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同样是这三个字,这回女声中夹杂的关心和急切消失殆尽,彻底凉下去,“你……都想起来了。”沉之川一时忘了动作,莫名心慌意乱。
不对。
她…好像是记忆里傻子的夫人姐姐。是他的夫人吗?可他又不是傻子。
那声枪响仿佛化作无形的子弹,把沉之川的脑袋搅成一团乱麻。
青黛挣开他的手,静静看他,跟看其他人没什么区别,“你忘了我?”
“……”沉之川心脏钝痛,想反驳,可他确实不记得这个女人。
雁城少帅怎么会因为一个女人而方寸大乱?他没必要解释,对,闭嘴。
“我知道了。”青黛点头,“停车。”
杨宏本在看戏,这下品出些不对味,“少夫人您是说……?”
“停车,我要回去。”
杨宏大幅度扭身,去看沉之川,那死样子左看右看,横看竖看,怎么看怎么熟悉。
他惊大双眼,居然在这个关头有恢复的迹象!
那位洋人医生说过,少帅受了枪伤和撞击伤,严重损伤了脑子里一些他听不懂的玩意儿,等少帅恢复时,会有一段记忆错乱的混乱期。
也就是说,
他脑袋里记忆不全,可能一会儿记得自已是少帅,又一会变回大傻子。
当下,少帅明显不太正常。
杨宏补救,“少夫人,您不是说……”
“我没必要陪你们少帅去送死。”
青黛坐得端正,没分给旁人一个眼神,“沉少帅是全雁城人的英雄。但我很自私,沉少帅对我来说只是个陌生人。”
“我没必要为一个陌生人去冒险。”
这话说的干脆又决绝,杨宏知道她在自家少帅心中地位,心惊胆战看两人脸色,“少夫人,现在少帅他瞧着不太清醒,还没有完全记起来呢!千万不要冲动。”
沉之川眸底情绪汹涌,嘴角噙笑,“没听见?让她下去。”
他不明白自已为何会这么生气,越生气表情反而不显,他眼尾上扬,笑意压弯了双眼,“杨宏,希望待会儿你能和我解释清楚,为什么我车上会有女人。”
杨宏面如死灰。
青黛盯着毛茸茸的披风,直到指尖转凉,她提脚就踹前方椅背,“停车。”
司机被吓了一跳,黑车再度剧烈刹停。
沉之川猛然一晃,乱七八糟的记忆似乎随之甩了出去。
他懵了片刻。
青黛脸色冰冷,眼眶却发热。
她牢牢揪死披风,似乎这样用力,就能抓住某些正在极速流失的东西。
真正的沉之川回来了。
他确实跟传闻中一样,气场凌厉迫人,不好亲近。
傻子需要她,但沉之川不需要。
她这种敏感又缺爱的疯子,如果心存莫须有的侥幸,迟早会被再度抛弃。
她不会成为任何人的例外。
这时,旁边小心地伸过一根指头,又小心地戳她。
“啊啊啊头好痛………夫人姐姐,你没事吧!”
男声迟疑,“你……在难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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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还不近人情的少帅转眼缩成一团,半跪在狭窄后座之间,紧张地盯青黛,“夫人姐姐,是我让你难过了吗?是我吗?”
他额间疼出来的冷汗还没擦,略微苍白,乌黑的瞳孔泛着明亮水光,依旧是那双纯粹的眼睛。
“对不起。”莫名丢了一段记忆,他以为自已傻病更加严重,哭丧脸,“夫人姐姐我错了。”
男人变回了好说话的傻子,杨宏立刻扭身,抓紧解释,“少帅,其实你刚刚是恢复了一些记忆,还把少夫人当作了不认识的女人……”
杨宏一口气说了一长串,甚至没敢停,“少帅您快劝劝少夫人,说你只是没有完全恢复,并不是把她忘了!你很快就能想起来全部!”
见沉之川一脸费解,杨宏气沉丹田,抛出必杀技,“少夫人要丢下你走啦!”
沉之川越皱越紧的脸猛然展开,难以置信,想哭,又怕更惹人厌,“不要!不要!我不要!”
