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廖明月似笑非笑,未置可否。倒是夏夫人嗔了句:“这事儿还早。”
又跟廖明月说:“今日你来,这人就高兴起来了。他一高兴,就喝得多,喝多了,就没完没了地说话,真是见笑了。”
夏将军倒也应景,夏夫人一说,便真个儿把头伏在桌子上,口中时不时嘟哝一声谁也听不懂的话,好一副醉酒的模样。
夏将军既然这般模样,早早就给人搀扶到偏厅睡下。
吃了饭,夏将军那边儿已经睡得酣声大震。夏泱泱那一对儿双胞胎弟弟缠着廖明月,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一会儿两个人拉扯着廖明月起了身,要他同去园子里,也不知道要他看些什么。
夏夫人就拉着夏泱泱到房里说话。夏家那两个姐姐本也想过去,只是说是妇人之间的话,她们尚未出嫁,不好去听,也就没跟过去。
到了房里,夏夫人嘘寒问暖了一阵儿,方说了句:“既然是人家的媳妇儿了,凡事就要多忍让。你要知道,这夫妻不协,家事不合,都是家中妇人的过错。”
夏泱泱低声说:“知道了,母亲。只是廖家我也当不了家的。廖明月那姨娘才是在廖家掌家的人。”
夏夫人就说:“那就多听她的话,顺着她的意思,若是家中有什么事情能帮忙的,就主动揽下。你现在是廖家的媳妇,自然要顺着廖家的规矩。只是自己的嫁妆和银钱要看管好……”
她顿了一下,“藏些钱起来也是好的,莫要什么都给你夫君知道。那才是傻了的。”
夏泱泱心中思忖,夏家陪去了多少嫁妆,廖家给她多少月钱,廖明月若是留心,哪有一样是会弄不清楚的?
这夏夫人嫁给夏将军时,家中已经没有什么其他的人。若是为难,怕就是原配妻子留下的两个女儿。然而她既然是当家主母,只要把水端平即可。更何况,这夏夫人怕人闲话,反而是事事优待那两个女儿。
她从未有过夏泱泱这等境遇,这番话也可以说是苦口婆心,但若是真往心里头去了,才会被她害苦。
夏泱泱倒也不怪夏夫人,世上大多为娘的,都是希望子女好的;然而为人父母,既不用饱读诗书,也不用操守高洁,只要像夏泱泱那小木匣子里的一对小木人般,男的女的,凑在一块儿,待足了功夫,身心快活,再等上十个月,自然瓜熟蒂落。就算是想要子女过得好,却也只能囿于她自己那方天地内出谋划策罢了。
于是,夏泱泱就又垂着头说:“知道了,母亲。”
这时候,房门一开,有人端上些点心来。
夏夫人等着端点心的婆子走了,又把梅香也打发出去。这才往她身边坐了坐,拉起她的手掌,揉着她的手背:“你嫁过去的时候,我还担心女婿对你不好。如今看他倒是态度温柔……母亲也不是外人,你跟母亲说说,女婿如何待你的?”
——这才是回门时候,这母女悄悄话的精髓所在。
寻常人家,自然是要笑问一句“夫君对你好不好”。这才成婚三日,谁知道夫君对这新妇好不好呢?问得无非是那洞房里头,床笫之间,这才是三日里头能知晓的事情。
本来这话,夏夫人是无论如何也问不出口的。廖明月身上少了东西,还能如何待这新嫁娘?可是回门的时候,她却又看见廖明月对夏泱泱态度亲昵,一边儿欢喜,一边儿又怕是这廖明月折腾自家女儿。
这宫里头太监找对食,多多少少有些传闻,夏夫人只怕廖明月也是这般。
夏泱泱舔了舔嘴唇,道:“夫君虽说成婚这几天都不曾歇在房中……但也还是个温柔的人,对女儿也甚是回护。”
夏泱泱这样说,夏夫人也就放下心来。可是马上却又担心起来:“身为人妇,总要取悦夫君。女婿身有不足,你不如……”
夏夫人突然站了起来,走到柜子旁边,拉开抽屉,从里头翻出一个绸布包来。
她把那绸布掀开,里头居然是本泛黄的小册子。
作者有话说:
夏夫人的话,我是一句都听不下去了!
