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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被唤的人诧异得看过去,“你认得我?”他后知后觉得发现自己反应过大了,复而又低下头去抠弄自己的手指。欧阳骞颇有些局促,不知该怎么主动开口。他这会儿才想起来当初和杨千钰呆在一块儿时,对方总能适时得挑起话题。不像他现在这样弄得气氛尴尬。

    欧阳骞在醒后就知道自己不对劲,他有时候总会反应迟钝,像是有点傻了。面前的人显然是认识他的,可欧阳骞却不知怎么将自己的事儿说出来,只得反反复复在心里斟酌用词。但还未想明白,面前的人就越过他进了屋,欧阳骞怔愣半晌,最后只得抿唇默然得跟上去。

    “这段时间你就一直藏在这里”王柘的视线自屋内转了圈,无法理解欧阳骞如今安于一隅的做法,更用上了颇为刺耳的词来形容:“苟且偷生?”不,其实还有更不堪的。王柘循着杨千钰的行踪找到这儿,那就说明欧阳骞这段时间与害其家破人亡的始作俑者朝夕相处,何等荒诞。

    男人听出了这人言语中的恶意,更是隔着一段距离不敢接近。杨千钰能发现的,身为大夫的王柘更不可能忽视。他眉间微蹙,骤然伸手攥住了欧阳骞的手腕,又寒着脸顺着手臂一寸寸摸骨上去。但还没摸到肩膀,男人便猛地挣开了。他揉着手臂,抿唇盯着王柘,戒备的神色愈发浓重。“我记不得事情以前的事情。”欧阳骞放缓了语调,有些吃力得主动说起来:“我现在,不认识你。”他的感觉很不好,低头轻声问道:“你可不可以离开?”

    王柘微哂,“不要自作多情,我不过是瞧不惯杨千钰的下作手段罢了。”他一双眸子极黑,乌沉沉盯着人瞧时便给人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即便心胸狭隘如王柘也不会同现在的欧阳骞多做计较,不如说男人若当真什么都不记得,那他这一举的后顾之忧也再无必要。

    “你别说阿千的坏话!”欧阳骞绷着脸,伸手去拽这个不速之客。对方的体型与杨千钰相仿,都是瘦削纤细的模样,按理说根本经不住男人的拉扯。可无论欧阳骞怎么用劲,王柘还是纹丝不动。“你走”

    “阿千?”王柘轻易拨开了男人的桎梏,闻言嗤笑。“他倒还是一副伪君子样。”因着他样貌缘故,王柘不仅习医也练武,曾经的欧阳大公子都无从下手,更何况如今已失了内力根骨断过的欧阳骞。欧阳家遭难,不难猜出欧阳骞到底是如何逃出来的。仅仅只是一条手臂,就有三四处接合的裂处,筋脉更是暗伤淤积。或许就是这么阴差阳错的,姑且可以称得上毫无威胁的欧阳骞才能在杨千钰这儿获得那么一点自由。他懒得理会如今脑袋不清楚的欧阳骞,兀自上前抓住男人的手臂。“现在我不同你计较,待你清醒后,再还这人情。”

    欧阳骞伸手攥住面前人纤细得似乎用些力就能折断的手腕制止,“你走。”他实在有些生气了,脸色也跟着沉下来。“你说阿千坏话不要留在这里!”

    王柘自小便是脾气古怪,这当下已是耐心告罄。他挥开欧阳骞的手,手指微动间捻出长针刺向男人。欧阳骞还未反应过来,整个人就似被泄了气般往地上瘫。他眼睛瞪圆,流露出几分不知所措的惶然。“做什么?”王柘嘴角微翘,他俯身捏住男人下颌,问:“怕我?”

    人的感官难不成还真会从一个极端走向另一个极端不成?判断一个人的情绪变化这种事对王柘来说轻而易举,他能感觉到欧阳骞体温开始降低,呼吸变得压抑急促,瞳孔缩小,一切都是受到惊吓后的应激反应。杨千钰留着欧阳骞一事,王柘还打算多加考量,再加上这处地方偏僻隐蔽,多次出入总会留有痕迹,更何况是杨千钰那多疑的性子必然会有所察觉。

    最好的办法就是在这儿住下。

    这段时间也能逐渐试药让欧阳骞恢复,到时无论杨千钰在计划什么终究都会功亏一篑。王柘抽出针,手往欧阳骞的脸上轻拍了两下,“乖些,知道吗?”在男人还缓不过劲的时候,王柘才好好做了一次彻底的摸骨。

    从方才的手臂开始,自腕口渐渐揉上去,大概是不再练武的缘故,欧阳骞身上的肌肉颇有些僵硬,王柘稍微用些力才能按进去。“呃”男人微弱的挣扎足以被彻底忽略,但神情却像极了受不得痛的普通人,连连发出细碎的抽气声。“你放!”属于成年男性的低沉嗓音颤抖着听上去有些可笑。王柘不加理会,微凉的双手从手臂处按压上男人的胸口。

    欧阳骞也渐渐从失控的麻木感中缓过来,身上的疼痛感更是让他反抗得越来越激烈。无论其是否会武,那体格挣扎起来也颇麻烦。王柘只能翻身坐到男人身上,将其牢牢压在胯下。也因着欧阳骞不老实,衣衫更是散乱开来,露出大片斑驳的伤痕。

    看伤口愈合的程度,估摸也就是在欧阳家灭门前后受的。

    活下来,实属欧阳骞命硬。

    他隔着衣衫按上男人双侧肋骨,欧阳骞已是疼得厉害,胸口剧烈起伏个不停,见挪不开身便抓着王柘的手往外扯,嘴上还不忘断断续续地迟钝劝阻。在王柘看来,男人生长得过于累赘的胸肉被推挤鼓起,散乱的衣襟也揉开了,上头纵横交错的伤疤更是充血泛红。

    摸骨下来的结果不出所料,杨千钰毕竟是个外行,哪怕是养好了欧阳骞的外伤,里头暗伤旧疮却依旧乱七八糟。王柘从怀里摸出白玉瓷瓶,倒出两粒药来。

    药递到欧阳骞嘴边,这人就死抿住唇撇开脸,哪有以往对着王柘唯命是从的模样。王柘也不耐哄人,粗暴得往人腮上一掐,硬生生将药丸用手指推进男人口中。指腹贴着湿软的舌头往里,触感怪异得令王柘微微蹙眉。他往里一按,促着欧阳骞将药丸直接咽了下去。

    指尖湿濡感更甚,男人舌头跟着往外抵,小狗舔人手似的。

    “大男人的,矫情什么。”王柘抽出手,拿欧阳骞的衣服擦了擦才起身。男人刚一被放开,就皱着脸低头整理衣服,那副模样依稀有几分曾经唬人的怒色,欧阳骞长相天生硬朗,平日里若不笑就是副不怒自威的模样。王柘目光微凝,直到瞧见对方伸出舌头来流露出突兀的憨态来才忍不住闭了闭眼。

    被苦味逼得够呛的欧阳骞只觉得舌根发麻,连同整理身上的衣服也跟着加重了力道,更别提他浑身被掐得生疼,连骨头缝都像是捏开了。他不懂为什么会这样,只觉得满心的排斥。若是阿千在,这人也该是不敢这般胡来的。他嘴里苦得够呛,便忍不住张望桌上杨千钰留下的东西,心思缜密的玉公子总会留下几块糕点让人解馋。

    可那人就坐在桌边,欧阳骞踌躇着不想靠近。

    到最后,他还是忍不住问:“你到底什么时候离开啊?”

