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可他夫人却有别的打算:从前她担心,这儿媳妇出身尊贵,怕是要骑到她这婆婆头上作威作福;如今出了这事儿,就不信长公主还有脸在她面前耀武扬威。只要不给别人养下孩子,她这当婆婆的,倒也不介意长公主这样嫁进门。说到底,这夫妇二人都很清楚自家儿子是个怎么样文不成武不就的货色。若是老二,当了驸马还怕误了前程。可这老大,真是没有更好的去处了。
说来可笑,全场竟没有一个人去想那贼人是何方人士,更没有人张罗着去捉拿贼人。
所以长公主在相府中醒来之时,这右相和夫人一个面色铁青,一个柳眉倒竖,均正襟危坐,拿乔儿作势,对她开了口:“如今你令我宋家蒙此奇耻大辱……”
长公主身上裹着红色大氅,一身的零落泥泞皆藏在这大氅之下。她生得雍容,刚及笄已有华贵之态。只是现在遭了大难,小脸儿苍白,唯有鼻尖儿和眼眶儿微微泛红,但是下巴轻扬,不失一个公主应有的姿态。
夏泱泱打断了那夫妇俩的话,咬着嘴唇,做出一副隐忍无奈的模样:“是本宫失仪,让相爷和夫人难做了。这亲事,就算了吧。”
她朝随从招招手:“本宫要回宫去。”
……
“什么?!”
听闻宫中近侍来报,夏煜修长的眉毛拧在一起,将正批阅了一半的奏折狠狠摔在了地上。
他坐在寝宫的偏殿里,地龙烧得让人冒汗,跪在地下的太监显然是习惯了,身上只穿了薄薄的夏服。
“回皇上的话,公主回来了。”
夏煜坐在锦裘堆里,咬牙切齿地说:“她竟然还有点骨气!”
其实,他并没有想毁了跟右相的这门亲事,只是想折辱夏泱泱一番。
自然,如若她在巷子里说自己记得当年的事,那就别想活着出了那条巷子里。可是,既然她什么都不记得……那活罪也是难逃。
夏煜心里的小九九,倒是跟那大将军夫人不谋而合,以长公主之尊,新婚之日蒙羞,再难抬起头来,还能什么样的报复比这更加恶毒?
况且,他本就没破她身子。完璧之身,却无人相信,这可比真被夺了清白还要让人憋屈。堂堂长公主,无比尊贵,说的话却没一个人信——简直是大快人心!是夏煜想一想,身上的寒冷都要减轻几分的程度。
可她居然回来了……
他抬了抬手,示意小太监把落在地上的奏折捡起来:“既然这婚事未成,那右相那边就好好安抚一下……”
“皇上,右相家没有退婚。”
“嗯?”
夏煜猛然抬起头,嘴角抿了起来。
“皇上,这婚事是照常办了。只不过右相夫人跟长公主说,出了这样的事,今日圆房的话,如若有了身孕,说不清是不是宋家血脉。这于长公主也不公,希望长公主能晚两天再洞房。长公主就说,既然如此,不如过两个月再说;而且这样,她不如干脆暂时回宫住,怕是驸马把持不住,误了她清白。”
此时天色晦暗,正是傍晚时分。
夏煜冷不丁笑了一声,那笑声回荡在大殿中,显得诡异又阴森。
本该恼恨失望,可是夏煜的心中隐隐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兴奋。他抱着汤婆子,手微微弓着,在桌面儿上轻轻敲了敲……她既然自己回来了,那就怪不得他了。更恶毒的法子,想一想,总是有的。
夏煜披上水貂皮的大氅,出了寝殿,溜达着就到了长乐宫外。
长乐宫里,夏泱泱正在沐浴。原主可谓骄奢得很,泡澡时,侍女差点儿去给她温一桶牛乳,还好被她发现拦住了。
可哪怕夏泱泱只叫宫女去备下热水沐浴,这宫女最后备好的,还是滴了玫瑰花油,上边撒满了各色玫瑰花瓣儿的热汤。
浴盆四周的屏风,也是最好的绣娘绣的百鸟朝凤,木头也隐隐散发着一股香气。
夏泱泱将足尖儿探入白气蒸腾的浴盆中,嘤咛了一声,又把泛红的足尖儿收了回去。
——还真是有点儿烫呢。
可等真坐进去,不一会儿,皮肉就被烫得泛着红,把身子里的东西都蒸了出去。脸上脖颈儿手臂,连锁骨上都带着一层细细密密的水珠儿。
再把手抬起来,放到鼻尖儿地下细细嗅着,果香之中,透着一点子药儿味。
