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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卢泽厚沉思片刻,从抽屉里取出两副口罩,戴上其中一副,将另一副递给秋瑜。

    秋瑜一怔:“……这是?”

    卢泽厚笑说:“公司的耳目无处不在,我有自信,我们的声音不会被传播出去,但没自信我们的唇语不会被传播出去。戴上口罩,以防万一吧。”

    秋瑜没有怀疑,卢泽厚毕竟是跟公司作对,谨慎些也正常。

    见她戴上口罩,卢泽厚才出声问道:

    “秋小姐,我想知道,你最近有没有碰到特别反常的事情?”

    “特别反常?您是指怎样的反常?”

    “以前从来没有碰到过的事情。”

    秋瑜想了想,犹豫说:

    “我最近的确碰到了特别反常的事情……总感觉有人在窥视我,但我又找不到‘他’的视线,甚至不知道他是用什么办法窥视的我。”

    卢泽厚问道:“那你现在还能感觉到他的目光吗?”

    秋瑜闭上眼,仔细分辨了一下窥视者的目光,点点头。

    卢泽厚无声松了一口气,跟他猜想的一样,陈侧柏的感官也超出了自然的限制,幸好他事先有准备,让秋瑜戴上了口罩,防止陈侧柏解读她的唇语。

    卢泽厚瞥陈侧柏一眼。

    陈侧柏脸上没有半点表情,目光却冷戾而焦躁。

    他盯着卢泽厚,用口型一字一顿地问:你到底想做什么。

    卢泽厚笑了一声,对秋瑜说:“秋小姐,你不觉得,你丈夫对你的保护欲有些过头了吗?我们站在房间的另一边说话,他好像都有些受不了了。”

    秋瑜回头,正好对上陈侧柏的视线。

    陈侧柏不知道秋瑜会转头,来不及收起冷漠躁戾的眼神,整个人不由一僵。

    秋瑜却对他灿然一笑,口罩上笑眼弯弯,甜美可爱。

    一笑之后,秋瑜望向卢泽厚,想了想说:“我其实能理解,他为什么那么紧张我。他很小的时候,就被公司选中,进行了为期七年的封闭学习,虽然他没有告诉我,封闭学习的内容是什么……但我大概能猜到,公司会怎样对待他。”

    卢泽厚按住微抽的眼角,很想告诉她,陈侧柏对她的保护欲,远不是“紧张”二字可以形容。

    他对她,是真的“含在口中怕化了,捧在手上怕碎了”。

    这是一种浑浊、畸形、近乎恐怖的保护欲。

    当事人却毫无异议,甚至十分理解。

    卢泽厚不知道说什么了,只好转移话题:“关于窥视者的身份,你有没有头绪?”

    秋瑜摇头。

    “陈博士呢?”卢泽厚问道,“作为全世界最聪明的人,找出窥视者,对他来说应该不在话下吧。还是说,他明明有能力找出窥视者的身份……却迟迟没有行动?”

    秋瑜一愣,这才想起,虽然陈侧柏答应她,要帮她找出窥视者,却一直……没有动作。

    她太过信任他,近乎盲目地信任他。他不管说什么,她都毫不怀疑,竟从未深究过他这些天的一举一动。

    秋瑜能感觉到,陈侧柏很爱她,非常爱她,爱得几近病态。她也很享受这样的爱。

    可他那么爱她,对她的保护欲那么强,却似乎从来不介意窥视者在黑暗中注视她。

    然而,窥视者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的时候,他只对窥视者表示过妒忌,却从来没有像看卢泽厚一样带上杀意。

    ……难不成,陈侧柏一开始就知道窥视者是谁?

    那他为什么不告诉她?