    貌美的大夫目光从桌上的食物上掠过,在思忖片刻后只轻描淡写得回答道:“待你恢复正常后。”届时,那伪君子自然也再骗不下去。

    一切都将回归原本的正轨。

    第三章

    “怎么?今天不开心?”杨千钰看向蔫蔫的男人,对方似乎很是拘束,面上也不见笑。他想了片刻,便问:“是怪我昨日不告而别?”这并不能怪他,有人在侧到底还是让杨千钰颇为不习惯,但即使是片刻小憩也已是难得。他睡不下,索性就出去一趟带回了晚饭,见欧阳骞熟睡便悄然回了杨府。

    欧阳骞摇摇头,欲言又止半晌。他心不在焉得吃着糕点,颇有些食不知味的意思。他脑袋里还在不停想着那个做事乖张自称王柘的人,那人说如果阿千发现了他,那就会有很多很多麻烦,会让阿千很累。欧阳骞本能得感觉着该有其他的办法解决,可一旦深想脑袋里头就钝痛不止。他折腾了彻夜也没想出什么来,哪怕是今日杨千钰比以往来早了半日都未能叫他高兴起来。

    更甚至,现在王柘正在二楼,这件事更叫欧阳骞心中忐忑。

    “阿千,你可以不用每天来的”他放下手上的糕点,闷声说道。就算是欧阳骞,也能瞧出王柘对杨千钰的敌意。哪怕是一点也好,欧阳骞想着,阿千一直照顾他,自己至少不能再给阿千添麻烦。他低头搓掉手指上的糕屑,生怕一抬头看着杨千钰就忍不住央着人久留。“你带给我的东西,存着,我可以吃几天的。”他努力认真得组织言语,表达出自己的想法。

    “糕点放过夜可就不好吃了。”杨千钰捻起一小块玫瑰酥递到欧阳骞唇前,“这对我而言只是顺手的小事,你不用那么介意。”软酥的糕点稍微用些力就有些碎了,甜腻的香味就萦绕在鼻尖前,欧阳骞没有太过抗拒得就张开嘴,舌尖一勾将酥糕卷进口中。这毫无意外地碰着了杨千钰的手指,湿濡感刮过有些微痒,引得杨千钰下意识蜷曲起指尖。一小块糕点碎落到手心处,欧阳骞自是毫无芥蒂得贴上舔舐。

    在短暂的怔愣后杨千钰便急忙抽手,被舔过的手掌有些怪异得发烫,欧阳骞舔过唇,本就出色的样貌做这种动作似是隐晦的挑逗,带着股难言的轻佻。直到男人抬眼有些懵懂的视线望过来,杨千钰才意识到方才一闪而过念头的荒谬。“阿千?”

    杨千钰的异样只一瞬便尽数敛起了,他伸手揩去男人嘴边上沾着的细屑,有意无意的,指腹在欧阳骞唇上压揉了片刻才离去。

    “你不用担心我。”杨千钰笑道,“只要你好好呆在这儿就好了。”

    欧阳骞含混应了一声,还是没将楼上那人的事说出来,只磨磨蹭蹭得将原本打算剩下的糕点都囫囵吃进肚子里。见男人拒绝的意思并不强烈,杨千钰才悄然收敛起略微有些生硬的试探态度,温声叮嘱:“下午我再给你带些来,记得在湖边小心些,别贪玩落水。”

    “我懂的。”男人乖乖颔首附和。

    又逗留些时间,杨千钰瞧着日头不早后才起身离开。直至湖面上瞧不见杨千钰的竹筏,欧阳骞才一如往常那般回身进屋。此时,王柘已从楼上下来,他发冠高束衣着规整,看起来与羸弱书生并无二样。男人神色也跟着拘谨生硬起来,沉默着暗自纠结。

    “过来,”王柘开口道,“诊脉。”

    欧阳骞本能得摇摇头,因王柘霸占了寝室,他昨晚只能在榻上将就一晚,半宿都睡不安稳。即便王柘长相好看,也激不起他半点好感,反倒脑袋里始终环绕不去着的都是话本中描绘出蛇蝎心肠手段狠辣得毒美人,在欧阳骞看来,十有八九就是王柘这样,只可远观不可亵玩。“我没有不舒服,”他呐呐解释着,低头避开王柘的视线。“阿千以前也摸过的。”

    “欧阳骞,我数到三,过来。”杨千钰那半吊子的水平这厮倒是信了个十成十,这算什么?雏鸟情节吗?只因是杨千钰包藏祸心得养着一阵子,就将人待作恩主,届时被杨千钰剥皮拆骨都怕是会心甘情愿。“一!二!”

    这人就是个坏的。欧阳骞暗自腹诽,可也不自禁怵起昨晚上那又掐又拧的疼劲儿。他攥起拳,近乎僵直得挪动脚步靠近过去。在初醒时的那段期间,欧阳骞早就习惯了诊脉,杨千钰时不时就会这么做。他坐到榻上,抿着唇朝王柘嘟哝:“是按在这里,不可以掐的。”也正因阿千做过,欧阳骞这会儿才能防着王柘又对自己下重手。“你做得不对的话,我就不给你诊脉了。”他认认真真地申明,在王柘面前摆着手腕。

    “你脑袋进了水,别和我说话。”王柘默念了遍内功心经,强压着自己心平气和下来才勉强说道。他伸手搭上男人脉门,“你身上的伤是好了个七七八八,但是还需要静养。”

    “阿千也是这么说的!”也就只有谈及杨千钰时,男人的神情才会放松下来,声调也跟着高出几分。“阿千说我之前伤得很重,所以得待在这里养身子才行。”王柘微垂着眸子,似是对欧阳骞的说辞毫无兴趣。“所以阿千没有骗我的!”他自顾自得出了结论,便不愿再给王柘诊脉。

    可正往外抽手时,王柘却猛地攥住他手腕往桌上死死按下。疼痛感从被捏住的地方窜起,看上去修长纤细的手指实则像是铁钩一般仿佛要就这么戳进肉里。王柘甚至没有再像之前那般说话,但沉默下来的气氛更为令人心悸。欧阳骞也不知自己怎么的,下意识便安静老实下来,本能般地应对王柘异样的情绪。那种像是面对过多次的熟稔感令男人短暂怔忪,无奈又酸涩的情绪袭上来,话也跟着脱口而出:“你不要闷着生气啊如果我惹你不开心的话你告诉我便是”说完,欧阳骞自己也有些讷讷反应不过来,那感觉难受得紧,弄得他都有些喘不过气了。

    “有想起什么?”王柘抬眼,两人之间原本还算遵礼的距离骤然缩短,“哪里不舒服,,说!”怀揣着莫名的急促,连同质问也带上逼迫的意思。能够短暂回忆起之前的事,说明还有好转的可能。王柘不觉加重手劲,紧攥着男人的手腕,“快说,刚才想起什么了?”

