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监狱门口不能停车，他的车停在较远的地方，但还算显眼，沈言一出去，远远也能看到。司烨在车上等了大半个小时了，沈言一出来，他第一时间也没注意到。
沈言也没急着叫他，就自己出去，再往他那边走。
外面的风有点大，变天了，太阳缩了进去，下起了小雨。
沈言觉得有点冷，就将搭在手臂上的外套，打算穿起来。
她停下步子，刚低头将一只手臂伸进袖子里，突然感觉像是一阵飓风猛地朝她冲了过来。
等她蓦然意识到不对，侧目看过去时，一辆银色轿车的车头在她视线里迅速放大。
那车速快到骇人，甚至不等她看清楚车身，不等她尖叫出声，她整个人已经“砰”地一声被撞飞了出去。
尖锐恐怖的痛意刹那间传遍全身，再是她的鼻间，铺天盖地血腥的气息汹涌而来。
第495章
胎儿要保吗？
身体被撞出去，再猛地摔到地上的时候，沈言还残存着一点意识，听到了司烨的吼叫声。
那辆银色的轿车却并没有就此作罢，在她摔到地上再连滚了几圈之后，轿车上的人已经像是彻底疯了一般，再一次猛踩油门朝她冲了过来。
这一次，车直接撞向了沈言的头部，也带走了她残存的全部的意识。
出事的时候，她只有出于身体的本能，死死用双手护住了自己的小腹。
车身撞击到人的头部，发出剧烈的一道声响，地面一瞬之间被汹涌的血水染红。
司烨从车上冲下来，再是猩红着双目发疯一般朝沈言那边冲了过去。
那辆银色轿车一个急转弯，朝司烨这边疾驰着要离开。
司烨眼睁睁看着那辆车冲过来，目眦欲裂地直接想用身体挡住那辆车，但他很清楚，人跟车是抗衡不了的。
在那车没有半点要减速的意思，直接以最快的速度朝他这边冲过来时，最后的一丝理智，到底是让他狠攥紧了拳头，还是选择了让开一步。
这个时候，他最急着要去做的是救沈言，如果真的拦在车前面，除了自己送死，也可能因为自己出事，而让沈言不能得到及时的救治。
他让开一步，那车就在他身侧狠狠擦过去，将他撞到了地上，再是没有半点迟疑地迅速离开了。
监狱里也有警察听到声响冲了出来，警枪鸣响，有警车迅速去追那辆车。
但那银色的车，只不管不顾地横冲直撞离开了。
司烨喉间急促喘息着，扑向已经昏迷在地情况惨烈的沈言。
她的身下跟头下，是大滩大滩触目惊心的血，司烨从没见过，一个人可以流这么多的血。
她双手还保持着护住隆起小腹的姿势，但整个人已经没了半点反应和鲜活气息，细雨打下来，她的脸色白得像是透明的纸片。
司烨完全没时间多想别的任何东西，一蹲身下去，就浑身发抖着想将地上的沈言抱起来，用最快的速度送去医院。
有警察走近过来，急声道：“司先生，已经让监狱里的医生出来了，让医生先给伤者做下紧急处理。
现在情况很难说，您先不要擅自移动伤者。我们这边立刻联系救护车过来，将伤者送往医院。”
司烨将颤抖的手收了回来，死死盯着地上一动不动了的沈言。
她身上脸上的血，还有地上的血，将他的眸底彻底染红，他喉间就一直喘一直喘，一个字都没能说得出来。
监狱里有医生急匆匆赶了出来，对沈言做了一下紧急的心肺复苏，以及其他的一些应急措施。
救护车赶了过来，用担架床将沈言小心翼翼抬上了车，司烨浑身颤栗着跟了上去。
救护车开往医院的路上，车上的医生迅速对沈言和胎儿做了检查，再做出初步判断：“母体受伤情况严重，从头部创伤及出血位置判断，极有可能已经伤及了脑干部位。
检测到的胎儿心率异常，应该是出现了宫内缺氧窘迫的情况，要保住胎儿的话，恐怕只能考虑尽快剖腹产。
但就算剖腹产手术顺利，早产儿的健康状况，甚至是否能存活，都很难说。”
司烨神色悲痛恍惚地坐在一旁，只沉默着死死盯着床上的沈言。
