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宁芙又道,“祖母如此,也并非是值得小辈学习的榜样。”这可就是扯下了那层遮羞布了,讲长辈的不是,那是大不敬。
不过这话宁芙不吐不快,便是受罚也认了。
宁老太太面子挂不住,没想到一直以来听话的孙女,敢如此忤逆自己,心里发了狠,道:“去门口给我跪着,没有我的吩咐,不准起来!”
宁芙却是跪下给宁夫人磕了个头,道:“阿母,我还是那句话,中馈的事,您别管。不久前我听库房的两位嬷嬷说起过,国公府的账是有问题的,您曾经没资格管,也可千万别将责任引到自己身上。”
她将宁夫人,给摘了出去,自己是宁老太太的亲孙女,祖母不会真记恨自己,又是一个还尚未懂事的小女君,还能勉强算得上“童言无忌”,她被扣上任性的帽子,也比阿母受委屈要好。
再者,又将卫氏的打算,给挑明了,虽她无法提及国公府的账问题有多严重,但卫氏必然能听懂。若是卫氏不想让祖母知道那账可不仅仅是有些问题,而是五万两的亏空,就得私下来找阿母谈了。
宁夫人看着女儿,红了眼睛。
“去!去给我查,我倒要看看是哪些人爱乱嚼舌根。”宁老太太怒道。
宁芙觉得有些讽刺,她心里清楚,祖母生气,不是因为那两位嬷嬷真在胡说,而是她不想让人知晓,她心里的打算。祖母虽不曾提过,心底却也是希望阿母的钱,能拿出来帮衬国公府。
是以她得让大房和祖母,都懂分寸,阿母自己的东西,和国公府无关。
而父亲的态度,就是其中的关键。平时就是父亲太孝顺,太好说话了,大房与祖母,才失了边界感。
宁芙今日,就是要让父亲狠下心,这甚至比国公府的账,都还重要。
她垂眸道:“冬珠,你先带我阿母回去吧。”
宁夫人自然不肯,舍不得女儿被折腾,但看清女儿坚决的眼神,也知不能错过这次机会,忍着心痛跟着冬珠离开了。
宁芙规规矩矩的跪下去,这一跪,便是两个时辰,这脚下也没有护具,她却是一声也未吭。
宁老太太又心疼又气,同时心里责怪孩子是被宁夫人给教坏了,也是该长长记性,索性不再看。
……
宁真远回府时,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荷亭园内异常安静,他不由蹙起眉,推门而入时,却见妻子泪流满面。
他与宁夫人成婚快二十年,很少见她落泪,上一回见她如此,还是阿芙落水那次。
“发生何事了?”宁真远伸手抚去她的泪珠,不免担忧道。
宁夫人挥开他的手,心中对他也是有埋怨的,但凡他没这么好说话,当年中馈一事,她也不至于全然争不过卫氏,也不会有今日这般纷争。
冬珠哽咽道:“二老爷,今日四姑娘,被老祖宗罚跪了,您快去救救四姑娘吧。”
宁真远心下一沉,也来不及多问,抬脚就往沁园走去。
刚刚进园子,便见一抹纤瘦的身影,摇摇欲坠的跪着,下一刻,整个人往前倒了下去。
“阿芙。”宁真远的心,也跟着一紧,几乎是快步跑过去,只见女儿脸色苍白,嘴唇也失了颜色,昏迷了过去。
他心疼的将人抱起来放回床上,焦急地吩咐下人去喊郎中。
“母亲今日为何要责罚阿芙?”宁真远道。
“自然是她犯了错。”宁老太太冷声道。
“什么错?”宁真远却是非要个缘由。
宁老太太却不再言语。
“阿芙一直乖巧懂事,究竟是犯了何错,母亲要这般对她?”