    秋瑜不愿意怀疑陈侧柏,但疑点摆在她的面前,她没办法视而不见。

    仔细想想,陈侧柏这段时间的一举一动,的确十分古怪。

    他爱她,而且亲口承认,很早以前就爱上她了。他对她的一切都无比关注。

    直到现在,她都还能感受到,他犹如实质一般的目光。

    与窥视者的目光重叠在一起,几乎分不清谁是谁。

    然而,最初,他却对她的态度模棱两可,总是无可无不可,甚至几次拒绝她。

    她想要尽快找出窥视者,主动要求去套话,他拒绝。这里勉强可以解释为嫉妒。

    她想要了解他以前的事情,他也一口回绝。这里也勉强可以解释成,对出身的自卑。

    毕竟,昨天晚上,他的确亲口告诉她,他不是一个妄自菲薄的人,只对她感到过自卑。

    以上这些疑点,她都可以忽视。

    但有一点,她怎么也想不通。

    那就是,陈侧柏告诉她,广告牌事件不一定是针对她。

    出于信任,她当时没有多想,他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可现在一回想,就发现全是错漏。

    如果是裴析的狂热追求者,不管怎样,都不该发出“离她远点”的警告。

    乍一看,这四个字,从两个角度都可以解释。

    但正常人说话,是有重音的。

    语句越短,越不可能去强调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尤其是这种命令式口吻。

    所以,离她远点,这四个字,从头到尾都是针对她。

    陈侧柏赶到她身边后,却罕见地说了很长一段话,化解了她对窥视者的恐惧和猜疑。

    ……不像是安慰或分析,更像是一种诡辩。

    再后来,她因为裴析的事情心绪烦乱,没再注意窥视者的目光,陈侧柏也没有再提。

    如果没有卢泽厚做比较,秋瑜可能永远也不会发现,陈侧柏当时的做法有多古怪。

    推测到这里,结论已经十分明显了。

    秋瑜呼吸一滞,不由自主后退一步。

    她太震惊了,像被谁敲了一闷棍,整个人都是懵的。

    她没想到,陈侧柏居然一开始就知道窥视者的身份。

    或者说。

    秋瑜茫然无措地眨了眨眼睛,第一个想法是去找陈侧柏求证。

    她对陈侧柏仍有一种盲目的信任,认为他绝不可能伤害她,哪怕猜到他就是窥视者,也只想弄清楚,他为什么要对她隐瞒身份。

    卢泽厚看出她的想法,嘴角微抽,觉得这姑娘跟陈侧柏简直是天生一对。

    像陈侧柏这样冷漠、多疑、近似非人的存在,最需要的就是这种无条件的信任。

    而秋瑜刚好能给他这样的信任。

    他们般配到什么程度呢?

    一般人发现自己一直以来都在被最亲近、最信任的人窥视,第一反应都会是恐惧。

    这姑娘却只是疑惑,还打算直接去问陈侧柏。

    就这样让她去问陈侧柏,那还得了?

    等她问完,卢泽厚估计这辈子都没办法再接触到她了。

    卢泽厚的计划很简单,他想借助陈侧柏的力量摧毁垄断公司,但直接邀请陈侧柏参与这个计划,显然行不通。

    他只能先利用秋瑜刺激陈侧柏,等陈侧柏暴露出非人生物的身份,与公司为敌以后,再邀请陈侧柏参加他的“新生计划”。

    假如就这样让秋瑜去找陈侧柏,看他们顺顺利利地解除误会,以陈侧柏的智商,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在秋瑜和公司的面前,暴露出非人的一面。

    那卢泽厚的计划就落空了。

    想让陈侧柏暴露身份,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劝说秋瑜离开他。

    而且是,主动离开。

    卢泽厚无意拆散这对夫妻,他们看上去也不像是能拆散的样子。

    他只需要劝说秋瑜假装离开陈侧柏,应该就能让陈侧柏失控,暴露出真面目。

    这是个一举两得的完美计划,不是吗?

    既能让这对夫妻坦诚相对,又能摧毁垄断公司,让这片腐朽的土地重获新生。

    想到这里,卢泽厚立即叫住秋瑜:

    秋瑜正要去找陈侧柏,听见这话,疑惑抬头:“为什么?”

    “你丈夫一直在以某种方式监视你,窥探你的一举一动,却始终没有告诉你原因,你没想过为什么吗?”

    秋瑜垂眸:“所以,我才要去问他。”

    “……”卢泽厚无语,“千万不要问,他不会告诉你真相的。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这段时间,应该问过他类似的问题吧?”

