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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造谣的源头大抵如此,无聊的生活使造谣者的想象力得不到宣泄,但凡逮着个片段,便自行发挥出惊人想象力,编造完整的来龙去脉。

    那拍照女人埋头看手里的单反,从他身边经过。

    他伸出手臂拦住她。女人很疑惑地打量他几眼,问:“干啥,帅哥。”

    “刚那事准备报道?”

    她翻了个白眼,“谁告诉你我是记者。”

    “你记者证露出来了。”

    她急忙回过头看背包,果然记者证露出一角。又转过头看檀祁,一副无所谓的表情。

    檀祁问:“来专门找她的?”

    “你怎么知道?你认识她?”

    “除非是值得报道的事,肯定知道前因后果才拍照。”

    “你是同行?”

    “我是她男朋友。”

    女人立刻来了精神,两眼放光,连忙递上自己的名片,客客气气地说:“你好,我是新民报社的记者,申小青。冒昧问一下,能否接受采访?”

    “你说。”

    “您女朋友犯了什么事?跟张海东有什么纠葛?”

    “你从张海东的讲座过来的?”

    申小青点点头,“你女朋友直接在讲座上跟他呛上了,我对她说的事很感兴趣,就跟着她过来。刚想采访一下,警车来了。”

    她调出讲座的录像给他看,檀祁眉头紧蹙,努力克制情绪,怕自己一冲动做出毛头小子才会做的打人行为。

    张海东不值得他动拳头,但值得他用剔骨之刑,一刀刀刮下他赖以为生的尊严与财富,直到成为一具骸骨,徒留空壳,死无葬身之地。

    檀祁思忖了一下,说:“想要独家新闻吗?我们车上说。”

    她被带到看守所才知道,法院以蓄意谋杀的罪名起诉了她,并在审讯期间实施拘留。

    徐律师第二天赶过来,满脸歉意,说一切太突然,他也是毫无准备。团队熬了一个通宵,加紧工作,以最快速度获得跟她见面的批准。

    现在看守所只允许律师进来,因为她是未经法院判决的嫌疑人,不管家属还是朋友都不能探视。

    他安抚道:“檀先生让你放心,我们会尽一切努力.....”

    奚涓知道檀祁一定让徐律师报喜不报忧,立刻打断他:“徐律师,你老实跟我说,他们掌握到什么线索了,竟然能起诉我蓄意谋杀?”

    徐律师沉吟片刻,缓缓说道:“陈少峰那边有证人,证明你在枫丹白露那晚主动对陈少峰投怀送抱。张辰也做了证,说你一直都很乐意陪陈少峰参加各种酒局。还有陈铁志的事也加重了你的杀人动机。主要监控视频里,你进入办公室前的行为正好说明你是有预谋地攻击陈少峰。最后是张海东,警察查到你之前的记录,发现你半年内从张海东跳到陈少峰那里,特地问了张海东,他说公司团建请了大股东陈少峰,那天你跟陈少峰喝了酒后,没多久就自己主动请缨跑过去了。”

    他顿了一下,看了眼奚涓,她很平静地直视他,让他继续说下去。

    “这些都被检方解读为是你有计划地接近陈少峰。”

    奚涓努力平复情绪,不是被吓的,是气得要死。她咬起指甲,用疼痛强迫自己冷静,片刻后说:“这些只是间接证据,我相信很有辩护空间,关键是怎么反诉张海东,要不把之前的录音提交给检方。”

    “不行,这是下下策,一个不留神,被对方揪住不放,很可能会加重你的杀人嫌疑。”

    奚涓倒向椅背,闭上眼叹一口气,看上去疲惫不堪。

    “奚小姐,虽然检方确实有很多不利你的证据,但就如你所说都是间接证据。我对这个案子有信心,没做过的事不可能错判,请你放心,我们一定全力以赴寻找证据。”

    她默然片刻,忽然想起了什么,身体前倾趴在桌上说:“这不是间接说明张辰被张海东指示吗?可以从张辰那里着手调查。”

    徐律师展开一记鼓励的微笑:“我们已经在调查了,多亏了你的线索,让我们不至于瞎子摸象。奚小姐,这里条件不好,你忍忍,很快就能出来。檀先生很想为你取保候审,可这里不是国外,不是说有钱就能保释,只能说我们努力争取。”

    她心里泛起一阵酸楚,强撑着笑说:“又不是度假,别把这儿当五星级酒店。我挺好的,没饿着冻着,你让他别操心。”

