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邵府得脸的管事、嬷嬷们,以及孔嬷嬷、青蒿、白苓等得力的陪房,也得了他的赏。众人都想着,原来王妃的手散是家传,这位贺家小公子也大方。
次日在议事厅,金氏跟彭氏叹道,“知礼的人家。”
她收到的野生大桂蜜,乃极品山珍,清香扑鼻,极合她心意。
彭氏:“还对大嫂极为看重。”
送给她的百花锦据说是西南夷族的特产,在别的地方买不到,色彩艳丽,花朵繁复,她很喜欢。
又开玩笑,“峪哥儿也是位四角俱全的少年郎,家世好,人才也好,还孝顺体贴,可惜咱们没有女儿相配。”
虽然她有庶女,但年纪太小,身份也不够。
金氏笑道,“怎么,想当丈母娘了?再等个十来年罢!”
十来年后,三房的庶女就能出嫁了。
彭氏不屑地道,“谁稀罕!”
庶女又不是她生的,能全了面儿情,就算她宽容大度。
说着忽然心念一动,压低声音道,“二嫂,你说,大嫂会不会把璎儿嫁给峪哥儿?”
巧了,这件事,金氏也琢磨过,摇头道,“不可能。”
彭氏:“为什么?那可是她娘家!”
女子在这世上不容易,一不小心就会嫁错人,哪怕夫君为人良善,也有可能遇上恶毒公婆和小叔小姑。
相较而言,将女儿嫁回娘家是不错的选择。
金氏:“西南太远了,大嫂不会舍得。”
峪哥儿是很好,但璎儿若是嫁去西南,这辈子见不着几回,大嫂把璎儿当成眼珠子,怎可能让她离得那么远。
彭氏:“......也对,我咋没想到这一层。”
顿了顿,脸上若有所思,“所以,大嫂还是会往眼前找?”
金氏:“那当然。”
将心比心,如果她有亲生女儿,也只会找离得近的人家,庶女就无所谓了,听夫君的。
彭氏目光闪烁,心不在焉地道,“大嫂很疼爱璎儿。”
喝完茶,告辞出去。
古嬷嬷狐疑道,“三夫人又在打什么主意呢?”
金氏一笑,“痴心妄想呗。”
三弟妹这人,她也是挺佩服的,总有无穷无尽的馊主意,打个不太恰当的比方,如同按下葫芦浮起瓢。
隔几日不敲打,她就想上房揭瓦。
这回,就让大嫂敲打她罢。
......也可能不是敲打,而是讲道理,相处这么长时间,她也发现了,大嫂做事,总喜欢仁至义尽、先礼后兵,不喜欢上来就打打杀杀。
回到二房,金t?氏没看见幼子邵景岳,问去哪儿了,仆妇们回说,五公子、六公子想尽地主之谊,带贺小公子去逛北安城。
金氏了然,“小郡主也去了罢?”
仆妇们笑道,“去了。”
金氏喟叹,“青春年华,知慕少艾。”
大嫂的确不会将璎儿嫁去西南,但她看峪哥儿,似是对璎儿有意。
不过,襄王有意,神女无情,璎儿真的还是个孩子,不懂情滋味。
近几年内,估计大嫂都不会让她出阁。
——
北安一处茶楼内,一楼戏台在唱“白蛇传”,四周客人听得如痴如醉。
二楼是包厢,贺容璎、贺暄峪等人在左侧第一间。
贺暄峪很想和贺容璎单独说说话,但邵景舟、邵景岳两个一刻也不离开,跟哼哈二将似的,总在她身旁。
还有几个伴读,也是大睁着眼睛,把他当登徒子一样防着。
贺暄峪又好气又好笑,小爷是那等人?
姑姑敢放璎儿与他出来,就说明信得过他的人品,用你们多事?
灵机一动,问两个小兄弟,“北安最好的点心铺是哪家?”
邵景舟和邵景岳同时道,“六香斋!”
贺暄峪笑道,“愚兄还没吃过,能否劳动两位兄弟,替愚兄买些回来?”
邵景舟:“能能能!”
邵景岳:“这就走!”
说着立时蹦下高背椅往外走去。
其实,买点心自有下人,吩咐一声就是,用不着他们,但这戏也不知道唱的什么,吱吱呀呀的无聊透顶,听得他们都快睡着了,很愿意出去走一遭。
贺容璎:“我也去!”