连说了三个不要,他自我厌弃道:他果然是个很烦人很烦人的大麻烦。
沉之川委委屈屈地闭嘴。
“我没生气。”青黛松开披风盖到沉之川脸上,打断了他的原地自闭。
沉之川嘤嘤呜呜地扭动,好半晌,从披风下冒出半颗脑袋,“真的?夫人姐姐是说要一辈子留在我身边?”
杨宏公平公正:“她没说。”
沉之川当没听见。
青黛:“我没说。”
沉之川:“我要哭给你看!”
他眼睛半睁半闭,鬼鬼祟祟偷看青黛表情,“呜。”
“你不用看我。”
沉之川唰得一下闭眼。
青黛这句话却是对杨宏说,她神色平缓,“他还在,我不会走的。”
杨宏悬着的心轻轻放下了点。
“说好了陪他去。但……仅此而已。你不用再把我当少夫人了。”
杨宏悬着的心彻底吊死了。
少夫人是想彻底和沉之川了断干净?
杨宏还想为少帅挣扎一下,“少夫人,等少帅完全恢复正常,您和他的过去并没有消失,他依旧会像现在一样珍爱您……”
青黛对上杨宏的眼睛,她笑了,是一种平静又坦然的笑意,“你不会懂。”
哪怕有千分之一不属于她,那么也就不属于她。
杨宏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某个傻子对接下来即将被放弃的境况毫无所知,他看见青黛笑,自认为隐蔽地挪动,一点一点,缓慢贴到他的夫人姐姐身边。
大傻子心满意足。
出了雁城后,青黛他们换上马匹,赶了两日的路,在一处三城交界处落脚。
这两日里,沉之川多半时候是清醒的。
和料想的没错,他快要恢复如常。
在杨宏的费力调解以及人证物证下,沉之川勉强接受了他曾痴傻过一段时间,并且还娶了一位夫人的事实。
只是他这位夫人从不给他好脸色,军队驻扎在山林间时,人还一下跑得没影了。
沉之川又开始头疼。
杨宏道:“少帅,您要去找少夫人吗?荒郊野外的,少夫人一个人……”
沉之川:“你没事干?”
杨宏闭嘴。
山林间天色暗下来,高耸树木化作一条条黑影,长得像要戳破天际的铁棍,冰冷而无情。
青黛漫无目的地走。
恍恍惚惚,那个可怜的小女孩好像从未走出过那片山林。
她知道自已该回头,可她回头又该往哪里走。
仿佛陷入了无穷无尽的魔怔。
忽然,青黛听见了谁在喊她。
她一愣,随即转身,安静听了片刻,仓促之间不管不顾地往回跑。
一路上杂草丛生,树根虬结,每踏一步,脚尖都会深深陷入湿泥地。青黛跑得很快。
昏天黑地的暗望不到头,直到青黛扑入了一个人的怀抱,那人双眸乌亮,头顶的军徽隐隐泛光。
他沉默着轻声喘气。
青黛不肯抬头,抓住男人的腰,“傻子,刚刚是你在叫我,对不对?”
对面人没有说话。
“傻子……”
“我不是。”沉之川并不想听到他名义上的夫人对别人的告白,出声打断。
青黛固执道,“让我说完。”
沉之川直接把人拦腰扛起,“把话留给他听。我只负责把你安全送回去。”
青黛也不挣扎,失魂似地垂手。
走回军营已是深夜,微弱火光在营帐四周跳动,沉之川放下青黛,他往青黛手里塞了把小巧的女土手枪。
他什么也没说,转身离开。
第二天沉之川带领的军队和敌军发生第一场交火,大获全胜,但沉之川负了轻伤。
彼时,青黛已经收拾好了她的行李准备跑路。
杨宏火急火燎见到的就是小包一拎,无情离去的少夫人,他急匆匆,“对面不过百人,少夫人知道一贯善战的少帅为什么会负伤吗?就是因为他在紧急关头又变回傻子了!”
这句话成功让青黛刹车。
“少夫人,求您去看他一眼吧!”
青黛捏紧包裹,转道去了少帅营帐。
就看一眼。看傻子的最后一眼。
也不知道傻子有没有被吓哭。
青黛站在营帐外,才掀开帘子一角,立刻察觉了气氛不对。
她后退一步,转身要跑。
“夫人。”身后那人嗓音低哑,语调缓慢,以不可抗拒的力道把人搂到怀里,委屈得直白,“你要跑?”