    徐律师点点头,又叮嘱几句,他会尽量每天都来跟她讨论案情进展。

    奚涓被看守所警察押回房间。

    那里长长窄窄的,大概就十多平,一张大通铺占据了三分之二的空间。住了十二个人,都是被临时关押的嫌疑犯。

    根本没有她在电影里看过的那么可怕,这里的嫌疑犯大多都是不懂法的普通人,有些甚至不知道自己犯法了。比如说,在网上刷单,银行卡借给别人帮信,老板跑路背锅诸如此类。

    只有三个女人罪比较重,一个组织卖淫嫖娼,一个涉嫌运毒,还有一个涉嫌杀人,就是她。

    搞得很多人不敢接近她。

    她乐得清静,从昨天到现在,除了被提审问话,她一句话没说,也没人理她,一个人蜷在角落,无聊了就听她们聊天,正好能转移注意力。

    十点钟熄灯,她们陆陆续续铺板睡觉,奚涓挨着窗户,那扇窗开得又高又小,方方正正的,几乎接近天花板,正好框出一轮月亮。

    今晚的月亮倒是挺圆,她睡不着,仰躺着,两只手交握放在胸前,姿势很悠然自得,仿佛是躺在自己家里欣赏明月。

    到了这地步,她也不怕了,甚至情绪十分稳定。不知不觉间,自己成长得如此坚强,这是她十九岁前完全想不到的,那会儿磕破点皮都会掉眼泪。

    当然还有个原因,她知道外面还有个人在为她奔波。

    这么过了一个月,每天被提审,偶尔见徐律师,每次她坚持让徐律师事无巨细地交代案情进展,不要怕她承受不住。他都说正在搜集证据中,让她安心。

    但在她看来,情况越发不明朗。她开始怀疑自己这次是否还能凭借运气化险为夷。

    这天徐律师又来见她,点开平板,给她看了一篇报道。她看完,有些激动,忙问现在外面舆论风向如何。

    徐律师说:“奚小姐,好戏就要开始了。”

    这一月来,她首次发自内心笑了,看来气运始终未尽,檀祁就是她的福星。

    ??54

    上天不公,众人皆蠢

    张海东近来春风得意,破天荒地对女人多了几分耐心,就算他平生最讨厌女人哭,现在也能容忍一二了。

    他夹着雪茄,闲适地翘起二郎腿,好整以暇得看着对面沙发的女人。

    吴兰抹了抹眼泪,抽噎着说:“老陈走得突然,留下这么大个烂摊子,前不久税务局来清算,公司保不住了,还得补缴税和罚款。几处房产已经挂了牌,孩子还在国外读书,以后学费怎么整?”

    张海东纹丝不动,还是一副笑模笑样,“嫂子,你放心,等案子一结,我们再商量以后的事。”

    “听说那女的无父无母,她有钱赔偿吗?她要是一分钱赔不上,我恨不得她死!”吴兰说到最后咬牙切齿,悲容中添了一抹狠戾,“怎么着也得一命赔一命!”

    “别急,我会替你讨回公道,她跑不了。”

    吴兰点点头,又换上惨淡的笑脸,讨好似地说:“老张,我还有个事想跟你商量。”

    张海东微眯起眼,心想这娘们儿到底憋不住了。他很和气地请她尽管说。

    “我们家老陈在公司也是大股东,他虽然没立遗嘱,按理说他的股份也该让合法继承人继承。你就体谅我们孤儿寡母,给孩子留条活路。”

    张海东呵呵笑两声,起身将雪茄搭在烟灰缸旁,“我虽然是公司负责人,但也不是我一个人就说了算。股东这么多,现在

    A

    轮融资进来,连我也得遵守公司章程和股东协议。协议上规定了,股东去世后,其他股东有优先购买权,公司也可以回购股份,所以嘛......”

    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点到为止。

    吴兰听完,垂着眼想了想,笑道:“老张啊,老陈这么多年为你鞍前马后,我说句托大的话,他为你做的那些事,既有功劳也有苦劳。”

    张海东心里一惊,当即就听明白了。这女人在威胁他,就想旁敲侧击地告诉他:他为你干的烂事,我全都知道,你要不让我好,你也别想好。

    他未露半分厌恶,镇定自若地说:“我知道,还是那句话,你先别急,等案子结束再说。现在还不是时候,老陈洗钱的事不光彩,我得稳住那些股东,再从长计议。你放一百个心,我一定尽全力给你争取,到时候我会以你的名义,买下股份。”

