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周姣已经放弃挣扎了。她任由江涟用掌心裂隙里的东西,把她的手指裹缠了一遍又一遍。
现在,她的手就像刚从泥沼中拔-出来一般,手指与手指之间,黏着一层难以形容的湿意。
原以为舔完手指他就消停了,没想到那东西开始沿着她的手臂往上爬,带着阴冷的寒意游向她的肩颈。
周姣连忙按住那玩意儿,惊疑不定地望着他。
望过去的一刹那,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人。
“……您怎么了?”
江涟没有听见她在说什么。
她的身上除了她自己的气味,只能有他的气味。
齿-舌被按住,那就换一种办法。
江涟掌心的裂隙合拢了。
周姣松了一口气,可以沟通就行,还以为他表情扭曲成这样,已经完全没办法沟通了呢。
她清了清喉咙,正要问他怎么了,两只手突然被他用一只手反扣在身后。
周姣:“?”
她眉头微蹙,看着江涟扣着她的双腕,走到她的面前,低头嗅了嗅她的头发,又嗅了嗅她的脖颈。
整个过程中,他都死盯着她,眼中燃烧着一种极为恐怖的情绪。
目光不再是又黏又滑的浆液,而是刺烫、可以凝固的蜡液,带着强烈的实质感。
气氛古怪又紧绷,周姣被他盯得头皮一阵发紧。
……他不会又想杀了她吧?
虽然她并没有在他的身上感受到杀意,但他今天露出太多次这种想要杀人的眼神了……会不会是她的感觉出错了?
想到有可能是她的感觉出错了,周姣脑中警铃大作,心底寒意直冒,下意识后退了一步。
下一秒钟,她看到江涟上前一步,紧接着整个人从中间裂开了。
他神情没有丝毫变化,金丝镜片后眼睛始终直勾勾地盯着她,颈部以下却裂开了一条巨大的裂隙,暴露出虫洞般幽深的内部,仿佛凭空出现了一个异次元空间。
周姣:“………………”
卧槽?!!!!!
她瞪大双眼,眼睁睁看着那条裂隙朝她当头罩下,如同蚌壳一般,将她上半身牢牢包裹住。
江涟一手反扣着她的手,另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把她抱得更紧了一些。
这一刻,他几乎要像人类一样餍足叹息。
第15章
Chapter
15
今天一整天,江涟都处于极端烦躁的状态。
周姣在他的身边,他很烦躁。
周姣不在他的身边,他更加烦躁。
周姣在他的身边,却染上了其他男性的气味,烦躁如同烈火烹油,几乎逼得他双眼发红。
但将周姣完全包裹在自己体内以后,那种暴戾的烦躁就消失了,只剩下无法形容的餍足。
江涟垂下眼。
不知是否周姣的头十分接近这具躯体心脏的缘故,他的胸腔一阵发涨,传来丝丝密密的酸麻感。
对于野兽来说,任何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感觉,都会引起它们强烈的警惕。因为在野外,这往往是中毒或生病的讯号。
但江涟知道,这感觉是周姣带来的。
她总是给他带来一些无法解释的陌生感觉。
江涟的头垂得更低了。
他眼神晦暗地盯着周姣,红血丝时而爬满眼球,时而迅速褪去;但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那根本不是红血丝,而是一根根充血的触腕,正在他的眼眶里狂躁不安地伸缩蠕动。
·
周姣好不容易才从江涟的“怀中”挣脱出来。
她惊魂未定地看看自己,又看看江涟。
……卧槽,刚刚发生了什么?!!!!
被江涟按进怀里的一瞬间,她就像失去了听觉和视觉一般,只能感受到难以言喻的温暖和安全,如同坠入了一个深不可测的黑甜乡。
在那一刻,她忘了这是哪里,只想闭上眼睛,在这份黑色的安全感中待到天荒地老。
但她不想要这份安全啊!
周姣伸手抹了把脸,因为情绪激动,脸上透出一丝诡异的潮红。
江涟盯着她脸上的红晕,胸腔的酸麻感更加明显了。
他神色莫测地想,为什么她脸颊充血,我这里也会发麻?
