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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似乎从每一个节点开始,关萧就已经是必死的结局了。

    叶宛白曾经以为她和关萧会是天底下最恩爱最般配的夫妻。关家不富裕,关萧父母均亡,但叶宛白也不需要过多么荣华富贵的日子。

    她和他约好了,等十五一过,就要上她家提亲。

    父亲严厉是不假,叶宛白也很少同他见面,却常常听其他府里的夫人说起,他是个多么和善的人,夫人们都很好,教她刺绣、梳妆。叶宛白想,父亲会同意的,夫人们也都会高兴的,她会做天底下最幸福的新娘子。

    可是父亲拒了关家的提亲,他语重心长地说叶家多么多么不易,养她这么大,是要她嫁给一个修仙人,不是随便那只猫猫狗狗都能把她从叶家拿走。

    叶宛白想同他说,关萧才不是什么猫猫狗狗,也希望父亲不要用拿这个字眼,仿佛她只是一件物品。

    可是她太怕了,望着父亲的阴厉的眼,说不出半个解释,所有的勇气都用来说:“我只嫁关萧。”

    父亲勃然大怒,叶宛白第一次见他生气的样子,像头丑陋的凶兽。修仙之人力气很大,他把叶宛白的脸都打肿了,把她关在禁室里,一连三日不许吃饭。

    其他夫人给她送了点吃食,也全是劝她嫁给那个酒囊饭袋的刘公子。

    是非自在心中,叶宛白懒得再争辩了。她想,父亲总不能强迫自己上花轿的,实在不行她就逃婚、一头撞死,无论去人间或地府,总能有法子同关萧在一起的。

    五日之后,父亲屈服了似的,其他夫人都跑来欢欢喜喜告诉她,父亲同意关萧和她的婚事了。

    叶宛白太高兴了,她喜出望外,因而无数次悔恨,倘若当时多注意一点,是不是能看出夫人们眼里算计与笑不达意。

    然而她一颗心全浸在了嫁给心上人的蜜罐里,连父亲神不知鬼不觉软禁了她也一无所知。

    婚嫁那天天气不好,阴雨绵绵,叶宛白没由来地心慌,怕打湿婚鞋。忽然想到从前无数次阴雨天,全是关萧背着她迈过一个一个水洼,不叫她脏一点脚。

    而现在,她就要去嫁给那个背了她十八年的青年了。

    她于是又说服自己高兴起来——大喜的日子。

    轿子慢悠悠地晃荡着,叶宛白听到外头忽然嘈杂一片,心慌,小心翼翼地掀开一点帘子。

    瞧见是一副棺材,前后就两个人抬着,棺材图案好看,上面是荷花,叶宛白最喜欢荷花。

    因此也就大方地不去计较大好日子有人出殡之事了。

    然而叶家的人不依,觉得晦气,硬要那边道歉,掰扯了一会,那副棺材于是孤零零被放在一边,等叶宛白的轿子先过,险些误了时。

    叶宛白满心欢喜,盖头底下一张脸绯红,全心全意地想着他们的今后,她幸福的日子。

    她含着笑,等新郎将盖头掀开——关萧一定会夸她漂亮的。

    然而盖头被掀开,出现了一张全然陌生的脸。

    叶宛白的噩梦自此开始了。

    她一连被下了许多包软骨散,防止她自尽,还是她稍微的配合才叫刘家松了心。叶宛白故作乖顺,只为找到关萧的下落!

    半月过去,一点消息也没,到了回门的日子。叶宛白心急如焚,袖子里藏了一根簪子,想着以死相逼问出父亲关萧的下落。

    然而真相来的猝不及防。

    她同几位夫人闲谈,无意将身上衣服打湿,去内室换衣却发觉出闺前的衣服都不合身了,正欲回去问夫人,不期然听到她们的交谈。

    “我看二小姐在刘家也舒心,多亏了阿茵出的主意。”

    顶上的二夫人笑道:“那穷小子有什么好的,宛白真嫁给了那个穷小子定然后悔,他有什么好的?没有灵力不说,还蠢,三言两语就被骗得找不着北了。”

