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华英姐与贺王妃,这上头都没缘。不过贺王妃好一些,还有小郡主和小世子,华英姐那三个,个个都是狼心狗肺。
贺芳亭笑道,“五婶说得对。”
她前世欠宇儿的债,大约已经还完。
又道,“我若不刚强,当时就被他们击溃了,可见性情刚强也有好处。”
季氏:“是有好处。但,但江家是特例,江止修那样的人不多。天下男儿,喜欢的都是柔顺贞静的女子。”
贺芳亭笑问,“例如徐芝慕那个外室阿兰t??”
季氏:“......她不是真的贞静,是假贞静,咱们不提她。”
每次提起阿兰,她都像吃了苍蝇那般恶心。
贺芳亭微笑道,“那么,天下主母,是否大多柔顺贞静、安于内室、温良贤淑?”
这没什么可辩的,季氏点头,“是。”
贺芳亭:“她们都能得到夫君的心么?”
季氏:......
半晌才艰难地道,“未必。”
差不多的人家,几乎家家都有年轻貌美的小妾,丈夫们嘴上说着敬重发妻,真敬重假敬重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反正宠爱的是妾室,如果不是碍于礼法、岳家、儿女,宠妾灭妻者肯定层出不穷。
贺芳亭感慨道,“可见,是否外出理事,是否性情刚强,并非夫君变不变心的关键。夫君如果生来薄情,妻子就算是天仙,也管不住他的心。”
季氏愣了好一会儿,忽然道,“依王妃之言,华英姐无错?”
贺芳亭:“自然无错,错的是徐芝慕,是徐家,不是项华英!”
正如她自己,错的也不是她贺芳亭,是江止修,是江家!
季氏又沉默了,许久才颤声道,“华英姐如果能听到你这句话,定然很欣慰。”
到了后期,华英姐已经在怀疑自己。
或许正因如此,才不够决绝,没有及时逃离徐家。
贺芳亭:“五婶,您还劝我么?”
季氏叹息,“不劝了,我自个儿都没活明白。”
迟疑了一下又道,“王爷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打小就仁义大度,不是坏人,但你,真就这般信他?”
贺芳亭微笑道,“我自然信他,更信我自己!”
季氏脸上露出笑容。
看来,她真是白操心了。
贺王妃心里什么都懂,不会是下一个华英姐,她会比华英姐活得更洒脱,更自在,也更安稳。
正说着,侍女来报,兵马司邵将军求见。
“娘!”
邵添武匆匆赶来,在门外就叫了一声。
进门满头大汗,恭敬施礼,“王妃娘娘,家母若有错,都是末将的错,您别与她一般见识,末将认打认罚!”
今日他回家,见妻子杨氏坐立不安,便问出了什么事。
杨氏说,母亲去了王府,可能要劝王妃回内院。
......他当时的心情,谁能懂!
立刻上马跑来,唯恐迟了一刻,自家也像那几家一样被人嘲笑。
贺芳亭笑道,“邵将军言重了,我与五婶相谈甚欢。”
邵添武还不信,侧头看看母亲,见她脸上也带着笑容,方才信了。
但王爷不在,他也不敢在巍山院多留,赶紧带着母亲告辞。
贺芳亭送到门口,还请季氏多来坐坐,季氏笑着应下。
出了镇北王府,邵添武才舒了口气,无奈地道,“娘啊,你可真是我的娘!”
儿子都差点被你吓坏了!
季氏瞪他一眼,“难不成是假的?”
邵添武不敢回嘴,奉着老娘回家。
第270章
贫则各个击破,富则犁庭扫穴
送走季氏母子,孔嬷嬷叹道,“这位五老夫人倒是好心。”
季氏来时,她本不在,听小侍女说了才赶紧过来,就怕季氏像邵十姑和那几位太爷一样为难芳姐儿。
来了也不进去,就站在门外听着,打算在季氏口出恶言时再突然出现,结果听了那么段悲伤的往事。
项华英可真惨呐!