第30章
神医现
宁真远见宁老太太不肯说话,又看向一旁的婢女如意,道:“你来说。”
如意看了眼冷着脸的宁老太太,却是不肯开口,只跪了下去:“请二老爷责罚。”
“母亲,长辈教育晚辈,理所应当,却也得事出有因,儿子需要一个解释。”宁真远虽心中已有几分急躁,却还是耐心地问,怕说话过重,伤了母亲的心。
“二弟,是弟媳今日与老祖宗起了冲突,阿芙帮弟媳说话,失了分寸,顶撞了老祖宗。”卫氏出面圆场道。
宁真远听了,替妻子说话道:“母亲,柳氏心底是善良的,绝不会有坏心思,只是嘴上不饶人了些,还请母亲不要同她一般见识。”
宁老太太的气顺了些,自己儿子到底是向着自己的:“回去告诉她,明日便接手穆氏手里的事,再推脱,别怪我做长辈的不近人情。”
卫氏也松了口气,二弟向来好说话,道:“回去劝劝弟媳,她也是国公府的媳妇,府上的事,也是她的事,一家人齐心协力,国公府才能蒸蒸日上。”
恰巧宁夫人此刻赶来,看见昏过去的宁芙,心如刀绞,又看看对宁老太太恭敬孝顺的宁真远,一时失望至极。
宁夫人淡淡道:“明日我就带阿芙回公主府。”
宁真远愣住了,随后宁老太太冷冷道:“你要回去就回去,没人拦你。”她心底认准宁夫人不会回去,给二子纳妾时她也是如此,最后还不是待在府中。
她是长辈,还能被她一个小辈威胁了不成。
“这是怎么了?”宁真远皱眉道。
宁夫人并不理他,只低头去看宁芙,郎中早已到了,替宁芙扎了针,她才悠悠转醒。
“父亲。”宁芙看到宁真远,不由红了眼睛。
宁真远看着她磨到发红发肿的膝盖,心疼不已,“我平常是如何教你的?怎可顶撞祖母?”
宁芙推开他,眼睛盯着他道:“父亲不先问问,我为何会顶撞祖母?祖母说的,便一定是对的了?若是我告诉父亲,祖母赶阿母回公主府呢?”
宁真远一怔,立刻去看妻子,只是妻子并未给他半个眼神。
卫氏打圆场道:“阿芙,你祖母说的不过是气话。”
“只是气话么?还是因为心里知晓,有我在,阿母舍不下我,回不了公主府,所以祖母说这些伤人的话,也便没了顾忌?”宁芙轻声道。
宁老太太被说中了心事,脸色不太好看。
“我的阿母我自己护着,便是还有下一次,我依旧会这么干,大不了我跪死在这。祖母一日不向阿母道歉,我便一日不会来沁园。”宁芙轻声却坚定道。
宁夫人看着女儿,背过身去,擦了擦眼泪。
“还有,国公府的账,也没有商量的余地,我阿母不会管,除非允许阿母亲自找人,从三年前的账起,从头到尾查一遍,确定无误后,我才同意阿母来接手。”宁芙道。
宁老太太却未坦荡的说好,显而易见是知道国公府的账,是知道一些的。
卫氏则一阵心虚。
到这,宁真远心里就有数了,他一直知母亲偏心,只是他与宁真修是亲兄弟,并不去计较,便是大房全管了中馈,他也并未多说什么。
主持中馈能捞多少油水,是人都清楚,他这就是默许大房多得利益,他甘愿吃点亏。
却没想到,母亲在知晓府中情况后,却想着让妻子用嫁妆去填大房惹出的祸。
宁真远心寒不已。
他又看向妻子,心中升起亏欠,眼下是女儿长大了,能替她叫不平,那以前呢?是不是都自己承受着。今日要是女儿不下跪,那跪在这昏倒的,那就是妻子。
母亲是仗着自己孝顺,打压妻子,可妻子却是因为爱自己,而处处忍让,这一对比,让他越发觉得对不起妻子。
宁真远也清楚,这一次的事情要是不解决好,日后还会有下一次。
“明日阿母带你回公主府。”宁夫人同宁芙道。
宁芙看了眼父亲,点了点头。
宁夫人忽然感觉手心一热,垂眸一看,原来是宁真远握住了她的手。
“母亲,您也是出嫁女,该最是清楚女子嫁人后,回夫家该有多不容易,柳氏是儿子当年亲自求娶来的,您赶她走,就是在打儿子的脸。”宁真远言辞恳切道,“儿子希望您跟柳氏道歉。”
宁老太太下不来台,却是半句都不肯多言,让她跟柳氏道歉,是不可能的。
“就当是儿子求您。”宁真远看着她道。
宁老太太也失望道,“你以为我为了谁,我难不成真是看不惯她?我这一辈子所做的一切,还不是为了国公府?”
