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在每个人掐得焦头烂额的时候,只有一个人置身事外——那就是顾斯闲。阿钱把贺氏要和戚氏取消合作事儿跟顾斯闲报告以后,男人放下了手里纤长的烟杆,笑了笑,摇摇头:“年轻人。”
这样闹下去,恐怕会出事儿。
不过现在顾斯闲也没功夫处理这些事儿。
他也不是置身事外,只是顾宅后山当时出了小型泥石流,砸倒了一些顾宅的老建筑,很多东西需要重建。
再来,快过年了,妹妹也快回家了。
如何把夏知的境况天衣无缝的瞒过妹妹,也要稍微费上一点功夫。
顾斯闲看了一眼放在黑色锦缎上的朱雀戒。
那朱雀戒被磕掉了两个角,一左一右,很是对称。
“……”
顾斯闲移开视线,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忽而有了些不愉。
总归朱雀戒在这里,夏知就是三头六臂,也跑不出去。
更何况他没有。
他拿起戒指,脸色忽而一变。
阿钱:“……家主?”
顾斯闲默然一会儿,脸色微微阴霾:“谁来过这儿?”
阿钱:“……”
顾斯闲回头,“朱雀戒,是假的。”
就在此时,顾斯闲的手机响了,他接了电话。
“哥。”顾雪纯的声音响起来,“我到家啦。”
……
也就是在贺家跟戚家打官司打得热火朝天,贺澜生和戚忘风在餐桌上阴阳怪气互呲,高颂寒跟宴无微互不搭理,顾斯闲朱雀戒失窃的时候,夏知听到风声,觉得自己机会来了,又偷跑了几次,但毫无疑问的都被逮回来了,在床上被几个男的狠狠收拾得没了脾气。
这几个人温柔起来能给他摘星星,发起狠来也能让他求死不得,之前他还敢朝窗外看看,但后面,渐渐地就没了勇气。
尤其是这几个人的矛盾开始激化了,在床上的问题也变多了。
“宝宝,谁操得你舒服一点?”
“宝宝,谁在操你?”
有时候夏知能回答上来,有时候不能,回答上来了还好,错了的话,花腔都要被操烂,哭也没用。
而且,就像离异的父母喜欢问自己的孩子更喜欢爸爸还是妈妈那样,他们还特别喜欢问夏知最喜欢谁。
……这种送命题,夏知一般是会装死的,但随着他们背地里撕得越来越厉害,这种送命题夏知渐渐地就混不过去了。
混不过去,那就哄,反正床上的话,谁当真谁是傻逼。
夏知嘴巴不是很甜,但在床上被操开花的时候红着脸哭喘着说最喜欢你的时候,也很难不让人心动。
但问题也就出在这里——对五个人里的每个人,他都是同一套话术。
同一套话术没什么,反正几个人也都是轮流一周一个人,几句甜言蜜语哄的你好我好大家好本来没什么不好,但问题就出在,每个月总是有那么尴尬的一天……
就在那尴尬的一天,贺澜生当着众人的面,笑嘻嘻的发出了灵魂质问——
“宝宝,你最喜欢谁?”
夏知僵住了,他嗫嚅半天,什么都讲不出来。
几个男人又不傻,一瞬间就看透了这个小骗子墙头草的本性。
小骗子被玩惨了。
……
少年若是一位被关在紫禁城的傀儡皇帝,而几个男人却不是柔弱无助的妃子——他们是自愿称臣的五路诸侯,温顺面相下是藏不住的狼子野心。
朝堂之上,他们要做权倾朝野的卿相,卧榻之侧,还要证明自己是帝王最爱的宠臣。
他看似拴着五条听话的大型猎犬,但谁都只知道那不过是徒有虚名。
……
夏知恍惚回过神来,又被贺澜生吻住了唇。
这几个人,甭管暗地里争得如何你死我活,总归明面上都是彬彬有礼,很守规矩。
可夏知挣扎着,可骨子里已经怕了。
这几个月戚氏跟贺氏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的。
跑跑不出去,夏知就生了点挑拨离间的心思——他也能瞧出来这几个人明面上和和和睦睦的一桌吃饭,实际上离心离德的很。
那这五个人要全部都离心离德,撕得你死我活,那他机会不就来了吗?