    在她们的叙述里,关萧日日亲自上门提亲,自为娶她回家,父亲烦躁不堪。其余夫人献计,于是他们同关萧说,他没有修仙的根骨,配不上叶二小姐,叶小姐是要嫁给修仙人的。

    关萧怔怔,回过神来,毅然决然地决定抛弃学了十多年的诗书。然而没有根骨的凡人在修仙之路上相当难过。

    叶父也不会容忍他的存在。

    于是他们又诓骗他,说欲要重塑根骨,必先置之死地而后生,给了他本邪书,却说是不可多得的秘籍。

    一天有十二个时辰,关萧有十个时辰都用在了修炼那本邪术身上,日复一日地忍受着噬骨之痛,衰元之苦。终于在有一天,悄无声息地死在了无人问津的密林里。

    尸体被发现的当日,善堂的人不忍,雇了两个人把他好好下葬,然而无名无姓,也不知道该刻什么字到棺材上。

    却见他浑身都是荷花样式的东西,棺匠大手一挥,刻了朵栩栩如生的荷花上去。

    掌心的簪子扎进了血肉里,叶宛白眼眶发红,紧抿着唇,大气不敢出。

    她不能就这么死了,她要为他的萧郎报仇。

    天神相助,从来没学过仙术的叶家小姐,一日做梦,竟然梦到了那么精巧的傀儡术。

    “他做错了什么?”叶宛白环抱住冰冷的尸体,眼泪大颗大颗的往下落:“错的是我,倘若我直接答应了父亲联姻,他是不是就不会死?”

    兴许关萧也在想,他想,倘若自己早早修行,再努力一点心上人是不是就不用嫁去刘府。

    乔成玉想,没有出声,小心地查看叶竟思的神色。

    叶竟思握着剑的手已经微微发颤。

    自小崇敬的父亲是如此可怖,他最喜爱的阿姐同叶府的仇恨叫他心神大乱,完全不知该如何做才好。

    玉珠离体已久,关萧的身上已经开始发出腐烂的味道。叶家所有与他有恩怨的人全不见了。

    叶宛白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和他再在人间重逢。

    她整理下着装,忽然温柔笑了一下:“竟思,过来,阿姐好好看看你。”

    叶竟思仍然找不回神,怔怔往前走了一步。

    他的剑很重的,阿姐如此瘦弱,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竟然可以握着剑,狠狠地刺入自己的心口。

    鲜血从那个口子不停出来,怎么也止不住,在她身上好像能开出漂亮的莲花。

    乔成玉赶紧掐诀,企图救人一命。

    然而叶宛白太决绝了,剑刃贯穿了她瘦弱的身躯,她口里也出许多血,说话很轻,仿佛随着脆弱的生命一样易散。

    “你、你好好的,”她一个字一个字艰难地说:“阿姐知道,你很、很厉害……”

    叶竟思忽然很害怕,一个字也说不出来,感受怀里逐渐冷却的温度,仿佛自己的身躯也寒凉得成了尸体。

    可是最后,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只从小就拉着他走过无数坎的手像断了线的木偶,失了所有力气,重重坠进了棺材里。

    乔成玉吸了吸鼻子,别过头仔细一看,叶竟思浑身散发着郁郁的黑气,不仅是眼眶红,连眼里都有了红血丝。

    遭了!据乔成玉多年话本经验——黑化前奏!

    她下意识往前,企图打断叶竟思的黑化。

    然而叶竟思周遭忽然爆发出猛烈的威压,将她弹出数丈。

    乔成玉:!!

    她后背碰到坚硬的墙体,感受磅礴的灵力劈头盖脸地砸下,已经做好狼狈不堪,负伤流血的打算了,下意识闭眼。

    然而一切都没来。

    仿佛有什么东西,冰冰凉凉的,将她轻轻包裹住了,在一团煞气中稳稳当当护住了她。

    芥子袋里掉出一枚莲花,落在地上,很快碎成一片灵力,冰凉的寒气于是开始缓慢蔓延在整个密室。

    乔成玉没感到疼痛,小心翼翼地睁眼,发觉自己好端端的。

    难不成是系统?!乔成玉惊异,发现叶竟思身上的煞气一点点淡去。

    神迹啊!乔成玉心里感概,在留在这还是出去中仅犹豫不过片刻就转身,走得毅然决然!

    既然叶竟思黑化进度在一点点下降,她留在这也没用,今晚的悲怆实在太大,还是让他一个人静静吧。

    乔成玉想,不知不觉出了密道,然而一抬眼,忽然发觉大火不知何时灭的七七八八了。

    看来一切都解决了!