幸好芳姐儿身份尊贵,刚嫁江止修时就是郡主,嫁妆又多,有大批奴仆护着,不给江止修可乘之机,也及时离了江家,否则,只怕比项华英好不到哪儿。
项华英那狠毒的丈夫只是想娶平妻,江止修那奸贼却要兼祧两房,让谢小贱人当长嫂,压芳姐儿一头。
两相比较,江止修更坏,芳姐儿没死在他手里,真是老天保佑。
贺芳亭笑道,“是啊。”
世间什么人都有,有嫉恨敌视她的,也有盼着她好的。
孔嬷嬷皱眉道,“芳姐儿,五老夫人所言,也有些道理。孰轻孰重,你自己要明白。”
贺芳亭笑着点头,“嗯,我明白。”
孔嬷嬷抬头环顾四周,见都是自己人,索性压低声音,把话说透,“嬷嬷并不是想劝你回内院,外院之事,该过问还是得过问,但拿捏住王爷,才最要紧!”
贺芳亭诚恳地道,“嬷嬷所言极是!”
孔嬷嬷一见她那表情,就知她又在敷衍自己,气恼地道,“你这孩子,就会哄嬷嬷!”
赌气不说了,大步流星,去厢房看小老虎。
贺芳亭怕她摔着,扬声道,“小老虎又不会跑,嬷嬷慢着些!”
孔嬷嬷背着她摇摇手,走得更快了。
贺芳亭莞尔,嬷嬷身子康健,真好。
她知道孔嬷嬷和五老夫人一样,都是怕她失了邵沉锋的宠爱,导致最后结局悲惨,可这种事情,谁也无法保证。
哪怕她从此不理外事,一心围着邵沉锋,他就能永远不变心么?
不一定。
反过来,就算她一直与他肩并肩,形影不离,同理内外大小事,便能守住他么?
也不一定。
这世上,诱惑太多,年轻美丽的姑娘也太多,刚强的有刚强之美,柔弱的有柔弱之美,文静的有文静之美,或许哪一个瞬间,他就会从她身上移开目光,看到别人的美好。
男儿大多贪心,妻子若是丰美之态,他会欣赏其他女子的轻盈之姿,妻子若高挑,他会欣赏娇小,妻子若是大家闺秀,他会欣赏小家碧玉,反之亦然。
江止修如果娶的是谢梅影,也会对她贺芳亭一见倾心。
总是不满足的。
但也有可能,邵沉锋会一直钟情于她,矢志不移。
说到底,邵沉锋的心意,不由她来决定,而是由邵沉锋自己,她担忧与否,作用都不大,那还不如不担忧。
她愿意尽力维持两人之间的情感,但不会去勉强。
每一日都尽量过好过舒心,也就是了。
不过,虽然出外理事,也不能确保邵沉锋与她一辈子恩爱如初,却能让她在发生剧变时有自保之力、还手之机。
何况她再也不想困于内院,当朵庭院里的花,更愿像棵大树一样生长在广阔自由的田野里,经风霜雨露,看辰宿列张。
那才是她想过的日子。
项华英其实也能自保、能还手,只可惜她低估了徐家的恶。
如果早点想到徐家可能会杀她,定是另一番局面。
但也不能苛求项华英,没有深重仇恨的情况下,谁会想到十多年的枕边人竟然想杀自己?她都已经退让了!
......或许,江止修也曾对她动过杀念。
贺芳亭下意识打个寒噤,庆幸自己跑得快。
至于孔嬷嬷所说的拿捏邵沉锋,她也不会去尝试,邵沉锋又不是蠢材傻瓜、提线木偶,是活生生的人,有自己的想法,怎么拿捏?
况且,己所不欲,勿施于人,邵沉锋若对她抱着拿捏的心思,她肯定恼火,又怎会把自己不愿意的事情施加于他?
思及此处,贺芳亭忽然笑出声。
竟然想这么多,真是闲的啊!
几位太爷和五老夫人纠结于她过问外事,也是闲的。
外边还打着仗呢。
而大家能这么闲,主要是因为前线战事太顺利,靠近边境的北蛮九部,已逃了五部,还有三部勉力支撑。
她想提醒邵沉锋,小心北蛮有诈,再往下看军报,就见邵沉锋写道,北蛮那五部撤得蹊跷,定是兀儿云术的阴谋,所以他命令诸军穷寇莫追,先把剩下这三部扫清,再按原定计划向漠北推进。
反正他们有足够的粮饷,耗得起。
各军将领都说,从没打过这么富裕的仗。
“贫则各个击破,富则犁庭扫穴”,这是各军现在说得最多的话,誓要一举铲除北蛮痼疾。
而各军发回来的军报,也都特意问候王妃娘娘,恭祝她喜乐安康。
因为,在邵沉锋不遗余力的宣扬下,将士们都知道,是谁让他们吃上喷香的麦饼,拿到足额的军饷。
想要沙场建功,没有粮饷万万行不通。
邵沉锋单独给贺芳亭的信里,对兰策率领的赤甲军极尽夸赞,称他们是利刃、枪尖,人数虽不多,却能快速破开北蛮的军阵,为大军打开一道口子。
正式军报中,也大力褒赞玄羽军。
贺芳亭想着,这应该就是先太子的初衷,要将赤甲军打造成精锐中的精锐,如果说普通军队是战刀,那么赤甲军就是刀锋。
总有一日,赤甲军能光明正大立于人前。
那旗帜也将迎风飘扬。
第271章
要说拿捏,这才叫拿捏呢
这一日,贺芳亭在前院和农正司两名郎中说话。
董郎中原先是王府属官,笑道,“各地粮食都已栽种下去,王妃娘娘不必担忧!”
