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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他们很快就会知道,知道自己一无是处,知道他赢这场比试的手段全仰仗给父亲和叶竟思下的傀儡!

    不该是这样的!不是!叶云山歇斯底里,眼珠发红肿胀,勃然大怒,想发出声音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有人给他下毒!谁?!

    脑子过了一遭,他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此时却仿佛被叶竟思扼住了喉咙,每一下的呼吸都要拼命用力,四肢瘫软无力,能动的只剩下一双眼珠。

    死死的,怨毒的,朝乔成玉那边转去。

    因为只剩下眼珠转动,配合他狰狞的面孔,看起来格外可怖。乔成玉直觉大事不妙,刚要上场看看情况,就见他忿忿的脸上,七窍逐渐流出污血。

    第21章

    雾气

    污黑的血从叶云山的七窍尽数流了出来,落在地上,蔓延出细细长长的一条血线。

    底下的人群此刻终于反应过来,嚎叫着作鸟兽散了。叶竟思和下方的乔成玉对视一眼,尚且没说什么,就忽然听见嘈杂的脚步声、喊叫声。

    “走水了!走水了!”不知道谁先喊开的。

    紧接着,自藏书阁到库房,漫天不绝的火舌席卷了一切,伴随着房檐被火烧的“滋啦”声,滚烫的火焰铺天盖地压过来,大半个叶府被笼罩在一团火红之中。

    叶府杂役侍从纷纷提了水桶去救火,叶竟思无心再管一侧的叶云山,提步上剑,手里掐着法诀,令叶府笼罩在一片乌云之下。

    这些水源却杯水车薪,不抵燃烧猛烈的火舌。叶府人心惶惶,宅院里发出一声接一声凄厉的哭声。

    乔成玉一边焦急没出门的江泊淮,一边有心看叶宛白的反应,不知道该不该离开。

    察觉到她的目光,叶宛白朝她笑了一下,很淡。

    “叶小姐不着急么?”乔成玉紧紧地盯着她的脸,不愿意错过她一点点的反应。

    叶宛白摇摇头,回答得滴水不漏:“有其他人呢,我帮不上什么忙。”

    火势越来越大,热浪仿佛卷起一层又一层,直扑外围的人群,连乔成玉都能感觉到面上微微发烫的热意。

    整个叶府就要毁于一旦了。

    叶宛白扬起一点淡淡的笑,在火光温暖的照耀下,她好像要拥抱太阳,终于得到解脱。

    变故突生。

    “厉照,去救火。”一道苍老的声音忽然响起,随着而来的是强大的威压,灵力磅礴地朝叶府冲去。霎那之间,天降甘霖,空气都变得湿润起来。

    大雨滂沱,浇灭了叶宛白心中的太阳。

    她麻木地转过身,果然看到他。

    叶父佝偻着背,神色一如往常,他常做出一副慈善样,因而嘴角总是扬起,年纪上来之后,眉眼间的皱纹更多,显得他总是那么慈眉善目。

    叶竟思率先喊人:“父亲!”

    叶父朝他笑了:“竟思这么大了。”

    不解、怨恨、愤懑,叶宛白无心想起来,转过身,想也不想得就往藏书阁里跑。

    乔成玉心里有了决断,示意叶竟思跟上她,自己则头也不回地朝客房跑去。

    *

    叶府的客房在后院深处,要绕过一条七弯八绕的长廊,乔成玉一路人遇见不少因为烧伤或窒息的人。

    一颗心惴惴不安,却还是忍不住停下脚步,判断他们的气息。

    坏消息,都死了。

    好消息,都不算人。

    全是傀儡。

    乔成玉更加不解,她现在已然能明白这盘棋局是叶宛白布置的,给叶云山出主意的是她,给叶云山下毒也是她,她恨极了叶府,因此要把它烧了个干净。

    那为什么又要大费周章地把这些亲近的家眷全换成傀儡人。

    是因为只恨叶父和叶云山么?

    关窍就差一点,乔成玉想得脑袋疼,最不明白的是她哪里学的傀儡禁术。

    房梁被火焰挟裹,随着火舌的吞噬,从中断开,“轰隆”一声在乔成玉面前倒塌。

    乔成玉立马止住满腔思绪,一剑破开面前的火焰与障碍,脚步不停,在烟雾之中大声喊人:“江泊淮!江泊淮!听得到么?”