    “嘶、你你放我痛”

    欧阳骞看着面前人的神色已是心生惧意,慌张得声音发颤。手腕像是要被拧断了似的,距离也被逼得越来越近。男人紧抿着唇,竭力忍住疼劲儿想将距离拉开远些。“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胡乱回答着,瑟缩惶然的目光对上王柘那双瞧着都似淬了冰渣的眸子,“你放开”

    男人的眼神刺了王柘一下,这才令他慢半拍回过神。待他手一松开,欧阳骞就如怕被毒蜂蜇着似的逃远。素来脾气古怪的大夫顿了顿,张口说道:“抱歉,是我唐突了。”这人痴傻是非一蹴而就,他急于这一时半会儿也无用。只不过即便是对于欧阳骞来说,尽快恢复记忆,也能早些对付起杨千钰。

    但三番两次的逼迫更是令欧阳骞戒备难消,他揉着刺疼的手腕,看也不看榻上的王柘便避开其往楼梯走去,作势想要离开。待王柘回过神时,已经抬手抓住了男人的胳膊。他不喜这样毫无意义的规避态度,对欧阳骞避之不及的态度也颇感烦躁。“你干什么去,没听到我在和你说话?”不过须臾,结果还是重蹈覆辙。

    饶是这时候脑子不清不楚的欧阳骞,也着实被王柘弄得有些恼了。他挥开对方的手,露出几分厌色,可终究也未说出什么过分的话来,只扭头打算上楼。王柘在之前不是没听见欧阳骞与杨千钰聊天,也知道男人并不是寡言的性子。可如今对着自己,却摆出一副哑巴似的样子,其意味已然十分明显。

    也是,欧阳家的事与他王柘有何干系?这厮如今被杨千钰耍得团团转又能怎样?合该也牵扯不到自己身上,哪怕欧阳骞被那狐狸剥皮拆骨,也是咎由自取。他这般费心费力能讨个什么好处?即便觉得就此放任欧阳骞不管也无可厚非,但王柘却还是默然跟着男人的步伐上了楼。满腔的郁气不得纾解,甚至叫王柘生出荒谬的念头来,如果当初找到欧阳骞的不是杨千钰,而是自己的话或许事情就会变得简单许多了。

    如果欧阳骞能像当初那样对他一见倾心的话,所有的问题都会迎刃而解。鬼使神差的念头闪过,哪怕是王柘也不免有些赧然。他不善交际更不愿与人相处,如今面对欧阳骞时才发现捉襟见肘,总无法如预想中那般发展。

    若放在之前,欧阳骞惯来都是迁就的,大多时候能言善道的也总是男人。如今对方没了言语,王柘才察觉到他们之间若无欧阳骞的主动,则根本无从交集。该是为摆脱男人纠缠而如愿以偿感到高兴的,可真受了冷遇,王柘才知其中触动并非三言两语就能带过。他受不得欧阳骞如今的眼神,更受不得欧阳骞如今待他疏离戒备的态度。

    王柘上前拽住了男人。

    “放开!”欧阳骞加重了语气,这次挥臂时结结实实得打在王柘的手上。男人愣了片刻,随即撇开脸低声说道:“你不要,一直抓我。”要说他对王柘没有好奇那是不可能的,对其言行举止中透露出的熟稔,欧阳骞猜测之前他们应该就是认识的。他好奇自己的过往与生活,也同样对容貌瑰丽的王柘怀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

    纵使思考浅薄,但足够反欧阳骞分辨出好赖。

    他踌躇了好一阵才看向王柘,用直接的方式认真说着:“现在我、不认识你。我不喜欢你。”言语间异于常人的迟钝感听上去反而听着言之凿凿。“我不想和你、扯上关系。”欧阳骞眉头紧皱着,冷淡下来的神情天生带着三分厌恶,看人时微微垂下的眉梢眼角都是轻浅的讥屑轻蔑。

    “话,要想清楚再说。”王柘低语着,即便面上不显,可拇指指甲却已狠狠在中指指腹上压出一条血线。“欧阳骞,届时若装疯卖傻可不管用。”他笃定男人恢复记忆后会反悔,哪怕知道这会儿欧阳骞脑子里进了水对他心存偏见,这话说出口便是其不对。

    分明是这人不讲理!欧阳骞心中腹诽,却怕自己笨嘴拙舌说不清楚,于是也就沉默下来。他低头揉着手腕上已经浮出的淤青,自言自语得嘟囔起来:“要是阿千在”欧阳骞压得声音轻微,奈何王柘还是能听个清清楚楚。

    阿千阿千阿千

    指腹上蓦地一热,被划开的口子开始渗出血珠。

    蛮横意味的手袭向面门,欧阳骞没能来得及反应,就被一股力道死死掐住了脸,发凉的手心挤压着嘴,鼻尖前都能嗅见血腥味。王柘笑起来,又添几分迫人的艳色,其手背上青筋微鼓,连着指甲盖都用力至泛青。“你再喊阿千试试”他调子叫人不寒而栗的轻柔,指甲在男人脸上刮出几道细微的红痕,“小心我将你舌头割下来。”

    第四章

    男人身着玄衣,一身劲装勾勒出宽肩窄腰,风姿卓然。他朝身边人露出浅笑,一如既往的无奈又纵容,随即似是注意到了视线般望过来,态度生疏得颔首作别。“在下心悦王柘先生已久,此番得偿所愿也多亏杨公子,之前劳烦杨公子多加照料,后会有期。”

    “等等”

    杨千钰欲将人拦下,可对方却似虚无缥缈的雾气一般悄然散去,晃眼间,已越行越远。

    自梦中惊醒时,外头天还只蒙着一层晨初的熹色,杨千钰已梦见这画面不少次了。这段时间以来,他或多或少会梦着曾经跟着王柘形影不离的欧阳骞,又偶尔会像这次一样看着似恢复记忆的男人重蹈覆辙回到王柘那儿去。他信冥冥中的预示,也始终只直觉感到不安。

    近段时间来,他在外的探子搜集了大量行踪回报。其中除去几个排位靠前的高手发现了痕迹避开追踪之外,唯一他没办法掌握信息的便只有王柘一人。那人说是大夫,但手段却较之武林人士更为诡谲,传闻中更甚至有其能差使动物的方法,棘手的程度远远高出那些没脑子的莽夫。

    或许是因为这样,他才隐隐感到有些烦乱吧。杨千钰揉了揉太阳穴,眉头却仍未松缓。更何况最近欧阳骞的样子颇有些古怪,令人生疑。最近男人总是魂不守舍神情恹恹,有时候同他呆在一块儿时都心不在焉的。这令杨千钰开始猜测起欧阳骞是否正开始逐渐恢复记忆,可屡次试探都一无所获。

    他披上外袍,走到桌前点起油灯。杨千钰估算起湖心小筑暴露了的可能性,那里虽说处在湖心,如今武功尽失的欧阳骞是出不来,可并不代表别人进不去,与他功法不相上下者过湖也不过轻而易举。他将江湖排名榜上前几位的人一一筛过,并未发现谁与欧阳骞有多少交情的。

    再者王柘此人原本是被杨千钰最早排除在外的可能。当年欧阳骞纠缠王柘一事闹得满城风雨,王柘表露出的态度也十足明显,对于欧阳骞恐怕只剩心存敬而远之的念头,其本性就孤僻古怪,想来也不会为一个欧阳骞大费周章。

    哪怕是杨千钰也未曾想到,偏生是最不可能的人早已登堂入室。

    另一头,自被王柘吓过之后,欧阳骞性子便收敛克制不少,寻常的吵闹都彻底销声匿迹。大多时候也只窝在书架边看着坊间不入流的话本,始终与屋内的另一人维持着微妙的距离感。

    王柘喜静,在住进来后才发现湖心小筑意外合他心意,因在湖中,从而四周鸟鸣虫吟都离之甚远,无论昼夜都是一片寂静。楼下响起细微的声响,王柘放下了手上的书籍,有些出神得看向楼梯处,下意识得蜷起手指。