她也觉得很无聊,没有猴戏好玩。
贺暄峪:“璎儿!”
贺容璎无奈地坐回椅上,“哎,我不走,我陪峪表哥。”
主人家都走了,不管客人,这不是待客之道,娘知道了定会说她失礼。
贺暄峪看向兰雪儿等伴读,“我与表妹说话,你们退下罢。”
兰雪儿笑道,“遵命。”
示意同伴们退出包厢,她侧身站在门口,大半个身子还在门里,摆明了不让他们独处。
第275章
这孩子看着稳重,原来也不是省油的灯!
迎着贺暄峪无语的目光,兰雪儿解释,“请小公子见谅,王妃娘娘交待过,必须时刻看着小郡主,不得远离。”
贺容璎为她证明,“娘是说过,我也听见了!”
贺暄峪:“......姑姑慈母心肠,想得周全。”
这样也行罢,要是她们二话不说就出去,他又要担心。
转头对贺容璎轻声道,“璎儿,自你们到邵家,可有人欺负你?欺负你娘?”
贺容璎知道他是关心自己母女,认真想了想,道,“没人欺负我,但有人欺负我娘。”
贺暄峪沉声道,“谁?”
贺容璎告状,“一户姓简的坏人家。我跟你讲哦,我们刚到北安的时候,他们就拦娘和王爷的马车,要娘奉着简王妃的灵位入城。”
贺暄峪大怒,“竟有此事?!”
想来是镇北王的前岳家,但不管是谁,都不能如此羞辱姑姑!
贺容璎肯定地道,“有,全北安人都知道!”
贺暄峪:“王爷就这么看着?”
要是镇北王偏心前岳家,他可不依,长宁侯府也不依。
贺容璎:“不是啊。他把那三个坏人打入大牢了,关了三个月。”
贺暄峪还是不满,“才三个月?”
不行,这事他得管!
出嫁的姑奶奶受了欺负,娘家人怎能不出头?
祖父千里迢迢派他来,就是怕姑姑没有娘家撑腰,被夫家看轻。
对门口的兰雪儿道,“简家在哪儿?前头带路!”
兰雪儿笑道,“小公子,您来晚了。”
贺暄峪:“......怎么说?”
兰雪儿:“简家已被王爷发配五凉城,远着呢,您要上他家,得赶半个月的路。”
贺暄峪:......璎儿这傻妹妹,话也不说全。
又问贺容璎,“还有么?”
贺容璎:“有!几位太爷,说娘行事不端,还有位十姑奶奶,说娘不该罚三婶,上门教训娘!”
贺暄峪:“......姑姑为何要罚三夫人?”
这镇北王府,看来也不平静啊。
也是,他们贺家只是侯府,都有不少事端,何况邵家是王府。
贺容璎:“不是娘亲罚的,是王爷,因为三婶要把娃娃喂狼!”
贺暄峪:......这什么跟什么啊?
下意识看向兰雪儿。
兰雪儿言简意赅,“三夫人想挑唆小郡主,我们告到王爷面前,王爷将三房一家赶出王府,贬去卫所。北蛮犯边,邵三爷率兵出征,王爷才许三房家眷回来,三夫人也老实了。”
这惩罚不可谓不重,贺暄峪挑不出刺,“几位太爷和十姑奶奶呢?”
兰雪儿:“颜面大失,如今已消停!”
贺暄峪很欣慰,也遗憾自己没有抽刀的机会,转头又问贺容璎,“邵家这些儿郎,可曾对你无礼?”
贺容璎笑道,“没有,兄弟们都很好。”
她要说他们不好,贺暄峪要忧虑,但她说他们很好,他也忧虑,“有多好?”
贺容璎一一例举,“带我玩,给我买糖,送我陀螺和竹蜻蜓......”
贺暄峪听得心塞,酸溜溜地道,“我好,还是他们好?”
贺容璎机灵地道,“各有各的好!”
常有人问她京城好还是北安好,娘教她这样回答。
对这答案,贺暄峪勉强满意,他真怕她说邵家儿郎更好。
毕竟,昨日刚见面时,她都想不起他是谁了,不敢奢求更多。
又道,“那位永乐郡主,可曾为难你?”
说到邵静姝,贺容璎眼睛一亮,“没有,姐姐对我最好!姐姐去打仗了!峪表哥,你知道么?不仅男儿能当将军,姐姐也能!姐姐还给我捉了只小鹰,凶得很,会啄人,晚上回去给你看。姐姐最厉害!”