这位长公主,可真是如珠如宝地养着呢。这种养法儿,哪怕姿色平平,都能养出几分清秀来。何况这长公主,可是实打实的天姿国色,宛如牡丹盛放。肌肤饱满晶莹,身上没有一寸不张扬,发丝到脚趾,都美得丝毫也不怯懦。
不过,现时再如此奢靡,就不合时宜。
当今的皇帝可不是她亲爹,连她的亲哥都不是。
如今这张卡片,是夏泱泱都要感叹一句,难怪要被收回的程度。模样倒是极品,生得比女人还要漂亮,说一句妖孽也不为过。
只可惜,这人是个坏种儿,隐疾和秉性都十分要命。夏泱泱曾在冰中,被绮梦所养,见识得多了。夏煜这种人,十分特殊,喜欢上这种卡牌的人虽说不是没有,但是可以说是十分罕见了。
他天生畏寒,平常人尚能忍耐的天气,他都有可能陷入昏迷。所以一到数九寒天,就去皇室的一处温泉行宫暖着。
这种体质,尽管是先帝的嫡长子,却已经失去了皇位的竞争资格。若不是使了些心狠手辣的招数,是断然坐不到这帝位上的。
攻略对象是这样一个人,可谓难度十分高。
夏泱泱需要达成的场景有三个:【为卿画眉】,【温泉情柔】,【花月共赏】。
为卿画眉不消说,自然是极尽温柔;
那温泉情柔,可不是单纯二人共沐温泉那么简单,卡牌上,夏煜可谓体贴入微,不可言说;
而那【花月共赏】则是相当要命,因为那是一张一家三口整整齐齐赏月的画面。要说这一家三口,除了夏煜和女角色,另外一个则是夏煜名义上的母亲,现在被他软禁在清宁宫的太后。
夏煜跟太后不和,让她享受这天伦之乐,照目前来看,简直是痴人说梦。
任哪一个场景,都跟夏泱泱今日所见的燕帝夏煜格格不入。难怪这些场景一直都无法被达成。
夏泱泱低下头,颇为怜惜地看着自己身子上给夏煜划出来的血痕。现在已经凝出点点细微的血斑,像是以朱砂作画,在无瑕的底布上,蜿蜒出血色山川。
她心中盘算,这夏煜性情乖张日久,与其一点点温暖他的心,还不如要了他的身子。夏煜虽是个美艳绝伦的男子,总还是个男子。这男人,总有时候脑子长得颠倒了位置。得了他的身,再去谋划他的心罢。
忽然一股凉风不知从什么地方吹进来,夏泱泱肩头微凉,身子一缩,连脖子一起都没入热水里去,只留小脸儿在水面上。
夏煜大剌剌地从屏风后绕来过来,居高临下地睨着夏泱泱:“你就这么回来了?”
“右相怕你怀了野种儿,不乐意他那废物儿子跟你洞房。你却怎么不跟他们说,你还是完璧?”
夏煜嗤笑一声,修长的眉毛斜到鬓角里去。
夏泱泱将身子往水中缩得更深些,只留了小巧而高挺的鼻子在水面上,一头如云的乌□□浮在各色的花瓣儿中间,一双杏眼湿漉漉的,无辜且明媚。
第27章
她从水中微微扬起头,
露出湿漉漉的下巴,一颗晶莹剔透的水珠凝在她的下巴上,又顺着下巴向脖颈处滑。
“煜哥哥……”
夏泱泱的唇上包着一层水汽,
鲜亮得像刚摘下来的浆果,
“泱泱说了,
也是招人耻笑,何必自取欺辱?”
夏煜微怔,她居然倒也不糊涂,他冷嗤:“你倒明白。不如为兄帮人帮到底,
让你再也不用去宫外自取其辱,怎么样?”
夏煜晃了晃脖颈,
修长苍白的手往领口一扯,狐白裘披风瞬间滑落在地。披风内,是一身素色的圆领常服。他嘴角缓缓扯出一个阴森的弧度,
一边将常服的领口也解开了。
夏泱泱目不转睛地瞧着他的手,
耳畔她自己的呼吸声变得不规律起来。水汽带着玫瑰的芬芳,
把她耳朵蒸得发烧,
额头上的汗也往下滴落。
她忍不住咬了一下手指,这颈子也生得太好了,
虽说略嫌苍白,但那美人筋却分明得想让人冒犯。况且苍白这回事儿,她总是有法子,
让他有些血气的。
可她这身份到底在这儿,总不能心安理得就受了,于是瞪大了杏眼,
做出一副惊惧的样子:“煜哥哥,
你是什么意思?”
夏煜的唇角缓缓勾起,
一步一步地走到她身后,掐着她的脖颈儿,把嘴凑到夏泱泱的耳畔……手掌下,一股久违的温暖,忽然从他的指腹传来。
夏煜的心头突然烦躁起来,松了手,骤然站起身来:“算了,朕不想沾了晦气!”