    那天他不过是有些气过头了,气欧阳骞有眼无珠,气杨千钰诡计多端。却忘了如今的欧阳骞一身的本事已废,往日不过轻巧偏头就能躲过的招式如今却毫无反抗的能力。曾经纠缠到令人厌烦的狗皮膏药,如今仿佛轻而易举得就能撕下乃至彻底扯碎。他掌心里似乎还残留着男人急促紊乱的呼吸所带来的湿濡感,欧阳骞的眼神像是吓坏的小狗,一如普通人那般惶然与不知所措。

    或许是因为这儿只有他们二人,王柘暗忖,所以他才会时不时的想到欧阳骞。

    书是看不进了,王柘便起身下楼。男人没坐在榻上,反倒是靠在书架边的墙角处打瞌睡,委委屈屈得蜷着手脚缩成一大团。大抵是睡觉不老实的缘故,欧阳骞一身衣服也跟着散乱开来。王柘脚步微滞,悄然退回楼上,敛息看向门口。

    少时,来人推开了屋门,正是杨千钰。他来得比平日里早些,手上如之前一样提着几个油纸包。他走进屋内就发现了书架旁窝得可怜兮兮的欧阳骞,在杨千钰视线停留在男人身上时,王柘抬手间捻出毒针,兀自戒备起来。他心绪百转,那一头杨千钰却是软了神色,神情间笑意不似作伪,更是自然而然地伸手将欧阳骞散乱的鬓发捋至耳后。

    “睡在这儿做什么?也不怕受凉?”

    在外赫赫威名的玉公子何曾用这般腔调柔声细语过,本该因知道对方不会对欧阳骞下手而和之前一样避开此情此景,可鬼使神差的,王柘没有挪动脚步,只收起毒针看向那原该仇深似海的二人。之前他避而不见,听着杨千钰的声音还能猜测对方不过伪善作态,也不过是骗骗如今脑袋进水的欧阳骞。

    可如今亲眼见着了,却发现与之前想象的截然不同。

    王柘看着欧阳骞迷迷瞪瞪转醒,“阿千”他小声唤着,下意识便攥住了杨千钰的袖子。对方也不介意,只亲自上手整理一番男人散乱的衣衫。两人相处时毫无芥蒂,以至于气氛融洽到有些怪异的地步。平日里避自己如蛇蝎一般的欧阳骞到了杨千钰面前却是放松得很王柘心绪微乱,一边觉得自己藏身窥探的行径为人不齿,一边又忍不住深究。

    那两人的距离过分暧昧了,王柘甚至瞧见杨千钰在男人脸颊边刻意放缓的动作,手指顺着对方耳廓虚虚勾勒而下。“我带了你喜欢吃的东西。”他伸臂揽住了欧阳骞,并非肩膀,而是略显控制欲地放在后腰上。

    欧阳骞被带着站起身,闻言只睡意惺忪得点点头。大概是没睡醒的缘故,男人只安安静静地捧着点心吃,一旁的杨千钰则兀自打坐调息。画面平和得可笑,乃至令王柘心生或许不来这找到欧阳骞也没关系的荒谬想法。是啊,就算他不来找到欧阳骞,这人也被杨千钰安安生生养着,暂且没有性命之忧。

    “阿千,啊”男人将糕点递过去,杨千钰也无拒绝的意思。他笑起来,直接伸手揩掉了杨千钰嘴角边沾上的碎屑。“是我最喜欢的,给阿千。”

    那依稀让王柘回忆起之前欧阳骞纠缠时的模样,只不过如今这人殷勤的对象换作了杨千钰。更甚至,连在他这儿讨不着的回应,杨千钰也给得出。索性他就这么离开算了,或许还能得个眼不见心不烦。

    可他烦个什么劲儿呢?王柘低头看向手指上又裂开的伤口,垂眸将指尖含进口里。

    楼下,杨千钰索性与男人坐到了一块儿,笑着同对方说着市集中发生的鸡毛蒜皮的小事。

    指尖带出血珠落到唇瓣上,甜腻的铁锈味在嘴里弥漫开来。王柘舌尖舔去唇上猩红,看向楼下欧阳骞笑得无知无觉的模样,将口中血味缓缓吞咽下去。

    令人不快至极。

    楼下的男人似有所感,又或许是终于想起了王柘的存在。他回头看向楼梯口,恰巧就撞上了王柘发冷的视线。那种不寒而栗感令欧阳骞脸色微僵,王柘悄然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在男人边上的杨千钰察觉之前从楼梯处退开。

    “怎么了?”在后一顷刻,杨千钰便朝王柘所在的地方瞥去一眼,在短暂思忖后才出声询问忽然安静下来的男人。欧阳骞没了先前的精神,有些蔫蔫得只摇头。他低头搓掉了手指上的糕屑,心中惴惴得感觉不安。

    过了半晌,他才踌躇着开口:“阿千能不能一起出去?今天一起”欧阳骞低着声音,语气带着哀求的调子,一紧张起来就笨拙得语无伦次。

    杨千钰便错以为这段时间欧阳骞是因忽然想往外头去而精神恹恹,兀自为其反常找到了缘由。心中掐算了番计划后,杨千钰温言劝道:“现在还不行,再过半月吧,我带你出去看看。”大概是早早预料到了这个答案,欧阳骞并无更失落的反应,只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那!今天留下,在这里,可以吗?”欧阳骞看向面前的人,“我”

    “明天我会早些过来看你,好吗?”杨千钰只当对方是偶尔的粘人劲儿起了,一如既往得安慰道。“明天给你带糖葫芦和糖饼,嗯?”他伸手轻揉两把欧阳骞的脑袋,随即起身打算离开。欧阳骞却并没有跟上来,他坐在榻上有些怔怔地看着杨千钰走到门口,“明天见,欧阳。”

    “明天见。”欧阳骞呐呐答道。

    门扉渐渐合起,外头的光被掩去,室内沦入一片昏暗,带着些潮冷感。

    屋外脚步声渐渐远去,欧阳骞却感觉到身后人正走近。

    那人朝桌上剩下的糕点伸出手,还算完整的点心被握进掌中,逐渐被收拢挤压得稀碎。

    “为什么发抖呢?”