夏知想,还能一桌吃饭说明撕的还不够激烈,还不够响。
小心思一动,夏知就开始不老实了,他逮着贺澜生不在的时候跟戚忘风说了两句挑拨离间的话,让戚忘风把矛头对准贺澜生——
可惜联合医院到处都是监控。夏知又不像宴无微那样做完坏事还可以篡改监控录像,很快被拆穿了。
那天他屁股都被戚忘风打肿了。
贺澜生在一旁哼着歌计数,跟戚忘风说要打一百下长长记性。
“家是家,公司是公司。”贺澜生似笑非笑说:“亲兄弟也得明算账,乖宝与其掺和这种事儿,还不如想想怎么坐船跑路呢。”
打屁股没能打一百下,打到三十下夏知就哭晕了,外加高颂寒回来了,制止了他们的荒谬行径。
但那天夏知还是被打得老惨了。
戚忘风手重得很。
“你招他们干什么。”高颂寒一边给他涂药一边皱着眉头教训他,“贺家跟戚家闹得本来就厉害,他俩现在已经知道之前是个误
会了,但是现在木已成舟,两家的官司还得继续打,合约解除不知道辞了多少员工,两家公司现在跟仇人一样,他俩恼死宴无微,正想怎么收场呢,你还在中间挑拨离间。”
“……”夏知咬着唇不说话,他也一肚子火。
高颂寒还要说的时候,他忽而炸了:“那全都怪我吗!!”
“我为什么要一直待在这种地方!!”夏知一把推开高颂寒,“我为什么要在这里被你们蹉跎还要挨打!!”
少年眼圈都红了。
高颂寒怔愣一下,随后握住了他的手,很自然地说,“都是他们不好。”
高颂寒不说还好,一说夏知更憋屈,他用力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出来,“别碰我!”
他们不好?那他高颂寒又是什么善茬!
高颂寒看着他泛红的眼睛,半晌,他什么也没说,只把少年拥在了怀里。
夏知越想越气,越想越憋屈,他尤其记戚忘风的仇,连带着恨上了贺澜生,这俩人要是来,夏知绝不配合,就算是被迫配合,也要骂人扇巴掌,怎么哄都不听。
其实晚上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大抵因为身体被调教熟了,夏知即便不情愿,但身体软下来,就还算配合。
夏知配合了,他们也就不那么咄咄逼人,要是夏知真的不大想要,累了想睡,便也就不做了。
但现在夏知可算是闹开锅了。
于是贺澜生和戚忘风商量了一下,最后决定公司的矛盾先放一边,一切等年后再谈,总之先把夏知安抚好。
……问题是夏知是不可能安抚好的,他记仇记得狠,跟他讲道理他也不听,好言哄人只能得到两个巴掌。
于是贺澜生灵机一动,出了一个馊主意。
贺澜生跟戚忘风忽然说自己很忙,然后两人同时把两周的时间让给了顾斯闲。
贺澜生跟戚忘风,还有顾斯闲的时间是连着的,也就是说夏知要面对顾斯闲整整三周。
夏知最怕的人就是顾斯闲,床上的花样多又磨人,而且不知道为什么,最近顾斯闲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
——事实上夏知的预料没有错。
没等两周,贺澜生就收到了少年和好的消息,但让出去的时间怎么能收得回来?
下一秒,贺澜生接到了通话。
里面是少年哭泣的喘息,半睁着锁链晃动的轻响,好像是在用什么道具。
“宝宝真美。”顾斯闲柔和的声音传过来,“怎么还偷偷给别的男人发消息?”