周姣一直警惕地看着江涟,见他朝她走近一步,立刻往后退一步,还没来得及开口,脖颈就被他用一只手掐住了。
跟前几次要杀她的情况不同,他只是用手掐着她的脖颈,没有用力,但也没有松开。
如同顶级掠食者将猎物放在唾手可得的位置,猎物虽然暂时没有生命危险,却仍然被逼得头皮发紧。
江涟的视线粘在周姣的脖颈上,知道只要自己一用力,她的脸庞就会迅速涨红,甚至发紫。
但是,下不去手。
他要的也不是那种濒死的红。
那是什么?
江涟神情逐渐变得森冷,这种找不到答案的感觉,又让他烦躁起来。
他的手指从周姣的脖颈上,慢慢移到她的头发间,扣住了她的后脑勺。
杀意、烦躁和难以描述的黏稠情绪,如蚂蚁般从他的胸腔一路爬到指腹,令他的手指麻得厉害,几乎抓不住她的头发。
他冷漠地想,却低下头,贴上了她的唇。
周姣被他的举动弄得摸不着头脑。
这两天,她已经非常习惯跟他接吻,见他吻上来,立刻伸出自己的舌-尖,扫过他的唇沿。
原以为他会像之前一样,静等她把唾液喂过去;这一回,他却像捕猎的蛇一般,迅速攫住她的舌-尖,粗暴而凶狠地吮-吸起来。
周姣被他吮得舌根发疼。
他像渴了十天十夜的旅人一般,扯着她的头发,喉结滚动,几近焦渴地吞咽着她的唾-液。
一丝一毫都没有放过。
有唾-液丝从她的唇角滴落下去,他余光瞥见,身上当即裂开一条裂隙,一条触足猛然钻出,接住了那滴唾液。
周姣被他亲得呼吸困难。
不知过去了多久,就在周姣喘不上气时,江涟终于松开了她。
他冷峻的脸上毫无表情,大拇指却轻擦了一下嘴唇。
短时间相处下来,周姣已经知道,他只有在非常饥饿的时候,才会做这个动作。
周姣眼皮一跳:“???”
不是吧?她口水都快被吸干了,他还觉得饿呢?
但跟饥饿一样有种强烈的灼烧感,令他喉咙阵阵发紧。
之前那种舌根被香到发麻的感觉不见了,变成了一种近乎恐怖的空虚感,似乎只有将她拆吞入腹才能彻底缓解。
江涟大拇指抵在唇间,表情阴郁地盯着周姣看了很久很久,似乎在想怎么处置她。
空气中似乎有什么在反复拉扯,气氛逐渐紧绷,几近凝固。
半晌过去,江涟冷冷开口:“你去外面等我。”
“……?”
周姣觉得今天的他十分古怪,简直不可理喻,但想到他不是人又释然了,放下一切疑虑出去等他。
几乎是周姣走出去的一瞬间,蠕动的紫黑色触足就侵占了墙壁、地板和天花板。
如果这时周姣回头一看,就会发现,这些触足比在她的面前时要恐怖十倍,连底部纤毛都变得如鲨鱼利齿般骇人。
江涟推开手术室的门。
谢越泽正在收拾东西,准备离开,听见开门声猛然抬头,随即愣住:“……江、江医生?”