    温热的吐息落在耳边,犹如吐信的蛇逐渐攀绕。

    太阳穴在突突跳动,欧阳骞往榻边挪动过去。“我、我要去看话本”男人嗫嚅着解释,却极力地避开对上身边人的视线。

    后颈滑过黏腻感,糕点碎屑顺着脊背滚落进衣服里。

    欧阳骞僵直着背脊,紧紧抠着的双手指节发白。他垂着脑袋,视线紧紧盯着脚下的地板,后领被勾开,呼吸声似乎就紧贴着后背。男人眼睫颤动,“我要去看话本我”他低声反复咕哝着,那股热息便熨上了皮肤,细细嗅闻的声音令人头皮发紧。

    “一股甜味啊。”

    男人猛地拉开距离,哆哆嗦嗦着捂住了发麻的后颈。也因此终于看向了王柘,对方抬手舔去掌心上的糕点残渣,眸子缓缓转动将视线放在他身上,意味深长地审视。

    第五章

    王柘,男生女相被视为不祥,在六岁那一年被父母抛弃在乱坟岗,后被师父捡回教导医术毒学,本该靠一身本事声名远扬,却因欧阳骞成为众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笑柄,被讨论样貌身段像是个只能摆设的花瓶。

    他的身上始终贴着标签,与欧阳骞牵扯在一起。

    那些零零碎碎的片段来得叫人猝不及防,昔日那些人的冷嘲热讽与暗中打量,今日欧阳骞的不配合与躲避,交织出强烈又复杂的情绪。那时,即便王柘已积累下不少人脉渐渐有了声望,可与欧阳家相比,不过蜉蝣撼树,即便对欧阳骞心怀不满,却也只能忌惮其背后势力而选择躲避。但现在呢,欧阳家一朝灭门,曾经风光傲骨的大公子如今不过无依无靠的遗孤。

    兴许是他从一开始就想岔了。

    他寄望于将所有事情扶回正位,让男人重振欧阳家的威望,届时以此来要求一个不再纠缠的人情。这想法是钻了牛角尖,甚至是下意识地按照之前的习惯去考虑。可现在的欧阳骞却只是个失去武功又坏了脑子的废人,从王柘固有的认知上偏离。

    哪怕是他有心想要帮忙,也只会让男人心生抵触。

    但实际上,是有更加直接的方法的。最初的想法不过就是一如既往的逃避强权罢了,抛弃过往所遭受的一切换取之后的安稳。

    可现在无权无势的欧阳骞已没了依仗,根本无需顾忌就能施加报复。

    将那些原本打算自我消化的情绪,全数发泄到欧阳骞身上也并非像曾经那般毫无可能。他大可和如今的欧阳骞算完旧账后一走了之,说到底江湖武林如何,由欧阳家或杨家做主对王柘而言并无多大利害改变。他一介游医,竟开始忧心起大局,着实多虑。

    所以报复的手段则用了最简洁直观的方式。

    或许是一时冲动的决定,也可能是存有私心。王柘一时也回忆不起之前的想法,他只是理所应当得那么做了。掌心还残留着糕点的黏腻感,那股甜香味丝毫没有散去,就在欧阳骞的身上。王柘尝试着舔了口手指上的渣屑,一如预想中的味道。

    在男人想要逃走的时候,攥住对方的手臂,将人桎梏着牢牢按在地上。过去的自己就像是这样被欧阳家的势力压迫得动弹不得,只得选择隐忍。“你也好好忍着啊。”他低声叹着,从最开始王柘就没有办法忍受欧阳骞那种露骨且目的性明显的视线,那双眼睛像是煮沸的糖水一样,透露出令人难以言喻的甜腻与热切。每一次迫于形势的相处,都会让王柘感到浑身难受,浑身的皮肉连同五脏六腑都犯起痒似的。

    “放、放开”

    甜味尤其会吸引虫蚁,如若要折磨欧阳骞,落在他手上该有千百种方法。可他的胃开始收缩,口中分泌唾液脑袋里的本能正提醒着饥饿感的存在。王柘收紧着扣住男人双腕的手,缓缓朝着对方的后颈张口。唇齿碰上皮肉的一瞬,欧阳骞打了个冷颤,哪怕失去记忆,欧阳骞也完全是不能接受这种对待的性子。他的肌肉绷紧,后颈上更是浮起了层寒毛。

    王柘蓦地狠狠咬了下去,激起一声痛叫。那声音渐弱,逐渐成了不成调的呜咽。混着唾液咽下去的甜味儿像是一路烧到了胃,熨帖着肚子。王柘稍稍怔忪,带着压抑的粗喘感受到了鼠蹊处的异样。

    性冲动?控制欲所带来的亢奋?心理的表现扭曲?王柘舔着唇,低头便瞧见男人后颈上露出青紫发肿的一圈牙印。这似乎磨灭了之前的些许怨愤,可带来更为怪诞的情绪。王柘手劲稍松,得到空隙的欧阳骞就立刻从身下逃开了。男人双手有些发颤,腕上一圈明显的手印。他起身靠着书架,警惕地望向王柘。

    哪怕欧阳骞绷着脸色,那双眼睛里头还是盛满惊惶,硬生生令其看着软弱愚钝不少。曾令王柘避之不及的东西从男人身上消逝得不见痕迹。他垂下手,神情似天生的一股懈怠慵懒劲儿,“你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他说罢,自己忍不住嗤笑出声。这番说辞显然无法说服男人,欧阳骞整个人都退到了墙角处,手足无措得有些呆怔。

    只不过是讨回些过去受罪的零头罢了。

    没关系,和欧阳骞不同,王柘自认是懂得适可而止的性子。男人往角落里头挤着,神色难掩紧张得四处张望,像正寻找着逃跑的办法。在王柘逐渐逼近后,欧阳骞便企图绕开对方朝楼上逃,只不过半途还是被看似弱不禁风的大夫一把拽住了后领,直接掼向榻上。

    男人踉跄着摔卧在软垫上,惊惧令他几乎顾不得其他,闷声便又打算起身离开。欧阳骞低着头,过度紧绷的神经令他僵住了肩膀,双手死死得攥紧着自己的衣服,在三番四次被王柘堵住去路后,颇为茫然地伫住不动了。

    来回作弄几番后,王柘才腻了这猫捉老鼠的游戏。他看向面前瑟瑟的欧阳骞,对方的衣襟散开,即便露出大片胸膛也依旧无知无觉得呆立原地。这会儿再上前,王柘便轻易将人压到榻上,后领更是轻易就扯开来,露出伤痕累累的肩胛背脊。

    即便过去一个多月,欧阳骞多年锻炼出的身子也没有变形,一双琵琶骨微隆颤动,连带着上头或新或旧的伤痕晃入眼中。零星糕点的白色残渣粘在上头,沿着脊柱沟滑进更深的位置。只不过是稍微凑近些,欧阳骞就惊得整个人抽动,足见其怕得有些狠了。男人双手紧攥成拳抵着嘴,掩不住的慌张惊惶令他不停转动着眼睛。

    “我想、起来”欧阳骞哑声说着,他稍微找回了点力气,正试图转过身来摆脱跪趴在榻上的姿势。他不自觉低着声音嗫嚅,“不要、这趴着”男人摇摇头,打算撑起身子。但下一瞬,后颈就被狠狠压住,迫使着欧阳骞的脸颊贴上垫子。

    恐惧是最能够激起人深层意识的反应,人会本能得用最熟悉的方式应对。欧阳骞脑袋里像是瞬间闪过了无数细碎的画面,嘈杂的脚步声震得耳膜刺痛,血腥味刺得令人作呕。滔天的复杂情绪糅杂在一块儿在胸口涌动男人的呼吸粗重急促起来,动作狠辣得直接侧身踢向身后人的心口,且毫无迟疑得趁着对方松力时反手掐向其要害。

    王柘动作一滞,随即便压下欧阳骞的手,将对方毫无留情的攻势轻易化去。男人的身子记着这些招式,可虚空的内力与受尽创伤的筋脉令其威力大打折扣,远没有看上去那般强硬。王柘按下欧阳骞的双手,低头与其对上了视线。欧阳骞额头上泌出一层细汗,瞳孔有些扩张涣散开来,看着像是完全无意识的反应。在王柘看来,这却是比起如今欧阳骞避着他的行径更为不可思议,他掐住男人下颌,俯身凑近过去,含怒提醒道:“好好看清楚我是谁再动手。”