察觉青黛的挣扎,男人低声笑。
“别生气。还是你更爱听我喊你夫人……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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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的男人熟悉又陌生,动作霸道大胆,自然而然流露无形气势,低声和她说话时却偏偏带点讨好的亲昵。
“叮——任务达成进度80%”
毛子拍案叫绝:他一恢复记忆,进度涨了50个点。这男人很危险,你小心。
青黛:姐是疯子,姐心里有病。沉之川比较需要害怕。
青黛用力掐他手指,“你没受伤?”
“差点儿死了。”沉之川道。
“没死就松手。我要走了。”
沉之川静了一秒,终于看到青黛肩上的行囊,意识到她说的“走”是彻底离开他这个人。
“……”沉之川微微点头,扬唇,“嗯。”
明明应了声,男人箍着她腰际的手却并没松开的痕迹,下巴还不安分地蹭她的脑袋。
青黛怒而扭头瞪他。
沉之川笑意不减分毫,“是你让我松手的。”
接着腰间一轻,沉之川如她所愿松手。
不消片刻,那只手掌却抬起了青黛的脸,滚烫气息瞬间压下来,沉之川启唇,轻轻咬她,欲望与情潮通过这种克制的方式肆意游走在两人之间。
“让你难过,是我的错。”
沉之川指头贴在青黛脸边,“我现在可以从一数到十,会摘你喜欢的花,也知道在你父亲姊妹面前怎么保护你。”
“对不起,我………”
“你不许说。”青黛眼神发狠,挣开他怀抱,反手甩了沉之川一巴掌,“做好你的少帅,不要说这些和你无关的东西。”
这一掌打在沉之川的下颚,并不疼,但他神色黯淡,垂下的发丝挡住了他眼睛,他没说话,只安安静静地站着。
他明白青黛的意思。
青黛从小的经历,注定她会极度缺乏安全感,曾经纯粹的傻子填补了这一空缺。
而如今的沉之川要复杂得多。
青黛可以坦然面对不记得她的沉之川,却难以面对拥有全部记忆的沉之川。
她怕被带着傻子记忆的沉之川伤害。那对她来说,无异于曾填补上的空缺再一次坍塌。
青黛态度强硬地区分开傻子和少帅。是因为就停在过去,傻子永远爱她。
沉之川一哂。
青黛不信他。
可沉之川怎么就一定不会比傻子更爱她。
见他笑,青黛也笑,“你知道,我是疯子。等少帅回城,自然有大把的贵族小姐愿意嫁给你。不要和我纠缠不清了。”
正眼看到沉之川时,才发觉杨宏传来的消息不假,他果然受了伤,说是轻伤,大概怕引起军中混乱,实际上看起来严重得多。
他上身只穿了件衬衫,扣子一颗未系,白色绷带横过胸前和锁骨,把胸膛缠得结结实实,仅露出心脏上方的一小片皮肤。
沉之川垂头,没听见青黛的话,只喃喃,“我还是那个说要保护你一辈子的沉之川,你别不要我。”
青黛的视线不自觉被沉之川伤势吸引。他胸口之上,还是那处新婚夜时撑开劣质西装露出来的枪伤。
新婚夜,一切都糟糕,唯独沉之川在傻兮兮地笑。
而现在,沉之川首战告捷,恢复了神智,再也不用做那痴傻可笑的模样。
可沉之川却在难过。
为什么?
因为她吗?
青黛随即皱眉,“我走了。”
沉之川再度抬眼,所有的难过与失落仿佛是错觉,他一笑,眼瞳里乌黑的光亮荡开,“没有其他人,我只有一位夫人。”
他轻声,“我不会让你走。”
青黛说,“我们没必要继续纠缠下去。”
“纠缠?”沉之川重复了一遍,不知想到什么,他发自内心地愉悦,把话直白摊开说给青黛听,“就算是孽缘,我沉之川也要了。所有天谴我来担,老子乐意。”
到底是混在军营的男人,他难得在别人面前露出点兵痞的影子,狂妄又不驯,好像完全扔去压了他数十年的沉家大哥的壳子。
“总归我也不得好死,夫人姐姐,你当可怜可怜我,嗯?”