这回,贺暄峪不敢问是他好还是邵静姝好,因为答案很明显,就不必问出来伤自尊了。
不多时,邵景舟、邵景岳回来,带回许多点心。
一楼戏台的白蛇传也终于唱完了,换上“二郎神大战齐天大圣”,姐弟三人看得连连叫好。
贺暄峪倒没怎么看戏,忙着看贺容璎。
兰雪儿瞪他,被他瞪回去。
傍晚回到邵府,兰雪儿找个时机禀告贺芳亭,“王妃娘娘,贺小公子,似对小郡主有意。”
贺芳亭笑道,“无妨,峪哥儿过几日就回西南。”
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少年时的这一点点心动,也终将被遗忘。
但她没想到,第二天,贺暄峪带着侍卫们跑了!
不是跑回西南,而是跑去前线,留给她的信上说,要去襄助姑父镇北王,也请姑姑放心,他会赶上邵钧明的运粮队,与他们同行。
叶老王妃和金氏、彭氏知道后,都夸将门虎子,贺芳亭却笑不出。
峪哥儿若在朔北出了事,她怎么跟大伯和堂兄、堂嫂交待?
这孩子看着稳重,原来也不是省油的灯!
但事已至此,她还能如何?只能给邵沉锋发急信,告知他此事。
也给邵钧明写了一封,请他照应贺暄峪。
至于贺暄峪能不能赶上运粮队?不用问,他若连这点本事都没有,也不可能平安到达朔北。
三日后,邵钧明派亲卫送信回来,但不是给她回信,是贺暄峪刚找到他,他就知道贺芳亭定然担忧,立即写了信,还请示贺芳亭,需不需要将贺暄峪绑回来?
贺芳亭苦笑。
她敢肯定,邵钧明只要一露出绑他的意思,贺暄峪就会再跑。
让亲卫带口信回去,不必绑,好生送到王爷军中。
又过二十多日,收到邵沉锋的回信,好大侄已到,会照看好的,不必忧虑。
贺芳亭这才安心。
第276章
一巴掌拍死?彭氏是把自己当成蚊子么?
贺暄峪离开后,贺容璎念了几天,也就不念了。
在她的印象里,峪表哥总是这样的,一会儿来一会儿走,走的时候也不跟她说,往往一觉睡醒,峪表哥无影无踪。
不过这一回,娘亲告诉她,峪表哥不是回西南,是去前线帮王爷和姐姐打仗,过阵子还回来。
那就还能再见,用不着忧伤。
只是跟邵景舟、邵景岳说起前线兄弟们时,多了个贺暄峪。
金氏、彭氏也知道贺芳亭担心侄儿,常来宽她的心。
这天中午,金氏有事回娘家,彭氏照旧来了巍山院,闲聊片刻后,忽然道,“大嫂,你看我家云儿如何?”
贺芳亭一时不知她什么意思,笑道,“自然是好儿郎。”
彭氏的长子邵景云,身材修长,浓眉大眼,性情温和内敛,甚至有些羞涩,见了她就脸红,平时不太爱说话,但也是个好孩子。
不是她刻意夸赞,邵家这些儿郎都不错。
而且,或许是因为兄弟之外,他们还是并肩作战的同袍,所以手足情深,邵沉锋三兄弟关系就极好。
下一代的景字辈,哥几个也很投契,只要在家里,都是同进同出。
也共同敬畏着他们的长姐邵静姝。
用邵沉锋的话来说,这是姝儿打出来的威严。
彭氏开门t?见山,殷切道,“既然大嫂也觉得云儿好,不如把璎儿许了他,咱两个当亲家!”
长子是她的骄傲,完全配得上痴傻的贺容璎,还绰绰有余。
事实上,如果这傻姑娘不是贺芳亭的女儿,没有长乐郡主的封号,那她没资格当邵府的儿媳妇。
虽然三房是庶出,但老王爷、老王妃以及现今王爷王妃,都并不歧视他们这一房。
况且男儿的功业自己挣,云儿自小勤练武艺,人又聪明,过得几年,也是一军主将,不会辱没了贺容璎。
她也看在大嫂的份上,不介意贺容璎的痴傻。
最主要的是,贺容璎的傻不是天生的,是中邪所致,料想不会影响到孩儿。
......找王爷告她状那会儿,贺容璎可伶俐得很,半点不傻。
往后孙儿孙女只要有贺芳亭一半的聪慧,她就满足了,得烧高香。
这婚事若成,云儿就不但是王爷、王妃的侄子,还是女婿,肯定能在兄弟中脱颖而出!