    “是、坏人!”欧阳骞露出憎恶的神情,可视线依旧散乱,似是透过王柘看向纷乱的叠影,更是强撑着口气想要从王柘的桎梏下抽出双手。

    “我坏?”王柘怒极反笑,男人这态度彻底打碎了他原还残存的犹疑。很快,面上明显的情绪逐渐退去,露出内里冰冷的恶意。“现在才看清,可有些太迟了。”

    当初欧阳骞求成心切,甚至剑走偏锋将他王柘骗进小倌院,将这些原本王柘并不感兴趣甚至可以称得上厌恶的腌臜事儿送到他面前。也多亏如此,王柘也对同性间的性事有了几分浅薄认知。

    欧阳骞之前自己种的因,如今得果,也算没白费先前一番心思。

    第六章

    在欧阳骞自清醒以后空白匮乏的脑袋里一味只被杨千钰带来的话本填塞,但多多少少还是有着本能的常识,比如说他知道人平时该穿着衣服,又比如说不能随随便便给人碰触私处。但王柘的动作却利落且粗暴,叫欧阳骞连反应都来不及,裤裆便被撕出一个大洞,肉色裸露。

    男人哑然半晌,短暂的怔愣后,面上已是因血色上涌而涨红。

    王柘还记得那时欧阳骞借口友人患疾邀他去酒楼商榷,没想到却是城中出了名的男风馆。他刚走进门,就瞧见大堂中不少状态亲昵的男人搂搂抱抱,若是仔细嗅闻,还能发觉弥漫着的一股催情香。就在他还未拿定主意时,欧阳骞的侍从便来迎他。王柘不愿落下面子,只能硬着头皮随人去见始作俑者。

    欧阳骞包的雅间,从窗口看下去更是一览无遗。相比勾栏院中男女相处,小倌里头的风气更要开放得多,更甚者在大庭广众下就举止轻浮的。

    多亏如此,王柘这会儿也不至于对着欧阳骞无从下手。他抬眼看向满脸通红的男人,事到临头也有些局促起来,忍不住抿起唇。王柘扯下欧阳骞的腰带将人双手捆上后,才让对方如愿坐起身遮挡住裸露的下体。“你、你!”男人笨嘴拙舌得厉害,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了。

    循着记忆中的模糊印象,王柘略微踌躇得伸出手,手掌拢住男人半遮半掩的胸脯。他依稀记得那时一晃眼间瞧见的画面,那小倌倚进客人怀里,姿态娴熟得露出几分懒色。可给王柘的感官奇差,那副纤弱无骨不男不女的模样着实令人鄙夷。他天生女相,又因此被亲生父母抛弃,难免将自己代入到那些由人摆布的玩物上,或者说若没有遇上师父,王柘恐怕无疑会落得这样不堪的下场。欧阳骞的暗示在他看来,无外乎就是一种羞辱。

    那时,他即便恼怒,也权当参不透欧阳骞的意思,暗自念着若是有一天欧阳家倒台,他必将这份羞辱原样奉还。

    可哪怕想得再好,王柘也并不熟悉这种与人过分亲近的事。他精通穴位筋脉,却读不透人皮肉摸起来的滋味。他的手稍稍用力,手指间的肉感就有些满溢出来,勾动起微妙的情绪,男人微鼓起的乳尖磨得掌心发痒,皮肉上结着深深浅浅的伤疤也带着些别样的粗糙感。

    “嗯!”欧阳骞忍不住打了个颤,略黏腻的鼻音跟着轻哼出声。

    王柘听过男风馆中那些小倌的声音,声音做作甜腻得像是糖,叫人生觉不堪入耳。但欧阳骞的不一样,是低沉的柔软的,棉絮一样忽然填满了人胸口。男人的胸脯也是软的,亏得杨千钰喂得好,令欧阳骞反倒在这段遭众人围剿的时期还多添两分肉感。王柘轻易便捻住了男人淡褐色的奶尖掐起,那柔软逐渐胀硬起来的感触充盈指间,惊得王柘如遭电击一般飞快松开了手。可到底是被捻揉过了,那可怜的乳蒂已是颤巍巍翘出一点弧度来,带着充血的艳红,缀在胸前过分突兀惹眼。

    得了脱身的间隙,欧阳骞自然也顾不得那么多,翻过身就手脚并用得朝榻另一边踉跄爬去。王柘无暇再去顾及方才怪异的感觉,直接攥住男人脚踝将人硬是拉回身下。陌生的无措感令王柘无从继续,手上的力气也忍不住加重。他姑且记得那小倌院里头的客人下流狎昵的抚摸,当下便不管手段生疏得妄图直接用在男人身上。

    他伸手环住欧阳骞的胸口,堪堪揉上那团软肉。“唔!放、你放!”王柘听到男人瓮声瓮气地叫喊,只要他的手一碰着那对硬起的乳尖,欧阳骞就会忍不住颤栗。相比记忆中矫揉做作的变调呻吟,男人的反应当真像是敏感过度似的,惹得王柘也逐渐失了控制,下的劲儿逐渐狠重起来。

    指腹在乳尖上不过轻轻打转,欧阳骞就耐不住直起背脊高挺起胸脯。王柘垂眸时还能瞥见已蔓延至男人侧颈上的绯红。他被绑在一块儿的双手蜷缩成拳贴在胸前,只为了做些毫无意义的微弱抵抗。男人身上的热气如同随着距离逐渐传到了身上似的,王柘身子前倾,终究是碎开了最后那点岌岌可危的距离,完全贴上了欧阳骞的后背。

    他一手将人腰身揽紧以免对方逃脱,另一手则揉在欧阳骞胸上。呼吸加重急促起来,那股糕点的甜味似发酵般越发明显。完全不需要药物的加持,男人似乎就这腌臜事上足够天赋异禀。王柘的手臂收紧,下腹亢奋的阴茎也抵上了欧阳骞的后腰。

    男人咬住了自己的手背,发出含糊的呜咽。

    突然挣动起来的腰身也被王柘牢牢按着,到最后只软软沉下到身后人怀里。“别、别摸了”欧阳骞哑声说着,“你不要摸了!”那语气听着似恼羞成怒的气愤,王柘却是不给个回应,手上却经几番试探已是态度自然得捏住男人乳晕软肉,指肚将充血的奶尖挤得变形。

    “欧阳骞,你这身子难道是天生的淫贱?”王柘嗅觉出众,很快便察觉了空气中那股淡淡异味。“饶是青楼妓子恐怕也略逊你一筹。”他揽腰的手往下一探,便碰着男人被弄得湿腻不堪的布料。

    什么青楼妓子什么天生淫贱,在欧阳骞脑子里都只含糊是个骂人的词罢了,他恼怒着呢,可又敌不过身上酥麻烫热的劲儿顾不上回嘴,反倒是忍不住晃动起腰来,被王柘揉得那话儿胀硬跳动起来。欧阳骞更是眼尾发红,被身上莫名泛起的滋味逼得在双手上留下深深浅浅的牙印,可依旧压不住逐渐软下来的呻吟。胸口麻胀得发烫,乳尖被捻挤的感觉怪异得要命。“王柘王柘”他呢喃着身后人的名字,双腿也本能得夹紧颤动。