    秋瑜迟疑一点头。

    “那他是不是从没有给过你明确的答复?”卢泽厚循循善诱,“我敢打包票,你现在过去问,他第一反应也是模棱两可地搪塞你。”

    “你丈夫的智商已逼近人类的极限。你现在过去问他,只会打草惊蛇。要是他下定决心不想告诉你真相,你直接跟他对质,除了让他更加警惕以外,没有任何用处……一旦他心生警惕,你可能这辈子都机会再知道真相。难道你想一辈子都被他关在谎言的牢笼里吗?”

    秋瑜不相信陈侧柏会一辈子欺骗她,但他确实对她有所隐瞒,而且今天编造了一个错漏百出的谎言来搪塞她。

    他为什么不愿意告诉她,他就是窥视者?

    他为什么要窥视她?

    这其中究竟有什么隐情?

    是他对她抱有恶意,还是有难以启齿的苦衷?

    “依照您的意思,我该怎么办?”秋瑜轻声说。

    她这么问,并不是要对卢泽厚言听计从,只是想知道他会给出怎样的建议。

    “回答你之前,”卢泽厚问,“我想问一个问题,你觉得陈博士为什么会隐瞒窥视者的身份?”

    秋瑜下意识想要回头,望向陈侧柏,强行忍住了。

    她头脑乱糟糟的,完全凭直觉答道:“……可能是怕我害怕他吧,我想不出来别的原因。”

    “所以,你直接去问他,他很可能会为了不吓到你,而隐瞒一部分真相。”卢泽厚说,“我个人认为,你想要弄清楚全部真相,只能逼他一把。”

    秋瑜蹙眉:“逼他一把?”

    卢泽厚点头:“相信我,只有这个办法,才能让他对你坦诚以待。我虽然跟陈博士不熟,但就刚刚那段时间相处下来,我发现,他什么都不在乎,只在乎你是否在他的视线里。”

    秋瑜微怔。

    卢泽厚示意她转头:“我启动了屏蔽力场,他听不见我们的对话,也看不到我们的口型,所以才会变得那么焦躁。”

    “我说的‘逼他一把’,不是让你实质性地伤害他,你只需要假意向他提出离婚就行了。”

    “当然,像陈博士这种智商极高的人,你不能直接向他提出离婚,那么他会一下子猜到前因后果,你必须循序渐进地疏远他,再提出离婚。”

    说实话,以离婚要挟陈侧柏说出真相,完全与秋瑜的价值观相悖。

    她皱眉,正要拒绝,却鬼使神差地,回头看了陈侧柏一眼。

    她跟卢泽厚交谈的时间并不长,也就十来分钟,陈侧柏却像她已经离开了一个世纪般,表情冰冷烦躁至极,连她都看出了异常。

    他有轻微的洁癖和强迫症,出门在外,决不会倚靠在墙上,也不会解开衬衫的扣子。

    此刻,他却倚靠在仓库的涂鸦墙上,动作粗暴地点了一支烟,第一次解开了衬衫最上面那两颗扣子,露出线条凌厉的锁骨。

    别人可能不知道,他这些行为意味着什么,但她非常清楚他怎么了。

    如果她直接去问他为什么窥视她,为什么这么容易失控,他肯定不会告诉她。

    卢泽厚的说法,不无道理。

    想弄清楚全部真相,只能逼他一把。

    可是……

    秋瑜欲言又止。

    卢泽厚看出她的犹豫,问道:“你在犹豫什么?”

    “……我不想伤害他。”

    卢泽厚觉得这姑娘对陈侧柏未免太好了一些:“他欺骗了你那么久,你就一点也不想报复他吗?你就当这是一个小小的惩戒,让他以后再也不敢欺骗你,反正也不是真的离婚。”