    找不到人。

    乔成玉把最后一扇门推开,忽然生出了许多无力感,靠着门板,眼睛有些发热,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被烟熏的。

    不行,兴许在别的什么地方!她强打起精神,转身打算出去,门梁经不起火中频繁的开关,眼看就要失控落下。

    乔成玉抬头,正好看到它直直地朝自己坠下,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合上眼,身子僵硬地朝后退一大步。

    也不知道能不能躲过。

    不能的话系统能睡醒出来救一下么?!

    预料之中的系统、疼痛,都没有出现,明明烟呛味那么重,她还是闻到了很淡的一股霜雪味。是属于江泊淮的。

    她惊愕抬头。

    没想到乔成玉忽然就抬了头,江泊淮连忙将手中凝着阻挡的灵力散开,手上的棋盘格挡住了门梁。

    棋盘马上一同生起了火,烧得江泊淮指尖也感受到了温热。

    他一只手把乔成玉从手臂下拉出,一只手扔落棋盘,连带着起火的门梁。

    乔成玉任他摆弄,被他推着离开了这片火场。

    江泊淮的眉头皱得很紧,脸色也前所未有的臭。

    真稀奇,教养一向很好的江小公子也会流露出这种糟糕的神情。

    “你进来干什么?起火了我不会往外跑么?”他声音很冷地训话,温度同他身上的一样,冷冰冰的。

    乔成玉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只是抬起眼,望着他,清凌凌的目光,她无不遗憾地开口:“江泊淮,你棋盘没了,下不了棋了。”

    于是江泊淮剩下的话全被堵回去了。

    他怔忪。

    手背被乔成玉的掌心覆上,她语气难得软了下来,像江泊淮小时候很想要却一次没吃到的棉花糖,她问:“烫到了么?痛不痛?”

    那只棉花糖他怎么得到的?哦,他使了点小手段,伤了自己,特别惨,血流得很多,最后母亲为了叫他心安,给他买了一支。

    江泊淮用尽心思得到了它,却忽然发现棉花糖甜滋滋的,不是自己应该喜欢的味道,他一口没有碰。

    可是所有事物都会像棉花糖一般么?

    江泊淮不知道,但活了这么久,他想再试一次。

    于是他垂下眼皮,遮住自己晦暗难辨的神色,唇角垂到恰当的位置,连眼尾的弧度也一丝不差,眼睫颤得频率恰好是叫乔成玉容易心软的。

    他低下头,后颈顶出一个微小的弧度,显得身形瘦消而脆弱,声音一并闷闷的:“好痛的。”

    “什么?”他声音低,乔成玉听不大清,摸摸他垂到自己手背上的长发,好脾气地又问了一遍。

    江泊淮的头发同他的性子很像,乖顺,摸起来很软。

    江泊淮也耐心地回她:“我说,好痛啊……”

    他忽然皱着眉头想了一下,把嘴里的“乔成玉”咽下,抬起眼望着她:“乔乔。”

    漂亮的丹凤眼里好似蒙了一层雾,乔成玉不确定是不是水光。

    她没忍住,和惊愕一起蔓上心头的,还有一种的感觉,很奇怪,叫她慌了一下,下意识拽了一把手心的头发。

    “嘶。”江泊淮轻微出声,眼睫这会是真的不受控地眨了许多下。

    乔成玉确定了,他这回眼里是真的水光和雾气了,连眼尾都发红,映出胭脂般昳丽的光采。

    第22章

    火祭

    藏书阁火势最大,外围起了很厚的一层烟雾,稍微迈一步都要咳得死去活来才能缓过劲。

    叶宛白推开挡在自己面前障碍,一双纤纤玉手被火烫得发红肿胀,她毫无知觉似的,只是机械似的重复推门的动作。

    “阿姐!”叶竟思三两步追上去,一边忍住喉间的痒意,一边把人拉离藏书阁:“别进去了。”