    那声音钻进耳朵里酥麻麻带着电似的,王柘施力按住男人下腹,那臀丘便毫无间隙地贴上他的阴茎。王柘忍不住用力往前一撞,将那两团肉撞得颤出浪来,他倒吸着气,非但没有借此平息冲动,反倒是更添了把火。待他回过味来时,自己已像是当初那小倌院里的客人那般猥亵得做出下流的事儿来。他的阴茎隔着亵裤在男人的臀上蹭弄,只要力道稍重些就能挤进臀缝里,顶到那处凹陷。

    “你拿什么棍子、顶我?”欧阳骞浑然不知处境,反倒嫌弃那棍子热烫,便忍不住扭着屁股躲闪,反倒是在王柘的阴茎上勾引似的轻蹭搔弄。王柘压不住邪火,直接在男人臀上肏弄起来,下腹更是将欧阳骞臀肉撞得啪啪脆响。他亵裤有些松脱,没动几下已是落了下来,露出胀红狰狞的鸡巴。

    肉棍更是随着王柘耸动胡乱戳弄在欧阳骞的臀上,时不时还顶到后穴。

    过往那些记忆纷纷从眼前掠过,王柘松开了男人敏感下流的奶子,将腹前那被撞得发红的臀肉朝旁捏开,露出了缝隙间那处肉穴。龟头顶住了入口微微陷没,这儿就是男人挨肏的地方王柘目光落在两人之间的结合处,耳边是欧阳骞不明就里的质问。他将喋喋不休的男人掐住后颈压在榻上,整个人都将重量压在对方屁股上。

    那里窄得很,如果不这样恐怕插不进去。王柘一手扶着男人侧腰,用力往前钉入。

    “啊啊啊”

    疼痛令原本还算安生的欧阳骞惨叫着想要逃,他不断挪动着手脚妄图朝前爬。王柘也未曾想会这样,可雄性的本能哪里容得到嘴的鸭子飞走,只遵循着本能将人桎梏在身下,不停用鸡巴狠狠肏弄起身下的软穴。“啊呜呜痛!放开!放开!”不似以往的哀求让他鸡巴硬得都有些疼了,男人的穴里头不仅黏腻湿滑,且层层叠叠堆挤着的肉褶都如活的一般缠在肉楔上收缩颤动。“不要不要!不要!”

    男人后穴的滋味比想象中尤甚,王柘不过肏了十几下已有些吃不消了。他这才不过刚破处子身,难免初精泄得快些,没能忍住便全都射在欧阳骞的穴内。性欲短暂消退后,理智才逐渐回归,他松开了钳制男人后颈的手,并不意外得发现那里留下了乌青的手指印。

    欧阳骞一时半会儿似乎是疼得缓不过劲起来的,只维持着跪趴着高抬起屁股的姿势。刚被开苞的后穴也暂且回不了原状,那儿撕裂出了伤口,在大腿根留着些许血渍,就连榻上也难免洇了深色。欧阳骞迟缓得动了动,被捆着的双手有些吃力得伸向下腹想要捂住后穴。

    过没多久,浓稠的精液掺杂着晕开的血色顺着指缝溢出来,滴滴答答得顺着双腿流淌下来。他真的做了和欧阳骞做了那档子事王柘看着男人跌跌撞撞得挪动着往角落爬去,自己射进去的精液像是失禁一样从男人臀缝间滴落。越是回想方才短暂的一番云雨,王柘就越是无法忘却男人穴里的滋味。但如今该叫欧阳骞还的旧债也讨回来了,教训便也教训过了,王柘却还是没法儿平息身上那股邪火。

    他忍不住回味方才男人的惨叫,胯下玩意儿又蠢蠢欲动起来。

    既然已经做了一次,说实话再多肏几次也并无太大区别,不是吗?王柘伸手攥住男人的早已撕裂了裆口的亵裤,令其彻底成了废布。“不要不要!阿千阿千”他咕哝的声音因着惊吓而拔高不少,也叫王柘听了个分明。原本单纯的性欲夹杂上恼怒,王柘眉眼间染着一层戾色,“阿千阿呃唔!”欧阳骞被翻过身,直直面对向眼前的王柘,他吓得噤了声,神情难掩惊惧。

    “你再唤阿千试试?”王柘踏上木榻,语气轻柔,可眼神却冷得彻骨。待吓坏了欧阳骞这傻子,他便将人双腿分开,毫无迟疑得直接捣入男人湿淋淋的穴里耸动。欧阳骞僵着肩膀,呆呆看着王柘拿那肉棍在他腿间的洞里进出。每次一顶得深些,男人就忍不住小声哀叫,或许是天生秉性,他也未掉眼泪只红着眼眶,看着莫名的一股倔样。分明是痛得腰眼都在颤了,可还是妄想强忍着一声不吭。

    可肉棒越钻越深,将深处又软又紧的地方也给凿开了,欧阳骞忍着两次,还是没能挨过去,“你别插了王柘、王柘!”每每一捅到那儿,他浑身上下都像是被抽干了力气似的软下来。穴里头那软乎乎的深处跟着泌出汁水来,被里头肆意捣弄的肉棍搅出细细密密的水声。“你插得太深了唔嗯”欧阳骞不知怎么叫停,只知道拿自己的感受老老实实地说出来,刚开苞的肉穴一被抽插起来伴随着难捱的刺疼,更别提被王柘撞个不停的屁股了,那股热辣感渐渐扩散开来,惹得他十足难受。

    可这话听进王柘耳朵里,却是淫秽得很。他不但未能如欧阳骞所愿那般停下,反倒是越发凶狠得开拓起男人的后穴。什么欧阳家什么无聊的江湖恩怨,都没当下来得重要。王柘压着急促的喘息声,伸手撩起脸颊边散落的长发,眉头微微皱起,原本就十分瑰丽的面容染上欲色更犹如猝然盛开的昙花似的夺人目光。“你知道我们在做什么吗?”王柘嗓音低哑,俯身拉近与男人间的距离。

    欧阳骞有些吃力地摇摇头,实则多少有些懵然。他不能理解王柘为什么要用阴茎插到他屁股里动来动去,只记得先前被插开时撕裂般的剧烈疼痛。

    “这是在给你盖戳,盖一个永世不得翻身的戳。”王柘嘴角微翘,含着讥讽与大仇得报的痛快。他想,当初欧阳骞妄图用权势将自己圈成笼中鸟,如今却沦落如此,合该是报应。

    第七章

    肩膀被轻拍的力道带回了男人的注意,他看向面前的杨千钰,可精神却还似停留在太阳正当午的时候。他身上留下了好多伤,下面还黏糊糊的,可王柘给他的伤口抹了凉凉的药膏,那些痕迹就都没有了。“最近感觉你似乎没什么精神呢?”杨千钰收回手,看向恹恹的男人。

    欧阳骞没回答,被王柘弄了两三个时辰的身体疼得像是要散架似的,哪怕是与阿千难得的聊天机会也没了兴致。杨千钰能微妙得感觉到欧阳骞身上有些不对劲,可却也一时无法分辨出来。男人脸颊有些发红,看着似乎起了热度,束起的长发也颇为散乱。“发热吗?”他探手过去,手背贴上欧阳骞的脸。

    男人低哼了声,脑袋微偏着轻蹭上几下。他调子有些倦懒似的沙哑,抬眼间莫名带着几分色欲感,“阿千,”欧阳骞抱怨似的轻喃,“我累”杨千钰也不由得怔了一瞬,指尖已描过男人的眼尾,这行径已着实暧昧了些。可欧阳骞却对此不以为然,他甚至朝杨千钰靠过去,伸手将对方另一只手放到酸疼不止的后腰上。“阿千揉揉。”