医生再开口：“先生，您是不是伤者的家属，如果是的话，我刚刚说的这些，您最好现在就开始考虑。
伤者及胎儿目前情况都很危急，到医院那边之后，要立刻开始抢救和手术，在那之前，您需要做出决定并签字。”
司烨颤声开口：“我妹妹的安危最重要，如果保孩子会对她的身体不利，那孩子就不要。总之，尽量抢救我妹妹，确保她不要有事，其他的都不重要。”
医生点头：“先生，我明白您的意思。
但目前的情况，
除了抢救母亲之外，孩子不尽快剖腹产取出的话，留在母体内万一胎死腹中，同样很有可能对母体的救治，带来很大的不好的影响。”
司烨一时没应声，掌心死死攥成拳。
医生想到什么，再开口道：“您既然是伤者的家属，关于伤者的救治问题，可以由您来签字。
但胎儿保不保，既然现在母亲处于重伤昏迷状态，无法做出选择，那我们需要征求孩子父亲的意见，让孩子父亲来签字决定。”
司烨尽量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声音还是抖得几乎听不清楚：“我说了算。”
医生严肃道：“先生，这是原则上的规定，孩子的父亲有权决定留不留孩子。当然您放心，无论孩子要不要，我们都会最大可能考虑母亲的情况和安危。
所以请您尽量配合我们，如果您能联系到孩子的父亲，请让他尽快赶来医院。”
司烨到底是拿了手机，给傅星寒发了信息过去。
他问了医生后，告知了那边沈言将被送往的科室和楼层。
至于医院，是江城最好的医院，也就是傅星寒现在正住着养伤的那家医院。
救护车赶到医院，医生护士将沈言放到推床上，迅速推进了大厅。
司烨脚步有些踉跄，面色灰白，也快步跟了进去。
等到了楼上，推床迅速被推往走廊尽头的抢救室时，这一层的电梯也打开，傅星寒自己推着轮椅，焦急从电梯里出来。
他再迅速推着轮椅朝沈言这边过来，走廊上接连撞到了好几个人。
到了后面，走廊上的人看他失控的模样，都纷纷避让。
傅星寒第一次这样恨，自己不能站起来走路，推着轮椅急匆匆赶上那推床时，他额头上都已经冒了汗。
他看向推床上面目死白浑身死寂的沈言，直感觉自己身上那股凉意，从头涌到了脚底。
他控制不住想伸手去触碰她，声音颤动不已：“阿言。”
推着推床的医生，立刻严肃提醒他：“先生，请避让一下，不要触碰伤者。伤者需要立刻进抢救室，请您远离一点。”
傅星寒就停住了，眼睁睁看着沈言被推走，没再追上去。
司烨坐在抢救室外面的座椅上等，傅星寒就也在外面等，两个人都像是丢了魂魄一般，神色木讷而呆滞。
直到有医生拿了单子过来，一份送去给司烨签字后，另一份递到了傅星寒面前来：“您是胎儿的父亲是吗，请您签个字，胎儿要保吗？”
第496章
不要了
司烨本来还对留不留下这个胎儿有些迟疑，或者说，因为沈言刚刚出事时，都还保持着努力护住自己小腹的姿势，所以司烨更趋向于想选择留下这个孩子。
但现在看医生让傅星寒来做决定，一想到傅星寒或许会为了傅家的种，而执意选择留下这个胎儿，不顾沈言的安危，司烨就觉得无法接受，也很是不甘。
他看傅星寒拿笔犹豫着，就直接冷声道：“孩子不能要，傅星寒我告诉你，我妹妹现在还生死未卜。
保孩子就是让她更加危险，你要是敢执意签字要这个孩子，我司家绝对不会放过你！”
傅星寒本来还不清楚，这孩子留不留，对沈言的救治有什么影响。
现在听司烨一说，他立刻也没再迟疑，看向了身旁的医生：“胎儿不要了，请尽全力保大人。”
医生出声提醒：“先生，并不是二位想的这样，孩子是否剖腹产取出来，并不一定就会对大人造成好的或者坏的影响。
只是孩子如果现在出生，早产儿可能出现危险情况，而如果留在母体内，因为缺氧也可能有危险。