    “你不懂,你根本不懂!”叶宛白仿佛发疯的小兽,眼睛通红,竭尽全力推开叶竟思,身子瘫软在地上,手指用尽全力往前够,指尖被粗糙的石地磨破。

    “父亲!父亲死了!”叶竟思一慌,直接把真话吐了出来:“那是虚像,我们、我们用来诈你的……”

    叶宛白倏的回过头,一双眼含着泪,却死死地盯着他,他的话叫她那么陌生,那么难过。

    “你说什么?”叶宛白勉力站起来,还是没能够。

    看她不再挣扎,叶竟思揽着人出了火场,望着叶宛白,只觉得熟悉又陌生:“我、我和师妹早就查出叶云山布置傀儡的事,叶云山不够聪明,露的马脚很多,我们一路调查,发觉有人给父亲下了毒,拿叶云山当枪使。”

    “我就知道。”叶宛白似叹似笑地开口:“叶云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能办成什么好事?”

    她忽然癫狂起来,手指带着血,抓上叶竟思的,连同他身上的衣服染上丁点血迹。好似迷途知返,她要将一切合盘推出:“叶云山根本配不上当家主,阿姐给他下的毒,我知道你也根本不想接手,干脆就让这一把大火烧个干净,好不好?”

    叶竟思被她尖锐的指甲抓得生疼,他低头望着叶宛白。

    她一向爱干净,最大方得体,从小知道自己如何寄人篱下,最明白怎么当好一个大家闺秀,此刻却仿佛将前尘全部忘却,通红着眼,眸子里酝着浓郁的痴狂。

    “我们也找到了地牢。”他低声呢喃:“阿姐,你关那么多人进去做什么?”

    叶宛白忽然将手松开,好似脖子坏掉了似的,只能僵硬地一点点抬头,语气生硬:“你们发现了什么?”

    “地牢,师妹应该已经去救人——”他话没有说完,叶宛白已然往密道冲去,她周围是猎猎焰火,而她丝毫不觉。

    *

    所幸这密道还算坚固,底下的人毫无察觉上面热闹的动静。

    叶云山已死,看守的死士身上魂印已解,自然不愿意再为死人卖命。叶府大难临头,他们早就能跑得都跑了。

    乔成玉和江泊淮畅通无阻地重回地牢,角落里蜷缩的家眷听到动静,扒着牢狱的门,声音嘈杂不堪。

    “退开。”乔成玉喊退她们,一剑下去,将牢狱破开。

    重返自由实在叫人欢欣。家眷们七嘴八舌地道了谢,在乔成玉的带领下逃出这暗无天日的地方。

    通讯符闪了又闪。

    乔成玉拿起来,和叶竟思通讯:“怎么了?”

    叶府火势浩大,叶竟思一边灭火一边追叶宛白,心急如焚:“阿姐兴许往密道那边去了。”

    她来密道做什么?乔成玉不解。

    照她猜测,囚牢有两处出入口,一处是密道,一处便是藏书阁,叶宛白给叶云山出谋划策,就是为了借用叶云山的死牢,神不知鬼不觉地关着自己的人。

    藏书阁于叶宛白而言,实在是一个很好的地方。高高的阁楼之上,可以看到试炼场,亲眼看着自己最后一步棋落下,看着叶云山如何在万人之睽下死去。

    又能悄无声息地将叶父运出,让他亲眼看着自己的儿女手足相残,看他最属意的儿子死去,再看着他付出了那么多心血的叶府怎么样被一场大火付诸一炬。

    叶父“起死回生”,她自然要去藏书阁查看他的“尸体”,来着密道又是为了什么?确认人质究竟是死是活么?

    “姐姐,我们还有多久出去啊?”一个孩提怯怯的,有些畏惧长长不见底的密道,小声问。

    “很快了。”乔成玉安慰她,摸摸她的头,伸出一只手给她拉:“来,拉手。”

    小孩犹豫了一下,怀里的东西递给她,总算空出了手,高高兴兴握住。

    乔成玉不明所以地接过她递过来的木盒。

    沉甸甸的,也不知道是什么。

    “哪里捡的盒子?”乔成玉低下头问她。

    “我们待的黑黑的笼子后面,有一个秘密的小洞,里面有一个好大好大的箱子,箱子上面就有这个!”她又压低声音:“我是第一个关进来的,只有我知道,我只告诉了你!”