他重新把披风裹在身上,匆匆忙忙走了出去。
雪夜清寒,天气似乎比往年还要冷几分。夏煜把手炉又紧了紧,他明明是去折辱夏泱泱的,可是心中竟然没有那种兴奋和雀跃。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虎口,她颈子上的潮湿和温度,连同颈下细碎头发的触感,都好像还在上边停驻。
夏煜突然停了脚步:“给朕把长乐宫的木炭停了。”
一夜北风……
第二天夏泱泱起身,发觉室内不如之前暖了许多,才知道这木炭给停了。外边偏偏又开始落雪,清光透着明瓦的窗户透进寝殿里,一并进来的,还有隐隐的寒气。
下雪倒也是好玩儿,长乐宫对宫女太监管得并不十分严苛,晨起扫完要走的地方,就有几个年纪不大的宫人在院子里嬉耍。只是过了会儿,回到殿里,方才觉出冷。
夏泱泱身上多穿了一层袄,才觉得暖了许多,然而看见那些宫女太监衣衫单薄,冷得打颤,心里不免骂了夏煜几句。
这男人的样貌肯定都是用心肠换的。他长得有多出众,心肠便有多狠。
只不过腹诽也没用,夏泱泱指挥宫人,找了棉垫子挂到门窗前,多少挡了些寒气。她又指着门外的几棵大树说:“若是冷得不行,就把这树砍了。”
有宫人问:“长公主,这树可是长乐宫建的时候就有的,当真砍得?”
“本公主说的话不要听了?”
夏泱泱绷起小脸,“不过倒也不要一下子动了主干,先把枝桠劈了。”
大家都点头,却有个小太监问了:“长公主,砍树能支持多久啊,要是一直到开春都没炭火烧,这树也不够咱们用的啊。”
夏泱泱笑着戳了下他的头:“所以得省着些用,不到不得已,就不要砍。不过,总不至于要耗到开春。”
太监婢女虽将信将疑,但长公主这样说,总归不敢质疑。只不过,夏泱泱贴身的婢女心里却七上八下的。因为用了早饭后,夏泱泱没去惜薪司问炭火的事情,反而去了太医局。
太医局里是宫中少有男子多的地方。还没进去就一股子药香从院子里飘出来。院子里有两个少年,正蹲在房檐儿下熬药。
俩人都长得俊俏,夏泱泱想着,这里边的太医,或许长得更加不错。她想着这次需要触发的场景,可不包括跟夏煜成亲,若是能多见识几个俊俏儿郎,倒是件快活的事情。
结果她兴冲冲地走进太医局,到了里边,嘴角的笑容便僵住了。太医局里竟然一水儿的老医官。其实这太医局里也不是没有年轻的太医,只不过常驻后宫办事儿的,倒只是些老的。这是唯恐有后妃寂寞孤单,闹出事端来。
前来迎夏泱泱的这医正姓刘,看起来跟她从前打过交道。
夏泱泱问他要了些暖身强体的药,打算回去就给长乐宫的人用。然后,便开门见山地问:“刘医正,其实,泱泱想问问关于陛下的病,可是没有法子了么?”
“恕老臣无能,这些年也没能配出治愈陛下的方子,连缓解尚不可以。”
那老儿眼珠子转了转,小声说,“其实,那能解陛下畏寒之苦的法子,长公主不是知道嘛。但长公主既然不愿,倒也不能强求,现在长公主都这么大了,也不是小孩子,事关女儿家名节……”
他云山雾罩,说得夏泱泱有些糊涂,但是听他意思,事情还有转机。她便也低声说:“我知道?我却不记得了。医正不妨提点泱泱一二。”
那老头就拉着夏泱泱到了旁边的小屋里去,把门一关:“也难怪长公主不记得了。八年前,你方七岁,年纪还小……”
这老儿絮絮叨叨讲出其中缘由,夏泱泱听得眼睛越来越亮——原来八年前,一群皇子皇女过年的时候一起玩乐,玩得累了,一同就在暖阁里睡了午觉。那夏煜不知怎地,竟然抱着夏泱泱睡了一个时辰。醒来便告诉皇后他身上暖起来了。
皇后叫了太医,几番研究下来,发现只要挨着夏泱泱,夏煜才不会觉得寒冷。
这事情倒也怪得很,旁人都不行,只有她才可以。然而当年,皇后和夏泱泱的母妃斗得水火不容,而且夏泱泱本人一听说要陪着夏煜,就也是哭天抢地,死活不依。
最后只好作罢。
说起来,夏煜小时也不过是畏寒瑟缩,长大之后,因着这恶疾,动辄浑身冰冷寒战,这房中之事,也就无从说起。