军阀少帅他搞强制爱16
“流氓做派。”青黛一针见血地点评。
明明实际上是个大她五六岁的“老男人”,神志完全清醒后居然还叫得出口姐姐。
真不要脸!
毛子抢答:闺房情趣。
沉之川低头,乖乖挨训,“骂得好。”
说着,沉之川牵过青黛的手,强硬分开她掌心,与青黛十指紧扣,仿佛一个层层缠绕的同心结,莫名比直接的亲吻更具侵略性。
青黛挣扎得厉害,沉之川的注意却不在这儿。他直勾勾地看青黛表情,试图从她脸上找到想要的答案,“其实你不讨厌我。你也不想走。”
“你松开手,我马上走。”青黛冷冷。
“上一个想让我可怜的人,是沉二少爷。怎么,你们沉家人生活都不如意?”
青黛挣脱不开,转而用手肘抵上沉之川胸口,刻意压他伤处,“还是说……我看起来特别像同情心泛滥的大好人?”
沉之川哼笑一声,毫不在意胸前已开始渗血的纱布,“沉以叙?他算什么东西。”
“夫人姐姐……”每次叫起这个称呼,总会带了点黏黏糊糊的撒娇,沉之川面不改色,握住青黛另一只手往自已胸口按,“你若真可怜了他,我要生气。”
青黛感受到指尖下湿漉漉的纱布,咬紧后齿,任由他作,“再不松开我,你就要死了。”
沉之川随意扫了胸口一眼,看向青黛时,立马虚弱地叹了口气,“所以夫人愿意可怜我吗?”
“那你就死。”青黛的语气像个抛夫弃子的冷酷渣女。
沉之川慢慢地眨了一下眼,“真想哭给你看。”
毛子没眼看:嘶——根据剧本来看,少帅版的沉之川应该是个身负家族重任、笑里藏刀的深沉无情龙傲天。现在记忆融合版的沉之川,反而更接近大傻子呢。
它下结论:完蛋了,孩子真给你逼疯了。
青黛藏去功与名,谦虚:哪里哪里。
毛子:您还谦虚上了,大师。
青黛没接话,沉之川顺着她说,怨念道,“我死了,你也只能可怜我。”
青黛抽回手,指尖果然染上了晕开的赤红。
胆小鬼嘴里翻来覆去,不厌其烦地说可怜两个字,其实他问的是……爱。
他确实有点可怜。
和沉之川来硬的没用,青黛尽力平缓语气,和他说,“我在沉家过得不错,是多亏了你。”
“从这里开分开,我自认为不算不欢而散。战争没结束,你有你要做的事。”
“保护你一辈子,也是我要做的事。”沉之川出声,躁郁的暗火在眼瞳里燃烧,他的声音放轻,明显在极力克制。
两人对视着,沉之川漫不经心系回衬衫扣,直直盯她,“夫人当真要走?”
青黛沉默,压下眉梢,警惕地看沉之川的动作。
沉之川含笑,等系上最后一颗纽扣,他慢吞吞举起双手,什么也没说。
青黛抿唇,“……保重。”
她转身往外走。
沉之川安静勾唇。
掀开帐帘,杨宏不知何时起站在门外,身后一队土兵皆严阵以待,面色郑重。
青黛忽然想起了沉以叙对她说的那句话。
“等他神智恢复如常,不止是杀你,他会杀了见过他这副模样的所有人!包括我和姨娘!”
“大哥他领兵十年,你以为他会对你特别吗?”
“什么意思?”青黛短促轻笑,听起来格外讥讽,她不退,反而走到杨宏面前,注视这阵仗半晌,伸手去握枪口,“枪都配上了……要杀我?”
杨宏连忙按下腰间的枪,“少夫人哪里的话!少帅没有这个意思!”
他咳嗽一声,身后的人齐齐捂上枪口。
青黛冷哼,阴恻恻道,“沉之川,你想做什么?”
“不明显吗?”沉之川上身衬衣浸开血迹,脸色苍白,眼睛越发显得乌亮,细雨化作骤雨狂风,他无辜道,“我在挽留夫人姐姐。”
“沉之川!”
“嗯。”沉之川小幅度朝她点了点下巴,“夫人,别紧张。还记得昨晚我给了你什么吗?”