他没想到江涟会进来,毫无准备,但他毕竟是生物科技培养出来的特工,立刻去按耳中的通讯器,准备向高层说明情况,请求支援。
然而,他的手还未放到耳朵上,一条触足便猛然钻出,攥住他的手腕。
谢越泽愕然抬眼,只见紫黑色的触足覆盖了整间屋子,在墙壁、地板和天花板上翻滚、交叠、蠕动,任何一人看到这一幕都会感到毛骨悚然,即使那些触足蠕动时,会散射出夜光藻一般美丽的蓝光。
谢越泽张了张口,想说什么,江涟却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只听一声喉骨断裂的爆响,谢越泽的脖颈被触足硬生生绞断了。他浑身一松,头颅失去支撑,以一种极其恐怖的角度垂落下来。
同一时刻,谢越泽的通讯器疯狂闪烁,似乎想跟江涟对话。
江涟看也没看一眼那个通讯器。
他微微闭眼,不够。
杀了他,心里仍然十分烦躁。
再杀几个试试。
简而言之,这些人的身体都经过生化改造,有的人改造程度之深,甚至无法再被当成生理上的“人类”,绝不可能如此轻率地死去。
江涟屠杀他们,却像割草一样轻松随意。
高层只能眼睁睁看着,江涟每走进一个房间,屋内就会响起令人胆寒的惨叫声和喉骨断裂声。
这样一来,再坚固的变异种外壳也无法抵御这种子弹袭击。
但他不是。
只见一条触足倏然钻进其中一个人的身体里,不到两秒钟,所有人包括防爆盾都被那条触足贯穿,上下摇摆撞击,鲜血喷涌而出,骨折脆响不绝于耳,简直是恐怖片里才会出现的一幕。
高层看着这一幕,面色疯狂变幻。
事不宜迟,必须尽快调配出周姣的味道来对付江涟。
想到这里,高层砰地关闭了监控画面。
因此他没有看到,最先被触足贯穿的人,突然僵硬抬起头,一卡一卡地望向门外。
“好……香……”那人喃喃说道,“好香好香好香好香……她好香……”
江涟的眼神瞬间变得极其冰冷可怖,冷森森地说道:
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那人所有骨骼都从皮肤上凸露出来,仿佛有一股恐怖的力量在逼他的骨头离开自己的身体,血淋淋的关节一寸一寸地破皮而出。
那人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这样失去了所有骨骼,化为一张薄薄的人皮飘落在地。
与此同时,周姣在外面等得有些无聊。
她在一望无际的垃圾堆上,看到了一个基督教的灯牌,上面是用霓虹灯管拼成的耶稣。
她有点想笑,又笑不出来。
这操蛋的城市,连受难的耶稣都是用夜店的霓虹灯管拼凑而成的。
也许,她最终的归宿,就是像这耶稣一样躺在垃圾堆里。
也许,她的结局还要更糟。
周姣是一个意志坚定的人。
从发现江涟真面目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
她要在这怪物的手上活下去。
但她要为了活下去,而跟公司合作吗?
一边是吃人的怪物,一边是吃人的资本。
谁会真正地伤害她?
她该将刀锋对向谁?
有好几分钟的时间,周姣看着垃圾堆里的耶稣,身形一动也不动。
【我愿意与你们合作,但你们要给出足够优渥的条件。】
两分钟后,那边才回消息:
【一个星期后,晚上八点钟,带江涟到七号码头。我们在那边等你。事成之后,我们会往你的卡里打五千万新日元,够你无忧无虑活十辈子了。】
周姣看着这条信息,微微挑了下眉。
这一刻,她终于确定自己的想法。
不错,到目前为止,只有江涟让她体会到了难以言喻的刺激感。
她非常清楚,这种刺激感也只有江涟才能给她。
但她不可能为了一点虚无缥缈的刺激,而一辈子都让江涟掐着她的咽喉。
跟公司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
但是,不试试,怎么知道那张虎皮最终会花落谁家?
就在这时,她耳根一麻,是江涟湿冷的呼吸。
他问:“……皮肤饥渴症,是什么?”
周姣:“………………”
靠,差点把这茬给忘了!
第16章
Chapter
16
周姣含糊道:“……就是一种病。”
江涟却没有被她糊弄过去。
他低下头,又在她的颈窝处重重地吸了一口气,因为整张脸都贴在她的皮肤上,低沉冷冽的声音有些发闷:“皮肤,为什么会饥渴?”
周姣很想给他一面镜子,诚恳地说,您自个儿照照就知道为什么了。
但她不敢。
她只能继续含糊道:“人类的身体比较脆弱,容易得各种各样的怪病……我见过一个人,他喝了工厂的废水以后,半夜身上会冒绿光……”
江涟沉默,半晌点了点头。
人类的确挺脆弱的。
自从他不想杀死她以后,都不敢对她太过用力,上次他用触足缠住她的腰只用了千分之一的力量,她的面色就白得像要死去一般。
想到别的东西也能使她的面色那么苍白,他的神情再次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他为什么要在乎一个这么脆弱的生物?