她也不仅是王妃的妯娌,还是王妃的亲家,走出去倍有面儿,二嫂也不敢再对她颐指气使,得敬着。
专门趁二嫂不在家的时候提,是怕被截胡。
要知道,二房的景川、景山也适龄。
可喜二嫂暂时没想到这好事,由得她捷足先登。
贺芳亭:“......三弟妹,你在说什么胡话呢,他们是堂姐弟!”
她无语,极其无语。
彭氏这人,真不知道说她什么好。
上回三房被贬到卫所,是因为璎儿,虽然这也是彭氏自作自受,但通常情况下,彭氏还是很可能对璎儿怀恨在心,因此她很是防了一阵子,后来发现彭氏似乎心无芥蒂,才逐渐放松。
换言之,两人之间是有过节的。
就算璎儿是正常姑娘,就算他们没有这层关系,她也不可能把璎儿嫁给彭氏的儿子,平白埋下隐患。
彭氏笑道,“璎儿姓贺,云儿姓邵,可以是堂兄妹,也可以不是。民间就有这样的事儿,母亲改嫁某家,带来的女儿嫁了这家同族......”
贺芳亭打断她,“此事万万不成,三弟妹不必再提!”
如果是平时,彭氏也就打退堂鼓了,但这事儿她反复思索过,自认为两全其美,一举多得,因而并不气馁。
诚恳地道,“大嫂,我知道这事儿有些突然,你一时接受不了。可这真的是一桩好姻缘!璎儿总得嫁人,嫁到外头你放心么?嫁在家里,你才能时刻看着呀!我的为人你也明白,急躁鲁莽,但没坏心,不是那等恶婆婆,不会亏待了璎儿。再说了,哪怕我真是恶婆婆,不还有你么?你一巴掌就能把我拍死!”
听到最后一句,贺芳亭真是无奈又好笑。
一巴掌拍死?彭氏是把自己当成蚊子么?
见她面露笑容,彭氏更来了劲,“璎儿嫁给云儿,还有一个好处,往后生了儿女,你想看就看,还能抱到身边抚养!我绝无二话!”
有句话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贺芳亭养大的孩子,再怎么也能学到她几分。
贺芳亭感觉彭氏的算盘珠子都快崩到自己脸上了。
神奇的是,她竟然不怎么生气。
或许是因为,彭氏这心思太浅显,浅显到了坦荡的程度,叫人生气不起来,只想笑。
但如果彭氏先去诱导璎儿,就不会是这种情形,她会勃然大怒。
彭氏还在振振有词,“云儿忠厚实诚,不会辜负璎儿。万一他敢起花花肚肠,也不用你和王爷动手,我与夫君先打他板子......”
贺芳亭笑着摇手,“三弟妹,止住,止住!”
第277章
你没有峪表哥高,也没有峪表哥俊
彭氏自信地道,“大嫂意下如何?”
她这番话面面俱全,无懈可击,大嫂没有拒绝的理由。
贺芳亭笑道,“三弟妹言之有理,但我还有一个问题。”
彭氏:“什么问题?你说!”
无论什么问题,她都能给出让大嫂满意的答案。
为了娶璎儿进门,她豁出去了。
贺芳亭云淡风轻地道,“我又不是养不起,璎儿为何非得嫁人?”
彭氏:“......姑娘长大了,还能不嫁人?”
贺芳亭摇头,“璎儿没长大。没长大的孩子,怎么能嫁人呢?”
汉唐时的贵女,不嫁人的也多,找个道观住着,美其名曰清修,实际上广招面首,结交文人逸士,逍遥快活。
她也不是想让璎儿向她们学习,只是想给璎儿不嫁人的选择。
还是那句话,她有钱有势,养得起。
彭氏瞠目结舌,想说璎儿不是没长大,是傻,又不敢。
害怕真被贺芳亭一巴掌拍死。
贺芳亭笑道,“三弟妹,好意心领了,来日云儿定能寻到合心意的淑女,你也能当上远近闻名的贤良婆婆。到时,我们喝杯喜酒。”
彭氏很失望,很遗憾,“此事真不成?”