“啊……不要插了,呜呜呜拔出去,啊……”
“宝宝……”顾斯闲:“别闹了,他不会来的。”予偃
“天色还早,一会儿去骑马吧。”
“啊……啊,放手!!放手……啊……呜呜,我要去厕所……唔——”
少年的嘴巴似乎被捂住了,顾斯闲漫不经心说:“嘘……尿出来……”
……
火辣的美人在手里,自然要用些手段磨一磨脾气。
几个人因为欲望内斗,他不会管。
但若是起因是香主想要挑拨离间,那便要教一教规矩。
香主自古以来便为人所爱,而逐香者多是权贵,香主几句轻描淡写的话,就能掀起颠覆王朝的腥风血雨,闹得一个世道不得安生。
即便顾斯闲不在意情敌的死活,夏知也没有那个意思,但问题是,五个人里死了谁,都会给夏知逃出生天的机会。
顾斯闲不会给夏知这个机会。
以及,朱雀戒被人狸猫换太子,顾斯闲怀疑是夏知在其中作祟。
但不动声色地盘问了几句——
夏知并不怎么擅长撒谎,就算骗人,也藏不住自己的小动作,顾斯闲便知道夏知对朱雀戒失窃的事儿,确实是一无所知。
不过顾斯闲也并不着急,因为那个人既拿了朱雀戒,便说明目的就是夏知。
或迟或早,总有水落石出的那天。
……
说回现在。
贺澜生抱着怀里的人,掐掐他的脸,“还生气呢?”
夏知偏偏头,眼神萎靡。
整整三周,顾斯闲从里到外把他调教了一个遍。
但最痛苦最让夏知悚然的还是花腔里吞了个小跳蛋,振了三个小时,然后顾斯闲再插进去,隔着肠壁与他耳鬓厮磨,声音温和:“能感觉到在动呢……”
“怎么办。”顾斯闲握着他被锁得严实的玉茎,微笑说:“等他们全死了,宝宝就是我一个人的了。”
回忆蒙着一层痛苦的暧昧。
夏知微微发起抖来,他忽而转过头,主动亲上了贺澜生的唇。
贺澜生瞳孔微微一缩,随后立刻回吻了回去,舌尖探入,追逐着那小巧的香舌,亲得人口水都流下来了。
夏知胸口贴着他的热烫的胸膛,觉出一种心如死灰的绝望。
少年的裤子被脱下来,两条腿分开在贺澜生腰上,贺澜生身上的佛手柑味道缠绕着它,夏知喘息重了起来,眼神迷离,股缝里已经渗出了香甜的水液。
贺澜生的粗大在少年的股缝里磨了磨,缓缓地入了进去,手同时在夏知身上点火。
这次夏知没有闹,也没有扇人巴掌生气,他甚至往下坐了坐,就算吃力,也很乖的把男人的东西吞了下去,只是穴小小的,吞了三分之一就吃不动了。
昨天被顾斯闲捅透了肚子,今天又变回了娇娇嫩嫩的样子。
时间过去久了,贺澜生心里生了柔软的情意,他动作慢慢的往里入,“放松……”
“……那天太生气了。”贺澜生捧着他的脸,“不该看着戚忘风教训乖宝。”
夏知看着他,眼神有些潮湿的迷离,他没有回答贺澜生的话。
贺澜生知道他听到了。
贺澜生慢慢往里抽插,动作不快,但越插越深。
贺澜生又说了很多话,但夏知却觉得有些吵,也很烦……他不想听这些情话。
太虚伪了……可不可以闭嘴啊……
总归……不管怎样,都是这样罢了。
他们觉得有商量的余地,便与他商量,说些甜言蜜语来哄,但一旦发觉他不想与他们商量,便要用残酷的手段,攻城略池,令他妥协。
他一直都是这样……这样无助。
“啊……!”
贺澜生插得深了,夏知哭了出来,抱着贺澜生的脖颈,“我……痛。”
贺澜生的动作便温柔了很多。
“我痛……”夏知听见自己喃喃,“好痛啊。”
跑不掉,抗争不了,被人肆意践踏,简直痛得要死了。
按理说受了委屈,他应该觉得委屈。
但不觉得委屈,他只觉得愤怒。
然后是很痛。
如果爸爸不分青红皂白扇了他一巴掌,他会委屈。
可是对贺澜生,对这些人,他没有。
他只觉得愤怒,满腔怒火,咬牙切齿恨不得食肉啖骨地愤怒!!!可是愤怒没有用,剩下的,就是绵长的,绵长的,绵长的……痛苦。
“一会儿就能爽了。”
贺澜生没有撒谎,确实,很快就爽了。
这具被调教得当的淫浪身体,哪怕被鞭打,也能得到下贱的快意。
痛到了极限,夏知又开始后知后觉的恐惧。
他被按在沙发上,屁股里来来回回吞吃着男人的大几把,透得一个沙发上都是水,快感席卷了他的大脑,可他开始恐惧。
他会不会永远……永远,永远这样下去了?