佟郎中原先是贺芳亭的外管事,名叫山蓝,因精明强干而被挑中,补充道,“雨水也合适,想必又是一个丰年。”
贺芳亭笑道,“如此便好。”
详细问了农具制作状况,打发他们下去。
中原来的能工巧匠们,可不是只在农忙时开工,一年四季都在忙,锄、耙、铲、锤、水车等等制了许t?多,却还是供不应求。
虽然忙碌,但工匠们并无怨言,还很高兴,因为除了每月工钱之外,贺芳亭还给他们按件发赏钱,做得越多,挣得越多。
再挣几年,就能置房屋买田产娶媳妇了,或者回家给儿子娶媳妇。
农正司制出来的农具并不售卖,说实话,买得起的也只有世族大户,可那些人家本来就有农具,并不需要从外购买,真正需要的小户农人买不起。
因而采用租赁的方式,等秋收之后,再用粮食抵租金。
租金也不高,完全负担得起,所以农人们争着抢着要农具。
只有农人自己才知道,农具有多重要。
实际上,朔北的土地并不差,甚至还很肥沃,收成不如江南,一是因为冬季太长,二是因为耕种技术的落后,以及农具的欠缺。
有些地方,甚至还在刀耕火种,烧片草地或林子,洒下粮种,然后基本就不管了,最多除一两遍草,到了秋天再来收粮。
这耕种方法,能丰收才怪。
也不是那些农人懒惰或愚蠢,而是祖祖辈辈都这么做,他们以为粮食就得这么种。
农正司建立之后,四处推广更精细、更高效的耕种技术,这些人才有所改变。
去年,贺芳亭和邵沉锋就开始鼓励开垦荒地,给予五年内税赋减免八成的措施,农人为之哗然,仅大半年时间,就多开垦出约一成的荒地,今秋能收不少粮食。
并且还在继续开垦着。
贺芳亭在农人们心中的地位,也是直线上升,甚至能超过邵沉锋。
于她而言,这算是个意外之喜。
因为她最初的目的并不是声望,是粮食。
偶尔有空去看新开垦出来的连片新地,贺芳亭由衷感谢唐朝那位杀神黄巢,如果不是他杀尽了门阀士族,砍断了土地兼并的根基,这些荒地肯定也在世族名下,由不得农人们自由开垦。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黄巢有功于后世,但这样的人物,存在于史书中就行,当世千万别出现。
公卿们扛不住,她可能也扛不住。
当世有她和邵沉锋就足够了。
反正都是造反,谁造不一样。
用完午饭,给小老虎喂了奶,贺芳亭又回前院书房,翻看军报。
姝儿在这场战中也表现优异,成功伏击曼名安部落,并斩杀其左贤王,威震大漠,将士们称她为永乐将军。
贺芳亭真为她感到骄傲,最爱看她的消息,甚至想为她写出小戏。
不得不说,有些事情是会上瘾的,自从去年创作的“袁山长赐字记”风靡天下,贺芳亭就感觉自己这方面天赋异禀,很想再写一出。
此战镇北王府若真能灭亡北蛮,犁庭扫穴,也得写出灭虏记,或者扬威记。
正琢磨着,忽有侍卫来报,督粮官邵钧明求见。
贺芳亭命请到外间花厅,自己也缓步而出。
朝廷发来的粮食,并不是一次够数,而是从各地陆续征调,发到五柳关,再由镇北王府派人去接。
这一批的督粮官邵钧明,算下来是邵沉锋的堂侄。
从五柳关往前线必须经过北安城,因此每一批督粮官都会来见她,以防她有什么指示或者信件。
指示她是没有,不敢乱指挥,信件倒是每次都有一大叠。
写给邵沉锋的最多,然后是邵静姝、兰策。
其他将领就免了,不熟。
等她到时,邵钧明已在厅中等候,门口站着名小将,恭敬地低着头,两边头巾落下,看不清其面容。
“拜见王妃!”