只是宁老太太忽略了一点,她的确是为了国公府着想,可是事端是大房惹出来的,断没有二房不帮忙处理,就怪二房的道理。
很多长辈,自己年轻时受尽妯娌间的苦楚,老了却开始拎不清,喜欢“劫富济贫”,从条件好的子女索要银子,贴补条件差的子女。
宁夫人不抱希望,宁真远向来看重家族团结,慢慢地抽回手。
只是还未抽回来,就再次被宁真远握住了。
她不禁看了身边的男人一眼,却见男人眼神坚定。
宁真远看了宁老太太片刻,抚了抚衣襟,跪了下去,道:“既然如此,我与大哥就分家吧,如此干净,母亲也分得清二房与大房,并非是同一家了。”
众人皆是一愣。
宁老太太却是做梦都想不到,儿子能说出“分家”这样的话,不由红了眼眶,道:“你如今是连我这个老母亲也不想要了吗?”
宁真远苦笑道:“是母亲不要我,不论是之前纳妾,还是这回对柳氏口不择言,母亲都是为了你自己,哪是替我考虑。母亲闹得我家宅不宁,儿子只能远离。”
宁老太太无言以对。
“另外,柳氏的嫁妆,也不可能用来贴补国公府,谁点出的火,谁负责灭。”宁真远官至礼部尚书,严肃时,气场远比职位只有正四品的宁国公宁真修要足,一身官服尚未来得及换,不怒自威。
卫氏也不敢再开口。
“二爷,这番话太伤老祖宗的心了。”如意道。
宁真远却不理会,跪下磕了三个响头,道:“儿子不孝,但儿子只有柳氏一个妻子,我不护她,枉为其夫。”
丢下这些话,宁真远便带着妻女头也不回地回了荷亭园。
“父亲要是早能如此,阿母也无须受委屈了。”宁芙膝盖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回来时也坐着轿撵。
宁真远心里有愧,道:“以后我不会再让你阿母受委屈。”
只是眼神,却看着宁夫人。
宁芙松了口气,今日甘愿被罚跪,就是算准了宁真远回府的时辰,父亲的态度,让她觉得这一出苦肉计,还算值得。
……
当晚,宁国公宁真修便回了府。
宁真远同他聊到半夜,回来时,未再提分家的事,不过对兄长也没了往日的亲近。
眼下,宁芙倒也不希望分家,针对父亲的人不少,是以在外人眼里,国公府自是越团结越好。
她的目的,只是改变父亲太过顺从祖母的态度,只要父亲态度坚决,祖母日后就不可能为难阿母,大伯母也会有所收敛。即便日后真想分家,也不会太难
再者,要不是发生了这样的事,父亲顾及兄弟之情,恐怕还是愿意帮衬大伯母的,而中馈之事就还得拖延一阵,再拖下去,国公府指不定就真垮了。
宁芙与阿母商量好这一出苦肉计,也是断了父亲借钱给大房的可能。
过了四五日,宁老太太便亲自来竹苑看了养伤的宁芙。
正如宁芙所想,父亲的态度,决定了祖母的态度。
“可是还怪祖母?”老太太叹气道。
老太太这愿意亲自上门,就是变相地道歉,宁芙摇摇头,也给她台阶下:“那日我态度也不好,伤了祖母的心了。”
宁老太太还算欣慰,又拿出个雕花木盒道,“这对玉耳坠,是我前些日子找人做的,一会儿你拿给你阿母。”
“阿母会喜欢的。”宁芙笑道。
宁老太太看着孙女,其实她愿意来道歉,不仅是为了与儿子缓和关系,也是看在她的面子上,如今也算知道自己孙女,有多护短了,她不愿孙女真不理她。
老太太走了没多久,卫氏也来了。
关心了她几句,便开始问宁夫人的下落。
“大伯母有话就同我说吧。”宁芙道。
“我想说的,得同你阿母说,你还小,与你无法说清楚。”卫氏敷衍地笑了笑,只是这笑,任谁看了,都知她心里有事。
宁芙却将一叠银票摊在了她面前,待看清上边的面额后,卫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这里是两万两,余下的每月贴补一些,不出一年,应该能平伯母的账了。”宁芙道。
卫氏心底不可谓不震惊,她不知宁芙,是从何得知这具体数目的,只是既然知道了,为什么又不在老祖宗面前告发自己?
