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她还说过只喜欢他这样的。小公主心神一震,她抿着唇,转身就要往来路回去,可秦亦却挡在她身前没让。
皎月照在她脸上,娇润的皮肤下透着抹芙蓉花瓣似的粉。
秦亦仍是面无表情地板着张棺材脸,但当他抬起眼睑时,底下却是荒漠野狼般的一双眼。
他望着姬宁羞红无措的脸颊,缓缓道,“男欢女爱,鱼水之乐,这就是他们在做的。”
那落在她身上的眼神淬着火,仿佛她欠着他什么。
-
很快,林子里声响便渐渐弱了下去,里面的人似乎已经完事。
细微的响动传出来,一串脚步声自姬宁身后逼近,那野外与人媾和的男人从林子里慢慢踏出,看着小径上拉拉扯扯的两人,眯了下眼,“哦?扶光。”
这声音果真分外耳熟,姬宁转过身,借着月光看向站在道路尽头的人,赫然是此行同来行宫避暑的小世子——姬照。
姬宁愣了好一会儿,似乎没想到在林子里与人做那事的人是他,可细想过后,又觉得理应是他。
除了荒唐放纵的世子,还有谁这般胆大妄为。
此时只见他一个人,想那宫女许是害怕,躲在林子里没出来。
姬宁听墙角被抓个正着,红着脸行了个礼,“世子哥哥。”
秦亦动作一顿,瞥了她一眼。
姬照乃安亲王仅剩的血脉,叶停牧当年屠了安王府满门,却唯独放过年近两岁的姬照。
说不好是动了恻隐之心还是想为姬鸣风博一个仁慈的好名声。
总之如今十多年过去,姬照也算安然无恙长成了人。
他在朝无政党,宫中无亲族,也没人管着他,养了副荒淫纨绔的性子,平日除了上妓院就是进赌场。本文唯一更.新扣号:一【八】七】六】二四】一六】捌三
偏又生了副阴柔多情的样貌,这宫中的宫女不知被他祸害过多少。
姬照平日对姬宁倒是十分和善,先前两人一起在学堂读书,他还替姬宁担下不少祸事。
姬照头发披散在肩头,衣衫不整地走了过来,眼神在秦亦和姬宁身上转了几个来回,扬了扬眉,“扶光在这做什么,听哥哥墙角?”
姬宁脸皮薄,听他这么说,霎时窘迫得红了满面,还瞪了眼拦着她不让她离开的秦亦。
秦亦站在她身后木着脸装死。
姬宁支吾着道,“没有,天黑,我一时走岔了路。”
姬照拿腔捏调地“噢”了一声,“那你的侍卫也找不着路?”
他似是断定姬宁偷听,扬唇笑笑,“听就听了,羞什么,哥哥又不是小气的人。”
他突然弯下腰,笑眯眯地盯着姬宁的眼,身后散落的头发垂下来,披着月色落到身前。
他领口大开,里衣都被人扯乱了,这个角度,姬宁能看见他脖子上留着的模糊唇印。
“啧啧,怎么这幅表情,哥哥欺负你了?”姬照看她羞得鼻子都红了,伸出手想去刮一下。
但想了想自己这根手指方才进过什么地方,又皱着眉收了回来。
他缓缓站直身,视线在姬宁身上停了片刻,目光扫过她纤细的腰肢,别有深意地感叹道,“时间真快啊,扶光都长成大姑娘了。”
尾音落地,一股肃杀之气猛然朝他压了过来。
秦亦侧目看着他,手已经压低剑柄,像是准备随时拔出来。
姬照不甚在意,他甚至看都没看秦亦一眼,直接越过两人走了,语气慵懒,“夜深了,哥哥累了,扶光也早些回去休息吧。”
“噢,对了,”他想起林子里还藏着个人,好意道,“小宫女身子软,面子薄,扶光可别吓着她。”
-
回到寝宫后,姬宁心神不定地在妆台前坐了好一会儿。
片刻后,她叫住掌灯的侍女,“绯秋呢?”
“替公主叫水去了,公主要叫她吗?”
姬宁取下珠钗,轻轻摇了下头,“不必,我等会儿就是。”
侍女关门退下,“是。”
绯秋十多岁便侍在姬宁身边服侍,李嬷嬷年迈,有很多话,姬宁只同绯秋讲。
可等绯秋进来伺候她沐浴,姬宁又不知要如何开口了。
小公主趴在浴桶边上,捞起一枚玫瑰瓣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捏,显然心里装着事。
花瓣破开,红润的花汁流出来,她似乎由此想起什么,红着脸小声唤了句身后替她擦背的绯秋。
“嗯?怎么了公主?”
姬宁侧过身,长发湿漉漉地披在她肩头,露出被水打湿的脸,被热气蒸得粉润,又娇又艳。
姬宁抿了抿唇,极小声地问她,“男女那种事......是不是很舒服啊?”