邵钧明躬身施礼。
贺芳亭笑道,“免礼平身!”
也不跟他绕弯子,直接问道,“数量可足?”
邵钧明拱手,“末将仔细核验过,足!”
贺芳亭:“可曾掺土石?”
她会这么问,是因为第二批发来的粮食里,被掺了石头沙砾。
但她也没生气,只是给皇帝写了封信说明此事,又说邵沉锋怒不可遏,怪她没用,她打算跑路。
皇帝迅速回信,让她稳住别跑,还说会查办相关官员,往多里补足粮食。
他也说到做到了。
贺芳亭准备过阵子编个理由,再要一批。
要说拿捏,这才叫拿捏呢。
邵钧明:“未曾。”
听说上回掺土石的官员,都被押回京城了,皇帝亲自问案,主犯秋后问斩,从犯发配儋州。
看到他们的遭遇,想来没有人敢再对朔北的粮食动手脚。
动了也不怕,王妃娘娘还能再要,要得更多。
最终心疼的是皇帝。
贺芳亭笑道,“这就好!”
第272章
学不了,这个确实学不了
两人又聊了几句,贺芳亭命侍女将要送的信交给他,笑道,“钧明,你明早便要出发,我就不留你了,早些回家见父母。”
邵钧明却不动,“王妃娘娘,末将带回一位贵客,还请拨冗一见。”
贺芳亭奇道,“哦,何方贵客?”
以她的身份,能在她面前称贵客的不多。
邵钧明故弄玄虚,“您一见便知。”
贺芳亭微笑,“那便请进来罢。”
邵钧明扬声道,“贵客,请!”
贺芳亭:......这什么路数?
正疑惑着,就见门口那小将走上前来,拨开头巾,露出一张英武俊逸的脸,“姑姑!”
“......峪哥儿?”
贺芳亭又惊又喜,“你怎么来了?”
这可真是贵客,意想不到的贵客!
贺暄峪笑道,“姑姑添了孩儿,娘家怎能不来人!祖父令我转告您,万万珍重!”
贺芳亭眼眶有点热,“大伯总是念着我。”
小时候,她还能经常见到大伯贺子言,长大后见得越来越少,但大伯对她的牵挂和疼爱并没改变,只是顾忌着皇帝,不敢在明面上有太多表示。
姑侄俩相看泪眼,邵钧明知道自己不适合留下,识趣地道,“王妃娘娘,末将告退!”
又对贺暄峪笑道,“峪兄弟,你多住几日,待愚兄运粮回来,再与你把酒言欢,不醉不归!”
贺暄峪拱手,“多谢钧明兄一路照应,也祝钧明兄此行顺遂!”
邵钧明:“借你吉言!”
贺家这位儿郎,与他真的挺投缘。
要不说长宁侯贺家会教养人,贺王妃钟灵毓秀,峪兄弟也是出类拔萃,武艺高强,与他切磋不落下风。
然而他比峪兄弟足足大了十岁,胜了都是胜之不武,打成平手,更是形同败局。
也罢,待他回来,再切磋一次,不信打不赢!
等邵钧明离开,贺芳亭笑道,“走,先去见老王妃,再去看璎儿和你小表弟!”
贺暄峪:“听凭姑姑安排。”
祖父听说姑姑诞下世子,喜不自胜,让儿孙们搜罗了几大车礼物,送往朔北。
本是派他大哥来,他极力争取,才抢下这桩差事。
到了京城,三房又添上几车,小姑姑贺芳妍也准备了许多,吃食衣料、幼儿玩具,应有尽有。
两位小叔叔贺礼文、贺礼章还想跟来,他嫌他们身子文弱,还磨磨唧唧,会拖慢行程,坚决不带。
行至五柳关,刚巧遇上镇北王府派人接粮,便说明身份,与邵钧明的运粮队一同到北安。
这一路上,邵钧明对他又亲热又客气,与他称兄道弟,他便知道,姑姑在镇北王府地位稳固,心下大定。
还听邵钧明说了姑姑种种事迹,十分敬佩。
......想破头他也想不出,姑姑是用什么法子,让皇帝答应给朔北粮饷,还给得这么充足、及时?