就在这个风和日丽的午后。
——他意识到,也许他永远永远永远,也没办法摆脱这种处境了。
他永远永远永远要跟这些——这些无法交流,但紧紧束缚着他自由的五个人,度过漫长余生了吗。
这种恐惧来得莫名其妙,又来势汹汹,他没有出现在被五个人摁在床上扒开裤子的时候,没有出现在肮脏渔船上被迫吞几把的时候,他没有出现在任何应该出现的时候,却在这个风和日丽的午后,在这个看似与贺澜生水乳交融的一刹那,开始肆无忌惮,野蛮生长。
所有的勇气好像都被这种恐惧打碎。
“不要!!!”夏知崩溃的尖叫出来,他蹬着腿哭闹起来,但贺澜生把他抱起来,亲住了他的嘴巴,压制住了所有的反抗,然后把坚硬的几把不由分说的操进了他的花腔,然后膨胀,射精,把那平坦的小肚子射得鼓鼓囊囊。
……
贺澜生感觉夏知变了——
不,应该说,所有人都能感觉夏知变了。
夏知从那以后看见顾斯闲就发抖。
也再也没和贺澜生和戚忘风闹过脾气,乖巧得过分了。
但他的眼瞳深处,有一种磐石般无法被渗透的冷漠,但仔细一瞧,又觉得那不是冷漠,而是一种麻木。
戚忘风有次想亲他被拒绝,刚恼了一下,少年却忽而发了抖,然后忽而就哭了,把戚忘风弄得摸不着头脑,连忙哄人。
但少年也只是呆呆地。
他也不说他想要什么,不说其他的,只是沉默地流眼泪。
他像是失去语言能力的木偶。
他听得懂命令,却再也不会听懂甜言蜜语与徒有虚名的爱情。
他知晓愤怒和言语毫无意义,于是便不再言语。
贺澜生知道自己当时那个馊主意把夏知欺负坏了,急得团团转,戚忘风和贺澜生再次撕了逼,戚忘风指责贺澜生没事儿净出馊主意,什么把时间让给顾斯闲让人把小蝴蝶欺负成这样,贺澜生骂戚忘风是个就知道打人屁股的傻逼,要是不打人夏知也不会闹——
贺澜生理直气壮:“他不闹我用出这馊主意吗?”
戚忘风气笑了,问是哪个傻逼在旁边报数的。
掰扯来掰扯去,最后他们又说都怪顾斯闲下手太狠。
对于这种无理取闹,顾斯闲掀起眼皮,微微一笑:“做都做了,爽也爽了,扭头再后悔,不合适吧?”
但不管几个人怎么甩锅,夏知是好不了了。
那种绵绵密密的恐惧驱使他,令他再次慌不择路地逃跑了。
其实他内心深处知道这是无用功,可是这就像一种病态的心理,一种被顾斯闲默不作声却悄然赋予的扭曲希望——看,希望就在那里,好好吃饭,好好活下去,再努力一下,就可以了呀。
他这次是跳了湖——湖心岛有内湖,内湖连着外面的星水湖,湖下没有电网。
结果当然是失败了。
宴无微把湿漉漉的夏知从水里捞出来。
几个人本来还在内疚加互相甩锅,夏知这一跑不打紧,成了落汤鸡不说还感冒了,全都气坏了,当下也顾不得甩锅,全把炮筒都对准了夏知。
——说来说去,还不是夏知不乖!
