这样对他。
可心还是会为她轻声说心疼而放慢跳动的频率。
身体上罪恶的欢愉和心理上温情的慰藉,彼此矛盾,紧紧交织,互相促进着攀至峰点,好像躺在荆棘编造的温床里,又痛又温暖安心。
这是扶珩从未有过的体验,他没有拒绝接受它,体会片刻后,他知道他很喜欢它。
“这里吗?”卿鸢抬起眼看坐在轮椅上任由她装点古琴的哨兵,他不太能开口,只有琴弦在可怜地低鸣。
“是偏了一点点。”卿鸢懂他也懂他的琴的意思,将那个蝴蝶琴夹取下来,重新放好,错误被纠正,琴弦细微的泣音却更婉转。固定好后,她的指尖顺着那根颤抖的琴弦捋过去,琴弦像只瑟瑟发抖的小猫摩擦着她,栖息在琴弦上的蝴蝶蝶翼轻抖,上面的细碎宝石在昏暗的房间里依然反着绚丽的光彩。
老板还是不够了解这些蝴蝶琴弦的玄妙,它们的蝶翼能在琴弦被拨动时,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与幽幽的琴音融在一起,高高低低的,好听极了。
所有蝴蝶都栖息在哨兵想要的地方,在琴弦上颤着薄薄的翅膀。
“原来这些是扶珩队长喜欢的位置啊,我记住了。”卿鸢看向哨兵,他如玉的高挺鼻梁沁出细汗,睫毛好像也变得湿漉漉,眼底在平静,也像是洒了层雨,变得湿润脆弱,她的小指随意勾了一根弦,哨兵眼睫重重一颤,闭起了眼睛。
“好像确实变得好听了。”卿鸢又试了试其他的琴弦,“你自己试一下吧。”
扶珩睁开眼,漂亮的双手在她的牵引下放到准备的位置上,好像退化成了连基本功都需要被老师教导的学生。
向导的口吻也变得有些严厉:“开始。”
扶珩看了看她,敛起细不可查的颤抖,指尖平稳地压在琴弦上。
琴音流出,音色依旧高洁清雅,转音间却多了些幽魅的勾人余韵,更令万物无法抗拒,被它迷惑,连时间都好像被它蛊惑,拉出细细的丝,变得格外悠长。
向导也抵抗不了这样的琴音,屏障越来越微弱,慢慢伏在他的腿上,抬起手,去碰随着琴弦而动的蝴蝶翅膀。
流畅的音律中多了杂音,不过,很快被弹琴的人融进琴音里,变得和谐好听,向导仿佛喝了酒,眼神变得有些迷离,也不再只满足于拨弄蝴蝶的翅膀,指尖挑着被琴夹夹紧的位置,逆着扶珩抚琴的方向,勾起琴弦。
微微拖着话尾的声音也揉进凌乱的琴音里:“你刚刚教我抚琴手法是这样吗?撞…拨…滚…吟…猱…泼刺…”
在她给他检验学习成果时,琴音乱了,又被带回来,带回来后又被拨乱。
最后,她干脆不装了,手按在琴弦上,毫不在意琴弦会不会被她压断,就这么用手撑着它们,直起身,用另一只手轻轻点着哨兵好看精致的喉结:“老师,你弹错了。错了应该怎样?”
扶珩的手也停下来,看着她,喉结在她指下滚动,自己带起酥酥痒痒的折磨,静了片刻,才动唇:“错了,该罚。”
向导偏头打量着他,纤细莹白的手指打开,很慢地握住他的脖颈,给足他挣脱离开的时间。
哨兵没什么表情,低着眼,纵容她收紧他的咽喉,将他的生命交给她。
扼制他呼吸的手轻柔但无情,连缝隙都不给他留,另一只抚过他衣襟,让他露出里衣的手不疾不徐。
她靠近他的耳边,轻声下令:“把窗帘打开,老师接受惩罚的样子就应该在光下,在所有人的眼里,谁都可以审判唾弃你。”
扶珩呼吸顿了一下,阳光随着打开的纱幔落在他的身上,纯白无暇的衣袍落在影子上,光线并不强烈,却像细细的针一样扎在他常年包裹在训练服里的身上。
扶珩看向窗外,明媚的光里有很多双眼睛,鄙夷的,戏谑的,全都不加掩饰地打量他。
唯一能遮蔽他的人在他面前,扶珩抬起眼睫看她,她的影子好像微凉的水流过他,让光落在他身上的痛转化为另一种更羞耻也更兴奋的刺激。
他听到她问:“够吗?”