他要这么废物的生物来干什么,当从属吗?
江涟顿了一下,心想,原来他心口发麻,是因为想让她当他的从属?
他为什么突然想要一个人类从属?
他活了那么多年,从未有过从属,这个人类渺小、脆弱、短寿,连百米左右的水压都无法承受。
她,凭什么当他的从属?
周姣见他没再提出奇奇怪怪的问题,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她不相信公司,不可能仅凭公司的一面之词,就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交付到公司手上。
反正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她打算继续调查“生物科技什么时候倒闭”的身份,最好能揪出他身后的组织,形成一个三方狗咬狗的局面。
要是运气好的话,她或许能从这个局面中全身而退,携款逃跑;要是运气不好的话……周姣眯起眼睫毛,冷冷望向远方,她说什么也要拉一方垫背。
只能说多亏了在特殊局的工作经验,千钧一发之际周姣猛地一侧身,出手如电扣住了江涟的触足。
触足的顶部有一根长长的螯针,锋利尖锐,闪烁着森寒的冷光。
这狗东西不知为什么又对她起了杀心!
周姣抓着他的触足,太阳穴突突直跳:“您这是……什么意思?”
江涟在心中冷漠地评判,警觉性也不够,螯针快要刺进后脑勺了才反应过来。
他究竟看中了她什么?
江涟看着她,目光如冰如刃,眉眼间压抑着烦躁的戾气。
他不喜欢她的脆弱和低警觉性。
“……”周姣在他冰冷的注视下,满脸莫名其妙,不知道他在发什么疯。
江涟冷冰冰盯着她看了半天,缓缓开口:
“你要是能在三天内,逃脱我的追捕,我就允许你活下去。要是逃脱不了,我会亲手结果了你。”
如果连他刻意放水的追捕都逃脱不了,死在他的手上,总比死在别的脏东西手上好。
周姣:“……………………”
不是,我招你惹你了???
周姣完全跟不上他的思路,还剩下一个星期,她不太想跟他玩这种无聊的大逃杀游戏。
她勉强露出一个温和礼貌的笑容,想请教他到底在搞什么飞机。
江涟却打断她,冷漠吐出一句话:
“跑,别让我说第二遍。”
……卧槽你大爷!
周姣只能一咬牙,转身就跑!
如果说之前她还有点犹豫,不知道是选公司还是江涟的话,现在是一点犹豫也没有了!
的确,公司非常坏,每个毛孔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⑴,但公司的人好歹都是活人,具有人类的思维,能像人类一样沟通,江涟特么的是完全不能沟通啊!
上一秒钟,他还将脸庞埋在她的颈窝里,像吸猫一样痴迷地嗅闻她,下一秒钟就冷下脸,要跟她玩大逃杀的游戏。
……就凭他那恐怖的嗅觉,她在摄像头另一端都能被他闻到,她怎么可能逃得过他的追捕?