    乔成玉越听越奇怪,空不出手,抬了下下巴,示意江泊淮帮她打开。

    来路不清不楚的东西,指不定多脏。

    江泊淮心里嫌恶,面上温温柔柔笑:“好。”

    他动作迅速地把盒子打开。

    里面有一颗很是黯淡的珠子,不过拳头大小,幽幽发着微光,将灭不灭。

    江泊淮神色一顿。

    “怎么了?”乔成玉认不得这东西,却知道江泊淮十有八九又知道。

    “固魂珠,传闻能保尸体经久不腐。”江泊淮低声说。

    乔成玉打了个冷战,猜到那个巨大的箱子是什么了。

    “她要……”乔成玉顿了顿,换了个委婉的东西:“那东西不腐干什么?”

    江泊淮把盒子合上,塞回她手里,他的语气意味不明:“你信死而复生么?异闻录里说,死而复生可是要尸体不朽,灵魂又存于世,再用前尘恩怨之人的血作引子,把魂魄引回来的。”

    不是,叶宛白玩这么大?!

    乔成玉脑袋“轰”的一下,所有关窍都清清楚楚了,她低声和小女孩说:“你去粘那个哥哥,姐姐有点事。”

    江泊淮面色一顿,目光很淡地瞥了一眼扎着朝天辫的小孩。

    露出一个和善的笑。

    小女孩头摇得比拨浪鼓还欢:“不麻烦哥哥了,我和我娘亲可以的!”

    “真棒!”乔成玉鼓励她,转头和江泊淮交代:“我要回去看看那邪门的东西,人交给你啦。”

    江泊淮歪着头看了看乔成玉,也不说话。

    乔成玉好耐心地等他开口。

    他笑了一下,眼睛弯成月牙:“我知道了,我会好好看着她们的,你记得不要落东西。”

    乔成玉闻言顺手摸进了芥子袋。

    乔家的传家宝、打算装在剑鞘上的宝石、江家宝库的密钥……都好好的揣着呢。

    她松口气,挥挥手:“放心,宝贝我都贴身带的。”

    *

    密道狭长,江泊淮不爱说话,也不爱听太多人说话,稍微嘈杂一点的动静都会叫他轻皱下眉,而后再无人敢言语。

    于是一路上变得极其安静紧绷,在紧绷之中好不容易熬出了头看到光亮。

    叶府的夫人纷纷松口气,抱上儿女打算爬出去。

    然而甫一出去就被吓了一大跳。

    漫天的火光映在她们眼底,仿佛是无休止的血色。

    几个胆小的已经叫了出来。

    江泊淮不耐地扫过去,声音很轻:“没见过火么?”

    那人被他一看,连忙捂住嘴,不敢再发出半点声音。

    孩提们不懂这些,哭闹着要回家,粘着自己母亲问是不是自己家没了。

    她们的母亲还沉溺于恐慌之中,反应不过来。

    江泊淮记得乔成玉叫他看着这些人,于是难得耐着脾气回答她们:“是,你们父亲也死了赶紧走吧。”

    小孩闻言哭得更大声了。

    叶府的夫人都是过惯好日子的,她们是普通人,没有灵力傍身,好不容易从囚牢里出来,本以为可以重新过安生日子。

    没想到家没了,夫君没了,荣华富贵也没了。

    带着孩子,出了叶府,又无一技傍身,倒不如死了算了。

    有几个已经嚷嚷着要上吊了,江泊淮听得心烦,本来想走,忽然看到后门一个瘦小的身影。

    叶起元绷紧一张脸,密道附近是后门,看得出他本来也打算先走。

    他犹豫片刻,走过来,安抚几个哭哭啼啼的弟弟妹妹,给人递了几颗糖,和江泊淮一样的话嘱咐:“赶紧走吧,火要烧过来了。”

    他一开口,那些哭喊着求死的夫人们这才注意到他的动作。

    她们平日里就不喜欢这个养子,对他天资如此聪颖的嫉恨是一方面,更是讨厌他可以这么轻轻巧巧地离开叶府,离开这个家。

    “扫把星!”不知道谁先喊了一声。

    紧接着,几个人都跟着喊了起来:“叶府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你刚来没几个月,老爷就死了,叶府也没了!”