贺芳亭:“真不成!”
顿了顿又道,“也请三弟妹帮着宣扬,璎儿长大之前,我绝不会让她成亲。”
此前她只想着璎儿还是孩子,不适合婚嫁,却没意识到一件事情,璎儿身上的价值,足以让人忽略她的缺点。
一家有女百家求的局面,眼看就要来临。
可想而知,打璎儿主意的肯定不只彭氏,她也不耐烦一一应对,还不如刚开始就把话说死。
彭氏:“......真要这么说?”
贺芳亭:“比真金还真!”
彭氏长叹一声,“谨遵大嫂吩咐。”
她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没有能耐改变贺芳亭的决定。
心里奇异地好受了一点,因为大嫂拒绝的不是她,是所有人。
但还是有些不甘,问道,“璎儿长大后,能否优先考虑我家云儿?”
毕竟是她先说的。
贺芳亭反问,“得要好几年,甚至十几年,云儿能等?”
其实,彭氏的提议也有可取之处,璎儿如果嫁人,确实嫁到邵家最让她放心。
身份问题也有办法解决,大不了将璎儿过继给贺家哪位堂兄。
但最好不要是彭氏的儿子,她不怕人精明,就怕人蠢,蠢人会做出什么事,按照常理根本推断不出。
不过,金氏大约不会想让儿子娶璎儿,所以,还是得往别家找。
也不着急,璎儿还小。
彭氏噎住。
当然等不了!
她还指着云儿早些开枝散叶呢。
贺芳亭看她表情,就知她心思,笑道,“三弟妹不必多想,璎儿将云儿当成亲兄弟呢。”
峪哥儿大概也等不了,就算他能等,堂兄堂嫂也不能等。
彭氏讪讪道,“正是!”
从这日起,出外赴宴时,便时常玩笑般说起王妃珍爱小郡主,总觉得小郡主没长大,要等小郡主长大了再议婚。
还真有几家望族看中了贺容璎,准备等战事结束就去提亲,听得此言,知道是王妃放出的风声,便打消了念头,不去自讨没趣。
某次回府的马车上,金氏冷不丁道,“三弟妹,这是大嫂的嘱托?”
彭氏点头,“没错。”
金氏:“你向大嫂提亲了?云儿还是康儿?”
彭氏顺口道,“云儿......你怎么知道?”
这事儿大嫂不会外传,她也不会,二嫂怎么知道的?
金氏一笑,悠然道,“稍微一猜,不就猜出来了么?”
彭氏:“......你们这些人精!”
她还以为瞒得紧,谁知根本没瞒住。
心中很有挫败感,妯娌三个,最蠢的似乎是她,被大嫂、二嫂看得透透的。
哎,服了,真服了。
金氏便也帮着宣扬,没多久,满北安城都知道,小郡主长大之前,王妃娘娘无意嫁女。
......说是长大,其实就是痴傻痊愈,那谁等得起。
叶老王妃听说后,对黄嬷嬷道,“芳亭真心疼爱女儿。”
黄嬷嬷叹道,“是啊,只盼着小郡主快些好起来!”
叶老王妃信心十足,“会好的!”
而且她感觉,璎儿已经没有初来时那般稚嫩,她真的在长大。
总有一日,会长成宜家宜室的好姑娘。
邵景舟也听说了,有天玩耍时拉着贺容璎的手,郑重地道,“璎儿姐姐,大伯母说你长大了才能议婚,我们一起长大,我娶你。”
邵景岳拉她衣袖,“我也要娶璎儿姐姐!”
邵景舟解释道,“一个姑娘只能嫁一个夫君,璎儿姐姐嫁给我,就不能嫁给你了。”
邵景岳不服,“那为什么不是嫁给我?”
邵景舟:“因为我是哥哥,你是弟弟,哥哥先娶亲。”
邵景岳觉得这理由很充分,遂不再争。
邵景舟又对贺容璎道,“璎儿姐姐,我们说好了,拉钩!”
兰雪儿和几个伴读在一旁偷笑,想看贺容璎会不会答应。
小孩子过家家,大人在旁边看着就行了,不必较真。
贺容璎低头看看刚到自己腰际的小兄弟,微微皱眉,“不拉钩,我不想嫁给你。”
邵景舟大受打击,“为什么?”