周姣真想放把火,点燃垃圾堆里的沼气,跟他同归于尽算了。
想是这么想,她却只能闷头往前冲。
周围垃圾太多了,到处都是罐头、塑料袋、速食纸盒、玻璃碎片……在冬日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冷光,绿头苍蝇成群飞舞。
有的垃圾不知是堆放太久还是什么,直接燃烧了起来,浓烟滚滚,刺得她眼睛发疼。
不知过去了多久,她回头一看,还能看到江涟的身影。
这么下去不是办法,他现在只是没提速而已,等他厌倦了一步步追捕她,她迟早被他逮住。
得找个代步工具。
周姣刹住脚步,扫视四周。
她一边寻找代步工具,一边用余光观察江涟的身影,心脏怦怦狂跳,几乎从喉咙里蹦出来。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么胆战心惊了,全身上下每一个汗毛孔都在发紧。
简直是她玩过的最带劲的捉迷藏。
如果死的人不是她的话,她能给这游戏打满分。
江涟的身影还在逼近。
不知是否她停下脚步的缘故,他的表情冷得骇人,身后紫黑色的触足若隐若现,发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嗡鸣声,带给人极为不适的心理压迫感。
时间有限,周姣咬紧牙关,不再去看江涟的身影,弯腰在垃圾堆翻找了起来。
她需要一辆损坏程度不大的摩托车。
如果这里是中心城区,她就直接放弃寻找了,但这里是贫民区的垃圾堆,除了钱什么都可能在这里找到。
空气中似乎响起了紧迫的倒计时,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每一秒钟过去,都意味着死亡的阴影在逼近。
周姣精神一振,从垃圾堆里拖出一辆摩托车,迅速检查了一遍。
运气不错,只是发动机有点问题,很快就能修好。
在屿城,买车比修车便宜,要是买的车出了问题,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换一辆,而不是花钱送去修理。
假如她时间充裕,她能把这辆车修成一辆新车,但现在她只能用一种极端且费车的方式,打燃它。
周姣扶正摩托车,从耳后的接口扯出连接线,准备连在摩托车的发动机上。
周围的空气也越来越冷,彻骨的寒意令她思绪空白了一下,差点没能把连接线插进摩托车的插孔里。
好不容易连上发动机,她开始发动引擎,每发动一下,眼前都会爆闪出白色的火花。
这时,有阴冷而滑腻的东西勾住她的脚踝,顺着她的小腿缓缓往上爬。
江涟的触足来了。
摩托车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引擎声!
她一把扯掉脚踝上的触足,翻身跨上摩托车,引擎发动到底,如同离弦的弓箭一般疾冲了出去!
几乎是她冲出去的一刹那,身后就传来了惊天动地的爆炸声!
灼热的气浪骤然荡开,黑烟冲上天空,火光点燃四周的沼气,又接连引发了几场爆炸,熊熊烈焰以不可阻挡之势蔓延开来!
江涟站在浓烟与烈焰之中,金丝眼镜后神情莫测,朝她投去一个漠然的眼神。
周姣被他看得浑身发寒。
他的眼神像是在说:继续跑,别停。
第17章
Chapter
17
那一刻,
周姣的求生欲飙升至顶峰,她一转摩托车把手,以这辈子最好的车技冲向废弃公路。
生死一线的情况下,
她的脑袋反而转得极快。
眼前一帧一帧回放线索,
最终定格在了“生物科技什么时候倒闭”发布的流浪汉照片上。
照片中,
流浪汉表情麻木,身上全是廉价注射泵扎出来的针孔,
后面是一排迷幻的蓝色霓虹灯,
烟尘弥漫,
污水横流,隐约可见一个女性全息影像在机械地搔首弄姿。
那是屿城最混乱的一条街,
每时每刻都在发生谋杀案和抢劫案,
遍地都是酒吧、黑诊所和苍蝇馆子。
相较于她后面那位半真半假的疯子,那里全是货真价实的“芯片疯子”。
周姣调出地图,
朝那条街疾驰而去。
周姣不禁暗骂了一声,
回头一看,明明她已经提速到底了,却还能看到江涟的身影,简直跟她之前徒步逃跑没什么区别。
要是她现在弃车的话,下一秒钟就会被他的触足逮住。
他到底在搞什么?
不会真的追上她,
就杀了她吧?
周姣不敢赌。
她咬咬牙,眼中银光一闪,
解开摩托车的速度限制,将速度提升到极限。
刹那间警报声响彻耳际,震得她两眼发黑,但摩托车成功提速,两轮几乎离地,风驰电掣飙出十里地,瞬间甩开江涟一大截!