    她高高兴兴,顺着给江泊淮下的灵力去找他。

    发觉他就在附近的一间屋子里。

    月光惨淡,乔成玉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她推开门,意料之中地看到桌案前的人影。

    一室昏暗,月光从窗子里照进来,却也只能勉强看出江泊淮的人影,什么神色也看不清。

    “怎么不点烛?”乔成玉问。

    室内不知为什么,寒凉得很,乔成玉想,可能是环境原因,害的江泊淮的声音也很冷,每一个字都没有起伏:“叶竟思呢?”

    “密室里!”乔成玉立马警铃大作,坐到他对面。

    近了点,总算是能勉强看清人了。

    江泊淮的发丝也有点凌乱,背对着月光,苍白的皮肤上阴翳一片,他垂下眼睫,遮住眼里所有浓郁的情绪。

    他起身,往外走。

    乔成玉害怕,这个时候去找叶竟思,不就是上赶着去送死。

    谁能打得过正在黑化的反派啊?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乔成玉想,劝他:“叶师兄心情不好,想一个人静静。”

    江泊淮没有理会她,自顾自地往前走,推开门,让室内洒进一地月光。

    连同他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很长,寒光簌簌,乔成玉隐约觉得江泊淮身上也有煞气似的。

    再一眨眼,又没了。

    原来是幻觉!她宽慰自己,眼见人真的要出去了,急得想热锅上的蚂蚁,连同脑子也成了浆糊,竟然还真让她想到一个招。

    她三两步上前,拉住江泊淮的手。

    被冻得抖了一下。

    “你先别找叶竟思了,我找你有事!”她着着急急开口。

    江泊淮挣开她的手,往前走,只丢下一句很淡的:“什么事。”

    这都拦不住?!

    乔成玉眼睛瞪得像铜铃,又抿了抿唇,别过头,羞涩地继续:“自然是夫妻之间做的事。”

    第24章

    棉花

    朝来夕往,夜色浓郁,唯有天际几点星子。

    “你要么?”乔成玉问,没听到回答,又催促:“江泊淮?话。”

    江泊淮麻木地瘫着一张脸,扭下头看她,欲言又止,到底是没忍住:“你能别这?样话么?”

    “我怎么了?”乔成玉没等到回答,看他一眼,犹豫一下,还是只买了一串糖葫芦。

    她摇头晃脑,咬下一颗山楂,先是被外面?包裹的?蜜糖甜得眯起了眼,又被内里酸涩的?山楂激到,皱了下眉,回头看他,小?声嘟囔:“心脏的?人?听什么都是脏的?!”

    江泊淮弯唇,作势要转身走:“好,我这?就回去。”

    “别别别啊!”乔成玉赶紧拉住他:“夫妻之间?做的?事,一起出来逛街怎么不算呀!”

    江泊淮没有转身,漂亮的?眼睫一眨一眨,就这?么静静地望着她。

    乔成玉觉得江小?公子实在是漂亮,和静心捏出来的?小?雪人?似的?,粉雕玉琢的?,那么冷的?一个人?,却经常有不属于他的?温柔神?色。

    他漂亮的?眼睫仿佛扫在了她的?心上,像振翅欲飞的?蝶,翅膀的?晃动从来都是轻微的?。

    她于是也学着垂着眼,不自觉转上了手中的?竹签。

    “尝一下!”她倏的?将手里握着的?糖葫芦递上去,凑到青年的?嘴侧。

    江泊淮小?小?地往后退了一步,低声:“我不喜欢吃甜的?。”

    “真的?假的??”乔成玉用另一只手拽住他的?衣领:“你笑一下。”

    江泊淮怔忪,紧接着那只手往上一碰,轻轻地将他的?嘴角往上扯了一下。

    脸侧出现?了一个小?酒窝,今晚的?月牙在这?里。

    乔成玉想,和他:“我们那有一种传闻,是嘴侧长酒窝的?人?,最嗜甜了。”