绯秋手一抖,瓜瓢掉进桶里,顿了红了脸,“公主,奴婢哪里知道啊!”
说罢,她又瞧了瞧姬宁,“公主是不是有心上人了?”
“不是,”姬宁没同她说自己今夜遇到的事,“就是、就是好奇......”
十七八岁的女儿家,好奇这种事再正常不过。
绯秋听她这么说,想了一想,神秘地凑到姬宁耳边,小声道,“奴婢听别人说起过,说那种滋味,确实叫人欲罢不能。”
姬宁狐疑地看着她,“真的?”
“肯定是真的,”绯秋道,“不然宫中也不会有这么多偷情的侍卫和宫女了。”
侍卫......
姬宁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张冷俊的脸来,她睫毛颤了颤,埋在水里的脚趾轻轻蜷起来,小小“哦”了一声。
不知信还是没信。
金丝鞘(7)刽子手
深夜,丑时。
陵安城华灯落幕,长风涌过街头,卷起落叶,酒楼门口高挂的大红灯笼在风中摇摇晃晃。
城门口,数名守门的士兵合力拉开沉重的城门,萧萧风声里,一批气势肃杀的轻甲兵悄无声息地骑马出了城。
他们安静地行过城外宽阔的平地,离城数里后,为首的叶停牧忽然一声令下。
霎那间,群马嘶鸣,铁蹄惊起尘土,队伍化作一杆离弦之箭,疾驰西下。
此前一日,远在六百里外的胤都,一队由宫中官员和三千重骑组成的队伍也在夜里悄声出了城。
陵安胤都两军齐下,皆是赴往同一目的地——南河郡。
-
陵安西行三百里,便是南河,叶停牧领兵马不停蹄地行了一夜一日,于第二日夜里入了城。
南河东城门大开,城门外有马蹄踏过的痕迹,想来胤都出发的队伍已经到了。
南河地势不平,群山环抱,亦多盆地。
达官贵族的府衙建于高地,黎明百姓只得畏缩低凹之处。洪水一来,浩浩汤汤倾盆而下,平民的田地房屋便犹如脆弱的蚁窝,轻而易举便被冲毁得干干净净。
三代辛劳,数日里便付诸东流。
南河下了半月大雨,雨势近日才歇,洪水沿着沟渠退去,重新汇入江海,给了这儿的百姓一口喘气的生机。
骑兵举着火把,方入城门,叶停牧便见数十具残骸堆聚在城墙之下。
白骨森森,血流遍地,几名面目饥黄的百姓正蹲守一旁。
并非哭丧,而是饿得失去理智,急不可待地在食人。
叶停牧敛眉扫过,又望向前方泥土湿泞的长街。房屋大半被毁,百姓流离失所,无数难民睡倒在街头。
如探子所言,的确是哀鸿遍野、饿殍满地。
那些人见叶停牧一行人穿甲带剑,不敢上前,但又面露希冀地瞧着他们,希望从他们这儿得到一口吃的。
一名衣衫褴褛、面沾腥泥的孩童停在马前,饥渴地盯着叶停牧马背上挂着的水囊和干粮。
叶停牧看了眼四周虎视眈眈的难民,没有施以援手,而是绕过他继续前行。
他们未备多少食粮,扔到人群堆里,除了会引起骚乱争抢,没有任何作用。
街边,两栋破败房屋间的巷道暗处,一名身着布衣的男子鬼鬼祟祟地躲在其中,看见叶停牧一行人后,立马就要绕路离开。
然而,他还没能迈出一步,眼角突然瞥见一抹寒光,只听“咻”一声,一支漆黑羽箭以电闪之速扎人没入石墙,眨眼便将他的头颅钉死在墙上。
赤热鲜血顺墙而下,流入砖石沟缝,男人双目圆瞪,双脚抽搐数下,很快便没了生气。
街道上,一匹枣红色骏马停在路中,秦亦放下长弓,驾马行到叶停牧面前,“义父。”
秦亦提前几个时辰到,接应了胤都来的队伍。
叶停牧朝漆黑的暗巷抬了抬下颌,“谁躲在那儿?”
秦亦道,“当地富商的人。”
“此城郡守呢?”
“围在郡守府了。”
秦亦接着道,“胤都的人已经到了,当地富商都已被控制,正在郡守府外等候。”
叶停牧闻言,盘响了腕上的佛珠,他抬起头,望了眼寂静无月的黑夜,轻甩缰绳,“走吧。”
-
一炷香后,郡守府外。
五千军队陈列在此,将街道堵了个水泄不通,户部侍郎、一名将军还有工部的人正在一起争吵商议赈灾之事,见叶停牧来了,面露喜色,如同找到主心骨般迎了上来。
“叶大人。”
叶停牧翻身下马,了解过城内情况后,点头道,“户部侍郎李云鹤、王将军何在?”
李云鹤和王忠义站出来,“下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