贺容璎直言不讳,“你没有峪表哥高,也没有峪表哥俊。”
邵景舟:“我还没长大呀,长大就有了。”t?
贺容璎:“那等你长大再说罢。”
邵景舟点头,“好的。”
三个人又手牵手跑去玩了。
兰雪儿连忙跟上,暗想哎呀呀,还以为贺小公子是一厢情愿,没想到小郡主心里也记着他,莫非真要嫁去西南?
不可能,西南太远了,王妃娘娘不会同意。
第278章
他绝不会给邵沉锋不灭北蛮的借口
彭氏的提亲,贺芳亭一笑而过,她现在密切关注的是前线战况。
一封封战报传回,说的全是喜讯。
北蛮那撤了的五部,果真是兀儿云术的阴谋,见镇北诸军不上当,又卷土重来,正好撞进邵沉锋布下的天罗地网里。
邵淮麟、邵江衡、邵静姝、邵不寒、雷俊弘、常路庭、兰策、程子维、赵生恩等将领各率一军,或群起攻之,或轮流上阵,硬生生将这北蛮九部困在五尧山卫所之外的荒漠里。
开头那一个多月,北蛮九部的战力还很猛。
一场场厮杀跃然纸上,贺芳亭仿佛能听见战马的嘶鸣、伤者的哀嚎,也仿佛能看到尸横遍野,血流成河。
打仗很残酷。
正如诗中所云,“誓扫匈奴不顾身,五千貂锦丧胡尘。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然而有些仗不能不打,此时不打,未来也得打。
或者说,这是以战止战。
拳头最硬的那方势力,才有资格定太平。
随着时间的推移,镇北军能得到源源不断的补给,北蛮九部却粮草告急,饿得狠了,甚至杀战马充饥。
此后形势对镇北军越来越有利,当看到第一批北蛮战马的遗骸时,邵沉锋断言,北蛮九部撑不住了。
果然,没过多久,北蛮九部全线溃败。
兀儿云术再厉害,也无法节制诸部,只能大叹流年不利、时运不济,匆忙逃跑。
邵沉锋兵分七路,自己兼任中军主将,追着兀儿云术所在的哈林齐部不放,贺暄峪也在他麾下,任先锋官。
左翼主将邵淮麟、左侧翼主将邵静姝、右翼主将邵江衡、右侧翼主将雷俊弘、前军主将兰策、后军主将常路庭,也都各有目标。
近十万大军,如狼似虎扑入漠北。
邵沉锋的信上,对贺暄峪赞誉有加,称他有虎将之姿,是不可多得的将帅之才。
还让贺芳亭写信问问大伯长宁侯,能否将贺暄峪留在朔北?
贺芳亭啼笑皆非,不想开这个口。
西南战事也多,贺家同样需要峪哥儿。
邵沉锋还提到禁军小头领安世杰,说他依然横眉怒目,不想投靠镇北王府,但杀敌勇猛,不惧生死。
也比以前爱说话了,在军中有了些好友。
邵沉锋像是知道贺芳亭会担忧什么,接着写道,放心,那些好友不会被安世杰策反,因为是他安排去策反安世杰的。
贺芳亭看得微笑。
给他回信后,揉揉手腕,给皇帝也写一封。
是时候再骗,不,再求一批粮饷了。
因是八百里加急,皇帝没几日就收到了信。
打开一看,大喜过望,“好,好啊!”
这信上写着,托舅舅的洪福,北蛮此次犯边,为首的九部已被邵沉锋击溃,仓皇逃回漠北,其余诸部也做鸟兽散。
镇北王府诸将杀红了眼,率部往漠北追去,邵沉锋放下豪言,说要杀穿漠北,灭亡北蛮,以扬天威。
看到这里的时候,皇帝只觉心花怒放,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了。
其一,镇北王府若能灭亡北蛮,也是他褚沧阳雄才大略,指挥有方,必然彪炳史册,名留千古。
其二,与北蛮这般大战,镇北王府就算打赢了,肯定也是损兵折将,实力不复当初。
其三,北蛮没了,镇北王府更没有存在的必要。
此前,虽然他已经下定决心要铲除镇北王府,但想到北蛮虎视眈眈,心中也有一两分犹豫,担心自己做出了错误的决定。
现在好了,镇北王府要灭亡北蛮,哈哈。
这可比两败俱伤好得多,是同归于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