    凡人如此渺小,对天灾或人祸的恨只能付诸一炬地转移到自己可以随意欺辱的人身上,通过折辱他来说服自己得到不幸的缘由。

    叶起元很快被她们七手八脚的制住。

    他本就瘦小,有几个常欺负他的孩子也是经常以欺辱他为乐的,看到母亲动手了,也跟着上去推扯他。

    “你逃什么?你才是最该死在火场里的!”人群中一声高亢的声音响起。

    应者如云,叶起元被她们制住,一点一点推向火海。

    火焰烫得江泊淮体温也跟着泛着热,他蜷起手指,在一片炽红中,好像看到了另一个扭曲的时空,像拼凑不起的琉璃。一遍一遍让他回忆那段陈年的旧事。

    柴火生得很高,仿佛担心这火要灭似的。

    事实上那火焰又高又烈,无论如何都不会灭的。

    江泊淮看到他,他被架在高高的架子上,底下是一点点升起来的火焰。

    那么烫,好像比太阳的温度还高。

    火焰“噼啪”的声音明明那么大,为什么他还是可以那么清楚地听到底下乌泱泱的人群的私语。

    他们低呼,神色癫狂又热烈:“愿神庇佑人间!”

    第23章

    黑化

    长烛经久不灭,乔成玉在石壁上摸索,好不容易找到一处不同的关窍,按下去,听到齿轮转动的轻微动静。

    下一瞬,囚牢后处的墙体应声移动,露出里面的狭小密室。

    虽然狭小,布置的却很仔细,甚至还立了一副书架,燃的烛火很足,叫人恍如白昼。

    正中央放着一副棺材。

    乔成玉屏息,小步上前,狠心咬牙,使劲一推。

    棺盖滑动,露出里面的人。

    是一个青年,浑身干瘪,面部的肉几乎已经消瘦干净,只剩下一副骨头撑着皮。

    乔成玉捻起一缕灵力,企图探查他的死因,

    然而还没有动作,就有一道身影冲了进来,一把推开她,身子靠在棺木上,死死地抱住里面的“人”。

    “珠子呢?珠子呢……”叶宛白这才发现他的不对劲,四处翻找,眼里的泪一滴一滴掉下来,狼狈不堪。

    “这、这里。”乔成玉下意识伸手,把怀里的木盒递给她。

    叶宛白伸过手接过,乔成玉留意到对方渗血的指尖,血迹斑斑。

    叶宛白手掌还轻微发着颤,她抖着手指,好几下才把盒子打开,露出里面黯淡色泽的珠子。重获至宝,她死死地抱住它。

    “阿姐!”叶竟思也姗姗来迟,身上全是灰烬和尘埃,看起来比叶宛白好不到哪去。

    叶宛白没有理会他,只是又笑又哭起来,神色癫狂,仰着头,似乎在叩问上天,却没有人能够回答她:“可是那些人都没了,人没了?我的萧郎怎么办?”

    叶竟思听到这个熟悉的字词,眼皮狠狠一跳,凑近一看,里面的人果然是关萧。

    那个会念酸诗,愿意花光所有银子给他心上人的小古板。

    “叶姑娘,”乔成玉欲言又止,到底硬着头皮开口了:“人死不能复生,强行起死回生违背因果,会结孽缘的。”

    叶宛白猛的回头,看到一侧的乔成玉,只是忽然缓慢地笑了下,语气阴森可怖:“这样说话,你信天?你信恶有恶报善有善报?”

    乔成玉吞咽了口口水,往后退了一步,还没回答她就先被打断。

    叶宛白不在乎她的回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倘若恶有恶报,先死的该死他们!”她手一指,转了个圈,发髻散乱,几缕粘在脸上,在那么明亮的烛火下仍然阴翳一片:“他们叶家的人全该死!就应该全都魂飞魄散,永生永世不入轮回不得超生!”

    倘若叫叶宛白说起,如何能救下她的萧郎,令他不必孤零零躺在这里。她也难以溯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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