而正好,离月圆夜就差两天。
入了冬,水很冷,夏知发了两天高烧,好不容易烧退了下去——月圆夜到了。
那一夜少年的哭喊很虚弱,几个人生了恻隐之心,终归是没能做下去。
中国人的老生常谈来了,贺澜生憋了句。
“要不年后再说吧。”
几个国籍不大一样的人看了看还在咳嗽不止,哭声嘶哑的少年,默契地遵循了这份源远流长的中华传统。
甭管天大的事儿,先过了年再说。
不过顾斯闲的脸色并不好,盯着少年蜷缩孱弱的背影,以及右肩膀上深黑的五根羽毛。
男人的眼神深如泥潭。
——这太巧了。
……
不管怎样,总归年关将近。
夏知被人从湖里捞上来以后,是彻底死心了。
尤其是他高烧刚退没多久,虚弱的胳膊都抬不起来,宴无微却把他抱到了那张大床上的时候。
——没人知道夏知那时候有多绝望。
他几乎是用尽了自己全部力气大哭。
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他连这几个人的面容都看不清了——他开始觉得他们很可怕,特别特别可怕,就像一群披着人皮的野兽。
他们拥有着锋利的獠牙,坚硬的利爪,强大,恐怖,无所不能。
他们落在他身上的视线太过直白垂涎。
夏知不知道他们会用什么手段惩罚他。
也许病痛令人软弱。
他很害怕,哪怕贺澜生说,年后再说,他也很怕。
恐惧和软弱,甚至让他开始后悔自己的冲动——
他为什么要冲动呢?
明明……逃不出去的,不是吗……
他生了一场大病。
……
联合医院四处张灯结彩,也多了很多新面孔的用人。
戚忘风宴无微高颂寒是要在这里过年的,贺澜生他姐姐从国外带着徐慕锦回来了,是以要回家过。
本来贺澜生是想把夏知带出医院,跟家里人一起过个年的,但毫无疑问,四票否决。
夏知不会被允许离开联合医院。
顾雪纯从法国回来了,是以顾斯闲也要回家。
……
夏知抱着曲奇,看着窗外落雪。
雪有点厚了,落在松枝上。
夏知看着底下的湖。
湖心岛里也有个内湖,湖面上结了一层薄冰。夏知看见鹤灵从湖边走过。
疗养院的人换了一波,听说是鹤灵管着。
曲奇舔舔他的脸颊,蹭蹭他。
还有几天就过年了。
夏知慢慢地眨眨眼,又看看灰蒙蒙的天。
他病还没好全,即便在房间里,穿得衣服也毛茸茸的,很厚实。
宴无微过来坐他旁边,手里拿着一摞扑克牌,笑吟吟地,“来玩牌吗夏哥?”
夏知自从落水后精神就很不好,请了心理医生过来看,果然说是中度抑郁。
“压力太大,而且有惊惧反应。”医生说,“不要经常吓唬他。”
“还有他现在身体很虚弱,尽量不要吃药。”
“……”
夏知看了看他。
宴无微今天没有化妆,一头金发,琥珀眼瞳含着澄澈明亮的浅笑,一张脸精致得堪称鬼斧神工,清清爽爽的青年样子。
没人会想到这样精致皮囊下藏着怎样可怕的恶鬼。
他们都是一样的……可怕。
夏知想到了贺澜生。
疗养院自然也是由办公区的。
办公区离夏知住的地方有点远,几个人偶尔会在那边办公,也是夏知偶尔会看到外人的地方。
要说远,其实也不是很远,总归在湖心岛内,岛内,夏知想去哪就去哪。
但是想出岛,就得五个人全都同意。
这件事无疑比登天还难,不管谁想带夏知出去,都会有人以各种理由不同意,然后找碴。
所以夏知自从来了,就没能出去过。
有一次夏知看到有陌生的车进来,开到了办公区那边。
夏知趴在窗户上看了很久,有点好奇。
疗养院这边管他管的很严,平时见的车都是那几个人的,偶尔看见陌生的车,那一般是贺澜生那个骚包买的新车。
但这个车上下来的确实是个没见过的陌生人,西装革履的,只是脸色有点憔悴。
那天贺澜生在家。
夏知就跑到了办公区,偷偷跟着陌生人上了办公区的楼。余掩
他太久没见过生人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跑过来是想干什么,求人很忙报警吗……
夏知自己都笑了。
用人看见他,一般是假装没有看到的,只是进了办公区这种有外人的地方,会有人拦住他,给他脖颈上的锁香枷换吸香囊。
办公室的门虚掩着。
结果夏知就听到了人的哭求。
“贺总,这个项目您真的不能撤资啊……”
夏知听见贺澜生懒洋洋的声音,“我说哥,老子的钱大风刮来的啊?”