    乔成玉的?动作不重?,手指其实没用什么力,江泊淮只要轻微一挣,就能松开。

    可是好像有什么东西,将他钉在了原地,往前一步,兴许是包着砒霜的?蜜糖,而后退半步,则有要重?回无休止的?、漫长的?枯燥黑夜。

    面?前的?少女无知无觉,眼见江泊淮不打算吃,正打算收回来。

    “叮当——”她腕上的?银铛手链晃荡出细碎的?声音。

    江泊淮握着人?的?手腕,不叫她动作。

    他垂头,咬下第一颗糖葫芦。

    江泊淮似乎很少吃这?种东西,不熟练地咬下去,正好咬到山楂中间?一半。

    山楂外面?的?糖霜应声碎开,乔成玉眼看山楂就要裂成两半,轻声发出了一声。

    糖葫芦没能掉下来,江泊淮眼疾手快地用另一只手接住了。

    “甜吧?喜欢吧?糖葫芦真是世上最伟大的?发明!”乔成玉感慨,轻轻一动,就收回了手。

    她走在最前,迎面?是万丈红尘,人?潮来往,江泊淮低眼看去,却仿佛只能看到她。她的?身影逐渐也要融入红尘,好似只是无心落在江泊淮身侧的?一只蝶,是人?间?稍纵即逝的?一个过客。

    没听到江泊淮回答,乔成玉驻足,回头,示意他跟上,更起劲了:“你就我的?对不对吧。”

    江泊淮望着掌心里的?半个糖葫芦,那么小?一个,红艳艳的?。暖黄色的?糖霜呈在手心,他的?掌心温度低,糖霜没有融化?,像晶莹剔透的?琥珀,仿佛有千金重?。

    “对。”他垂下眼皮,将半颗山楂用帕子包好,掌心收紧,将它握在手心。步子迈得又快又大,追上前。

    江泊淮又想到了那支棉花糖,突然很想知道它是什么味道的??到底甜不甜。

    *

    洛邑的?夜市很热闹,这?座旧都容不下太?多哀戚,明明下午叶府的?熊熊大火还叫不少人?唏嘘不已。

    到了晚上,却已经成为今朝有酒今朝醉的?及时享乐之例。

    “你看看有没喜欢的??”乔成玉叉腰,很阔绰地一挥手,将长街上的?所有的?圈了进来:“我都给你买!”

    就是江府私库的?钥匙还在我身上,我们什么时候有空去一趟江府,给我报销一下。

    乔成玉想,顺手摸上了芥子袋,想要把那片漂亮的?玉莲瓣拿出来。

    她忽然面?色一凛,眉头皱起,不死心地又翻找了一次。

    没有?!竟然没有?!

    掉哪了?难不成密室里?她的?唇抿得紧紧的?,手指跟着揪住剑穗,在脑中复盘自己走过的?路径。

    江泊淮视线扫了一圈,其实没看到什么特别想要的?,他活了太?久了,这?些东西于他而言全是枯燥而无用的?花瓶,不知道该拿来做什么。

    “怎么了?”看出乔成玉的心不在焉,他问。

    乔成玉哭丧着脸,实在是有些不知怎么回答,酝酿出一番勇气,抿着唇,小?小?声地开口?:“你给我那个、那个聘礼,我给弄丢了。”

    江泊淮早就知道了,那是他取出灵力,掺着神?识所凝的?一个小?玩意,东西一碎,神?识归位,一切便都瞒不住。

    不过能挡了一招,也算损得其所。他想。

    只是面上没有表示,垂着眼,漂亮的?眼尾泛起微红,雾蒙蒙,看起来好不可怜。

    不是要哭了吧?!乔成玉心急如焚,眼一闭,下定决心,用自己的?钱给人买了一只漂亮的兔子灯。

    “这?个给你赔礼好不好?”她放缓语气,拉着江泊淮的?两只手指,轻微地摇了下:“你不是喜欢兔子耳朵嘛?看,它的?耳朵还会发光。”