但就算母体现在昏迷，通过注射营养液等方式，胎儿也未必不能继续在母体内多存活一段时间。等基本足月了再剖腹产顺利生出来，也是有可能的。”
医生担心他没听明白，又多解释了几句：“二位，这不是保大保小的问题，现在胎儿已经八个多月了，是一个基本成熟的生命个体了。
我们会尽可能让母子都安全，只是让二位选择，是让胎儿现在剖腹产生出来，还是暂时继续保在母体内，跟着母体一起接受治疗。
无论选择哪种，都是有利有弊的，但也不是说，就代表放弃母体或者胎儿的生命。”
傅星寒看向司烨，这个选择，他不能一个人做。
到了这个时候，他再在意这个孩子，相比于沈言的性命，说实话胎儿也已经并不重要了。
他看司烨沉着脸没吭声，现在时间也紧急，才商量着开口：“要不就剖腹产先将孩子取出吧，胎儿继续留在母体内，也会增大母体的负担。
万一缺氧胎死腹中，到时候只会更加棘手，弄不好母体也会跟着有很大危险。”
他转而再问医生：“现在剖腹产，能确保母体不会有事吗？”
医生应声：“这个我们不能百分之百保证，任何一种选择，都肯定是有风险的。
但我们会尽量小心，在母体跟胎儿的情况都稍微稳定点的时候，再进行剖腹产手术，您要是考虑好了，麻烦签下字。”
傅星寒拿着笔，看向司烨。
司烨到底是开了口：“那就在安全的情况下，先将孩子取出吧。”
等傅星寒签了字，司烨现在只觉得满心焦灼无处发泄，就又吼了傅星寒一句：“字是你签的，要是我妹妹有事，我照样找你。”
傅星寒没吭声了，医生拿了签了字的单子，匆匆回了抢救室。
很快有护士慌慌张张跑了过来，再是抢救室里有医生出来。
医生看向两手空空的护士，立刻眉心紧拧：“拿来的血包呢？”
虽说沈言的血型是A型熊猫血，这种血很稀缺。
但这里好歹也是江城最大最好的医院了，任何一种血型，都还是多多少少有存量的。
医生就记得，A型熊猫血，昨天血库那边就至少还有一千毫升的储存。
护士急声道：“王医生，A型熊猫血已经全部被用完了。早上医院这边送来了一个急诊伤患，严重失血情况危急，正好也是A型熊猫血。
不止血库那边一千多毫升的存量全部用光了，还从别的地方调了血过来，那血本来就稀缺，现在别说这边，怕是整个江城，都一时半会拿不到血过来了。”
医生沉了脸：“怎么会有这种事。”
医院里十天半个月都难收治一个、需要输血的熊猫血伤者。
这怎么就刚刚好这么巧，沈言现在的情况是严重失血，需要大量输血，而正好就有同一血型的人，同一天过来，将血都用完了。
司烨想到了什么，黑沉着面色狠狠一拳砸在了墙上：“肯定是司正海那畜生干的！
我妹妹是他撞的，血也肯定是他让人来用掉的，等找到了他，我一定活剥了这个畜生！”
护士完全慌了手脚：“王医生，那现在怎么办。里面的伤者又是孕晚期的孕妇了，这时候不能及时输血，怕是……”
司烨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还想骂，就看到傅星寒从他身边着急过去，推着轮椅往走廊另一边去了。
司烨才想起来什么，猛然感觉到了希望，立刻快步跟了上去。
“傅星寒，你可以献血啊。我妹妹那些年给你献了多少血，你不是口口声声内疚对不起她吗，你是个男人就多给她献点血，医生，我妹妹要多少血？”
护士赶紧跟了上来，应声道：“伤者目前大量失血，至少大概也得，先输一千毫升。”
明叔赶了过来，一听护士的话，就倒抽了一口凉气。
这正常人单次最多献血两百到四百毫升，四百毫升，则是体质最好身强体壮的人，一次最多的献血量。
这要是抽个五六百毫升，人多半就得有个好歹了。
要真抽上个一千毫升，怕是抽血的针一拔，
献血的人也早上天了。
司烨这时候可顾不上想，人单次最多能抽多少血这个问题，只知道现在沈言需要血，而护士说最少需要输一千毫升。