    秋瑜闭了闭眼,又回头看了陈侧柏一眼。

    像是察觉到她的眼神,陈侧柏衔着烟,掀起眼皮,对上她的视线。

    他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瞳孔却逐渐紧缩成针,如同某种进入狩猎状态的大型野兽。

    他似乎完全没意识到,自己已露出兽态,紧紧地盯着她,拿下口中的香烟,吐出一口烟雾。

    同一时刻,“窥视者”也朝她投去目光。

    两道不同身份、不同角度却出自同一个人的目光,仿佛两头死斗的野兽,相互仇视,相互斗殴,相互顶撞,最终却跌跌撞撞地融为一体,一起将充满攻击性的视线移到了她的身上。

    秋瑜不害怕陈侧柏,却还是打了个寒战,生理性的寒战。

    陈侧柏好像真的有很多事瞒着她。

    而她似乎也只能听从卢泽厚的建议,“逼”他一把,才能知道他到底怎么了。

    ……真的要向他提出离婚吗?

    除了提出离婚,还有别的办法从他的口中得到真相吗?

    似乎是没有了。

    离婚应该不会对他造成太大的伤害吧,秋瑜想,不久前她就差点向他提出离婚。

    当时,陈侧柏并没有太大的反应,只是捏住她脸颊的力道陡然加重,差点把她的脸颊掐得青紫。

    她安慰了几句,他又松开了手。

    ……也许,就像卢泽厚说的那样,她只需要循序渐进地疏远他,再假意提出离婚,逼他一把,等他说出全部真相就行了。

    要是真的把他惹生气了,她可以多道几句歉,多哄他一下。

    他应该也不会真的生她的气,毕竟谁让他先骗的她。

    秋瑜想来想去,艰难地点了下头:“……我会好好考虑您的建议。”

    第60章

    Chapter

    23

    私谈结束。

    卢泽厚关闭“屏蔽力场”。

    陈侧柏立即掐灭手上的烟,

    重重扔到一边,大步朝她走来,一只手扣住她的后背,

    将她揽入怀中。

    他清冷的气息沾上几分辛烈的烟草味,

    显得前所未有的烦躁。

    手指发狠地按在她的背上。

    她吃痛一声,

    他才稍稍松开她一些。

    陈侧柏只是抱着她,始终没有与她对视。

    她却从另一个角度,

    感受到他几近癫狂的目光。

    很奇怪,

    不知道他就是窥视者时,

    她感到贪婪而扭曲的窥视目光,只觉得害怕。

    知道他就是窥视者以后,

    再感到那种危险、激烈、黏重的目光,

    她却生出了一种诡异的安全感。

    这种安全感,来源于一种“啊,

    原来他这么爱我”的惊喜。

    她居然会感到……惊喜。

    秋瑜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变态。

    她忍不住回抱住他,把脸埋进他的颈侧。

    让她惊讶的是,陈侧柏居然出汗了,

    颈间一片冷湿。

    记忆里,他上一次出汗,

    还是因为她随口说自己“芯片使用过度”。

    对大多数不了解芯片实情的人来说,

    这句话跟“用眼过度”没什么区别。

    当时,他却迅速俯过来,压着她,检查了半天,最后出了一头潮湿的冷汗。

    原来,

    他是真的很早就爱上她了。

    只是她一直没发现而已。

    秋瑜在他的颈间深吸了一口气。

    可能因为基因与常人不同,他的汗腺并不发达,

    几乎不会出汗,哪怕出汗也是冷的,没有异味,仿佛冰镇过的纯净水。

    之前,她从未深想过,他的体温为什么那么冷,心率和呼吸频率为什么远低于正常人,甚至连体-液都冰冷无比。

    只当他有遗传性基因病。

    直到知道他就是窥视者,她才将所有的线索完全串连起来。

    陈侧柏很可能根本没有遗传性基因病,而是在那七年的“封闭训练”里,接受了某种基因改造。

    这完全是生物科技做得出来的事情,她却像脑子短路了一样,从未想到过这一点。

    秋瑜闭上眼,加重了抱住陈侧柏的力道。

    她想知道,他到底接受了怎样的改造。

    如果她直接问他,他真的会像卢泽厚所说的那样,用另一个谎言搪塞她吗?

    她真的只能用谎言,逼他说出真相吗?

    直觉告诉她,千万不要对他说谎,那将会引发非常可怕的事情。

    可她真的好想解开他身上一个又一个的谜团。

    秋瑜很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陈侧柏不是智商逼近人类极限的天才吗?