身后的行囊有块硬物抵在青黛后腰,青黛默不作声地拿出那把女式手枪。
沉之川看青黛熟练地拉开手枪保险杠,他眼尾一弯,真心实意地愉悦,“两个选择。”
他依旧不设防,大咧咧倚在桌边,“要么开枪杀了我,要么……”
浓郁占有欲如有实质,沉之川温和地继续,“永远留在我身边。”
“叮——任务达成进度85%”
营帐外所有人心惊胆战地看少夫人把玩手枪,唯独即将变成靶子的沉之川自在懒散,仍“不知死活”地盯妻。
青黛眯起眼睛,弄清沉之川的真实意图后,竟想笑。
她当然不会开枪。
如今军阀混战,沉之川一死,雁城必将沦陷。乱世将倾,青黛想好好活着都不成。
她是疯了点,又不是蠢。
心里明白,青黛将手枪用力掷了出去,“你让我选?我有的选吗!”
沉之川不躲,硬物砸上他侧脸,发出一声闷响。
一切发生得很快,也不知他怎么接住了手枪。沉之川摩挲枪身,颇为遗憾,“
沾上血了。”
“这可是我特意为夫人定制的。在我……还是傻子的时候。”
这回沉大少帅脸上、胸膛都在淌血,杨宏觉得自家少帅需要抢救一下,“少帅,您的伤……”
沉之川当没听见,用衣角擦净手枪上血迹,再度强硬地塞回青黛手里,“定情信物。”
“我们有哪门子的情?”
“收下就有了。”
对面人油盐不进,青黛差点气急,“我竟不知疯病会传染,如今看你比我还不可理喻。”
“你不是疯子。”沉之川骤然俯身,在青黛与他脸上伤口的同一侧,同一个位置轻轻咬了一口,“我生气了,要报复你。”
青黛有种想捅死他又不能真捅的无力感。
军阀少帅他搞强制爱17
入夜,青黛半梦半醒间,脸边卷起微弱凉意,接着身后带苦涩药味的热源贴了上来。
沉之川呼吸声渐重,“生气了?”
那天后,沉之川自觉钻进了青黛被窝,不仅赶不走,但凡青黛有半点想离开他的意思,沉之川必定把她啃到浑身颤栗,逃无可逃。
两人闹得最凶的一次,青黛在沉之川手下众人面前狠狠扇了他一巴掌。
一时,包括杨宏在内的所有人连大气都不敢喘,唯一的想法是:完了!
沉之川做了二十几年沉家大哥,做了十几年雁城少帅,第一次被人明晃晃落了脸面。
众人魂飞天外,努力隐身。
杨宏紧张到喉咙发干,硬着头皮,“少夫人,您这样是不对的……”
“身体稍偏右,再把手臂抬高。”沉之川不甚在意,倒是全场最平静的一个,他继续把人拢在怀里,调整青黛射击姿势,“试试看?”
青黛睨他,不动。
沉之川格外有耐心,“开枪姿势不对容易受伤。你若有气,待会儿我站好让夫人打。”
青黛故意僵硬着不动,刺他,“你站到对面去,我自然就瞄得准。”
沉之川胸膛轻颤,甜蜜闷笑,“原来我这么重要。”
青黛用力扣动扳机,子弹飞出,后座力震得她退了半步。
堪堪击中木靶。
身后男人揽住她的肩,把人扶稳,“夫人真了不得。”
“好了,别生气。”沉之川低头,“夫人想怎么打就怎么打。只是今晚别再踹我下床了,好吗?”
他展开双手,白皙修长的十指关节处泛红,“我有点点冷。”
跟着沉之川见过大风大浪的部下:“……”
寒冬腊月里,少帅只着单衣,攀雪峰、渡冰川从来不说什么。这回在有暖炉的营帐内打了一夜地铺就脆弱得要死了。
陷入爱情的少帅,好可怕。
众人表情麻木,愣是一句话不敢说。
眼看青黛一点也不带客气,扬手要抽另一巴掌,杨宏立马:“少夫人!过几日我们少帅要对阵昔日宿敌,让别人瞧见少帅脸上的伤不好!”
想起某个讨人嫌的玩意儿,沉之川眉头一敛,逗媳妇儿的笑意迅速隐去。
他嘶了一声,“夫人怎么专挑脸打呢?让人瞧见了多不好。”
杨宏点头。
对了,拿出少帅的威严来!