他只想到的是，傅星寒一个大活人，肯定能抽出一千毫升的血出来。
想到这里，他生怕傅星寒反悔，立刻再开口：“那就一千毫升。
傅星寒，我妹妹那些年给你献的血，加起来的总量，这一千毫升还不够零头吧？护士，抽血室在哪，赶紧带我们过去。”
明叔额头上“噌噌”直冒冷汗，吓得一口气差点没提上来，着急劝阻：“先生，司先生，一千毫升血可不是活人一次能抽得出来的。
要不我现在就去想想办法，要是别的医院调不过来血，我就去找找其他有这个血型的人，过来献血。咱先冷静一点，冷静一点啊，不要乱来。”
傅星寒这时候跟司烨两个人，是几乎听不到别人说话的，完全无视了明叔。
一进了输血室，他就跟护士开口：“一千毫升足够？我听说一个人有四五千毫升血，不够就多抽点。”
第497章
后果我都懂，但我得救她
傅星寒的语气，是恨不得直接将自己身上四五千毫升的血，全部都抽出来。
抽血的护士实在没忍住，用看白痴的眼神看了他一眼。
她再暗自腹诽了一句，这男人的智商，怕是都拿来长五官了。
外表生得这么好，可这脑子看起来却不大好使。
意识到现在自己还是一个护士，她才努力耐心解释道：“先生，正常成年人体内的总血量，确实能有四五千毫升。
但要是献血的话，单次安全献血量，最多也只能四百毫升。考虑到您现在自己也是伤病患者，我们最多也只能给您抽三百毫升的血。
这个没什么商量的余地，我们也是为了您的身体和安全考虑，希望您能理解。”
傅星寒蹙眉：“三百毫升能干什么？”
司烨也心烦道：“真就抽这么点，还不如不抽，浪费针头。”
护士看他们坚持，沈言那边也确实急着用血，只能冒险退让了一步：“那最多，也只能给您抽四百毫升。
以先生您目前的身体情况，四百毫升的抽血量身体都未必承受得了。
我得事先给您说一声，如果您执意要抽这么多的话，之后如果出现身体不适等情况，一切后果需要您自负。”
傅星寒现在没时间跟她讨价还价，撸起袖子将手臂伸了过去：“直接抽一千毫升，一切后果我自己承担。别多说了，你尽管抽，出了任何事情不会找你。”
护士严肃道：“先生，这我不可能照您的意思来。抽一千毫升的血，几乎等于直接要您的性命，我是护士，这种事情无论如何我不会做。”
傅星寒又心急又心烦，语气也差了起来：“我说你怎么磨磨唧唧的呢？你只管针头一插，把血抽走就行了，要命也是要我的，我都没意见你有什么意见？”
护士声音冷了些，面色很是无奈：“先生，我说得很清楚了，您自己承担后果，我这边也最多抽您四百毫升血。您要是愿意，我们现在就可以开始抽血。”
外面有医生急匆匆跑过来，问道：“血抽好了吗，要拿去抢救室了。”
司烨等不了了，清楚这样耗下去也毫无意义，只能开口：“先抽了送过去，能抽多少抽多少，别浪费时间了。”
护士拿了针跟血袋准备好，傅星寒手臂放在桌子上没吭声，算是默许了。
四百毫升血抽下来，护士多的一滴也没敢抽，之后立刻将血袋交给进来的医生，让医生带去抢救室那边了。
司烨多的一秒也没在这待，看医生将血拿走了，这边的护士也不愿意再多抽傅星寒的血了，他立刻急步回了抢救室外面去。
哪怕现在也看不到沈言的情况，但守在抢救室外面，他多少也能觉得安心一点。
至于傅星寒抽完血的情况，他是一眼也没再注意了。
司烨一走，傅星寒也推着轮椅出去。
一出抽血室，傅星寒感觉额头上有点凉。
他抬手抹了一把，抹下来不少汗。
明叔看他脸色也白了些，很是担忧地立刻出声道：“先生，我先推您回病房休息下。”
自从李老三那件事情之后，傅星寒这几个月就几乎一直待在医院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