    杨千钰活到这个岁数,被人投怀送抱的次数不知凡几。可这会儿却还是短暂僵住了一瞬,毕竟多少还有些忌惮于欧阳骞先前的身份。可男人却不管那些规矩,整个人索性趴到杨千钰腿上,等着向来惯着自己的阿千给他揉腰。

    男人一躺下,腰臀的曲线就尤为明显。即便被豢养了一月多的时间,身上的肌肉也没有半分减退的趋势。宽阔的肩胛自背脊而下勾勒出收窄的腰身,臀丘又高耸起弧度,分明看上去似豹般充满力量感的身躯,经由欧阳骞作态就与家养的猫并无太多区别了。“阿千如果不走就好了”欧阳骞眨着干涩的眼睛,努力撑着越发沉重的眼皮,大概只有阿千在的时候,他才能稍微放松点,那个人也不会突然出来。

    这话欧阳骞早已说过无数次,杨千钰闻言也不过浅笑。他缓和下因本能紧张而绷起的神经,伸手覆上男人的后腰施力按揉起来。“嗯”欧阳骞哼哼着,“阿千轻一点”他咕哝出声,不经意的一瞥眼却看见了楼梯口站着的人,他缩回视线,忍不住攥住杨千钰的衣摆。

    “怎么?疼?”杨千钰轻声询问。

    “唔嗯。”欧阳骞含糊应了一声,却只感觉那视线还停留在自己身上。

    杨千钰失笑,为男人越发依赖的性子。“那我轻些?”兴许是因为这份黏人劲儿感到不好意思了,欧阳骞这次回答的声音很轻。隔着布料的感觉也能轻易摸出男人的肌肉轮廓,甚至是凹陷的两侧腰窝,若再往下些,就能碰着相对绵软些的臀肉。杨千钰放轻了动作,有意无意得用指尖带到了男人臀上。他看向欧阳骞,本想试探着对方的反应,却没想到男人早已熟睡过去。杨千钰垂眸看向欧阳骞的睡脸,手却缓慢得摸向男人臀丘。

    没有考虑过多的,他俯身贴向欧阳骞,带着试探性得碰了碰男人的嘴唇。

    干燥的,带着些许甜味。或许是他那些糕点带得有些太多了,也不知道欧阳骞是怎么吃进肚子里的。杨千钰轻吮起来,甚至逾越了界限,试图用舌尖顶开男人的唇齿,彻底掠尽对方嘴里的甜香。“唔嗯”这动静显然惊醒了欧阳骞,他睡得还尚且迷迷糊糊,当下就直接朝着面前的人咬了下去。“王柘你”他皱眉咕哝,那惹得他不舒服的湿软东西便离远了。

    欧阳骞嘴里喊出的名字无疑给了杨千钰泼了一盆冷水,更无疑种下了猜忌的种子。或许欧阳骞的记忆正在逐渐恢复,又或许是王柘这个人已经完全刻进了男人的骨血,以至于不经意间才会脱口而出。他将欧阳骞翻到榻上,并未克制力道,也可以说是有意所为。

    意料之中的,男人惊醒过来,“阿千?”他闷声唤道,像是完全不记得方才的事,这张嘴方才喊出的名字只不过是一个错觉。“你嘴唇出血了”欧阳骞坐起身,疑惑地提醒道。杨千钰抿抿唇,尝到了淡淡的血腥味,这令他的情绪急转直下,以至面上都难以维持出笑来。这玉公子不笑起来,显然多出几分不近人情的疏离感。欧阳骞也顾不得身上还未消退的酸麻,小心凑近过去,舔向杨千钰嘴唇上的口子。

    湿濡感缓解了刺疼,也令杨千钰袖下紧攥的拳松开些许。他们之间的距离凑得过近,近到杨千钰能清楚瞧见男人眸子上自己的倒影。杨千钰抚向男人耳后,微微施力压向自己,“嗯咕”鼻息交融,嘴唇厮磨。杨千钰带着点惩罚似的强硬终究如愿探入了欧阳骞口中,听到对方黏腻含糊的声音。“阿千舌头”

    舌头被舔舐,像是下一秒就要被吃掉了。

    杨千钰的双手揽过男人的腰身,直接揉上了那两瓣臀肉。

    “阿千唔”身上窜起的酥麻感令欧阳骞无法避免得想起王柘做的事情,“阿千、放阿千!”他用了些力气才将不停揉掐自己屁股的人推开,嘴唇更是被吮得发肿。他有些紧张得盯着面前的杨千钰,目光似回到了当初初醒时那般防备起来。杨千钰舔过艳色的唇瓣,直直看向欧阳骞逼近了几步。

    “吓到你了?”他停住脚步,露出欧阳骞熟悉的笑来。

    欧阳骞讷讷点头,一幅不谙世事的天真样。如果不是这人醒后杨千钰始终将人关在这儿,他恐怕会以为这男人是从哪儿学来的勾引的法子。“阿千我不喜欢这样”男人低声说着,苦恼似的紧皱着眉头。而且被阿千一揉,他里面被王柘弄得湿黏黏的东西似乎流出来了,也因此裂开的伤口忍不住刺痒难耐。

    即使欧阳骞不提,杨千钰也能看出对方的排斥。过往的身为欧阳家大公子的骨气作祟?又或者是出于不想背叛王柘的下意识?杨千钰尝到了一丝烦乱,更萌生出急躁地念头,反正欧阳骞如今也已被他完全囚禁,就算现在当场将他压在地上强奸也并没有多大影响。但届时之前的所有光景恐怕都会烟消云散,令男人恐惧自己躲避自己,不会再唤他亲近的名儿,也不会毫无防备得贴着他,因为平日里的一点触碰而露出依赖的模样。

    孰轻孰重,杨千钰素来掂量得清。

    他宁愿当下稍退一步,缓解如今欧阳骞对自己又生出的防备心。“不如今天我先回去,你好好休息。”他捋平宽袖,丝毫不见方才蛮横的手段。欧阳骞见杨千钰这般,就以为是自己的反应太过了,想想也觉得将天下最好的阿千同那王柘比着实不应该,更何况他方才看到了楼梯口那儿王柘瞧自己的视线,想必等阿千一走就会又缠上来。

    “只、只要不做那事!”他拦下了欲离开的人,“我想要阿千陪的!”欧阳骞紧张得舔了舔唇,低垂着视线轻声补充道:“只是嘴的话”杨千钰凑近些许,两人的鼻尖轻碰到一块儿,姿态亲昵到甜腻的地步。欧阳骞抬起眼,透过面前的阿千瞥见了那人一闪而过的衣袂,有些不知所措得接受杨千钰在自己嘴唇上的舔弄。

    但欧阳骞的主动退让也不过仅仅让杨千钰多停留那么一两个时辰。即便被男人安抚得七七八八,可那时脱口而出的王柘依旧是他喉间的一根刺。近段时间哪怕他派出再多眼线也找寻不到王柘的踪迹,可对方那条人脉却丝毫不见动荡,显然知道那野医的行踪。经由王柘串联起的关系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上有王侯宰相下有强匪流寇,受其恩惠者更不知凡几。若不是其无心江湖恩怨,恐怕这偌大一片武林也未必有他杨家分一杯羹的机会。

    王柘是变数亦是威胁,总该趁早铲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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