宁芙也想到了她狐疑的这一点,得益于上辈子,她虽知道数额,但证据还真没有,不然也不可能由着她折腾,眼下她将计就计道:“大伯母心中该有数,我是留了情面的。”
卫氏心情复杂,道:“多谢。”
“我们二房不缺银子,但大哥正值需要结交人脉的时候,什么都得花钱,这事拖下去,对大房并无好处,若是耽误了大哥的仕途,大伯母定也会后悔。”宁芙道。
卫氏最忧心的,也便是这一点了,她手里的私房钱,坚持不了多久。原本可以问二弟借钱,只是眼下也没了可能,是以只能来找二房谈此事。
“大哥需要花钱的地方,我可以出,窟窿我也可以填,我想要大伯母交出手中权力,就看大伯母如何选择了。”
卫氏来找她,便是不能再耽误了,与二房私下解决完这事,已然是最好的法子,跟丈夫坦白后,他在骂了自己一顿后,也是让自己将中馈全交给二房打理。
宁芙和气笑道:“大伯母将与我讨论的结果,直接告诉我阿母吧,只是我替你平账这事,你只当未欠这般多,告诉她的数额减半,至于交给阿母的账面怎么做,大伯母应该有数。”
她不想让阿母知道自己瞒着她做生意,数额少些,阿母会以为是她拿的是私房钱。
卫氏只当宁芙这是怕宁夫人心疼,并未多想,只是心里有了点数,二房这姑娘并不简单。
这事卫氏一旦想通了,交接起来,便很快。
她与宁夫人商量好了,便去通知了宁老太太,老人家心中虽有疑虑,可眼下不想再闹得两房不愉快,也是任由她们自己处置。
宁芙见到卫子漪,是在这事尘埃落定之后了,当时宁芙正在院中晒太阳,见到她不由调侃道:“卫姐姐怕不是怨我了吧?”
“是我怕你不愿见我。”卫子漪道。
虽然陪嫁丫鬟跟她抱怨,大房没了权力,日后姑爷办事怕是不便,得求着二房,可她不认为宁芙会那样对自己。
宁芙拉着她的手道:“卫姐姐,这一回虽与大房闹得不愉快,可我对大哥的心不变,若是大哥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来找我就是。”
卫氏做得不对,那是卫氏,她不会牵连到苒姐姐和大哥。
卫子漪很是感动,道:“我知晓是婆母做得不对,便是夫君也是如此想的,他也觉得你做得对。”
宁芙想了想,道:“卫姐姐,大伯母要是有与你不对付之处,你一定要及时同大哥说,你选择隐忍,未必是有用的,反而会让大哥误以为大伯母对你很好。”
卫子漪点点头,只是她年纪还小,也不知是不是真听进去了。
“你这伤了膝盖,可还能同我一块,出去放风筝?”卫子漪问。
“眼下跑动是有些困难,但走路是没问题的。”宁芙笑道。
如今是早春,雪刚化了,树也长出新的枝芽,到午时,太阳已极暖和,便是脱下大氅,也并不冷。
宁芙与卫子漪放风筝是假,出府办事才是真。
却说前几日,傅嘉卉便密信告知她,暖香阁中来了位衣衫褴褛的中年男人,如何也赶不走。
宁芙心里对男人的身份有数,只怕是跟慕神医有关,等腿脚好了些,便正好趁机同卫子漪出府。
路过暖香阁时,只见人头攒动,队伍排得很长。
“这铺子生意真好。”卫子漪掀开帘子。
宁芙微微一笑:“卫姐姐可想下去看看?”
卫子漪有些为难道:“你也知道大房最近的情况,若我买了这些回去,婆母得不高兴了。”
宁芙在心里叹了口气,她还是太在乎卫氏的看法了,花自己的嫁妆,那又如何了,卫氏如果连这也盯着,未免也太小心眼。
两人还是进铺子逛了逛,宁芙一眼就看到了那位衣衫褴褛的男子,虽并非她所猜之人,但也相去不远。
她只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又要了两盒雪肌膏,结账时命管事张忠安置好那中年男子,才同卫子漪离去。
天气好,出门游玩的女君,不在少数。
宗凝一见到宁芙,便跟了过来,道:“宁姐姐这只风筝好小巧。”
宁芙的风筝,是一只小山雀,通体为蓝金色,却说宁夫人的嫁妆如何不让人羡慕,便是风筝,那也是万里挑一。
“听闻北地战事十分顺利,二公子与三公子何时回京?”宁芙寒暄问道。
宗凝热情道:“等我有了消息,立刻告诉宁姐姐。”
宁芙则想起宗肆寄来的信,宗凝心里是想撮合自己跟宗铎,只好笑着不说话。
“宁姐姐的腿怎么了?”宗凝又注意到她不灵活的腿脚。
“受了点伤。”宁芙也不多说,国公府的事,她并不想让外人知道。
宗凝还想打探些她的消息,好跟二哥汇报,可今日一同来的女君,也得她招呼好,是以很快就跟宁芙道了别。
宁芙腿脚不便,与卫子漪并未待多久,就打算回府了,不过回去前又去了一趟暖香阁。
“这两盒雪肌膏有问题,我去退换,卫姐姐在马车上等我片刻。”宁芙道。
宁芙去了暖香阁后院,那中年男子已经坐了有一会儿了。
“宋伯赶路辛苦,随我去喝口茶吧。”宁芙走到中年男人身旁轻声道。
……
檐廊之下,一袅清香袭来。
“你如何识得我?”中年男子抚摸着胡须,眼神里带着狐疑。
宁芙心道,自然是因为我曾经见过你,嘴上却故作神秘道:“我与慕神医是旧识,听他说起过你。”
男子却笑道:“姑娘何必说谎,他身边之人,无一我不知晓。”
宁芙道:“我并未说谎,我与他确实认识。”只是并非这一辈子认识。
“神医很好奇,你这方子是从何处得来的,是他独有的开方风格,可有一味药方,便是连他自己也不知晓。看了你的方子后,神医自己也是豁然开朗。”
宁芙以此为饵,争取见慕神医的机会,道:“这事我得亲自同慕神医解释,宋伯可替我转告神医,我想与他一见?”