夏知听见扑通下跪的声音,膝盖重重摔在地上,应该很痛。
夏知听他继续哀求,于是他知道,这好像是个导演,上回拍了个烂片,票房没赚回成本,导演裤衩子都赔进去了,贺澜生又不是冤大头,看着这部电影也不咋样,就撤资了。
“滚滚滚,别在这儿现眼了。”
贺澜生本来就心烦着,他一脚把抱大腿的导演踹开,拿着外套走到门口,就看见在门口的夏知。
“你怎么在这儿?”贺澜生愣了一下,惊喜极了,顺手把外套披到了夏知肩上,把人搂怀里,“怎么穿那么少。”
夏知:“……”
夏知看到了那个导演,年过半百了,鬓发稍白,哭得眼睛都肿了,他还在说。
“这部电影拍了一年了,您突然撤资……”
夏知有一瞬间有点恍惚,他想,爸爸是不是也到这个年纪了……
好久……没见到了。
贺澜生看夏知盯着人不动,啧了一声:“看什么呢?”
夏知移开视线,“……没什么。”
然而那导演却好像找到了目标似的,一下扑到了夏知身前,给夏知下跪起来。
“帮帮我吧……”
夏知猝不及防被人抱了大腿,一时僵住了,倒是贺澜生卧槽了一声,抬脚就踹,“这他妈的也是你碰的?滚!”
……
后来总算把人拉扯开了,贺澜生抱着夏知回去,夏知问那个人导演的是个什么电影。
贺澜生撇撇嘴,说烂片。
看着夏知心情好像不大好,贺澜生看他半晌,叹口气,“……算了。”
“你不撤资了?”
"他的面子不给,你的面子我总得给吧。”贺澜生掐掐他的脸,“乖宝要是能笑个,那我这就是千金散尽还复来喽。”
夏知瞪他一眼,没搭理他。
贺澜生笑嘻嘻半搂半抱着把人带了回去。
虽然没从夏知这里得个好脸,但贺澜生也没再撤资。
……
可夏知经常会想起那一幕,年过半百,鬓发微白的男人跪在地上求贺澜生。
再看宴无微,又会想起舒谨十根扭曲的手指头。
高颂寒,戚忘风,顾斯闲其实也不用提,各有各的无情。
这几个人,没有一个是善茬。
他要找谁求助……他又要怎么摆脱这种境况……?他再次失败之后……又会遭遇什么……?
夏知想到了顾斯闲,微微发起抖来。
那天晚上虽然没有做,让他一个人好好养病,但是等人散了,顾斯闲却没有走。
他也没说什么威胁的狠话,他甚至很温情地摸了摸他的额头,然后说:“小知了,地下室已经建好了。”
那一瞬间,夏知遍体生寒。
——“想建个地下室,再不乖,就把宝宝永远藏在那里……”
……
夏知看着笑眯眯等着他的宴无微,伸手拿了牌。
这样的日子……还要,过多久呢。
至少……这样,好像也不错吧,比起……关在地下室……过那样暗无天日的生活……
也许,也许他,他之前,不该那么贪心……
如果当时,当时乖乖地,留在任何人身边……都不至于……沦落至此。
这个世界上的事情……哪来的万事如意呢?大家不都是,凑凑合合的,度过一生吗。
现实摆在那里,现实就是现实,做不到就是做不到,再努力也做不到……不是吗。
只要努力就能成为百万富翁吗,只要努力就能改变世界吗,只要努力就能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吗。
命运迎头痛击,可他又何苦跟它争个高下?
为什么不能顺势躺平呢……
如果他不去抗争,是不是会好过很多呢……
夏知不知道,他只觉得他的世界摇摇欲坠。
“哎呀,夏哥你这张牌可出错啦。”宴无微甩出两张红桃a,“你输了!”
“……”
夏知有一瞬间进入了一种荒谬的错位,他盯着自己出的那两张牌。
……是不是从一开始……他的牌就打错了呢……
……他不知道。
最庆幸的是他不知道。最痛苦的也是他不知道。
上帝对每个人都公平。未来如何,所有人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