与此同时,AI冷淡的电子音响起:
“车辆损坏程度已达80%,请立即停车,原地等待保险公司联系您……”
周姣嘴角抽动。
她这时停下来,等来的可能不是保险公司,而是市政府的收尸车。
周姣咬紧牙关,在震耳欲聋的引擎轰鸣声中再度加速,因为她是靠个人连接线强行打燃的发动机,眼前顿时火花频闪,头脑一阵一阵发晕。
她完全是凭着一股超出常人的毅力,在眼冒金星中保持清醒的理智,驾驶着摩托车全速前进。
偏偏这时,AI还在冷冰冰提醒她:
“车辆损坏程度已达90%,请立即停车,原地等待保险公司联系您……”
“车辆损坏程度已达95%……”
周姣强忍住频闪带来的头晕目眩,冷静打量四周,寻找跳车的位置。
“……损坏程度已达99%,已超出保险公司的理赔范畴……”
周姣砰地关闭AI的提醒,冷冷道:
“弱智玩意儿,老娘压根没买保险。”
她一转摩托车,对准一个熊熊燃烧的垃圾堆,全速猛冲了过去!
这完全是自杀的行为,街上的人都惊呆了,一个小摊贩正在摊蝗虫煎饼,看到这一幕差点没能拿稳锅铲。
一时间,气氛热闹了起来,脚步声、吆喝声、嬉笑声响成一片。
人们纷纷打开录像功能,有打算拍短视频上传到网上的,有操控无人机打算跟车祸现场合影的,还有几个戴着兜帽的小混混互相对视一眼,准备等周姣翻车后,第一时间冲上去,把她送到黑诊所,摘除她身上完好的器官。
但他们都失算了。
整个过程中,她的背脊始终紧绷着,身体压得很低,如同拉满的弓弦。
下一刻她双脚蓄力,直接从狂飙中的摩托车上弹跳了起来,凌空旋转一周,在地上顺势一滚,一只脚抵在身后缓冲惯性。
与此同时,摩托车撞击燃烧的垃圾堆,火光轰然升起,气浪挟着巨大的冲击力将垃圾掀得到处都是。
小摊贩刚摊出来的蝗虫煎饼,直接变成了塑料玻璃煎饼。
一片混乱中,周姣踉跄起身,顾不得眼前发黑,转身跑进人堆里。
有滚热的液体从她的鼻子里流出来,啪嗒啪嗒往下滴。
她随手抹了一把,在身上一擦,心想:“我这身手不去FBI当特工真是可惜了。”
她余光瞥见几个戴兜帽的人跟了上来,不像是公司的人,更像是本地混混,这些人就像是嗅到血腥味的鬣狗,想跟在她的身后搞事。
周姣冷淡一笑。
她对付不了江涟,还对付不了几个喽啰吗?
前面有个租枪摊。她走过去,想租一把。
小贩见她是个新面孔,有点怕她是公司条子,不太想租给她。
周姣懒得跟小贩周旋,一把抓住他的衣领,眼中银光闪过,强行转账租了一把。
“告诉后面那群傻帽,我在巷子里等他们。”她微微一笑说,眼中却没有半点笑意,动作轻柔地理了理小贩的衣领。
·
周姣弃车钻进人群后,江涟就到了。
但他确实想知道,她能在他的追捕下,活多久。
当她停下来去修理摩托车时,他眼中的神情一分一分地淡了下去,感到了强烈的失望和无趣。
她没有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可能在她看来,他的追捕只是一时兴起,抓住她以后,又会被她几句话和一个吻糊弄过去,不会真的杀了她。
那她就大错特错了。
江涟盯着周姣的背影,眼神变得冷峻至极。
如果当时修理摩托车的周姣回头看一眼,就会发现空气中挤满了狰狞湿黏的触足,缠住她脚踝的那一条触足,只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条。
这一次,江涟是真的动了杀心,甚至没有让她察觉到触足的存在。
然而下一秒钟,她跨坐上摩托车,引擎骤然发动,朝远处疾驰而去!
赌博一般的逃命方式。
她却用这种办法真的逃过了他的追捕。
轰鸣的引擎声中,他们的视线交汇一霎。
他看见她冷峭姣好的眉目,白瓷般细腻洁白的侧脸,头发眼睫因汗水的濡湿而显得格外浓黑。
整个人就像笼罩着朦胧雨气的山茶花一般,有一种冷冰冰的、雾水淋漓的美。
他闭了闭眼,喉结滚动着,感到自己遏制不住地亢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