宁芙说完话,视线却移到了身后的帘子处,却不知这间暗阁的帘子,为何放下了。
……
一帘之后,宗肆若有所思。
这事倒是有些意思,慕神医的方子,慕神医自己却不知晓。
第31章
察觉到,上一世
“神医让我来找姑娘,便是想与姑娘见上一面。”宋伯从袖口取出一封信笺,“神医让我转交给你。”
宁芙将信拆开,上边是约定的地点,在心中记下后,将信与一旁的茶炉中烧毁。
“神医吩咐我的事既已办妥,就不再叨唠姑娘了。”宋伯道。
宁芙在他走后,却开始沉思起那信中约好的地方来,玲珑台表面是那烟花之地,背后的势力却颇为复杂,不知慕神医,与宫中哪一位贵人相熟。
正想着,却见帘子被人掀开来,一身赭色劲衣之人,不是宗肆又是谁。
宁芙只惊讶了一瞬,便平静了下来,心知他这般,是在慕神医的事情上,信不过自己:“世子何时回来的?”
“两日前。”宗肆淡道。只不过得知暖香阁出现了古怪之人,猜到了与慕神医有关,为试探她,便未现身。
而这一次,她依旧有“未卜先知”的本事。
不提她是否活过一世,这是个值得利用的优势。
“世子有什么想问我的?”方才与宋伯的对话,他肯定有起疑的地方,譬如她如何会有,连慕神医自己都没有的方子。
宗肆的视线,落在她耳旁精致的耳饰上,大燕的女子,寻常多戴玉饰,只她每一回都不重样,若说喜新厌旧,宁四姑娘称第二,恐怕无人能称第一。
见他不语,宁芙便起了身,一时间未顾及还在疼的膝盖,这就要往地上扑去。
宁芙在心底叹了口气,这一摔,恐怕又得修养上半个月了。
不过跟她所想有些出入,宗肆拉了她一把,而她也清楚,自己此刻贴着的,是他的胸膛。
他的怀抱宽阔安稳,许多人因为他这张俊美的脸,将他与孔武有力的武将区分开来,然则他宽肩窄腰,身材不比那些武将差。
在宁芙看来,宗肆绝对属于孔武有力那类男子,说的通俗些,就是猛男。
“多谢世子。”下一刻,宁芙就推开了他,她是半点也不想占他便宜的。
宗肆看了她一眼:“腿怎么了?”
“跪久了,伤了。”在这些无足轻重的事上,她也不隐瞒。
宗肆顿了顿,道:“清天阁那有膏药。”
“快要御艺考核了,近日我不方便再出府。”宁芙同他说正事,“慕神医想同我见面,第一回我打算自己去,再顺便打听打听玉芙蓉的解药。”
宗肆显然也没有参与的想法,并未多言。
“卫姐姐还在等我,我就先走……”宁芙见他没有审她的打算,便要走了,话说到一半,却是一顿,她看见宗肆的衣服上,沾上了自己的脂粉。
她不禁朝宗肆示意,提醒他。
宗肆看了一眼,道:“我还以为四姑娘从不用这些。”她本就貌美,无须再往脸上添胭脂。
不过宁芙却以为,他这是在讽刺她并非天生丽质,也不怪宁芙如此想,毕竟他一向用恶意揣度她,是以并不理他。
男子怀中如何能沾上脂粉?换成任何一人,都会觉得暧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