    跟哄小?孩似的?。

    江泊淮想,垂眼将手指屈起来,伸手圈住乔成玉的?手指。

    这?才是兔子耳朵。

    “那我们不生气啦?”乔成玉蹬鼻子上脸,高高兴兴地握着兔子灯,高高兴兴地拉着人?继续逛街。

    *

    体?内翻涌的?怒气被一股奇异的?力量牵扯,好似要引着他将所有怒气全盘发泄出来,连同那些煞气,浓郁得要将叶竟思全盘裹挟。

    他艰难地动了动手指,手中的?剑察觉到主人?悲怆而哀怒的?神?情,跟着发出悲鸣,仿佛要同他一起,悲他所悲。

    身体?要被那股力量全盘掌握之际,一股力量忽然潜入了他的?体?内。

    带着初雪的?寒气,确实恰到好处地压抑了滔天的?怒气,在他的?体?内,同那股翻涌的?煞气撕扯、纠缠。

    叶竟思额头渗出薄汗,喘着粗气,感受着两股力量在他体?内往来,争夺控制权。

    冰裂的?声音忽然响起。

    从中央开始,往四处裂散,在冰面?上盛开起蛛网般的?裂缝。

    叶竟思瘫软了腿,到底是力竭,跪坐在地上。

    他的?指尖仍然在发颤,那缕灵力自他的?指尖飞出,消失在空气里。

    叶竟思知道,他赢了。

    *

    天际高台之上,这?是世间?灵力最浓郁的?,灵力几乎可以凝结成实质,跟雾气似的?一层一层包裹着最中央的?人?影。

    那人?手指绕着一团灵气,原本在漫不经心地把玩,灵台忽然闪烁不止,叫他分神?片刻。

    而后一道神?识猛然钻回体?内,叫他措手不及,只觉体?力灵气翻滚起来,最后竟是吐出一口?鲜血。

    他伸手抹去唇侧血迹,手指灵动地掐算着,不消时便有了答案。

    往往来来,终有所变。

    *

    热闹的?小?摊前围了不少人?,乔成玉拨开人?群,拉着江泊淮艰难挤进去,才明白为什么这?么热闹。

    摊位上放着各式各样、琳琅满目的?孔明灯,每一顶都精致好看。

    难怪人?气那么火。

    乔成玉想,另一只手往后一递。

    江泊淮熟门熟路地拿出一片金叶子放在她手心。

    指尖相触,明明很短暂,却叫江泊淮也能沾染上她的?体?温似的?。

    真是财大气粗,乔成玉望着那枚金叶子,感慨,暗度陈仓地将她放进自己的?芥子袋里,换了一枚银子出来,她大声地让所有人?听到:“要最漂亮最贵的?!”

    漂亮实在是很主观,但是要最贵——乔成玉望着这?顶孔明灯,实在忍不住绕着它转了一圈:“好大啊,一定能飞很高!”

    太?大的?孔明灯在这?样的?日子里其实更不容易飞高,因为人?多灯多。升空的?过程中总免不得与?其他的?相撞,稍有不慎就会停滞不前。

    江泊淮望着乔成玉亮晶晶的?眼,和水洗过的?葡萄似的?,乌黑发亮。到底是吞下了打算的?话,转而问她:“为什么要买这?个?”

    “这?个最漂亮,而且最贵。”乔成玉神?秘兮兮,见无人?注意,才低声:“最好的?,才配得上我们江小?公子呀。”

    乔成玉最好。

    江泊淮很少听和用“最”这?个词,因为一辈子太?长,没有什么是亘古不变的?,这?世上,只有更,从来就没有最。

    他动了动嘴唇,很轻微,字从唇细缝逸出,轻得要被风吹散了:“我也是最好的?么?”

    乔成玉没听清,手里握着笔往纸上写字,别别扭扭地写下:“得偿所愿,早日回家。”

    她想了想,大方地也为江泊淮许了一个:“江泊淮平安喜乐”,然后把笔递给江泊淮:“你有什么要写的?么?”

    江泊淮想歪过头去看她的?。

    乔成玉有点不好意思,不许,推着他不叫他看:“你许你的?!”

    江泊淮实在没什么好许的?,他摇摇头,:“我不信神?明。”

    “那你信我吧。”乔成玉仍然执拗地递给他:“我看了,替你实现?。”

    江泊淮觉得心口?好像有点奇怪。

    是派出去给叶竟思的?灵力出现?差错了么?体?内的?血液在涌动得比往日快,连带得心跳得也比往众高喊着:“那个孔明灯怎么还在打转?”

    江泊淮眉头一跳,赶紧回神?,手中的?诀重?新掐好。

    那只最漂亮的?孔明灯于是安分起来,继续缓慢而坚定地升空。

    天际间?炸出几朵绚丽的?焰火,声音浩大,漫天绚烂。

    乔成玉赶紧退后半步,拉开距离,脸上热得像红透了的?虾子,连嘴唇动一下都不能了。

    最后一发烟火是红色的?,炸出来的?光,亮澄澄,红彤彤的?。

    乔成玉看见江泊淮的?脸也泛红,不知道是不是全是因为焰火。

    但眼下有件更重?要的?事有待解决。

    为什么她会听到这?么沉重?而迅速的?心跳声。

    是谁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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