是以他到了弱冠之年,也未立妃。到了如今,关乎皇储,简直成了一件关乎国民的大事了。
夏泱泱摸了摸嘴角儿,心中叹息,原来夏煜他不行。既然他不行,她就让他行起来。
夏泱泱告辞了刘医正,又跟院儿里的两个小药童说了几句话,就回了长乐宫。回去的时候,她袖子里就多了几样药材。
那天晚上风雪交加,在夏煜寝宫外烧地龙的小太监,因为太冷,就贪了两杯烧酒。
这烧酒是长乐宫的跟他相识的宫女带过来的。这小太监从前就想跟这宫女当对食,可惜给人家拒绝了。这天晚上也不知道怎么了,竟然主动来找他。或许是因为长乐宫里冷吧。
俩人坐在地龙灶口旁边儿,几杯烧酒下肚,小太监脸上就泛起了红晕,想要对这宫女动手动脚起来。这都阉了,居然还想些杂七杂八的。好在他没来得及动那咸猪手,就一头栽倒在地上了。
五更天的时候,夏煜本该上朝,可是他那大太监赵公公,左等右等也不见夏煜传唤。进了暖阁,往卧榻上一看,赵公公可就慌了神儿了。
夏煜脸色青紫,在榻上蜷成一团儿。其实他榻上并不十分冷,对赵公公来说,甚至有些热。虽然夏泱泱使计停了那殿里的地龙,可是这棉帘子挂着,这屋子里暖炉燃着,夏煜榻上几层绒毛垫子,被子也厚得能压死人。
赵公公觉不出来,也就不会去查那地龙的事情。可是差个地龙,夏煜却深受其害。听了一夜的风雪,他的耳朵好像都被冻住了。抱着手炉瑟缩了一夜,身子里流动的好似不是血,而是冰碴儿。每到他冷得受不了的时候,夏煜心里就咬紧牙关地念着夏泱泱的名字,他总是要挺过去,然后将这个害了他的人,扒皮吃肉,让她加倍品味他的痛苦。
只不过,这一夜,他实在是没撑过去。赵公公五更天发现他神智不清时,急忙叫人添了几个新汤婆子,且寻了太医来,但这也无济于事——这一年,夏煜还没来得及去温泉行宫,竟然已经因畏寒昏厥了。
世界上哪有不透风的墙,特别是这宫中。况且夏煜没上朝这件事,也不是什么能瞒过去的事情。所以夏泱泱去含元殿西暖阁探望,就很顺理成章。
还未到辰时,她就看见含元殿外有几个太妃带着她的几个皇妹皇弟候着,表示关切。她们见了夏泱泱,不亲不疏地点了点头,面无表情地寒暄了几句也就罢了。
夏泱泱成婚未成,又回了宫这件事,她们早就听说了。长乐宫断了炭这件事,也是已经后宫皆知。从前夏泱泱被先皇宠爱有加,嫉妒她的自然大有人在。
果然有个嘴欠的小皇子说:“听说长乐宫就三两棵树,也不知道够不够砍的。姐姐若是怕冷,不如到弟弟和母妃宫中来,我们这边倒还有几棵青松,就只怕姐姐嫌弃。”
夏泱泱差点笑出声来,这小皇子才十来岁,如何就学得这番腔调。她伸手掐了掐那小皇子的脸蛋儿:“这松树太潮,可不好烧。弟弟还是自己留着吧。”
夏泱泱转身跟守在门口的太监说了两句,不一会儿,大太监赵公公就走了出来,跟夏泱泱行了个礼:“不知长公主又何事找臣?”
夏泱泱把他拉到一边儿,小声说:“赵公公,劳烦你让我进暖阁里去。陛下这事儿,或许我有办法。”
第28章
赵公公掀开西暖阁门的棉帘子,
夏泱泱便觉有股热气扑面而来,急忙解了身上的斗篷,却仍觉得热。偏生这暖阁里香也熏得厚重,
连呼吸都粘稠起来。
夏泱泱走到里边,
撩开帷幔,
就看见夏煜蜷着身子侧卧在榻上。他紧闭着眼睛,纤长的睫毛时不时就焦躁不安地翕动,脸色一时白一时红,嘴唇红得十分不正常,
好像在上边擦一下,就能燃起火来。
夏泱泱请赵公公屏退了暖阁里候着的宫女太监,
脱去了绣鞋,就钻进帷幔里去,接着就把红底卷草纹的半臂带子解开了。
要是给夏煜渡热气,
合该是二人“坦诚”相对,
皮肉贴着皮肉,
效果才最好。但若是这人突然醒来,
见夏泱泱不着寸缕,总是太不矜持。
她总归是大燕的长公主,
就算救人心切,也做不到那种地步。更何况,夏泱泱心知肚明,
她若是这样一点儿余地都不给自己留了,若是夏煜有点印象,怕是会对她少了些念想。她日后再有所求,
也就不那么容易了。
再怎么着,
帷幔之外,
可还候着赵公公呢。回头他跟夏煜说两句小话,比什么都好使。