    那他能不能教教她,告诉她,她到底要怎样才能靠近他、了解他、帮助他?

    ·

    很明显,他还在失控。

    陈侧柏抱着秋瑜,冷静地想。

    他知道,卢泽厚不敢对秋瑜说什么。

    卢泽厚是一个聪明人,而且有求于他。

    只要是精于计算的聪明人,都不会一开始就亮出底牌。

    对卢泽厚来说,他的真实身份就是底牌。

    如果卢泽厚想从他这里得到什么,绝不会一开始就告诉秋瑜,她的丈夫是一个基因变异的怪物。

    他不害怕暴露真面目,但害怕失去秋瑜。

    在那十多分钟里,他不仅罕见地尝到了恐惧的滋味,而且戾气横生,很想杀点什么。

    杀戮,本就是恐惧的伴生物。

    很难说不是因为恐惧。

    陈侧柏目光冷戾望向卢泽厚时,那一瞬间的确在想,怎么避开秋瑜的耳目杀死他。

    但秋瑜回头,对他灿然一笑,笑容甜美。

    他也就按捺住内心翻涌的杀意,继续等待。

    陈侧柏耐心不差。

    甚至可以说,耐心极好。

    他的工作需要做大量的实验,而实验必然充斥着大量的失败。

    如果没有耐心,他不可能在一堆看似无序的谬误中,攫住一个正确的结果。

    这是一项具有猎人气质的工作。

    而他是最有狩猎精神的人。

    但随着失控程度的加深,他的耐心也在变差,一见到秋瑜,就想扣住她的手腕或后颈,把她按进怀里。

    到后来,发展成随时随地的亲吻。

    明知道她会害羞,却还是会当着其他人的面,故意将舌-尖伸进她的口中。

    向外人展示他们之间的亲密关系,可以给他带来一种毛骨悚然的愉悦感。

    于是,听不到秋瑜的声音,看不到秋瑜的口型,对秋瑜失去掌控,也带给他一种毛骨悚然的躁戾感。

    直到将她揽入怀中,他体内那种灵魂几近灼沸的感觉,才稍稍冷却下去。

    不过,只是冷却,并没有消失。

    他的灵魂仍在被低温灼烧。

    陈侧柏按着秋瑜的后脑勺,没让她看自己的脸庞。

    因为此刻,他的面部表情,肯定异常扭曲。

    看卢泽厚的表情就知道。

    卢泽厚望着陈侧柏,眼神几乎有些惊恐。

    他以为最坏的情况,是秋瑜刚疏远陈侧柏,陈侧柏就陷入了疯狂,然后,秋瑜舍不得陈侧柏难过,立即将真相全盘托出。

    没想到他只是跟秋瑜单独说了几句话,陈侧柏就失控到了这种程度???