    这次吴兰发自内心地笑了,笑得风韵犹存。其实她不老,刚满四十,若不是梨花带泪,一点不像才失了丈夫的寡妇。

    她探过身体伸出手,握住张海东的胳膊,殷切地说:“我们娘俩就全靠你了。”

    张海东送走她,立刻走到卫生间,对着水龙头冲洗手臂,恨不得擦掉一层皮。

    他掬了一捧水浇脸上,望着镜中的自己,水滴顺着皱纹滴下,笑容凝结,眼神阴鸷,冷意顿生。

    这女人留不得了,不赶紧解决,她会一次次用这手段威胁他。

    可没等到他想好怎么处理吴兰,更大的舆论风波来了。

    几天后,新民报社在网络上发表了一篇关于他的报道。是关于他之前在

    M

    大的讲座,但标题极度刺眼,《知名生物科技企业家张海东陷入学术造假风波》

    内容报道了他与奚涓当时的对话,内容直指奚涓有确凿证据,可以证明他窃取奚仲凯与周闯的论文。却只字不提奚涓已经被拘留。

    他立刻去找周闯,将报道拿给他看,问他是不是被采访了。可周闯一脸懵,显然不知道这事。

    报纸上能登出周闯的名字,只可能是奚涓透露的。而奚涓又是怎么知道的?除了缺心眼许俏,还能是谁。

    他苦口婆心,语重心长地给这两人做了思想工作,别管外面人怎么说,别接受任何采访,只需要专心搞研发,其它事他会应付。

    果然不出他所料,接下来几天他不停接到记者电话,周闯被烦得关了机,他不能关机,不能逃避,必须迎难而上。直接联系了律师,准备告那家媒体诽谤。

    新民报社根本不惧,曝光了奚仲凯的笔记,并与他的论文做对比,深入挖掘出论文中的细节,指出其中多处内容几乎一字不差,毫无创新性。

    甚至还顺带提到公司大股东陈少峰洗钱一事,直指他也有参与。

    如此反击如同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将张海东推向舆论的风口浪尖。连律师都束手无策了,只能从侵犯隐私上辩。

    在他看来,这些不算什么,道德谴责伤不了他分毫。网民群众记性差,过段时间就忘得一干二净,他照样赚钞票。

    这些年顺风顺水惯了,让他膨胀到过度乐观。群众们只能口诛笔伐,但投资人们不乐意了,连连问责于他。

    特别是睿信基金,非常看重合作对象的信誉问题。洗钱和学术造假足以摧毁生物科技公司的名誉与专业度。

    为此他们召开一场会议,睿信基金派了周琴娜和几位高管来跟他谈判。

    这次他万万没想到,他们是有备而来。

    周琴娜将证据摆出来,说他在两年前收到陈少峰公司的一笔资金,名义上用来研发医美材料,但这笔资金随后流向了一个离岸账户。更让人怀疑的是,账面上原材料的支出远高于市面实际价格,他们合理怀疑是洗钱行为。

    张海东整个懵了,没想到那笔小小的试水资金会引起注意。那时陈少峰为了测试可行性,选择了一个风险较低的项目,但操作难度大,收益低,便就此作罢。

    他显然低估了基金公司的审计能力。

    周琴娜说:“我们没有就这事起诉你,已经算留脸面了。除非你能在一个星期内控制住舆论,如果不行,我们会以清算的方式撤资。”

    这无疑是晴天霹雳,只给一个星期,表面上是给他机会,实际是他们找时间重新评估他的价值。

    对他来说,就是无解的难题。

    以清算方式撤资,就是让他立刻返还投资资金,别说临床试验了,那几乎是要他的公司破产。

    没想到一个小小舆论竟引爆如此毁灭性的后果,他不由得想这后面是否有人为因素。

    为何报社能如此肆无忌惮地报道,睿信基金又能如此步步紧逼。

    现在他没法追究,已经是自身难保,大势已去。

    即便如此,张海东做最后的挣扎,请求睿信基金别清算,就股权转让,降低他的损失。

    周琴娜将这请求汇报给上级领导,他们同意他的请求,给一个月时间,让他找到愿意接手的投资人。

    雪上加霜的是,其他投资人闻着风也来了,纷纷准备退出。

    他费尽唇舌,请求他们给他时间缓解压力,也可以考虑股权转让,如果实在无人接手,再做打算。以此话术暂时稳住了他们。

    满身疲惫地回到家,张海东头一次没形没状地瘫倒在沙发上,手臂搭在眼皮上假寐。

    一个月过去大半,根本找不到接盘的人,临床已经停摆,很多员工都跑了,只有周闯和许俏还坚守着岗位。

    连日来的奔波令他心力交瘁,短短数日,他头发白了一半,皱纹也越发深刻,徒增十岁不止。

    他千算万算,没算到奚涓被拘留了,修泉成植物人了,仍然有人愿意为她效犬马之劳。

    谁这么大能耐,那只能是檀祁。

    他操碎了心,甚至觉得上天不公,众人皆蠢。他自认药物研发成功是造福千千万万患者的事,而自己也就顺带获利。即使耍些手段也无可厚非,可就是有庸人不理解他,奚仲凯便是其中之一。还想在药物研发成功后,将专利让给国家,简直迂腐之极!