第124章
夏泱泱眼睛一亮,
还当夏夫人手里当宝一样藏着的是那种小本子。她故作扭捏地把那册子接到手,翻了两下,才发现这原来是一本香经。里头记录的大多是各种制香调香的方子。
夏夫人道:“你外祖母家是最大的香料商户,
这册子就是我从娘家带来的。这里头有些方子,
外边可是见不到。可惜你父亲是个五大三粗的呆子,
好好的香料,他还嫌不好闻。这册子在我这儿放着,也是委屈了。你夫君是个机敏聪慧的人,这册子还不如给你拿着。最起码,
也能解解闷儿。”
“这里头有些方子,也有趣得紧。”
夏夫人拍了拍夏泱泱细嫩的小手,
低声道,“都说夫妻俩没有隔夜仇,又说夫妻床头打架床位和。夫妻之间都看了个通透,
谁都知道谁了。俩人互相放心,
才睡到一张床上。我是你母亲,
也就不怕不好意思跟你说这事儿。别的做不成,
但能做的,就尽量……吧。”
夏泱泱小脸儿通红,
用个袖子蒙到脸上,却也点了点头。
只是,她心中真觉得荒谬。女儿在仇人家里头,
这当爹的,当娘的,倒是好似故意记不清一般。满心里头想得,
居然就是让这做姑娘的把那宦官伺候好了。
这娘俩儿说了会儿体己话,
那夏将军也醒了。回门的姑娘姑爷不好在娘家过夜,
没等天黑,夏泱泱跟廖明月就打道回府。
从将军府出来的时候,天边晚霞绚烂。夏泱泱穿得虽然说不上单薄,可是风吹到脖子上,钻进领子里头,仍不免有些瑟瑟发抖。
夏夫人看在眼里,怕她在外头站着冻着,舍不得撒手,但还是红着眼眶子让夏泱泱赶紧上马车里头暖和着。
虽然都在这京中住着,可也不是相见就见着了。
夏泱泱不是原主,虽然也有些感怀,鼻子有些发酸,但是哭哭啼啼却不可能。
扶着夏泱泱上车的,依旧是那个好看过分的马夫。扶着夏泱泱手臂的时候,她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觉得那马夫在她手臂上轻轻揉了两下。扭头看那人,还是露着一口白牙,朝着她笑。
夏泱泱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回事儿,但也没有闲暇去多想。
等上了马车,把车门一关,廖明月就靠在车厢上,闭起眼睛来。
廖家这个马车十分宽敞,面对面有两排座位。车厢里头可以坐上四个人,若是身量瘦小的,装上六个也不是不可能。
夕阳的柔光从车厢的缝隙里溜进来,给廖明月清白的面皮添了一层金色的柔光,显得他轮廓愈发清晰,白净的面皮儿也更加白净,一双红润的薄唇紧紧抿着,看起来更显薄情。
那根乌木手杖躺在他身旁,被他用手轻轻抚摸着,那手杖顶上给他摸得黝黑发亮,像镜面儿似的。这人盘核桃,盘珠子,盘包了浆的,夏泱泱也见得多了。
可是廖明月摸这手杖的样子,夏泱泱却是第一次看见。
他的手势极为温柔,好像力道浅了怕摸不痛快,力道重了又怕会伤了它似的。骨节分明的手指微微蜷着,拢在上头,上下滑动,让人说不清他的指腹到底是碰着了,还是没碰着。偶尔停下来,把手掌放在那乌木弯曲的头儿上,中指却垂下去,在拐杖光滑的身体上打着圈儿。
廖明月手指修长宽大,虽然一看就不是女儿家的手,但是在男子中,也算是生得格外秀气。那双手白净得有些透明,手背上青紫的血管一直延伸到手腕上去。手腕子却紧紧地包在袖口里头。
夏泱泱坐在廖明月对面,视线到了他那袖口,就再也钻不进去了。只好鬼鬼祟祟地顺着廖明月的手臂往上走,这袖子松松的,也看不出个所以然。目光到了他挺括的肩头,一下子就飞到了他脖子处。
那脖子也是白得透明,好像几年没见过阳光似的——冷不丁看见那喉结一动,夏泱泱差点儿从座儿上滑了下去。
转瞬过后,再去看他的脸,依旧是嘴角绷着,眼睛眯着,后背靠在车厢上假寐,她这才拍拍心口,安下心去。