像他家在西南,每回跟朝廷要粮饷,都得来来回回打嘴仗,哪会这么痛快?
邵钧明说,这是因为皇帝疼爱唯一的外甥女。
贺暄峪表面赞同,心里嗤之以鼻。
世人真的太好骗了!
皇帝对福庄长公主及其女的恶意,没有人比贺家更懂!
走在路上,贺暄峪心里像有猫儿抓挠似的,实在忍不住,低声问道,“敢问姑姑,何以得粮饷?”
贺芳亭:“想学?”
贺暄峪诚实地道,“想!”
西南时常缺粮饷,遇上战事,大家就得勒紧腰带。
贺芳亭叹口气,“可惜你学不了。”
贺暄峪:“......还是想试试。”
贺芳亭:“无他,唯恐吓耳。”
贺暄峪急切道,“如何恐吓?”
总不会是告诉皇帝不给粮饷就造反罢?
贺芳亭微笑,“我跟他说,北蛮诸部倾巢而出,镇北王府很难抵挡,因此邵沉锋急了,朝廷若不给粮饷,他就要杀我祭旗,而我会趁他出征,挟持老王妃和王府老幼跑回中原。”
贺暄峪:“......学不了,这个确实学不了。”
皇帝哪是怕姑姑跑回中原,也不会在意老王妃和王府老幼的死活,他是怕姑姑扰乱朔北后方,导致镇北王府大败,北蛮子攻破五柳关,抓他回北蛮王庭当坐骑。
但是,“您这么说,他就信了?”
皇帝是这么好骗的人么?
贺芳亭笑道,“怎会不信呢。他可是我唯一的舅舅,是我在这世上最大的依靠,我对他的忠心毋庸置疑!”
这就是皇帝相信她的真实原因。
在他看来,她的富贵尊荣都来源于他,因而必t?定与他利益一致,也就不可能欺骗他。
一旦形成这样的认知,漏洞再多,他也会自己圆。
贺暄峪:“......您真厉害!”
姑姑这计策,其实不算很高深,难就难在,怎么让皇帝相信。
这绝非一朝一夕之功,也许还在京城时,姑姑和镇北王便开始布局。
皇帝竟然到现在还以为,姑姑与镇北王是怨偶,他都不知道该说皇帝是太过愚蠢,还是太过自负。
大约是后者。
祖父就曾说过,皇帝聪明,也自负聪明。
第273章
心心念念的璎儿表妹,居然忘了他!
到韵和堂拜见叶老王妃之后,贺暄峪随姑姑回巍山院。
还没进门,就听到院子里欢声笑语。
其中一道女声尤其明显,光听声音,便能知道她现在很欢快。
贺暄峪心里一热,璎儿!
他争着来朔北,一是想问问姑姑怎么要到粮饷,二是为了见她。
自去年一别,时常魂牵梦萦,总记起她明媚单纯的笑容,有些傻,却让他无法忘怀,发自内心地喜欢。
巍山院内院,贺容璎带着两个小兄弟踢毽子,小老虎被奶娘抱着在廊下背阴处,手舞足蹈地给哥哥姐姐们鼓劲。
“二十一,二十二,二十三......”
现在轮到贺容璎踢,邵景舟、邵景岳目不转睛地看着,边看边计数,贺容璎也跟着喊,以防他们数错。
三人很忙,又是在院内一侧,因此压根没注意贺芳亭和贺暄峪。
奶娘、侍女、仆女们看见了,刚要行礼,贺芳亭连忙摆手,不让他们惊扰女儿。
“三十五,三十六,呀!”
毽子落地,贺容璎懊恼不已,都怪方才飞过只蝴蝶,让她分了神,否则她能踢满一百!
“璎儿!”
贺芳亭扬声呼唤。
贺容璎赶紧回头向她跑去,“娘,你回来了......”
娘身旁站着位少年郎,个子高高的,很俊,比几位兄长都俊,看起来有些眼熟,仿佛见过,是谁呢?
贺容璎冥思苦想。
贺暄峪脸上笑容僵住,一腔相思,瞬间化为酸楚和惊愕,心心念念的璎儿表妹,居然忘了他!
这是痴傻么?不,是无情,是狠心!
她的心里,大概只有吃喝玩乐。
贺容璎看女儿神态,就知她不记得了,也有些不好意思,“璎儿,发什么呆?快来见过你......”
“峪表哥!”