    正想得咬牙切齿,吴兰来了。

    这女人最近老在他眼前晃,说不到三句必提股份的事。大概是知道公司前景堪忧,害怕自己捞不着好处,天天来打听。

    吴兰一坐下就说:“老张,公司的事我都知道了。你跟我说老实话,我那股份还有没有希望。”

    张海东烦躁不堪,现在恨不得掐死她。

    他语气自然不好:“现在几个股东在转让股权,你可以接手。”

    “我没钱啊。”

    他冷笑道:“那不就得了。”

    吴兰终于听出他的阴阳怪气,直愣愣看着他,问:“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

    她从鼻子里哼出一声,满脸厌恶地絮叨起来。

    先说自己命苦,老公死了留了一堆债。又把老公骂一顿,说老陈生前看错了人,竟跟个白眼狼合作。最后开始嘲笑他的无能,老公一死,他就啥也不是了。

    可谓字字诛心。

    张海东抱着头,两只手插进头发里,紧攥住发根,努力忍受着她的语言攻击。

    可她跟唐僧念咒似的,根本不带停,翻来覆去地输出情绪,以为他从不发火就是病猫。

    他在心里骂一句,操你妈,碎嘴子老娘们儿,去死吧。

    这么一骂,心中豁然开朗。

    他如猛豹捕食般,扑到她身上,一只手扼住她的脖颈。两人额上同时青筋暴涨,一个是用力所致,一个是缺氧所致。

    张海东越掐越过瘾,越掐越来劲,将连日来的压力和怨恨通通发泄到她身上。

    吴兰挣扎无果,脸渐渐涨成紫色,连眼珠都暴突出来,眼白布满血丝。

    眼看着就要昏厥,张海东松开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冷冽而轻蔑,声音却一如既往的平静:“现在是关键时刻,你他妈别来给我添堵。公司好了自然有你的份,要不好了,你看我怎么收拾你。”

    她瘫倒在地上,又是哭又是干呕,还不忘点头如捣蒜。

    张海东纯粹就是吓唬她,顺便出出气,没真想杀她。现在没人帮他处理尸体,他也不想脏自己的手。

    他将散落下来的几撮头发抚到脑后,坐回沙发上,狠狠踹了她一脚,“滚吧,老实在家待着,别跟我耍心眼。”

    ??55

    若无法得道,便一同下地狱

    打吴兰一顿只能让他快乐一小会儿,第二天还得面对烂摊子一样的公司。

    一个月期限快到,他兵败如山倒,很可能面临公司破产。

    他无力到愤怒,除了打女人出气,连拯救公司的能力都没有。

    还是根基太低,出身不够好。

    他只将错推给环境,绝不会想到一句老话,多行不义必自毙。

    这时周琴娜联系他,告诉他一个又好又坏的消息:睿信基金愿意收购他的公司,按照评估价格来,如今他的公司大大的不值钱。

    张海东恍然大悟,原来就为这碟醋,包了顿饺子。怪不得要把他逼到这份上,就为了能趁着舆论,低价收购他的公司。

    这简直是恶意收购。

    可他到底是什么也没说,如今只能打落牙齿和血吞,再无退路,只得硬着头皮上。

    他给出三个条件,第一,必须给他公司

    CEO

    的位置。第二,至少保留

    20%的股权。第三,核心研发团队必须全部保留。

    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缓过这口气,以后再慢慢夺回公司的主导权。

    他怀着破釜沉舟的心态,要么答应,要么鸡飞蛋打。他相信他们的研发优势足以让他们妥协。

    周琴娜就这三个诉求,跟公司商讨,果不其然,没多久就答应了他的条件。

    说实在的,他并不开心,这次真被阴了,甚至怀疑根本不是檀祁搞的事,就是睿信基金的策略。

    他答应收购后,临床试验再度重启,公司暂且回了轨道。

    而他要配合收购程序,忙得不可开交,完全无暇顾及其他。万幸吴兰也没再来烦他,当然也就不知道公司已经易主。

    一天晚上,他刚回到家,张辰的电话来了。

    他一接起,张辰语气焦灼,劈头盖脸地喊:“叔,不好了!”