只听沉之川严肃道,“那玩意儿是个老光棍,叫他瞧见我夫妻恩爱可了不得。”
青黛:“……”
杨宏:“……”
一个巴掌印,怎么看出来恩爱的?
这是什么逻辑?
除非……沉大少帅本人确实真心觉得,少夫人是在和他打情骂俏。
毛子笑得想死:不敢打,怕他爽。
沉之川叹气,“他肯定铆足了劲儿要弄死我。所以………”
乌亮的眼睛似水,荡啊荡,“夫人可以亲我一下吗?”
杨宏:……您让我觉得陌生得可怕!
青黛撞上他的目光,眼神快速闪了一下,似乎某些灰烬跳起来炸开了火星子。
她默默别脸,不理睬沉之川。
这样次数多了,青黛就随他去,懒得跟某只无赖浪费力气。
今晚,沉之川正刚打完与昔日宿敌的那场硬仗,草草收拾干净,就迫不及待钻进青黛被窝。
战事持续到深夜才结束,想必相当棘手。沉之川知道青黛没睡,从被窝下窸窸窣窣靠近青黛,“我回来得晚,夫人有生气吗?”
得不到回应,他伸出一根指头戳青黛脸颊上鼓起的软肉,“不给亲,也不关心我。”
青黛睁眼,关心道,“战事什么时候能结束?”天下太平,方便她跑。
“……”沉之川撑脸,“快了。”
回答完,沉之川静静看了青黛片刻,骤然卸去力道,埋进柔软棉被里,“会结束的。”
青黛闭上眼,不说话了。
被子下男声闷闷,突然道,“别讨厌我,别恨我。”
青黛依旧闭着眼。
沉之川陷入在黑暗里,空洞地盯着一处,不知在想什么,无意识地抚上心口的枪伤。
第二日一早,青黛尚未完全清醒,一人在门外喊,“少夫人,有一件要事同您说。”
是杨宏的声音。
青黛发着懵,杨宏人还在营帐外,急迫扬声,“少夫人!我们遇见了一支商队。一问才发现是您父亲家的队伍。”
“队伍中好像还有宁家小姐……”
“是哪一位?”这时,青黛掀开帘子走出来。
“貌似是您父亲和宁三小姐呢!”
一只青筋凸显的大手从营帐内伸出,揽上青黛的肩,“大清早,吵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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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宏立刻捂嘴,小声,“少帅您也在啊。”
男人从头到脚军装笔挺,金扣系上最顶端,裹紧这具充满力量感的身体。沉之川嘴角轻弯,“废话。”
作为合格的下属,杨宏从短短两个字察觉自家少帅心情不错。
莫非……少帅爬床成功了?
杨宏谢天谢地。
有了名分,少帅总不会发疯了吧。
杨宏在那兀自欣慰,一下把遇见宁家人的事抛之脑后。青黛扫了眼沉之川搭在自已肩上的手,用力且刻意。
果然,不需要青黛提醒,沉之川随口问道,“你刚刚说谁来了?”
“啊——回少帅,”杨宏回神,“是少夫人的父亲和三妹妹。”
沉之川的脸在日光下俊得亮眼,额发垂落,少了一分凌厉,多了几分无拘,“那就去见见。”
他转而对青黛低声,“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青黛说,“我若发起疯来,手刃两位骨肉至亲泄愤,也可以?少帅的夫人可以这般道德败坏么?”
沉之川放她肩上的手慢慢下滑,扶住青黛后腰,似安抚,又似某种独特的亲密,“有我在,随你疯。”
她及腰长发被沉之川一掌拢住大半,青黛停顿半晌,才扭头避开沉之川视线。
宁维远口干舌燥地在营帐外等了半天也不见人来,下人连热茶都不奉一杯上来,烦躁和不满逐渐升腾,蒸得他头脑发昏。
他和商队已在战乱中颠沛流离了好几日,没吃过几口热乎饭,衣服越穿越破,冬夜甚至要钻到枯草堆里去取暖,相当狼狈。
早和宁青黛说了,让她给宁家商队安排少帅亲兵为他们做生意保驾护航,那不孝女就是不肯。
不然他们何至于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