贺容璎猛然睁大眼睛,惊喜道,“你是峪表哥,去过京城我们家!”
她想起来了,这位峪表哥是西南的,平日里威风得很,但玩冰嬉时笨得像大笨鹅,她和娘跟着王爷离开京城那会儿,峪表哥还追上来送他们,说要送到朔北,结果半夜悄悄跑了。
贺暄峪凉凉的心里又有了热气,“璎儿表妹,你还记得我?”
贺容璎:“当然记得,你说话不算话!说送我们,没做到,食言而肥,哼!”
她如今也进了邵家学堂,学会许多骂人的文雅词藻。
贺暄峪:“......光记得这个?”
他的好处多着呢,璎儿全不记,只记着这一件。
再说他也不是故意的,是家里有急事。
贺芳亭:“璎儿,不得无礼!”
刚才她已经细问过,去年造反的夷族已被镇压,顺势宣扬了朝廷之威,贺家受伤最重的儿郎也痊愈了。
贺暄峪舍不得璎儿被骂,忙道,“姑姑,不妨事,确实是我话说出口却没做到。”
别管原因是什么,食言是事实。
贺芳亭笑道,“虽然为人应当守信,但事情有轻重缓急之分,自然要有所取舍,峪哥儿不必放在心上。”
贺容璎也懂事地道,“娘说得对!峪表哥,你放心,我不怪你了!”
娘说过,做人要大度,不能揪着别人的小错不放。
贺暄峪笑道,“多谢璎儿表妹!”
这时,邵景舟、邵景岳跑过来,一左一右拉着贺容璎,警惕地看向贺暄峪。
贺容璎得意地道,“峪表哥,这是我的两个小兄弟舟儿、岳儿!”
上回见面,她只有一个哥哥,哥哥还不怎么喜欢她。
现今她兄长、兄弟多得是,有亲的,有堂的,还多了个姐姐。
贺暄峪微微俯身,拱手道,“两位小兄弟,幸会幸会!”
这种把他们当成大人的态度,立时让邵景舟、邵景岳对他有了好感,也像模像样地拱手回礼,“峪表哥,久仰久仰!”
其实他们从来没听过贺暄峪的名字,谈不上久仰,但别人说幸会,自己就必须说久仰,这是规矩。
贺芳亭在一旁看得发笑,暗想这侄儿很会哄人开心。
说话间,奶娘已抱着小老虎走到近前,贺芳亭接过来给贺暄峪看,“这就是你小表弟,乳名小老虎,大名邵景昉。”
贺容璎献宝似的道,“峪表哥你快看,小老虎是不是很可爱?”
贺暄峪看她红扑扑的小脸一眼,笑道,“是,很可爱,比普通的婴孩俊得多!”
心想表弟是可爱,但没你可爱。
脸庞像频婆果似的,看得他想咬一口。
贺容璎骄傲地道,“你也不看看小老虎是谁的弟弟!”
贺暄峪眼里含笑,“没错,璎儿表妹的弟弟,肯定又聪明又俊俏!”
仔细端详小老虎,肤色白嫩,面容饱满,头发乌黑,两只眼睛又大又亮,好奇地盯着他看,确实软糯可爱。
想伸手抱抱,又不敢,从没抱过这么小的娃娃,怕自己弄疼他。
贺芳亭将孩子塞到他手里,笑道,“抱着罢,没事儿!”
贺暄峪小心翼翼抱着,步子都小了。
一行人进了正屋,邵景舟、邵景岳的奶娘们很有眼色,知道王妃要和娘家人说体己话,没一会儿便带着小主子告辞。
邵景舟、邵景岳依依不舍,跟贺容璎约好了晚上去后园打秋千,顺便带上贺暄峪。
但贺暄峪没去成,因为金氏、彭氏听说大嫂来了娘家人,设宴款待,还特意请来邵添武和几位邵家子弟作陪,喝到天黑才散场。
那时,贺容璎和两个小兄弟都各自回家睡着了。
第274章
青春年华,知慕少艾
贺暄峪带的几大车礼物,也让镇北王府上下暗暗咂舌。
大家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那种人,但西南离朔北几千里,还能送来这么多,路上得多麻烦,拿这行路住店的银钱,都够在朔北置办同等的了,而且不费什么事。
可以说,比礼物更贵重的是心意。
这些礼物也不仅仅是给贺芳亭和贺容璎、小老虎的,满府主子都有,上至叶老王妃,下至三房两岁的庶女,没有一位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