一眨眼的功夫,车厢里头夕阳的金光散去,逐渐变得昏暗起来。
大街上没有几个人,偶尔似乎是另有车马经过,车厢就微微摇晃,互相留出一点间隙来——这条街上住的都是达官贵人,谁又乐意给谁避让?所以修得很宽阔,就免了那些纠纷。
车外头静,车里头也静。
梅香在车厢外头坐着,好像是跟那马夫说起话来,也不知道说了什么时不时好像能听见那没心没肺的丫头发出“哧哧”的笑声。
除此之外,夏泱泱耳边就只有车轮碾过大路的声音,和两个人浅浅的呼吸声。可是再静,这一会儿功夫哪至于睡起觉来。
夏泱泱明白,廖明月这是成心不想理夏家的人罢了。
她见廖明月睫毛微微翕动,就绞着两根手指头,喃喃道:“吃饭的时候,我爹那些话……夫君莫要忘心里去。”
廖明月手指动了动,抬起眼皮看了夏泱泱一眼。
夏泱泱方才喝的汤有些甜,如今觉得口干舌燥,禁不住把薄薄的下唇抿在口中,再露出来的时候,那下唇润了口中津液,倒像是三月雨后的桃花了。
“我爹他是个武夫,想起一出就是一出。可是他这人没有什么坏心眼的。”
廖明月低低笑了声:“夏将军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或许比你更清楚。”
夏泱泱佯作惶恐,她歪着头,一边说话,还用桃花瓣似的小嘴去咬着一边的袖口,领子给扯到一边儿,露出清晰秀气的锁骨。
“可是……夫君若是心里不痛快,责罚泱泱便是了。”
廖明月突然直起腰来,眉心拧成一个疙瘩:“责罚你?”
他朝着夏泱泱伸出手来,手指头碰到她的下巴。指腹微凉,她的肩头禁不住颤了一下,头顶上的步摇上垂下的坠子碰到一起,发出细碎的声响。
廖明月轻笑了一声:“他们送你来廖家,是为了让我迁怒于你的?”
夏泱泱急忙摇了摇头,眸子里水汽氤氲,鼻子也微微皱着,脸颊因为惶恐,反而透出些许粉色来,像是羊脂白玉的瓶子里头装满了桃花。
这小模样也太过可怜,让廖明月想起宫里头皇子公主们养过的那几只小白兔。
他松了手,重新靠着椅子坐下,过了片刻,膝盖上却一暖。
“母亲没说那些……母亲只是说,叫我要做人妇该做的事儿……”
夏泱泱的语调绵软甜蜜,又小心翼翼。
廖明月半睁着眼睛,那只小手放在他的膝盖上,又像哄着小孩入睡一般,在上头拍了两下,笨拙得让廖明月想笑。
“人妇该做的事儿……”
廖明月暗哑的声音里头,带着尖酸刻薄。
夏泱泱的手又往他腿上动了几寸……
她声音发颤:“夫君,我知道你怎么想……我……我虽然没见过,也知道男子……夫妻是怎么回事儿……只是让夫君愉悦,泱泱还是想试试的。”
廖明月嗤笑:“你知道?你没见过又怎么知……”
他话音未落,夏泱泱却好似鼓起了无比的勇气,涨红着小脸儿,从座子上滑了下来,跪在了二人中间的走道处。
她的手放在廖明月大腿尽头,顺着他腿部的弧线,磨磨蹭蹭地往里头移动。越往里走,夏泱泱的手下越是灼热,廖明月的体温透着布帛从腿上传到了夏泱泱的手掌上。
衣袖盖过他的衣袍,细长的手指也给盖住,在衣服地下窸窸窣窣,鬼鬼祟祟得像是蟊贼一般。
廖明月的腿又长又直,连膝盖都显得有些方正。夏泱泱摸得肆意,心里头欢喜,但是脸上却是一副大义凛然,慷慨就义的羞愤样子。
那满眼的水汽早就凝成了水珠儿,从她脸颊上往下淌,夏泱泱的手还没滑到廖明月的腿间,她的脸已经是潮湿一片了。
廖明月把手搭在她的手上:“你哭了,你是怕了?还是不愿意?”
夏泱泱埋着头:“泱泱只是怕……太过笨拙,夫君不喜欢。”
廖明月嗤笑一声:“隔着衣服取悦,怕是没有几个男子会喜欢。”
他看见夏泱泱陡然缩了缩水润的眸子,心中生出些得意来,于是言语更加阴毒:“你母亲,就是这么教你的?”