“不够。”他一如既往地贪心。
向导明明听到他的渴求,却从他身上拿开了手,影子也慢慢离开他,她站在离他一步远的位置,站在那些眼睛前,看着他:“那接下来,老师要自己来,让我看到你想要改过自新的诚意。”
她把掌控权还给了他,可是,他心里想的只有她喜欢的会是什么样子。
她想要他怎么在这里羞辱自己?
她想看到什么样子的诚意。
他被她掌控了,彻彻底底地,扶珩清楚地意识到这点,却抬起手。
影子上堆叠起更多不染尘埃的。
他将要打破禁忌的手被握住:“扶珩队长。”
扶珩似乎知道他注视的只是虚影,眼里毫无波澜,也没有聚焦的过程,从始至终都非常清醒,低下眼睫,看着一直坐在他面前的向导。
窗前的纱幔被吹起来,外面没有眼睛,只有流淌的轻柔阳光。
地上的影子完好地铺着,他的衣服确实被自己扯乱了,但还不至于真的那么寡廉鲜耻,掉落一地。
他的喉结下滑,没有任何阻力,也不曾有任何阻力。
这让他有些遗憾。
“你学会了。”扶珩看向放在他腿上的古琴,它倒置着,正向朝向导,弹琴的人是她,只是不知是哪个音节开始了他荒诞又无比欢愉的幻境。
“也没完全学会。”卿鸢摇摇头,不是谦虚,“我感觉到你被我控制了,但我不清楚你听到我的琴声,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只看到你让窗帘打开,然后……”看了眼哨兵刚刚差点自虐的手。
然后就开始扯衣服,还想用力握折一些东西。
她看他下手果决狠厉,仿佛没把这当做自己的身体,她怕他真的伤害自己,所以叫醒了他。
她现在应该只能做到精神控制入门,也就是把人引到幻境里,但编织幻境还需要哨兵自己来。
她不太想知道扶珩队长给自己编织了什么样子的幻境,默默转开话题:“而且你现在还很虚弱,琴上又夹了这么多琴夹,我也就是钻了个空子才成功的,还是得继续好好学习。”
扶珩脑海里闪过刚刚倒映出他真实欲念的幻境。
让最擅长精神控制的哨兵暴露,甚至自己主动激发极恶的一面,谷欠罢不能,而她做这些都是无意识的,别人天赋的顶点,只是她的本能反应,向导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能力有多么惊人。
令人分不清虚实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能让人清醒地沦陷,无论虚实,都想要将荒唐,不顾廉耻的事情做尽。
哨兵沉默地思考了一会儿,问:“还要继续学习吗,卿鸢向导?”
“要啊。”卿鸢点头,她感觉正好呢,但是……她看了看哨兵的腿,“先让我看看你的腿,好不好?”
被她再次提出同样要求的哨兵静静看着她,接着低下身,挽起裤腿。
变听话了诶,卿鸢心里开心,脸上没显露出来,怕把好不容易愿意了的哨兵又“吓”回去了。
哨兵的腿轮廓很漂亮,只是像被毒水浸泡了很久都变得乌黑了。
“很丑。”哨兵轻声说,但手还听话放在一边,任由她打量他最丑陋的部分。
“是有点丑。”卿鸢没说谎,“不过,我可以……”试着把手放上去,被浓郁的毒雾刺激,她外放的精神力自动运转,毒雾缕缕拔除,虽然不至于让哨兵的双腿一下就恢复原状,但肉眼可以看到好转,至少血液开始重新流动,有了血色。
“看。”卿鸢抬头看着哨兵笑,“是不是好看了一点点。”
哨兵没有回答,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卿鸢也顾不上管他了,除了毒雾,哨兵的血管深处还有别的扎根,是无名菌,卿鸢试了一下,她的精神力可以把它们一点点拽起来。
这应该很疼,可哨兵却动都没动,卿鸢想帮他转移下注意力,小声问:“你没有受到污染菌的精神影响吗?”
哨兵言简意赅:“可以抵抗。”
确实是个狼灭,卿鸢把注意力放在手心,她发现被她扯得松动的无名菌菌丝又被不知道从哪里跑出来的透明菌丝包裹住,两者激烈地对峙着,透明菌丝数量不多,有点趋于劣势,卿鸢想了想,让精神力落在它身上。
精神力竟然真的钻进了透明“无名菌”里,它们因此战栗,颤巍巍但更努力地吞噬无名菌。
卿鸢还试了一下用精神力操控它们的延展方向,让它们更好地捕捉哨兵血肉深处的无名菌。
这也可以,卿鸢感觉自己发现了新大陆,不过,很快她也发现了弊端,加注了她的精神力的透明菌丝很不稳定,自己就会爆开,而且无名菌对有她加持的透明菌也更有敌意,异常疯狂地撕咬透明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