    他呵斥:“毛毛躁躁跟猴似的,好好说话!”

    张辰不敢再喘大气儿,平复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跟他讲起缘由。

    就在刚才,警察来找他问了几个问题。

    这本不足为奇,他本来就是陈少峰案子的重要证人。可这次不同,警察问他的问题都涉及他的行踪和隐私。

    第一,他是否与张海东是叔侄关系?

    第二,张海东与陈少峰的关系是否和睦?

    第三,为何读的生化专业,却去投资公司做助理?

    第四,陈少峰死亡前两个星期,是否一直在服药?而药物是否是他去医院开的?

    每个问题都让他心惊胆颤。

    张海东也如此,越听心越凉,直觉检方可能掌握了什么证据。

    张辰又说:“那女的也被放了,肯定是有了新证据。怎么办啊,叔,咱们那事被发现了?”

    他心中一惊,奚涓竟然出来了。

    随即按捺住情绪,不想让张辰听出自己的惊慌失措

    ,便好言好语地劝慰:“别慌,我安排你出国玩一段时间,避避风头。他们没实质性证据,不能把你怎么样。”

    张辰吞了口唾沫,惶恐不安地说:“叔,我都听你的,千万要保我平安啊。咱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张海东笑着安慰一番,心里却鄙夷,谁跟你是咱们,没有我,你还在山沟里种地!

    他让张辰立刻准备,明天就买机票去泰国,一切费用他出,等风头平息再回国。

    张辰犹犹豫豫地问:“不能去远一点的国家吗?像美国啊,北欧啊,都不错。”

    张海东破口大骂:“傻逼玩意儿,你还想得挺美!泰国明天就能走,美国行吗?还北欧,签证还没办好你他妈就被逮了。”

    张辰历来唯张海东马首是瞻,这时也不禁有些怨气,抠,死抠,就是不想花钱。

    两人虽各怀心思,但面上都是一致对外。

    等挂了电话,他有一种山雨欲来的不祥之感。

    为什么警察会找张辰,而且问题直指核心,一定是有了新证据。

    新证据是什么?警察是怀疑上了他,还是怀疑上了张辰?

    他向来讨厌未知,一旦出现自己捉摸不定的人或事,他会在没发生变数前铲除。如今这局面,却让他两眼一抹黑,不知如何是好。

    只有一点能肯定,变数是张辰,侄儿能助他一臂之力,也能将他推入深渊。

    这人跟陈少锋一样,留不得了。

    之所以送他去泰国,一是因为好签证,二是那里治安较差,华人失踪的案子也多。

    他望向窗外深沉的黑夜,在建立丰功伟业的路上,总需要有人牺牲自我,成全大我。他已经牺牲太多了,侄子也该为他牺牲一回。

    张海东向来执行力惊人,有了主意便立刻实施。特地在暗网上请了个专业人士,专门安排张辰的人生轨迹。手法有很多种,价位也有分别,要“失踪”,还是“意外死亡”,价格都不同。

    张海东认真想了想,张辰“失踪”的话,他父母一直悬着心也可怜,不如就直接让他们死了心。

    “意外死亡”后,还能顺便将罪行都推到侄儿身上。

    毕竟就目前来看,奚涓怕是大概率会脱罪,而张辰大概率成了嫌疑人。必须在警察正式批捕前,让他消失。

    他给出的条件是,伪造自杀现场,留下遗书和证物。

    等安排妥当,他也松了口气,让一个人消失不贵,五十万一条命。也很值,毕竟他张辰一家可能都没这存款。

    事后他也会补偿他父母,他自认这是最大限度的慈悲之心了。

    第二天他就安排张辰去了泰国,并给他租了一套公寓。

    接着便将信息发给专业人士,让他一星期内交差。

    万事妥当,他就等着好消息了。可没想到过了三天,专业人士就给他回电话,张辰根本不在他说的地方,任务没法进行。

    他听后赶忙给张辰打电话,那边关机了。又打给张辰爸妈,旁敲侧击问了半天,那边除了知道他去泰国玩,其余一概不知。

    忽然鼻腔一阵潮热,他感到人中发痒,伸手抹了抹,是鲜红的血。

    他退后几步,跌坐在地上,感到天旋地转,隐约意识到自己堕入了一个迷雾般的圈套。

    公司被收购,张辰失踪,这一系列的噩耗,令他几近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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