    卢泽厚觉得震撼。

    他以己度人,以为作为科研人员再怎么失控,也不可能立马变成一个疯子,至少会保持基本的理智。

    更何况,陈侧柏不仅是科研人员,而且是人类智力的天花板。

    陈侧柏却打破了他对高智商群体的刻板印象。

    幸好,这种面部痉挛仅持续了几十秒钟。

    片刻,陈侧柏闭了闭眼,恢复正常,一手揽住秋瑜的肩膀,准备离开。

    临走前,他冷漠瞥了卢泽厚一眼,没有说话。

    卢泽厚耸耸肩,不太在乎陈侧柏的威胁,反正等他彻底失控,必然会迎来公司的追击。

    到那时,陈侧柏是否能摆脱公司的追击都不一定,哪里有空来追杀他。

    ·

    陈侧柏送秋瑜回家。

    他坐上驾驶座,瞥见秋瑜心事重重,但没有出声询问。因为就在刚刚,他又变异了。

    最初他变异时,就有一种隐隐约约的预感,这些变化似乎都在为捕猎秋瑜而做准备。

    嗅觉,监视,利齿,无限裂殖的黏物质。

    恐怖膨胀的保护欲。

    这样一来,一切疑问都有了答案。

    他的确天生嗅觉灵敏,但也仅在正常范围内,不可能隔着十几公里嗅到她潮热的汗气。

    嗅觉增强,源于一日比一日强烈的爱意。

    三年来,他一直在压抑自己不洁的渴欲,不想玷-污她。

    可她毕竟是他的妻子,再怎么压抑,总会有亲近的时刻。

    偶然的碰触。她突然投怀送抱。她的撒娇,她故意娇嗲地对他说话。她的吻。她到处乱扔的衣服。

    她洗完澡的水蒸气。她的毛巾,她的杯子,她的牙刷。她喝水时留下的湿漉漉的唇印。

    同床共枕时,她“越界”的发丝。

    她无处不在。

    他却不能放纵自己去深深嗅闻。

    怕她被他肮脏古怪的举止吓到。

    于是,嗅觉放大了几百倍。

    即使他在几十公里以外,也能像饥-渴的鲨鱼一样,猛地捕捉到她的血腥气。

    监视,同样来源于此。想要看到她,一直看着她。

    现实生活中,他不可能时时刻刻地盯着她,那样不礼貌,也不尊重她,而且会暴露他变态一样隐忍痴迷的目光。

    三年的时间,他遏制注视她的冲动,已经成为一种习惯。

    直到现在,都在遏制。

    虽然看不见自己的眼神,但他知道,只要看向她,他的眼神必然会如滚烫的钩子一般,想要从她的身上扯下一块血肉。

    他不可能让她察觉到这么可怕的眼神。

    于是,有了不看向她、也能注视她的能力。

    如同监视一般的能力。

    至于利齿、无限裂殖的黏物质,很明显是为了更好掌控她而存在。

    刚刚,他突然拥有的新变化,也是因为她。

    在那个维度里,世界不再以时间为基准而变化。时间更像是视频的进度条,可以反复拖动,随意回到某一个时刻。

    眼前的画面也变了。

    打个比方,人们将“零维”定义成“点”,点就是点,没有大小,没有长度,没有空间。

    但进入“一维”后,“点”骤然变成了“线”,一下子有了长度,信息量呈指数级增长。

    进入“二维”后,“点”又变成了“面”。

    每上升一个维度,信息量都会爆炸式增长。如果“一维”有生命,那它将会对“二维”的信息量感到恐怖。

    陈侧柏所面对的信息量,比一维生物面对二维世界的信息量,还要汹涌,还要恐怖。

    时间不再是变量。空间不再有阻挡。物质的运动,能量的传递,依次平铺开来。所有细节分裂,重叠,纵横。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掌,不仅看到皮肤、骨骼、血液,也看到血液中杂质一般蠕动的黏物质。

    陈侧柏不带感情地扯了一下嘴角。

    很好。

    他现在彻底变成怪物了。

    可能是他沉默得太久,引起了秋瑜的注意。她伸手握住他的手,歪头看向他:“怎么啦?”

    她的手掌,同样在他的眼中铺展、陈列开来,显示出只有生物显微镜才能观测到的海量细节。

    陈侧柏盯着她的手看了片刻,扣住她的手腕,送到唇边,吻了一下。

    这种亲吻到她血肉与骨骼的感觉,令他全身发麻,从头皮到脊椎都像过电了一样酸麻。

    也许是因为知道,她将再也无法逃离他。

    作为高维生物,他可以极其轻易地捕捉她。

    陈侧柏闭着眼,唇贴着秋瑜的手背,呼吸逐渐粗重。

    他知道这种想法,非常肮脏、卑鄙且污秽。

    但仅是想想,都会有一种震颤似的愉悦传遍全身。

    她永远都会是他的。

    他为此遏制不住地感到狂喜。

    陈侧柏这么想着,将时间轴拨回“秋瑜和卢泽厚单独谈话”的时刻。

    这种行为不会影响既定的事实。回溯时间,只是相当于从B时间点回到A时间点,再看一遍已经发生的事情。

    陈侧柏扣着秋瑜的手,面无表情地听完了秋瑜和卢泽厚的谈话。

    许久,发出一声冷笑。

    第61章

    Chapter

    24

    秋瑜听见陈侧柏冷而迅速的笑声,

    抬头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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