夏泱泱肩膀耸动着,突然痉挛似的抽了一下,但是她深吸了口气,却把手放到了廖明月的腰间,要去解廖明月的腰带。
她深深垂着头,廖明月看不清夏泱泱的脸,只看得清那乌发如云,盘旋在她的头顶,还有她戴在头顶那朵硕大的粉色的牡丹。
廖明月眼皮微微一跳,脖梗子染了一层朱砂似得红,心口好似一团火。
他明明不该有什么感觉,可是夏泱泱柔软的小手在他腿上滑动的时候,他竟然心绪不安起来。
廖明月深吸了一口气,声音冷若冰霜:“我不是正常男人。”
他挑起夏泱泱下巴,在手里头捏着,逼着她跟自己对视:“正常男人喜欢的,我没法子喜欢。我那里什么都没有,也没有什么可以被取悦的。”
廖明月的唇角微微一勾,脸上显出一丝诡异的笑来,他把嘴凑近夏泱泱的耳畔,低声说:“你说你没见过,为夫倒是应该让你看看为夫是什么样子。”
说话的时候,夏泱泱的发丝溜进了他的口中,廖明月也不拨开,从她身侧离开的时候,那发丝从他口中一点一点地溜走,被他用舌头抵在上颚上,蹭着口腔湿润的壁,在廖明月的唇上留下湿湿的一条细线。
第125章
那头发丝儿落到夏泱泱脸颊时,
已经比刚才要重了一丁点儿,服服帖帖地垂在她脸蛋旁边。
夏泱泱有些怔忪,以至于目光在廖明月掀起的袍子处稍稍停了一下,
甚至都没在意,
这盯着的地方,
可是十分不妥——然后,她脸儿一热,忙不迭地又目光移开了。
夏泱泱摸着嘴唇,那匆匆一瞥,
岂不是看了男人的□□?
刚才那一眼,正落在廖明月分开的两条腿正中间。
他坐的端正,
后背挺直,两腿间稍稍分开了些。腿上穿的是黑色的软缎裤子,有些宽松,
却又服帖在他笔直的大腿上。
这净了身的人,
其实不光是少了二两肉的事儿。就连身上长筋肉,
也比寻常男子困难很多。若是细看,
廖明月确实是有些瘦削,可是那腿看起来也不柴,
大概还是年轻,还是挺紧实的。
夏泱泱不知道,这是内廷里头太监自有一套强身健体的武艺。廖明月当然是自小就练了。这些她不知道,
可却想起来一些野史异闻,传说专有那种异人,会些技巧,
把二两肉往里头一缩,
然后专门装作净了身的太监,
跑到宫里头风流快活去。
想到这儿,她忍不住又看了一下廖明月的下巴,想找找是不是有胡子茬儿。可目光刚落在他白瓷一样光滑的下巴上,夏泱泱就晃了晃头。
——要是别人也就算了,经手人可是夏将军,她这身子亲生的父亲。
廖明月瞅着她,眸子里犹如碎星闪烁,夏泱泱提心吊胆,颇有些悬崖之间走钢丝的感觉。他抿着嘴角,捉了她的手,往他自己的腰带上放。
夏泱泱被他弄得恍惚,怕他真给自己看了,但是也有点隐隐的期待。
车厢突然微微一晃,这马车停了下来。原来已经回到廖家了。
去夏将军府上的时候,廖明月带了几箱礼品过去;回来的时候,夏家又给还了不少礼。
这会儿,车厢外头正传来家仆们搬动箱子的声音,廖明月喉咙松了松,放了夏泱泱的手,好像没事儿的人一样。
车厢门儿突然给打开了,梅香站着外头:“姑娘,姑爷,到了。”
廖明月看了她一样,抖了抖袍子,起身先下了马车。他也不等夏泱泱,抓着他那宝贝的乌木手杖,一脚高一脚低地往里走。
那车厢的门大约是膏足了油,被风吹的开开合合,开着的时候,夏泱泱能看见廖明月笔直瘦削的背影,关起来,那背影就被那门扇晃出了重重虚影。
秋风把落叶卷起,在他身后翩飞,在夏泱泱眼中,像是些棕红的蝴蝶一般,绕在廖明月背后。
“夫人,下车吧。”
马夫的俊脸突然就从一旁露了出来,差点儿吓了夏泱泱一跳。
可是他人长得俊俏,笑起来露着洁白的牙齿。夏泱泱发现,他居然还有两只酒窝。
夏泱泱点了点头,就朝着梅香伸出手去。
谁知道那马夫没蹲下给她垫脚,却伸出手臂,一下子把她从马车上给抱了下来。那人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汗味,可是却不难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